第83章 你摸夠了嗎?!
第83章 你摸夠了嗎?!
确認房間分配後, 葉珂便不在關注陸判。
她繼續觀察租房內的一些細節,這瞧瞧、那看看,偶爾……還會拿出手機給稍顯空蕩的房間拍照——就好像她對布置這間房間已經有了大致的構思,只需要再回去确認一下。
而這個過程中, 陸判就坐在沙發上, 沒有挪動分毫, 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怎麽變過。
葉珂雖然沒有特別留意陸判, 但他體型擺在那裏, 有着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就算不出聲,也算是租房內的一份子, 在觀察房屋內部的細節時,目光忍不住多次從他身上掃過。
四周很安靜。
沒有人出聲,只斷續響起葉珂輕緩的腳步聲。
不知過去多久,葉珂停下腳步, 回轉身,一雙清明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沉默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陸判也正看着她。
視線相對, 葉珂在原地遲疑半秒,大步朝他走去。
她走的很快,只幾步,便來到陸判身前, 低眸看向他, 思索幾秒, 開口問道:“你是反悔了嗎?”
“反悔什麽?”陸判道。話出口,才發覺語氣有些強硬。
他下意識皺了眉, 不在看葉珂,視線轉動, 漆黑的眼睫下,眼神微暗。
葉珂原本是很開心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面對沉默坐在沙發上的陸判,心情突然便差勁起來。
她眉頭皺着,沉默半晌,說:“你要是反悔了,不想和我住在一起,你直接告訴我就行。”
“我不會纏着你。”
陸判控制不住地沉了臉色,他沒說話,約莫十數秒後,擡眸看向葉珂。
他的目光從少女精致雪白的面孔上掃過,洋娃娃似的一張臉上,一雙烏黑的眼睛正略微低垂着看他。
他眉心再次一緊,心下有些煩躁,但具體在煩躁什麽,自己也不清楚。
葉珂将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忍不住低聲嘟囔:“我以為你想好了的。”
不給陸判反應時間,她尖俏的下巴一擡,又問:“租房合同你簽了嗎?”
或許是齊翰的出現提醒陸判一些不甚友好的往事,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煩躁,不想理會葉珂,但當她出聲詢問時,仍是下意識回道:“簽了。”
“簽了多久的合同?”
“兩年。”
葉珂唔了一聲,看向他的眼神十分純潔,“那你一次性支付了多久的房租,是一個季度,還是半年?”
“是年付,錢已經給了。”陸判道。
葉珂聞言,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少頃,她擡眸掃視客廳四周,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眼睛微微一亮,快步朝客廳窗前走去。
她在窗前站定。
陸判側頭看向她。
這套租房格局周正,套三雙衛的配置滿足葉珂的基本需求,但并不完全符合她的挑選标準。其中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客廳和兩個卧室朝向西南,夏天西曬會十分嚴重。
此時正值傍晚,晚霞鋪滿天際,夕陽橙紅的光線穿透明淨的窗戶玻璃,傾斜着灑入室內,攜裹着站在窗前的少女身影,一道落入陸判眼中。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幽微,像是在探索什麽,目光專注而認真。
葉珂在看窗外的建築,她發現不遠處就是她所在的大學,其次,是稍遠一點的星海市國際中心。
——這是星海市最高的一棟大樓,據說建築總高度有近600米。
這是一個十分新奇的視角,她站在窗前,不免便看的久了點,直到大學校園的鈴聲遙遙傳來,她才收回目光。
“我要住在這裏。”
約莫幾秒鐘後,葉珂站在陸判身前說道。
陸判依舊坐在沙發上,一站一坐的姿态,讓他比葉珂矮了許多。
他沒有立刻回話。
葉珂壓低聲音道:“是你自己答應的。”
“……我答應了什麽。”陸判想,同時……也将這話說了出來。
他聲音很低,但語氣并不低沉,反給人自言自語、極其溫和的感覺。
這讓與他“對峙”的人氣焰不自覺便嚣張起來。
“你答應和我住在一起。”葉珂話語清晰道,“而且一切費用由你支付。”
這話其實不完全正确。
葉珂當時只是問陸判有沒有錢,他沒說有,……但也沒有說沒有。
陸判無聲凝視她,少頃,以一種稍顯奇怪的态度,重複了一遍她方才的話:“一切費用由我擔負。”
他似在疑惑,又像是在确認什麽。
葉珂應了一聲,朝他伸出手,說:“你給我一把鑰匙吧。”
陸判沉默下來。
葉珂見他不動,上前一步,躬身摸向他的牛仔褲袋,左邊褲袋沒有,便伸手去摸右邊。
陸判呼吸驟然一沉,面色看着像是在生氣,但并未出聲阻止葉珂的動作,只是大腿肌肉下意識緊繃起來,如同一塊堅硬的烙鐵。
直到葉珂從他右邊牛仔褲袋順利掏出一串鑰匙,站直身體,拉開和他的距離,他方才開口道:“下次你要拿什麽直接問我,不要——”
“我問了。”葉珂正動作細致地從鑰匙圈裏解下一把大門鑰匙,聞言,連眼神都沒分給他半分,“你又不回話,我只能自己上手摸了。”
她又沒有亂摸。
陸判話被堵了回來,默然半晌,不再和她交談,身體朝後一傾,抵着沙發椅背,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葉珂将大門鑰匙和宿舍鑰匙串在一起,放進随身小包,轉而問他:“你要去吃飯嗎?”
