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他晚上好像吃的就是蘑菇湯。
是吧?
枭那邊沉默了半天,發了句:[你确定你們晚上吃的是蘑菇湯?]
林雪竹不确定了。
要是真是【拟态蘑菇】的話,那自己還有命坐在在這裏跟他聊天嗎?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枭那邊發來了消息。
林雪竹揉亂了自己的頭發:[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有沒有剩下的?你去看看。]
對了,他們還剩了好多湯!
林雪竹從床上爬起來,立刻跑到了客廳。
從冰箱拿出湯盆,揭開保鮮膜看了眼,白乎乎的,雖然不如之前濃稠,但确實是蘑菇湯。
[不是073,我看了,就是普通蘑菇。]
林雪竹放下心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腿都軟了。
“還好不是073。”他自言自語。
Advertisement
低頭又看了眼湯盆。
但這一眼,差點沒把他吓死。
白色的湯正迅速變得粘稠,轉成濃郁的黑紫色,上面漂浮的蘑菇片絢爛多彩,整個湯盆好像在石油裏面泡過一樣,燈光的照射下,五顏六色的光刺痛了林雪竹的眼球。
這時,蘑菇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發出大聲哭叫,似乎在控訴自己的悲慘。
它何曾被這樣對待過!
接觸他的人類無不是立刻倒地,而阮洲是不一樣的……
可它的觸碰以及讨好卻并沒有換來那人的疼惜,利器切割身體的痛苦蘑菇再也不想體驗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看到林雪竹,073似乎找到了情緒發洩口,他也吃了,他怎麽敢吃?!
無數的負面情緒朝着他席卷而來。
湯盆邊緣,“滋啦啦”的聲音響起,那是劇毒在腐蝕容器的邊緣。
林雪竹想到,完整的073要使用極為特殊的手段才能收容。
但,已經被作成湯的073,還能收容嗎?
林雪竹手抖了起來。
那毒腐蝕性很快,他立刻将湯盆遠遠扔開。
“啪!”
湯盆摔碎在地上,濺起了無數的黑色液體。
林雪竹跌坐在地上,手指伸進了嗓子眼,用力摳挖,發出陣陣幹嘔。
他不想死!他絕不要死!
鼻涕口水一齊冒了出來,林雪竹淚眼模糊。
但已經晚了,他吐出的只是一些酸水。
他的肚子驟然劇痛,好像下午吃的那些毒物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一樣,五彩斑斓的黑蘑菇正穿透他的腸子。
林雪竹的臉色逐漸青白,意識被抽離。
隐約間他看到,那些黑色液體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有意識的凝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個巨大的蘑菇,手牽着手圍着自己跳舞,正在為他的死亡慶祝歡呼。
他要死了。
林雪竹閉上了眼睛。
“林雪竹!”
客廳的燈光大亮。
阮洲聽着動靜穿拖鞋跑了出來,看到林雪竹在地上倒着,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他拿出手機,“我叫救護車!”
林雪竹臉色灰敗:“沒救了……我吃了劇毒蘑菇……”
阮洲看了眼不遠處的湯盆:“劇毒蘑菇?不是吧,就是普通蘑菇啊。”
不對,明明他們一起吃了蘑菇,為什麽阮洲是正常的?剛才那個黑色蘑菇汁凝結成的怪物呢?
林雪竹看向073的方向。
奶白的蘑菇湯撒了一地,還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林雪竹“蹭”一下爬起來,跪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啊!”
地上一片狼藉,分明就是他們下午喝的蘑菇湯,可憐的口蘑片曝屍荒野,幾乎要和白色的瓷磚融為一體。
林雪竹揉了揉眼睛,顫抖着捏起一片,仔細觀察。
阮洲:“我沒騙你。”
林雪竹揉了揉眼,還是普通蘑菇的樣子,幹脆狠心放在鼻翼聞了聞。
真是普通的口蘑,跟下午他喝的湯味道一模一樣!
林雪竹的力氣回來了,剛才那種瀕死的感覺沒了。
人也精神了,胃也不疼了,腰腿也有勁兒了,一口氣還能再喝十碗湯。
他看向阮洲,後者正一臉關切地看向自己,臉上是濃濃的擔憂。
可林雪竹只覺得寒氣入體,冷到他骨頭縫都開始打戰,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阮洲開口:“需要叫醫生嗎?”
