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經常摸別的男人手?”
第61章 “你經常摸別的男人手?”
葉珂順着陸判的話朝車外看去, 入眼是一幢又一幢熟悉的建築,它們組成規模相當龐大的建築群。而随着車輛繼續朝前行駛,高大巍峨的校門出現在葉珂眼前。
——星海市第一醫科大學
“是一所大學。”葉珂說,想到什麽, 又補充道:“我媽媽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這所大學讀的。我在隔壁學校, 就在前面。”
車輛繼續行駛, 會經過葉珂的大學, 她就讀酒店管理專業, 暑假結束後, 便會升入大二。
葉珂有意帶陸判去她學校轉一轉,但車卻提前被陸判叫停了。
“車靠邊停一下。”
陳鵬聞言, 立刻将車靠着路邊停好。
葉珂轉頭,目光好奇地看着陸判。
陸判依舊維持着側頭看向窗外的姿勢。
他的目光停留在前方巍峨校門上“星海市第一醫科大學”九個字上。
腦海深處,一道蒼老模糊的聲音,正随着他的視線落處, 緩緩說道:“我曾經在星海市第一醫科大學執教……”
聲音伴随着輕微的回響,似乎說話之人正處在一個封閉寬敞的空間。
“陸判。”
“陸判。”
身旁, 葉珂小聲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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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判聽見了,但沒有回應。
他還在想方才那道,于他腦海深處突然升起的聲音。
他一定在什麽地方,或者什麽人那裏, 聽說過這所大學。
一旁, 葉珂察覺陸判對星海市第一醫科大學似乎很感興趣, 便問:“你要去裏面轉一轉嗎?”
陸判轉頭看向她。
葉珂稍稍偏了偏頭,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對這裏很熟悉。”
陸判:“因為你母親曾經在這所大學就讀?”
葉珂點頭。
陸判盯着她, 沒說話,但也沒有拒絕。
過了一會, 他說:“去裏面看一下。”
葉珂聞言,傾身對前方駕駛座的陳鵬說:“車子可以直接開進去,在值班室登記一下就行。”
陳鵬依言照做。
黑色奔馳沿着校園道路一路緩慢行駛。
葉珂将後座的車窗全都降下。
假期,白天校園裏除去操場幾乎沒什麽人,也少有車輛,因此車窗降下後,并未有噪音湧入,反是夏末的微風襲來,吹拂到皮膚上,帶來輕柔舒适的觸感。
葉珂興致很高,側身指着車窗外一幢又一幢校園建築,向陸判講解。食堂、體育館、教學樓,以及有上百年歷史的圖書館,都被她介紹了一遍。
末了,她看了眼天色,問:“要下車走一走嗎?”
沒有人回話。
車廂內一片安靜。
葉珂轉頭,目光直接地看着陸判。
陸判知道她在盯他,偏頭看了她一眼,便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
他看向窗外,但視線并不集中。
葉珂覺得陸判在想什麽事?
她有心想問,又直覺他不會回答,想了想,便不在多言,只身體後傾,選了個舒适的姿勢靜靜陪坐在他身旁。
但這份安靜并未持續太久。
很快,安靜的車廂內再次響起她節奏平穩的聲音。
“這所大學是星海市面積最大的學校,有一個小型人工濕地公園,和長達一公裏的梅林路。等再過一小時,到了傍晚,會有很多住在附近的家長帶着小孩到學校裏面閑逛。”
“春天景色最好的時候,甚至會有人趁着周末帶着一家人驅車到這裏游玩,還有不少拍婚紗照的新婚夫妻。”
陸判照舊沒回話。
正在開車的陳鵬覺得無聊,聞言,便索性和葉珂聊了起來。
“你對這裏很熟悉,經常來這裏?”
