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現今的唯一所見
第45章 現今的唯一所見
既然都已經答應了你,要為你講清前因後果,夏油傑自然想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到底。
他嘗試着站起身來,與你拉開些距離,見你沒有對他的離開産生特別的反應,立刻就放心下來,徑直走到病房門口去,把一直将耳朵貼在門口鬼鬼祟祟偷聽的五條悟放進來。
“剛剛你也聽到了吧?我和硝子比起你而言都算是外行人,所以就由悟這個內行人來講解吧。”
“不是吧,你們兩個優等生有必要自謙到這個程度嗎?”
五條悟推了推墨鏡,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住他極力隐藏的不情願似的,最後他還是敗下陣來,無奈道:“好好好,那就我來行了吧?從哪裏開始說起呢?”
“當然是要解釋我們的身份啊。”
不這樣的話,你心中也一直會有疑慮吧。
硝子安撫似的來回摩挲着你的手指,這對于目前自己的世界中僅有一片黑暗的你而言,是最好的強心劑。
不知為何,你認為自己是可以信賴她的,所以原本打算按兵不動沉默以對的你,才會率先對着她開口、想要與她交流。
你方才才從一片迷蒙之中醒來,接連不斷的噩夢擾得你頭痛無比,清醒之後關于它們的記憶卻消失得一幹二淨,連同你對于自己的認知與過去一樣,都消弭在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氣味中。
這個時候你只能慶幸,自己還算聰明的腦袋似乎還沒有完全生鏽,在你強行為自己創造出的靜默之中,依舊能夠根據現今的形式冷靜地思考,以避免自己被現實打入更深的茫然。
一陣刺耳的金屬物件劃過地面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仿佛是名叫悟的少年拉開了病床一側的椅子。
你因這噪音不适地蹙緊眉頭,更緊一些地回握住面前名為硝子的少女的手,對方以同樣的力道握緊你,以幫助你安心下來。
這位名叫五條悟的少年雖然聽上去頗為玩世不恭,但他在負責向你說明目前情況時,大體上還是很認真負責的。他向你簡單介紹了咒術師是一種怎樣的職業,以及在普羅大衆的幸福生活之下,他們要承擔何種暗流湧動的危險。
這期間你一直都在安靜地聽他陳述,而未發一言,直到他已經再沒有要點可補充,你才尖銳地反問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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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在你們咒術師的眼中是十分特別的存在?”
“即使是普通人,他們的身上也不會沒有絲毫咒力,而你與他們都不同——用我的這雙特殊的、能夠洞察所有咒力的眼睛,是看不到你的。”
五條悟這麽說着,将鼻梁上不透光的墨鏡摘下,特別定制且價格高昂的墨鏡就被他用一根手指定在掌間轉着圈把玩。
你對他剛剛所提及的咒力沒有絲毫概念,甚至感到有點好笑,這就好像是熱血少年漫畫裏面的情節突然在現實世界中成了真,但對方和你講述時還是以這樣一副嚴肅的口氣。
手腕上的傷口處突然向外溢出一陣暖流,你訝異地低下頭去,翻看自己被硝子握住的那只手——不知是否是錯覺,在被無窮無盡的暗色吞噬的你的世界中,隐約亮起了一絲柔和的白光。
“這就是咒力,是我用反轉術式将它變為現實的。”
見你對此有所察覺,硝子立刻就向你如此解釋:“我們咒術師與普通人的區別便是,可以自由運用體內的咒力,并且大多都擁有生得術式,也就是各種各樣的能夠将咒力化為現實的方式。怎麽樣,你對此有印象嗎?”