“不用。”林雪竹扒着桌沿艱難爬起來,克制住自己語氣的顫抖:“我還能撐住。”
阮洲:“我是說精神科醫生。”
林雪竹:……
回到房間,林雪竹坐在地上,靠着床沿。
[我申請撤銷任務。]林雪竹不知道怎麽發出去的消息,整個人好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怎麽回事?]枭似乎松了口氣:[你人沒事就好。]
林雪竹打了一長串字,然後一個個删掉。
又發了一句:[我申請撤銷任務,獎勵我不要了。]
電話響了。
對面的聲音失真到沙啞:“你怎麽了?”
林雪竹嘴唇顫抖:“不幹了,我不幹了……”
“這是你最後一次任務了!”
林雪竹:“最後一次……對了,我申請換一個任務可以嗎?”
他說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嗚哭了起來。
“我們真的吃了那些蘑菇!一大盆!我取的時候,那劇毒的汁液就在我面前嚣張,要吃了我!它的一部分在我的腸胃翻騰,幾秒鐘,我能感覺到腸胃一點點被腐蝕的感覺,當時立刻要死了!你體驗過瀕死的感覺嗎?!”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如果繼續的話,真的活不下來,我不是什麽死士,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林雪竹哭嚎:“疼啊!太疼了!”
電話那邊的枭沉默。
“篤篤——”敲門聲響起,林雪竹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受驚了一樣看向門外:“什麽事?!”
門外阮洲聲音很小:“你是不是肚子疼?需要去醫院嗎?”
“我沒事!”林雪竹調整語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快去睡吧!”
阮洲說了聲好。
阮洲離開了幾分鐘,枭開口:“不會有人能抵抗073的效果,如果你吃了都沒問題,說明你們吃的根本不是073。都是人,他能抵擋毒性,可你不行,自己想想,這根本不可能。”
林雪竹的啜泣漸漸停了下來。
真的是這樣嗎?
枭的話明顯更符合正常認知,要是真的073,那自己現在還能活着嗎?
林雪竹坐在地上,神色呆愣,剛才發生的事情,難道都是幻覺?
可那也太真實了……
林雪竹見過大風大浪,但沒經歷過如此極致的反轉,他盡力平穩住自己的心情,壓低聲音:“那我該怎麽辦?那家夥太詭異了,你知道嗎?我給他每天下毒!
組織上的毒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可這家夥呢?只是說自己肚子不舒服,有點長痘,我把所有藥都用完了,那可是能夠毒死十只大象的劑量!
那是人,不是異常!可你現在說他是異常也沒問題,畢竟人哪有那麽詭異的?我真不想接了。”
枭:“……我已經申請了新的異常,就在新海那邊,再試一次吧,如果這次還是無法成功,就撤銷任務。”
撤銷任務并不是沒有代價,但相比于沒命好太多了。
林雪竹沉默了很久。
-
客廳裏面一片狼藉,林雪竹剛剛躺在地上,又爬到了湯裏,睡衣上全是湯湯水水,還有不少湯盆碎片和湯都濺到了很遠的地方。
櫃子上,地板上弄得到處都是。
現在天氣漸熱,如果不及時打掃幹淨,被這些東西鑽進縫隙,就會腐爛發臭。
阮洲從衛生間裏面拿出拖把,把整個客廳拖了一遍,地板被拖得锃亮,光可鑒人。
剩下的蘑菇和湯收集起來,一起沖進了馬桶。
“嗤——”
沖水聲響起,最後的一些蘑菇片淹沒在了馬桶裏。
可惜了那麽好的一盆湯。
就算是在阮洲做過的菜肴裏,今天這頓也是佼佼者。
主要是食材太好了。
阮洲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吃到如此品質的口蘑。
他今晚的耐心也全部得益于林雪竹買回來的那些蘑菇。
收拾完又到了淩晨兩點多。
又是熬夜的一天。
如果再跟林雪竹做室友,沒有死在工作崗位,也會猝死在家裏。
收拾好衛生,阮洲回到房間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問房東押金的問題,順便給中介也發了微信,問他有沒有合适的房子,他想再看看。
正好刷到了中介朋友圈。
暗黑色的背景上,明亮的黃色大字映入眼簾。
【明域集團,誠邀您的加入!】
阮洲想了想,還是給中介發了條消息,問他們公司是不是在招人。
中介秒回:對,有興趣?