陳鵬年近四十,是一個實打實的中年人。
但他知道自己職責所在,作為被齊翰安排在陸判身邊的“保镖”,從不會在葉珂面前擺任何的長輩架子。因此,倒是一個非常合适的談話對象。
葉珂說:“我媽媽以前經常帶我來這裏。有時,我爸爸也會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漸漸的,葉珂也沒了談話的興致。
她靠坐在車椅上,一秒、兩秒,時間在靜谧的氛圍中慢慢過去。
某一刻,不知是想到什麽,她側頭看向身旁的陸判,在短暫的猶疑後,沒有經過允許,便偏頭靠了上去。
最開始,葉珂還存着試探的心思。
但在腦袋靠在對方肩頭時,她很快改了主意,不僅整個人靠在他身上,還伸手姿态強硬地挽着他的手臂。
“你幹什麽?”陸判問。
葉珂靠在他肩頭,他說話時,聲音似乎就響在她耳畔。
她沉默半秒,小聲說:“靠一下。”
陸判不由得微微皺眉,直接道:“你起來。”
他又不是石頭做的雕像,她整個人靠過來,觸感和體溫透過布料傳達到他身上,他不會沒有感覺。
葉珂沒動。
陳鵬察覺後座的争執,透過中央後視鏡快速掃了後座的兩人一眼。
約莫半秒後,葉珂松開挽着陸判手臂的手,自動坐正身體,拉開兩人的距離。
陸判側頭看向她。
兩人目光對視。
陸判以為葉珂不會再作妖,哪知她卻在兩人目光對視僅半秒後,便再次身子一歪,整個人靠了過來。
陸判:“……”
正在他要伸手将人推開時,葉珂小聲說道:“你讓我靠一下。”
這聲音讓陸判想起曾經見過的一只滿含試探,眼神既機敏又倔強的小貓。
柔軟可愛,張開的貓爪甚至無法在對手身上,劃拉出一道具有威懾性的、見血的傷口。
他伸出的手頓在半空。
葉珂瞧見了,目光在他半舉着的右手上停留一瞬,覺得他這手勢似乎是想将她推開,想了想,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壓了下去。
她沒有立刻收回手。
陸判一直在忍耐,片刻後,他道:“你要靠到什麽時候?”
“不知道。”
說話間,葉珂按壓陸判右手的手不自覺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她不是有意的。
但這個動作……似乎……确實有點冒犯。
陸判在她動手僅半秒後,手腕一轉,反拽住她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整個人推開了。
葉珂被他推的半轉過身體,後背重新抵靠在車椅椅背上,是一個十分端正的姿勢。
她眼睛盯着前方,想了想,還是轉頭對陸判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
“你經常摸別的男人手?”
“我沒有。”葉珂搖頭。
陸判盯着她,她臉頰帶上幾分淺淺的紅暈,在車廂內倏忽而過的光影中,眼神有種內斂的乖巧
看來她臉皮不算太厚,還知道臉紅。
“你方才……”
“方才怎麽?”
“沒有很認真推我。”葉珂說。
陳鵬不是有意偷聽,但車廂空間狹小,後座的兩個年輕人态度又十分坦蕩,從未想過要壓低聲音,避免談話內容被他聽去。
四周一片安靜。
陸判靜默了好一會,才道:“所以?”
葉珂覺得陸判其實并不抗拒她的靠近。他剛才推她的力度不痛不癢,像是在玩鬧。或者不止是玩鬧,而更像是在勾引,勾引她再次靠過去。
總之,他沒有很認真拒絕她。
“你——”
葉珂話剛開口,便戛然而止。
因為她的臉被人掐住了,并且是兩側臉頰肉最多的部位。她臉很小,臉部線條流暢,五官精致,看着瘦,但臉上其實有不少肉,前幾年還有明顯的嬰兒肥,成年後才慢慢消下去。
陸判掐着葉珂的臉就是不想讓她說話。
但她的眼睫不停地眨動,眼睛傳達的情緒十分豐富,你甚至能從她眼睛裏猜出她想說什麽。
他不可能一直掐着她,或者讓她閉嘴。
陸判很快将手松開。
葉珂盯着他看了一會,才問:“你為什麽要捏我臉?”