即使她都已經做出了這樣詳細的說明,你卻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打算将自己能夠看到這陣白光的秘密暫時壓在心底。
畢竟,你總不能對她說,我對你所說的這些話都陌生極了,但對你這個人格外熟悉?如果換一下性別,鐵定就到了性騷擾的程度,到那時就不知道這位硝子小姐是否還會對你有這樣的耐心了。
不過不止是硝子小姐,你對另兩人的熟悉感也是在逐漸清醒的過程中水漲船高。你非常信賴自己的直感,你想你們之間必定是存在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緣。
只是既然這份感覺是單向的,一知半解的你也不會和他們分享你的小小發現,這無疑會給你自己招來不小的麻煩。
現在的你孤立無援,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其他人你都信不過。
在你再次否定了自己對咒術界的知識有所了解後,這三位年輕的咒術師們總算是決定先暫時“放過”你。一是因為據他們所說,他們的老師現在不在場,等方便的時候會叫他們的班主任前來,再仔細詢問你的情況;二是你畢竟是剛蘇醒不久,想必也沒有這個腦力與體力與他們周旋。
“那麽,晚一些再見啦,要好好休息喔。”
硝子放開了你的手,擺出道別的姿态。
沒有了她的手與你的相交握,你格外地不自在。但什麽都說不出的你的确也不應該繼續占用他們的時間。在與他們簡單道別後,你便将被子拉高,試圖躲進密閉且安全的空間內。
這種安全感很久違……仿佛你從前就是會經常這樣做的。能夠讓你舒心的這個空間也不一定是被窩裏,逼仄的衣櫃內、無人的小房間,都可以營造出這樣的效果。
你究竟是誰呢?在你身上曾經都發生過什麽呢?
你不由得這樣叩問自己,然而怎樣都得不到一個準确的答案。
要是你能記得那些噩夢的具體內容就好了——不,還是忘掉它們會更好一些,畢竟在夢中的體感着實太可怖了,它們是實打實的噩夢,不然你也不會被驚醒,在被問了那樣簡單的問題後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不過現在唯一可以确認的是,你并非先天眼盲。你能夠在腦海中拼湊出一些破碎的影像,就像剛剛他們在提及海灘之時,你腦內也出現了相關的影像。
可惜你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回憶去“看”這個世界。
病房內的溫度有些冷,沒有了暖意融融的依靠,你正輸着液的那只手很快又變得冰涼。
你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将它護在心口處,柔軟的輸液管橫亘在指間,扯着手背上固定留置針的膠布,在不經意間碰觸到傷口時,難免會激發微弱的疼痛感。
這并非什麽壞事,反而能讓你更加清醒地認知到自己還活着的事實。
你在眼前驅散不開的黑暗中蜷縮着,明明身體十分疲累,卻絲毫沒有想要淺眠一會兒的想法,只是睜着什麽都看不見的眼。
時間的流逝對于你這種人來說是完全感受不到的,故而你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察覺到有一團蒼藍色的光亮接近了你。
這是什麽?
眼盲者所能見到的黑暗是不可能被照進任何光來的,這點你再清楚不過,可這團光亮真切地在你眼前打着轉,仿佛擺出了邀請你與它共舞的姿态。
說起來,剛剛那道柔和的白光也是能夠被你所見的,那是被稱為咒力的東西,是你現在唯一能夠看到的東西。
你終于舍得從層層疊疊的被子中起身,伸出尚未輸液的那只手,想要去捉住那道光,但你失敗得很徹底——你全然看不到自己的手,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是誰呢……”
你也不知道自己這話是在問誰,亦或者,只不過是無意識地在重複你目前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幾乎被無助的迷茫徹底包圍的你,自是不知道此時的三人組正在病房外,透過窗戶小心翼翼地觀察你對夏油傑所放出的咒靈而産生的反應。
正如五條悟所說,你是身上沒有絲毫咒力的少女,但你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天與咒縛——哪有一位盡失咒力的天與咒縛會擁有如此一具孱弱的身體?
他們從病房中離開時,本想給夜蛾正道打電話,讓他來與你交談,但硝子提出想要做這樣一個實驗。
“我看她剛剛對于我的反轉術式似乎是有所察覺,難道她雖然盲眼,卻能察覺到咒力的存在?”
這雖然只是個假設,但的确可以根據這點往下推敲。
夏油傑借出了自己的一只小小的飛行咒靈,它一般都肩負着帶路以及監視的責任,體态微小,長相還算可愛,想必也不是會吓着人的類型。
在他的指示下,幽靈形狀的小咒靈立刻就順着門縫飛進病房內,在用被子蒙過頭的你的周圍轉來轉去。
而事實證明,他們的猜想正是真相。
五條悟凝視着病床上正試圖伸出手去抓住小咒靈的你。
護士曾對他說過的話還時不時地會被他憶起,再加上發現你時你身上穿着的印有五條家家紋的和服,你必定與五條家有關——這幾乎是個無法被推翻的證明。
既然這樣的話,那他要采取些特殊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