話題轉的太快,陸判盯着她看了一會,語氣平直道:“我不餓。”
“你有吃晚飯嗎?”
“……沒有。”
“那下樓去吃飯吧。我餓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
陸判沒有回話。
他覺得有點累,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他感到強烈的失秩感,內心充斥着一種混亂、模糊,而略顯黏稠的東西。
那東西具體是什麽,他無從得知,只是每當葉珂站在他面前、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張動發出聲音時,那東西便如烈火燎原後土地上的野草,瘋狂生長起來。
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手臂搭在額前,姿态說不上是輕松,還是倦怠、迷茫。
正靜靜站在一旁等待他回複的葉珂會錯意,以為他生病了,上前一步,将他搭在額頭上的手臂拿開,掌心貼上他的額頭,感受他的體溫。
陸判倏然睜開眼睛。
兩人視線相對,葉珂精致白淨的臉上,神情十分不解。“沒生病,你體溫很正常。”她小聲道,順勢收回手。
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葉珂試着掙了掙,沒掙開。
夕陽的光輝穿透明淨的窗戶玻璃,徐徐灑落在屋內的兩人身上。
葉珂有些疑惑地輕眨眼睛,回視陸判的目光,留意到夕陽在他烏黑的眼瞳中落下微妙的金黃光澤。她在這微妙的光澤中看見自己的身影。
陸判沒有說話,也沒有松開拽住葉珂手腕的手。
事實上,他右手大拇指指腹正緩緩撫摸她手腕細嫩的肌膚,像用長滿倒刺的舌頭舔吻麋鹿頸項的雄獅,滿是焦躁與控制不住的貪欲。
葉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很奇怪,只是撫摸手腕而已,但她卻莫名有種被陸判撫摸了全身的感覺。
她下意識咬住下嘴唇,少頃反應過來,嘴唇張動,想要說話。
但看着躬身坐在沙發上,低着頭,神色沉默,面容卻極其英俊的男人,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這是……是在占便宜吧?!
陸判不知道葉珂此時的想法。
他的手緊緊拽着她的手腕,思緒卻随着夕陽的傾斜拉長,逐漸游離。
他想到一件往事。
很多年前,似乎也是這樣一個有着燦爛夕陽的傍晚,年幼的他睡在床上,閉着眼睛。
少頃,溫柔而疲憊的女聲打破室內的寂靜,低聲訴說道:“他忘記了。”
“他的大腦神經曾被針對性反複破壞,記憶嚴重受損,不記得這些很正常。”男聲安撫道,“這對他而言是好事。”
“也許……”一道略微有些遲疑的女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孫若雲和阿德爾伯特雙雙轉頭看向來人。
一身職業打扮,留着一頭利落短發的心理醫生,站在卧室門口。見屋內兩人朝她看來,她邁步走進卧室,在床前站定,看着床上陷入熟睡狀态的男孩,遲疑一瞬,說道:“或許不止是大腦神經被反複破壞的緣故。”
阿德爾伯特:“你的意思是?”
心理醫生面向他,放緩聲音道:“成年人面對極其嚴重的心理創傷,往往會産生一種逃避的心理,以達到自我保護的目的。小孩也不例外。”
“你是說……”阿德爾伯特目光微凝,眼中閃過一絲沉冷的光澤。
“不是。”心理醫生搖頭,說:“他确實忘記了那些事。只是從我的專業領域出發,我更傾向于他并非單純是由于物理原因,被迫忘記了那段經歷。而是那段經歷對于一個小孩而言,太過殘酷,他潛意識太過抗拒,大腦自動抛棄了這段記憶。”
阿德爾伯特凝視着對面的心理醫生,半響,謹慎地問道:“你覺得他現在的表現正常嗎?”
一旁的孫若雲聞言,眉心下意識一緊。
心理醫生側頭,再次看向床上沉睡的男孩。
她道:“根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他的表現很正常,雖然有點沉默,但這屬于正常現象。随着時間推移,多和同齡人交流,這種狀态會慢慢改善。”
“身心都健康嗎?”阿德爾伯特補了一句。
“很健康。”心理醫生回道。
但陸判卻不* 這麽認為。
他的身體或許在很久之前便出現了問題,不只是身體,還有心理,否則,這無法解釋——
“你摸夠了嗎?!”
葉珂有些惱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陸判擡眸,深沉無害的眼神直直看向身前之人。
葉珂眉頭皺着,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如何,一張臉微微有些泛紅。
她與陸判對視,被對方緊緊拽住的手腕再次掙了掙,沒掙開,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
一口氣嘆完,她不再掙紮,雖然一臉郁悶,卻也沒再說什麽,撅着一張嘴挨着陸判在沙發上坐下,任由手腕被對方緊緊拽住。
四周很安靜。并排而坐的兩人彼此都沒有看向對方,也沒有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葉珂不想搭理陸判,但見窗外夕陽落下,屋內光線轉暗,她沒忍住,轉頭看向身旁人,皺着眉頭道:
“我要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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