阮洲把自己的簡歷發了過去。對方回了個ok的手勢。
不一定能應聘上,不過先試試,畢竟是個機會。
阮洲繼續收拾,他沒有多少東西,衣服外套都是在路邊攤買的,到時候搬家用一個超市塑料袋裝起來就好。
只是小黑确實難處理……
阮洲看向小紅盆,小黑的尾巴晃晃悠悠擺動,悠閑自在。
手機亮了起來。
他打開消息,發現是房東發來的。
房東:“我挺喜歡你的,工作變動不要緊,但如果是跟租客相處不來,一定要跟我講。”
阮洲說好,但自己還是要搬家,問押金能不能退。
房東沉默許久,說了句可以。
-----------------
“疏散整棟樓的所有住戶。”費士蘭安排下去。
他們必須保證所有人的安全,也為了避免嫌疑人狗急跳牆挾持人質。
他們不清楚對方手裏是否有多件異常物品,緊急疏散所有人才是最安全的決定。
于是,當天晚上,也就是阮洲和林雪竹喝湯的時候,物業緊急通知所有業主:天然氣洩露,立刻緊急避難。
——除了404。
“費隊,已經全部清場了。”
天微微亮,費士蘭看着還亮燈的四樓,神色嚴肅。
這個點燈還亮着,警惕心已經到了恐怖的程度。
“嫌疑人的反偵察意識非常強,準備突入!”
-
林雪竹抱着膝蓋在床上坐了整整幾個小時,腦海裏全是自己躺在地上的時候,那盆蘑菇湯沖自己張牙舞爪的樣子。
他仿佛撕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是已經吃了073但僥幸活下來的A,一個是吃的普通蘑菇但因為精神壓力太大而出現的B。
A和B在激烈交戰,以至于林雪竹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無法入睡,硬生生熬到了天微微亮。
直到枭給他發來了消息。
【東西已經放在窗臺上了。】
拿到手裏的東西,林雪竹才終于露出笑容。
只是這個笑容很是詭異。
左半張臉的唇角揚起到誇張的弧度,眉毛飛揚,眼球凸出,右半張卻是嘴唇緊抿,眼睛死氣沉沉,仿佛有人拉着他的臉。
好像A和B同時顯化在了一副五官上。
【異常名稱:以我之矛(未編號)】
【異常描述:“以我之矛,攻彼之盾。”該異常外形為一枚尾指長,牙簽粗的金屬長針,鎖定目标後,中指拇指彈射出擊,能夠穿透一切障礙物,直達目标。
經測試,無論障礙物性質,即便幾十米厚的鋼板,皆可穿透,中之即死。(注:不可拐彎。)】
他拿着針,細細打量着,臉上露出了瘋癫的笑容。
[新收容的異常,還沒來得及編號,你用的時候小心些,一定要對準再射。]
[知道了。]
林雪竹的臉被手機照的發亮。
床頭那面牆壁,原本挂着相框的位置,有一層淺淺的亮色,那是挂着照片時間久了出現的痕跡。
此時從裏面緩緩爬出一道身影。
看着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林雪竹,西裝男第N次撲了上去。
林雪竹背對着他,一個不察,再次被掐住了脖子。
被掐到眼球突出,青筋暴起,但臉上還是笑呵呵的模樣。
欺騙薄紗攀上了西裝男的脖子,像之前許多次那樣,就要擰下他的脖子。
“你老婆孩子被殺,不找兇手報仇,倒找我來了!窩囊廢!”林雪竹獰笑,口齒不清,但依舊罵出了那三個字。
這三個字刺激到了西裝男,他大叫一聲:“閉嘴!”
