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時間會改變一切
第25章 時間會改變一切。
——葉芝失蹤了。
當李重言從錢嬸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時, 他第一時間去到隔壁找到葉珂。
葉芝的離開讓那個家迅速變得混亂起來。
趙金傑為了尋找葉芝,短時間內,能找的關系都找了,但無論是報警, 還是雇傭私家偵探調查, 都沒能得到葉芝蹤跡相關的任何有效信息。他變得暴躁易怒, 疑心病嚴重, 甚至因此遷怒安慧——他懷疑是安慧在暗中幫助葉芝。
兩家因此交惡了一段時間。
李重言沒想到他僅僅離開三天, 便發生了這麽多事。好在他找到葉珂時, 葉珂的表情雖然有點難過,但人并不慌亂。
她這幾天一直在床上睡覺, 似乎在借此逃避母親失蹤,以及父親因此變得暴躁多疑的事實。
她看上去......
李重言站在葉珂床前,借由窗外射入的自然光線細細打量她。
察覺他的到來後,她慢騰騰從床上坐起, 一襲薄毯被她籠在身前,她頭發亂糟糟的, 眼神略有些迷蒙,明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她看上去并沒有李重言預想中的糟糕,反而因為充足的睡眠,顯得皮膚細膩光滑, 精神飽滿。
李重言視線緩緩從葉珂臉上掠過, 低聲問道:“你這幾天有準時吃飯嗎?”
葉珂輕輕點頭, 擡眸看向他,語氣好奇地問:“你這幾天去哪了?”
李重言說:“去了一趟聖瓦, 我外公希望我選擇格林軍校,但格林軍校離星海市太遠, 相比之下,我更屬意獵鷹軍校。所以我去聖瓦,親自和他談了談。”
葉珂聽的并不專心。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對軍校什麽的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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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言目光盯着葉珂的同時,細細傾聽屋外走廊的動靜,确定沒有人偷聽後,他語氣突然卻又十分篤定地問道:“你知道你母親的去向對不對?”
葉珂抿緊嘴唇。
她望向他的眼神十分堅毅,拒絕他探尋葉芝下落的态度明顯。
李重言從葉珂的反應,确認葉芝并非無故失蹤,而是有預謀地離開。
他心裏沒有太多想法,語氣平靜道:“你父親現在還沒有懷疑你,但如果有一天,他開始向你詢問你母親的下落時,你不該是現在這副表情。”
葉珂一點就通,聞言,眼神立刻就有了變化,但嘴唇依舊緊緊抿着。
李重言朝她走近。
葉珂擡起眼簾、目光安靜地看了他一會,然後,沒有任何防備地倒頭再次睡下。
她并不慌亂。但有點難過,感到生活失去目标,缺乏恢複正常生活節奏的行動力。
但她的沮喪并未持續太久。
很快,趙金傑在尋找葉芝未果後,開始游離在這個家庭之外。他的蹤跡變得難以尋覓,沒有人知道他在不回家的日子裏,具體在什麽地方,又在做什麽事。
至于家庭生活中的瑣事、人員管理,他更是一概放任不管。
這導致家中的傭人、司機、保镖,因為女主人的離去,以及男主人遲遲不露面、不發工資的行徑,而陸續選擇離職、另謀生路。
偌大的三層獨棟別墅,因為人員的一一離去,迅速變得空落起來。
葉珂不得不趕在家中最後一位傭人離職前,設法找到趙金傑。
趙金傑給了葉珂很大一筆錢,讓她開始學習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
好在葉芝的突然離去,丢下的不僅是葉珂一人,還有桐月和易堯。
那時距離易堯父親去世,已有三年時間。他在三人中最為年長,又早早經歷了一些事,性格成熟溫柔,幾乎在葉芝離開不久,便迅速替代她的角色,有條不紊地開始操持起葉珂和妹妹桐月的生活。
他是葉珂精神上的支柱,讓她迅速找到生活目标,恢複正常生活的節奏。
李重言發現葉珂再度變得生動、鮮活起來。
她眼睛盯着一個人時,專注的目光,像絢爛的朝陽,毫無保留、又不容絲毫遮掩地顯露出來。
她烏黑的眼瞳中映着易堯挺拔瘦削的身影。
但和她赤.裸、專注的目光不同,她整個人乖順地坐在籃球場邊的階梯上,雙腿曲起的弧度标準,大腿上放着一盒自制的壽司,和一瓶未拆封的礦泉水。
她盯着易堯的一舉一動,直到中場休息時,易堯身邊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
是一個女生。
李重言頂着一身熱汗走到葉珂身前,他的目光從高處落下來,打量她臉上的神色。
她眼中驚愕、茫然、痛苦等神色一一閃過,直到最後,她緊緊咬着牙關,目光倔強地看着遠處舉止親密的兩人。
她顯然很痛苦,臉上掙紮的神色明顯,眼底有水意漫出。
但目光始終看向前方。
她沒有發現李重言就站在距離她兩步遠處,正安靜地注視着她。
直到下半場開始,李重言沒有上場,而是以身體不适為名義,在葉珂身旁坐下,和她一同觀賽。
葉珂轉頭看了身旁的李重言一眼,眼睛因水霧而顯得柔軟、濕潤,細膩光滑的面部皮膚,在夕陽的餘晖下,帶上昏黃的柔色。
李重言盯着葉珂,面無表情。
他審視內心,同時......懷疑坐在身旁的女生,和記憶中的少女并非同一個人。
是誰在制造假象?記憶被現實割裂,連感受也變得不再真實。
“你最近怎麽樣?”李重言聽見自己問。
