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阮洲收回看向單面玻璃的目光,坐到了椅子上。
他知道,此時一定會有其他人看着他。
青年坐在頂光燈下,頭發在眉眼上打下陰影,愈發顯得他的皮膚白皙,有種超然的冷漠。
對面的異調官問了幾個普通的問題,基本都是關于林雪竹的隐私。
“沒有,不知道。我和他只是普通合租室友。”
“只是合租人?”
“你怎麽證明我是他同夥?”阮洲看向對面。
調查官一愣,沒想到他會反問,态度好了一些:“我主要是想了解下你平時的一些安排,還有林的事情。”
林凜注意到了阮洲的指尖,食指和拇指摩挲着,當時兩人初次見面,阮洲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他在思考。
沒有扣帽子,态度又和善,阮洲說了自己在富強便利店上班,然後意外進了局子,又被放出來找房子的事情。
幾分鐘後,費士蘭轉頭,林凜似乎正在發呆。
“那個,林隊,你見過阮洲?”
林凜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嗯,見過,富強便利店的事情就是我處理的。”
費士蘭老臉一紅。如果是林凜負責的,應該不可能不調查清楚這人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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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只是誤入?”費士蘭自言自語。
青年脊背挺直,一字一句從容不迫回答問題,遇到聽不清楚或者不理解的地方,則會保持沉默,除非對面的人再問一遍。
回答都很誠實,肢體語言和測謊儀都顯示他沒有撒謊。
林凜看了半天,推開椅子,起身拿起外套:“或許可以對林雪竹試試吐真劑。就算不是本案,在他身上發現了遺失的異常了不是嗎?”
【異常名稱:E210-欺騙薄紗】
【異常描述:這是一片長1.2*0.8米的透明薄紗,覆蓋全身80%以上的面積時,會變換成使用者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人類形象(注:該形象在現實中并不存在)。
經檢測,在攝像頭、手機、相機等電子設備中,該變化仍能繼續保持,持續時間為72小時,72小時後,需重新進行“覆蓋”行為。】
欺騙薄紗原本是在東林市收容,三年前遺失後一直未能找到,而現在,林雪竹的身上發現了這件物品,很有可能背後牽涉出更多的事情。
無論如何,讓他吐出來這些信息都很重要。
“做工作,合理合規,但不死守成規嘛。”他擺了擺手,留給費士蘭一個背影:“盡早結束吧,不然還連累別人和他一起關着。”
富強便利店的案子只用了三天,其中還有一天是林凜兩個小時單槍匹馬善後,獨自拆了那棟樓。
——他的作風向來都是能簡單就絕不搞複雜。
當然兩件事情性質不同,這件事明顯牽扯更多人……
嫌疑人本就不是普通人,如果用普通的手段,力有未逮。
林凜說的沒錯,确實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費士蘭轉身對着自己的下屬說:“去寫一份緊急申請。”
“……他說他奶奶已經不在了,他被騙到了口口組織……深夜有時候會莫名大笑……你們抓捕的前一天晚上,就是那碗蘑菇湯……他說是毒蘑菇,晚上還胃疼,但我要叫醫生被拒絕了。”
“所以,你認為他是一個具有心理疾病的殺人犯?”
阮洲搖頭:“不知道,我只是複述原話,以及陳述事實。”
審訊官聞言,翻了翻筆錄。
正如阮洲所言,通篇沒有出現一個我覺得、我認為,全部基于事實陳述。好像是一個第三者,站在上帝視角,用非常客觀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情和細節一樣。
更重要的是,問什麽答什麽,絕不多說。
結束之前,阮洲補充:“對了,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不和屍體吃飯。”
他記性還不錯,因而反應過來時,也能察覺到自己躲過了什麽危險。
如果他沒有去開門,那麽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倒下的治安官或許能夠被救回來,可自己能活下去嗎?
他的運氣不太好,從這次事件中就可見一斑。
随便合租都能夠被變态殺人犯找上門來。
阮洲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半小時後,林雪竹再次被“邀請”進了房間。
關到這裏數個小時,他不被允許喝水。
看到桌上的那瓶水的時候,林雪竹喉結動了動。
“你的同夥已經交代了,你要是坦白說實話,會為你争取減刑的。”審訊人員詐他,這是他的常用方法。
林雪竹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那瓶水。
林雪竹笑了笑:“他知道什麽?”
對面敲了敲桌子,“現在是我在問你話,如果你老實交代,這瓶水就給你喝。”
林雪竹眼球骨碌碌轉了幾圈:“你先給我水。”
調查官拍了下桌子。
費士蘭推門而入:“給他。”
見到費士蘭,林雪竹的情緒突然狂躁起來:“要不是你,我這會已經度假了!”