他比前幾次出現時候瘦了很多,面頰凹陷,那種頹廢無用男人的氣息更明顯了。
西裝男尖叫着,不管不顧,發瘋一樣,硬生生從束縛中鑽了出來。
躲開林雪竹的又一輪攻擊,猛跳跨坐在了他的肩膀上,雙臂死死擰着他的脖子。
強烈的擠壓讓林雪竹的毛細血管爆裂,紅痕深深,脖子已經變形扭曲了。
正常人此刻早已窒息,但林雪竹卻從喉管裏面擠出古怪的語調:“窩囊廢。”
一根細長的針穿透了西裝男的頭顱。
西裝男尖叫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掙紮了兩下,身影漸漸消失。
連“詭”這種非實物類型的異常都能被刺死,阮洲憑什麽躲開?
林雪竹睜圓眼,咧開嘴,露出鮮紅的牙龈和染血的喉舌,癫狂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他不信這個世界能有人能抵擋住它的攻擊!
次卧,阮洲的手機屏幕急促閃爍起來,而後歸于沉寂。
阮洲臨蘇醒的時候,聽見了林雪竹在房間瘋狂大笑聲。
他默默看了眼手機,五點。
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手機出現了一條提醒,是房東發來的。
點進去一看,阮洲發現了不對勁。
房東晚上還跟他聊天,這會頭像就黑了,下線了一樣。
他的最後一條消息是:但希望阮洲可以再考慮下,畢竟自己這麽便宜的房子不好找。
阮洲抿了抿唇。
中介淩晨三點還沒睡,又給他發了幾個房子,這兩天去看。
他坐起來,看向了腳邊盆裏的小黑。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實在是不方便帶你,你自己選個死法吧。”
阮洲拿紙寫了幾個字,然後撕成幾塊。
“糖醋、紅燒、麻辣、清蒸……”
擺了一排。
“頭轉哪個方向,就是什麽做法。”
小黑僵硬在盆裏,尾巴小幅度的擺動。
“我看看,糖——”阮洲話還沒說完,小黑魚頭猛然向上,擺出了仰望星空的模樣。
阮洲為難:“這就難辦了——”
“要不還是糖醋吧!”他端起紅盆。
盆裏,小黑一雙魚眼露出絕望。
然後它就和從次卧出來,一臉神經質的林雪竹對上了視線。
“你這是?”林雪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連脖子都是歪的,似乎還沒從昨天的蘑菇湯裏面回神。
想到昨天對方的癫狂模樣,阮洲心裏同情更甚。
昨晚估計發病了,還沒恢複過來呢。
他還是禮貌說:“今天殺魚吃,你要吃嗎?”
臨到最後,林雪竹也不裝了,露出頗有深意的笑:“我不和屍體吃飯。”
阮洲微微彎腰:“不好意思,你說什麽?”
門鈴響了。
阮洲扭頭看向大門:“稍等,我去開門。”
在他背過身後,沒有注意到林雪竹的手伸進懷裏。
阮洲在貓眼看了下,是物業的兩個人。
都帶着灰色的帽子,手裏提着工具箱。
其中一個看起來濃眉大眼,一臉正氣,不像壞人。
“什麽事?”阮洲問。
“樓上漏水,我們來排查一下。”一個物業的人對着貓眼笑了笑。
阮洲感覺似乎在哪聽過這個理由。
“稍等。”他彎腰把紅盆放在地上。
“咔嚓。”
門開了。
“請進——”
林雪竹出手了。
他從懷裏掏出針,一個甩手,寒芒沖着阮洲直直刺了過去。
看着針飛出去,鋪天蓋地的喜悅席卷,終于要解放——
“啊!”
林雪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眼睜睜看着“物業”撲倒阮洲,手裏還拿着金屬手铐,而自己的那根針,也穿透了“物業”的胸膛。
“以我之矛”并不能拐彎!
林雪竹如墜冰窖。
“嫌疑人反抗了!”
在他驚恐目光下,客廳玻璃炸裂,腰間系着繩子的全副武裝黑衣人破窗而入。
濺起的玻璃反射出林雪竹不可置信的表情。
槍對準了他的頭。
黑衣人将他層層圍住。
不知什麽時候,腳下包裹了厚厚一層冰,林雪竹動彈不得。
難道這一切都是異調局的陰謀?
看似是自己在調查阮洲,實際上自己才是那個魚?
最近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在他腦子裏面迅速劃過。
失敗了!