葉珂嗓音很軟,但一字一句,十分清晰,“還可以,雖然家裏只有一位傭人,但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她語氣太過溫軟,讓李重言懷疑剛才看見的,她臉上掙紮的神色,眼底的嫉妒與痛苦,只是他的幻覺。她朝他靠近,因為身高的差距,肩膀抵着他的胳膊。夏天,身體接近的部位,體溫正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傳遞到對方身上。
——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
她在無意識依賴他。
他們之間顯得很親密。
但她的眼睛一直望着球場上的易堯,目光專注,雙手緊握着放在腿上的礦泉水瓶。
李重言看着她,目光像在解構一道神秘、并且具有明顯欺騙性的世紀難題。
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他再次見到葉珂,是在距離那場球賽約莫半個月後。
依舊是在小區的籃球場上,李重言時隔半個月,再次進入場地。
葉珂出現在籃球場外,雙手空空,像是路過。但她沒有移動腳步,并且一雙眼睛專注而小心地盯着場內的易堯。
她像是一片被烈火燎原的野草,潦草,可憐,又十分倔強。
她很青澀。
李重言從上次那場球賽後,便沒再見過她。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有意識與她疏遠。
但當球賽結束,葉珂悄悄避在一旁,看着易堯和那個女生一同離開。隔着一段距離,她的目光似乎從女生手腕上的銀質手鏈上掃過,随即低下頭,皺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李重言打量她片刻,在一種莫名的情緒驅使下,邁步朝她走去。
他在她身前站定,高大的身形幾乎完全将她籠罩在陰影下,語氣卻顯得低沉平常。
“你喜歡那條手鏈?”
葉珂擡起頭,李重言這才發現她在哭。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是垂眸靜靜地看了她一會,說:“我買來送你。”
“我不要!”葉珂眼睛裏滿是淚水,視野模糊,盯着李重言,哭着大聲說道,“我不要你送的,我要易堯送的!!”
她情緒崩潰,聲音帶有濃重的鼻音。
李重言知道,葉珂的視野被淚水模糊,她看不清他。
但當她哭着望向他時,他卻第一次覺得她的眼神是那麽認真,目光專注到近乎有種毫無道理的冷酷。
*
夜裏。
李重言回到卧室,沒有見到顏晔雯的身影,便轉身朝樓下走去。
他來到一樓客廳。前方隐約傳來嗓音熟悉的談話聲。他沒有停留,邁步朝聲源處走去,步伐很大,走動間,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別墅廊檐下亮着昏黃的燈光。
夜風将錢嬸的話,一字一句傳入暗影中的李重言的耳中。
他停下腳步。
“沒有的事。”
“葉珂和重言沒有談過戀愛......”
“......”
李重言在錢嬸的敘述中,思緒有片刻的發散,随即,他眉頭一皺,臉色隐藏在深重的暗影下。
錢嬸的說話聲仍在繼續。
她在否認顏晔雯的猜測,話語中有種長輩特有的篤定。
李重言等兩人聊完,錢嬸轉身離開,方才邁步走出大門。
顏晔雯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對于他的突然出現,不免有些驚訝,她問:“事情處理完了嗎?”
李重言将剛才發生的事大致告訴她。
廊檐昏黃的燈光下,兩人眼神對視,在接下來約莫兩三分鐘內,他們互相都沒有出聲。
直到李重言開口否認了錢嬸的話,說:“她說的不完全正确。”
“我以前可能喜歡過她。”
“以前?”
“很久之前。”
李重言說這句話時,腦海中閃過年少的葉珂哭着看向他,大聲說道:“我不要!我不要你送的,我只要易堯送的!!”模糊畫面。
他朝顏晔雯走近,在她身前停下,臉上是值得信任的、沉穩嚴肅的神情。
“五年前,或者更早。”他看着顏晔雯,說道。
對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五年确實是一個非常大的時間跨度。
當年,在葉芝困頓于趙金傑強勢的态度、嚴格的監視,李重言試圖向她提供幫助,卻因為太過年輕,在成年男性強悍的氣勢、壓倒性的優勢下,無法做出任何有力的舉動時,曾對自我進行一番審視。
他清楚地知道,他需要時間。
時間會讓人成長。
五年過去,李重言确實有了足夠大的變化。
他沒有順着錢嬸的話,否定五年前自己青澀而微妙的感情,而是借此機會,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的內心。
顏晔雯語氣溫和道:“為什麽說是可能?”
“因為确實過去太久了。”
李重言伸手攬住顏晔雯的腰,帶着她朝屋內走去。很快,他想到什麽,停下腳步,側頭看向她,問道:“你在聖瓦時,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陸判的年輕人。”
他神情肅穆,眼睛盯着顏晔雯,等待她回答。
顏晔雯覺察出幾分不對勁,立刻問道:“他怎麽了?”
“他來到了星海市,就住在隔壁。”
顏晔雯表情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