費士蘭一拍桌子,頭發晃到了身前:“要不是你,我也放假了。”
審訊官把水打開,喂給林雪竹喝。
林雪竹的眼神恨不得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費士蘭的血。
他衣襟上面沾滿了透明的液體,很快洇開一片。
費士蘭拉開椅子坐下,“那麽,我看看,先從哪裏入手……”
他拿起筆記本,帶着手套的手在紙上滑動。
“那就從東林市收容的異常【D3278-欺騙薄紗】的失蹤開始吧。”
林雪竹發現自己控制不住的開口:“三年前我收到了口口的包裹……”
費士蘭問:“什麽是口口?”
“就是口口啊!”林雪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他的大腦進行了模因植入,一旦涉及機密,就算是吐真劑也無法套出關鍵詞。
費士蘭:“繼續。”
林雪竹的審訊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收獲有,但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因為過多的屏蔽詞,費士蘭整理口供的時候非常費力,而那人背後的組織過于謹慎。
只是有一些地方不太對勁。
比如阮洲認為,林雪竹自始至終都是一名男性,而林雪竹卻說,自己一開始就使用了“欺騙薄紗”,自己的性別應該是女性。
又比如,現在知道阮洲确實是無辜躺槍,甚至還是受害者,可為何要殺了他,林雪竹說出的也滿是口口,能知道的只是上面的安排。
費士蘭揉了揉眼角。
而對面的林雪竹也很疲憊——或許用狼狽形容更合适。
他的眼眶已經有了裂痕,雙目充血,頭發淩亂,且費士蘭注意到,他手腕上,檢測SAN值的儀器數值忽上忽下。
從一開始抓捕的時候,這人的精神就十分不穩定,也不知道遭遇了什麽。
“你們查我!不如去查查阮洲!”林雪竹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
“我十年間從未有過敗績!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麽他能活下來嗎?”
“你知道?”費士蘭問。
林雪竹哈哈一笑,手腕上帶着的儀器數值開始劇烈狂跳:“因為他根本不是人啊!”
是的,被抓的時候,林雪竹發現對方并不是異調官後,就開始瘋狂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仔細思考了之後,他發現,阮洲身上發生的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都無法用簡單的不正常解釋。
阮洲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眼神很奇怪,那絕對不是看一個正常女性該有的眼神。
後來自己一次次勾引失敗,原因正是在此!
然後呢?連自己都要被那屋子的“詭”糾纏好久,阮洲卻沒有任何反應,更別說自己下的毒。
林雪竹無法理解,而人一旦無法研究出什麽東西,就會把事情往不可思議的方向上靠。
正常人看超凡者如此,超凡者林雪竹看阮洲也是如此。
“一個普通人?!哈!他怎麽可能是人!”林雪竹頭發散亂,眼球充血,汗水大滴大滴滾落,神色癫狂。
費士蘭:“你現在情況不太對。”
林雪竹死死盯着費士蘭,又好像通過他在看其他人:“呵呵呵呵……我沒瘋!不是我的幻覺!”
“我下了十幾次毒!是個大象都該死了,可他呢?就只是長痘,長痘!哈哈哈哈哈!甚至B等級的異常都拿他沒辦法!”
費士蘭皺眉打斷:“你說的B級異常,現在在哪?”
他們搜索所有屋子裏的東西,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存在。
林雪竹尖叫一聲,似乎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被吃了!”
費士蘭坐直了腰:“吃了?誰吃了?”
“當然是他!阮洲!他一個人喝掉了半盆蘑菇湯!那可是拟态蘑菇啊!”似乎是找到了傾瀉途徑,林雪竹聲音更加癫狂了,他捶打着椅子把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即便是B等級的異調官,接觸也會死掉,他毫發無傷,難道還不詭異、不能說明情況嗎?!”
“快去查他!你們有測謊儀吧,我說的句句屬實!”林雪竹頭發被汗水打濕,在俊俏的臉上爬行,露出了蒼白的、黏膩的、古怪的笑容,像是從水裏爬出來的水鬼。
“你們和他接觸就知道了,那家夥比異常還可怕!呵呵呵呵呵——”
費士蘭:“還有個問題。”
他關掉了拟态蘑菇的查詢頁面,手肘擱在桌上,雙手交叉:“為什麽你喝了那盆湯也沒事?那盆湯我在……見到過,是奶油蘑菇湯吧,你也喝了很多,難道你也不是人?”