不僅任務失敗了,自己現在也要被抓了!
今晚的局不是自己早有準備,而是阮洲和異調局早有準備!
原來自己才是最自以為是的那個!
形式危在旦夕!
林雪竹牙冠一咬,然後伸出了雙手投降。
他顫抖着,發動了最大強度的“楚楚可憐”光環,“你們是誰?有什麽目的?”
最靠近他的黑衣服持槍的動作突然僵硬,滞在原地。
林雪竹手腕一甩,欺騙薄紗從他袖子裏飛了出去,讓後死死纏住了這人的脖子。
“放下槍,不然我死也要扭斷他的脖子!”林雪竹大聲說,他用盡全力掙脫冰塊,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那個隊員身前當肉盾。
這個位置很好,隊員的身後是其他黑衣人,而林雪竹身後沒有人。
費士蘭暗罵:“精神類能力?”
這種超凡能力防不勝防,即便隊員經驗豐富,但依舊有可能被嫌疑人影響到。
“放人。”費士蘭冷着臉命令。
林雪竹:“放你爹的屁。”
他不僅沒有放人,還勒緊了對方。
人質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別管我!”
費士蘭冷下臉,伸出手指,直直對上了林雪竹。
空氣中水汽凝結,從後包抄,瞬間朝林雪竹彈射。
“欺騙薄紗”将林雪竹團團圍住,蠶繭一樣,勉強接下那些子彈。
一根根冰晶突刺,在“欺騙薄紗”上面紮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跡,甚至穿透,刺入了林雪竹的身體。
悶哼一聲,林雪竹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名A級異調官!
他的能力并不适合正面戰鬥,剛剛也只是為了争取時間而已。
林雪竹掏出枭給他的第二個道具。
這是個紙杯,杯底穿過一根紅色毛線,內部打結,外面線頭自然垂下。
它能夠鏈接另一處的相同的紙杯,穿越到另一紙杯所在的地點。
而那個紙杯此時就在枭那邊。
拿出紙杯,放在自己嘴邊,說了一句:“芝麻開門。”
原本自然下垂的毛線瞬間違反重力地繃直,平行于地面,而後杯身迅速擴大,一秒擴張到能鑽進去一個人的直徑,裏面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見。
用欺騙薄紗作抵擋掩護,林雪竹立刻準備爬進去。
子彈擦着他的身體被虛空吞噬,在最後的關頭,林雪竹來不及收回破碎不堪的薄紗——這件陪伴他許久的異常物品。
可就在他即将離開的時候,一股恐怖的氣息徑直壓了下來。
林雪竹一個踉跄。
是虛空的未知存在?
不,不是,是現實世界。
林雪竹猛地一蹬,想鑽進通道,卻感覺到自己頭頂出現了什麽東西。
一股魚腥味帶着水珠襲擊了鼻腔,先他一步進了隧道,好像比他還着急躲什麽東西。
林雪竹被那東西“啪啪啪”連扇了幾下腦袋。
對方借力直接鑽進了虛空通道,可林雪竹直接意識渙散,本來腦子就不太清醒,此刻更是混亂。
這就導致再反應過來時,冰晶已經将他裹成嚴嚴實實的粽子,想動一下都難。
“抓住了!”
費士蘭皺眉問旁邊的人:“剛才看到什麽東西進去了嗎?”
那人說沒有。
沒有嗎,為什麽他剛看到一個黑影鑽了進去?
費士蘭掃了眼,發現嫌疑人都在,安心下來。
或許是錯覺。
凍成冰坨的林雪竹兩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他內心的憤懑不甘,以及破罐子破摔的癫狂都要穿透冰塊了。
而另一個……
費士蘭看了眼牆角:“他那同夥倒是膽小。”
阮·同夥·洲沒有吭氣。
阮洲實在是沒想到,那兩個看起來正氣凜然的物業小哥,竟然是來抓他們的!
一開門,迎接他的就是物業小哥的飛撲,還好他反應快,一個閃身,避免了身體接觸。
可小哥擦着邊躺倒不動了。
阮洲面向牆壁,,沒往後瞧。
無數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交彙,玻璃碎裂的聲音、林雪竹的罵聲,甚至還有槍聲。
發生了什麽不言而喻。
被無辜波及到的阮洲蹲在門口,默默聽着林雪竹單挑一堆治安官。
真是作大死。
準備抓阮洲的人被林雪竹幹趴下了。
而這在別人看來,不就是為了救同夥嗎?