“你話太多了。”
“……”
葉珂安靜下來,少頃,她解釋說:“我剛才其實心情不太好。”
“我在星海市長大,小時候,我媽媽經常帶我到這裏玩。那時候,我爸爸也在。但你來我家這麽久,也知道我家現在是什麽情況。”
她輕輕嘆了口氣,“好在我現在年紀大了,不像以前那麽脆弱,只是偶爾有點難受。”
她說罷,見陸判不吭聲,便又慢慢挪動屁股,朝他靠近,直到近的不能再近了,方才擡眸定定地瞧着他。
她看的很認真,但眼睛裏并沒有任何令人不快的情緒或欲望。
很幹淨。
幹淨到兩人眼睛對上時,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安靜下來。
陸判冷靜地評價道:“你看上去不像是過的很慘的樣子。”
葉珂說:“那是物質方面,但我情感上是有點缺乏的。你知道的,我爸爸常年不着家……”
陸判不想聽葉珂說這些,一個人說的和她的實際情況總會有差別。而且就目前看,她可不像是沒人疼愛的小可憐。
他轉頭看向車窗外,說:“下車走走。”
陳鵬這時已經開着車在學校轉了好幾圈,對這裏已經有了大致印象。
此時夕陽未至,日照仍有幾分強烈,在陸判說過那句話後,他沒有立刻停車,而是繼續朝前開了一段,臨到葉珂所說的小型人工濕地公園旁,方才将車停下。
葉珂跟着陸判下車。
陳鵬走在兩人身後,即便是假期幾乎沒什麽人的校園,他也注意留意着四周的動靜。
陸判并沒有明确的目的地,見陳鵬刻意将車停在這裏,便轉身朝植被豐富的區域走了進去。
他們坐在車上時,沒發現學校有什麽人,但走進這片植被茂盛,有荷花、蘆葦的地段,便不時能看見一兩個人影。
這個時間,會出現在這裏的,大多是還未步入社會的年輕人。學生,或者是年齡更小的孩子。
葉珂看見有兩個小孩在草坪上哼哧哼哧挖坑,地上放着一顆蘋果樹苗。
另一個小孩則提着一個橙色的塑料小桶,颠颠地跑到人工河道水量最淺的地段,蹲下身去舀水。
葉珂肉眼衡量了一下,覺得這小孩還算安全,即便一頭栽進水裏,也最多滾上一身泥巴,把衣服打濕,便沒出聲阻止。
她在石道上,和陸判齊平,一邊慢慢走着,一邊說:“我以前也經常來這玩,特別是春天、夏天和秋天。”
“和那個小孩一樣?”
葉珂自言自語慣了,沒料到陸判會回話,愣了一下,才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是那個正在河邊舀水的小孩。
她“嗯”了一聲,說:“小時候,我也有一個橙色的小桶。我拿那桶裝過蝌蚪,就是在這裏逮的,我還裝了一些水草和泥巴進去。”
葉珂記得當時她是和易堯、桐月一起來捉的蝌蚪,回家後,她興致勃勃準備将小蝌蚪養成小青蛙。但那時,家裏的傭人阿姨看見了,說她捉的不是小青蛙,而是癞蛤蟆。
她心裏是不願意相信的,又不敢繼續養下去,只好提着塑料小桶,将滿滿一桶的小蝌蚪交付給隔壁的李重言,讓這個大她兩歲的哥哥幫忙養。
事實證明,成年人果然見多識廣,小蝌蚪最終長成了癞蛤蟆,并且是無數只癞蛤蟆。
夏季的某個雨夜,無數只小癞蛤蟆從擺放在花園角落的水盆裏爬了出來。
不知是室內的溫度,又或者是其他什麽因素吸引了它們,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它們争先恐後地朝大廳爬去,因此暴露了蹤跡,讓當時正在李重言家作客的小葉珂清楚地看見無數只小癞蛤蟆朝她湧來。
她之前将那桶小蝌蚪交給李重言時,故意瞞着他,沒說小蝌蚪以後有可能會長成癞蛤蟆,只讓他好好養。
他确實有好好養。
但在那之後,葉珂再沒了捉蝌蚪的心思。
陸判停下腳步,看着那個正蹲在河邊舀水的小孩。
葉珂也跟着停了下來。
他們都在等對面這個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孩舀好水後,離開河邊。
直到小孩提着裝滿水的橙色小桶站起身,葉珂看見“他”的臉,明顯愣了一下。
而在這瞬間,對面被葉珂視作男孩的小女孩已經轉過身,興沖沖地提着小水桶朝小夥伴跑去。
葉珂看着小女孩的背影,看着她要掉不掉的大褲衩,髒兮兮的T恤,以及短的不能再短的頭發,轉頭問陸判:“你覺得……她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問的很認真。
陸判用眼神回答了她。
——自然是女孩。
葉珂:這樣啊。
“你把她看成男孩了?”陸判問。
“嗯。”葉珂說,“她頭發太短了,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是男孩的款式。”
她安靜幾秒,說:“我小時候不是這樣的,我頭發很長,而且總是穿裙子。”
陸判聞言,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母親孫若雲對他說的話。
“你們小時候見過。”
五年前,在星海市臨近海邊的一間度假公寓內,孫若雲看着年少的陸判道:“是在你四歲那年,當時你剛做完手術,身體虛弱,心情也不是太好,我便趁着假期,帶你到星海市旅游散心。”
“葉珂父親趙金傑是你爸爸的朋友,得知我們到來,主動邀請我們到他家做客。”
“她送了你一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