林雪竹臉上的恐怖笑容停滞一瞬。
費士蘭:“我說的沒問題吧?”
話是沒問題,但該怎麽解釋呢?
林雪竹神經質的咬了咬嘴唇。
此刻,吐真劑刺激了本就不穩定的精神狀态,林雪竹的眼前出現了幻覺。
“你他媽為什麽要得罪那位大人?!”西裝男騎在他身上咆哮:“如果不是你,我就能跟随“祂”了!”
“任務失敗了,你竟然暴露了組織,我對你很失望。”枭冷漠的聲音響起。
“啪啪!”有什麽水聲在自己的頭上響起,一股魚腥味傳了過來。
林雪竹昏昏沉沉,無數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炸起。
“穿女裝的死變态!”
“你是我林超雄兒子,竟然做這種下流的事!你怎麽不去死啊!”
冰冷的、腐爛的味道在他的鼻尖蔓延,那似乎是他靈魂崩潰的聲音,一種幾欲作嘔的感覺席卷了他。
有什麽東西想要将他的靈魂拉下深淵,讓他直面最深層的大恐怖。
林雪竹死死咬住下唇。
恍惚間,他的意識又回到了那晚。
他抱着阮洲的腰,直面真正的恐怖。
他想起來了……
他控制不住的牙冠顫抖。
阮洲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那團黑霧早在那晚就已經同化了他。
不過是因為“祂”的善良,讓林雪竹茍延殘喘了這麽久。
而他不知感恩,竟然妄想拉着“祂”迎接死亡。
可“祂”是比死亡還要亘古的存在,他的沉眠之地,連死亡亦會消逝。
他全都想起來了!
他早已被那裏吞噬,成為了黑暗的一部分,時機到了,現在,此時,當下,這個世界留不住他了。
意識恍惚間,林雪竹覺得自己要回到永恒的懷抱中去了,回到人類真正該回去的地方。
他牙關不再顫抖,佝偻的身影變直。
他對着自己的父親說:“我喜歡的是人,其次才是個男人。”
他對着西裝男說:“現在,我要回歸“祂”的沉眠之地中去了,你也可以跟上。”
他上下牙一嗑,下嘴唇就這麽被咬了下來,血流如注,而掉到地上的下唇,慢慢蠕動起來,像只黑色的毛毛蟲。
林雪竹手腕上的儀器發出尖叫,但他的臉上卻慢慢浮現出了安詳的笑容,仿佛找到了自己靈魂的歸宿。
那從傷口中留下的血液變成了黑色,掙紮着拉伸出漆黑色腕足,腕足上又伸出了無數只眼睛,咕嚕亂轉,随後死死盯住門口,暴露了想要逃離的欲望。
旁邊的審訊者看到了那些眼睛,一股原始的欲望沖了出來,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窘态。
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的、深層次的渴望。
他呆在了原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似乎鑽進了蟲子,在四肢百骸爬行,麻癢異常。
“啵~”
一根小小的毛毛蟲從皮膚裏面鑽了出來,掉在地上,蠕動前進,粘液流下痕跡,而毛毛蟲身上長滿了和旁邊怪物一模一樣的眼睛。
眼看腕足和蟲子伸進了細小的鎖孔裏,就要打開鎖,費士蘭沖到牆邊,按下了紅色的按鈕。
天花板上,噴灑頭瞬間噴出了透明的液體。
巨大的冰塊将林雪竹包裹的嚴嚴實實,腕足被牢牢捆縛。他身上的人類特征已經很少了,那些眼睛轉而盯上費士蘭,一眨不眨。
費士蘭悶哼一聲,對着單面鏡說道:“他失控了,立刻叫收容處的過來!”
他的心裏浮現出濃濃的疑惑,吐真劑的副作用最多只是讓人頭暈眼花,站不住,到底林雪竹接觸了什麽,才會在層層監控之下失控?
費士蘭靠近他,看着已經變成怪物,卻依舊能從臉上看到安詳的林雪竹,陷入沉思。
看不清的黑霧從林雪竹身體上飄了出來,被費士蘭伸手打散。
他想到了阮洲,那個看起平靜的青年。
無數次謀害都沒辦法,是林雪竹精神瀕臨崩潰時的呓語,還是真實存在的呢?
會不會像是林雪竹說的那樣,阮洲其實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而是有什麽隐藏身份?