怪不得他覺得剛才那物業小哥一身正氣。
原來,壞人竟是他自己。
這下怕是洗不清自己同夥的身份了。
比遇見殺人犯還恐怖的事情是什麽?
是和殺人犯合租。
比和殺人犯合租更恐怖的事情是什麽?
是被當成殺人犯的同夥。
阮洲沒有掙紮,擔心被波及。
“你還挺識時務。”阮洲起身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梳着高馬尾的男人,臉上貼着創可貼,長得模樣清俊,就是臉色很臭,像冰塊一樣。
“行了,走吧!”
“我和他不是一夥的——”阮洲嘗試為自己辯解。
“昨晚還一起吃飯,今天就不認識了?”高馬尾諷刺:“撇清關系倒挺快。”
阮洲不吭聲了,他看得出來早就盯上了他們,連他們一起吃了飯都知道,現在說自己是冤枉的,估計也是白費口舌。
阮洲注意到,前前後後有近十輛。
就為了抓林雪竹?
而自己竟然跟這樣的人合租了一段時間?
他還活着可真幸運!
-
林凜拎着包子豆漿進來的時候,聽見費士蘭說盯了很久的案子終于破了。
兩個嫌疑人這會已經在局子裏,衆人都在讨論。
辦公室的人看到林凜進來,紛紛打招呼,“林隊來了!”
“林隊早!”
費士蘭湊了過去,保持在社交距離:“林隊,這次去總部怎麽樣?【A349】什麽時候還呀?”
盧熒半個月前就回了總部,帶上了【A349-斷表】,費士蘭想打聽下看看什麽時候還回來,否則局長整天說他身為局裏的異調官,完全不為了這個局出力。
林凜放好外套:“不知道啊。”
費士蘭嘆了口氣,估計這是還不回來了,便說:“你住在外面了?東西搬完了嗎?”
“就這兩天吧,東西不多。聽說抓住嫌疑人了?”
費士蘭等着他問呢,揚了揚下巴:“小李審着呢,我打算過去,你正好回了。”
林凜舉了舉豆漿:“吃完再說。”
費士蘭:“帶上呀,這次折了局裏一個異常,不去看看?”
林凜問:“什麽異常?”
“害,就是【辦案球】溫度太高,爆炸了,結果現在都兩天了,還沒出現,估計是無效化了,它那個時候的狀态就很奇怪……”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上了電梯。
來到審訊室的單面鏡後面,林凜自然而然放下了早餐,靠在椅背上。
這個房間地方不大,有幾臺電腦和兩張空座位,周圍都做了特殊處理,能夠最大限度隔絕異常和污染。
嫌疑人的聲音透過收音器傳了進來,他和費士蘭都戴上了耳機。
“關于半月前殺害桃心互娛老板的事件你有什麽交代的?”
“無可奉告。”
“3月21日晚上你在哪裏?”
“無可奉告。”
……
鏡子外面,林雪竹被穿上了束縛衣,牢牢鎖在椅子上。
林凜:“嘴挺硬。”
“對,精神系異能有點難搞,所以不能讓普通審訊專家審,但咱們異調局的審訊水平……”
費士蘭沒有繼續下去,只是嘆了口氣。
兩人看了十幾分鐘,林雪竹一句有用信息也沒吐露。
“你們這樣審問到什麽時候去。”林凜換了個坐姿。
費士蘭:“只能先關小黑屋了。”
林凜“嗯”了一聲:“或許從同夥入手更好破局。”
費士蘭自然也做好了準備,說同夥馬上就帶到。
林凜喝下最後一口豆漿:“你們先審,我就不——”
看到審訊室的門被打開,林凜邁出去的半只腳收了回來,一屁股坐在剛才的椅子上:“我就不想看同夥到底有多窮兇極惡嗎?當然想了。”
手腕一動,豆漿杯被準确扔進了幾米外的垃圾筐。
男人擡起眼皮,和剛進審訊室的阮洲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