阮洲他……真的是人嗎?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随着思考漸漸包裹上了他的意識,虛幻的呢喃在他的耳邊漸漸浮現。
那是不屬于這個維度的聲音。
費士蘭的眼神發空。
他似乎看到了一個被黑霧層層包裹的存在。
無盡的黑暗朝着費士蘭張開了懷抱,那是不可聞的箴言、是亘古的沉眠、是群星的召喚。
費士蘭的身上開始浮現出冰晶,黑霧漸漸從他身體裏逸散到空氣中,他的眼眶裏,無數細小的粉色肉芽鑽了出來,舒展着身軀,勾勒攀爬上他的眼球,在表面舞動顫抖,舔舐着玻璃體。
那是超凡失控的征兆。
“費士蘭!”
呼喚聲刺破虛空,迷茫的意識空間,一道刺目的光喚回了費士蘭的意識。
眼眶裏細小的肉芽驟然收回,他身上的冰晶凝聚成了顆顆水珠滾落,猛烈的喘息起來。
林凜發光的身影逐漸清晰。
“不要慌,情況可控。”費士蘭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看到林凜,笑了笑,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林凜第一時間采取行動,收容部緊急入場。
林雪竹已經被捆成了粽子。
無數白色的布條纏着一團巨大的看不清模樣的怪物,像一個巨型史萊姆,肥厚的黑肉從白色布條的縫隙裏争先恐後的擠了出來,其上的眼球破裂,宛如爆珠被牙齒咬開,褐色的粘液滴滴答答,濺滿了地板。
頭頂上,應急噴灑頭噴出了抑制信息素,也灑在了審訊室的每個人的臉上。
林雪竹整個身體幾乎将審訊室填滿,細小的觸手試圖掙脫白色的布條,但被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人伸手塞了回去。
他拿出一個注射器,裏面盛滿了猩紅的液體,沿着繃帶的縫隙,紮進了林雪竹的體內。
許久,它掙紮的身體停了下來,身形似乎也小了一點。
費士蘭狼狽不堪,原本一絲不茍的衣服此刻已經濕透了,頭發一绺一绺的耷拉下來。
被送去醫療室之前,他被滋醒了。
“把他關起來,我先去彙報工作。”費士蘭一字一句說道:“有關秘密結社和這次失控……”
林凜:“先等等,有個文件需要你簽字。”
費士蘭睜大眼:“我差點失控了,你不能讓我歇會嗎?”
林凜:“你剛還說自己沒事,快點。”
費士蘭的心冰涼一片,下意識拿起筆寫下了名字。
原來林凜剛才出去,是拿文件找他簽字來了……
“什麽文件?”費士蘭虛弱。
“釋放證明。”林凜回答。
釋放對象正是阮洲。
不行!費士蘭一驚,阮洲身份存疑,他必須要再試探一下,關于到底是人還是其他什麽……
“等……”
一想到阮洲,費士蘭身邊又出現了黑色的霧氣,眼眶裏面的觸手再次鑽了出來,瘋狂扭曲,他的意識乍然模糊,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費隊長!”
阮洲是第二天早上被放出來的,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有熟人在外面。
“林隊長?”阮洲十分意外。
上次自己被關了三天,這次提前一天就能自由活動了,難道是林凜幫了他嗎?
林凜沖他颔首:“不好意思,我同事他們搞錯了,處理手續用了點時間,辛苦你了。”
真的是他!
阮洲:“謝謝你。”
“客氣。你打算去哪?我送你。”
阮洲面露難色。
他其實不太确定要不要回去,因為家裏肯定已經不成樣子了。
想到那些碎裂的玻璃和破壞掉的家具,阮洲一陣肉疼。
不知道房東願不願意聽自己解釋。
“先回家吧。”阮洲說。
他記得,林凜住的地方似乎和自己不遠。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阮洲額頭冒汗,路過治安廳門口的小賣部的時候,給兩人一人買了一根雪糕。
林凜似乎有些意外:“謝謝。”
“不客氣。”
兩人分開後,阮洲一步一個腳印上了樓。
大門關着,阮洲在門口躊躇片刻,但還是用鑰匙開門,邁步進來。
地上的東西雜亂,玻璃渣,碎石,還有一大灘未幹水跡和受損的家具。
阮洲默默打掃衛生,這時樓上的壯漢鄰居探進來腦袋:“原來是你家天然氣洩露了啊?”
阮洲不知道該怎麽回,只是點了點頭。
樓上的鄰居欲言又止:“這裏不安全,你還是盡早搬走吧。”
阮洲奇怪,林雪竹是殺人犯的事情,這麽快就傳開了?
“謝謝提醒,我會考慮的。”
阮洲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思考,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麽。
涮拖把的時候,路過地上一大灘水漬,阮洲腳步一頓。
“我的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