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下午四點半，天氣還是陰沉沉的，期間下了會兒小雨。
顏瑾寧坐在酒店窗邊的小沙發上，憂心忡忡地看着窗外變幻莫測的天氣。
“我們今天會不會看不到最美日落了？”
時嶼走過來，從背後将她圈進懷中：“說不定等我們到海灘，天氣就晴了。”
“希望是吧。”
她像小貓一樣在他懷裏伸個懶腰，無限惬意。
“不過就算是陰天也沒關系，這幾天我們看了不少漂亮的日落了，不差這一次。”
“說得對。”
時嶼親吻她的發頂，留戀她的氣息。
陰天晴天，日出日落。
只要是跟你一起，什麽都好。
-
直到兩人打車到達丹絨亞路海灘時，天氣還是灰蒙蒙的。
顏瑾寧一襲紅裙，在這樣的天氣裏顯得格外亮眼。
她今天沒穿醜醜的沙灘鞋，也沒敢穿那雙讓她負傷的人字拖，而是穿了雙普通的淺色軟皮涼鞋。
在沙灘上走了幾步之後，感覺好像不太對勁。
時嶼見她腳步明顯放慢，詢問道：“是鞋子磨腳嗎？”
“不是啦。這雙平時穿還挺舒服的，可能是不太适合在沙灘上走路吧。”
時嶼半蹲下查看，确認腳沒受傷後，又向不遠處沙灘外成排的小攤市集看了看。
“在這等我。”
說完便向市集方向跑去。
幾分鐘後，他跑回來時手裏多了個塑料袋。
“給你買了雙拖鞋，可能不太好看……但我看當地人都穿這種，應該還比較舒服！”
顏瑾寧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蹲下幫她換上了新拖鞋，将原本的涼鞋裝在袋子裏提着。
“試試，還行嗎”
他仰起頭，眼睛亮亮的。
她踩着這雙淡紫色的新拖鞋，在沙灘上原地踏步幾次。
“确實很舒服！謝謝你！”
“這個顏色也還好，不算很醜。”
雖然跟她特意穿的紅裙子不太搭。
時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站起身來。
“弟弟，會不會哄女生開心呀，”顏瑾寧歪着頭看他，“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說，我穿什麽都好看嗎？”
時嶼微微蹙眉思考一陣。
“嗯……确實，你穿什麽都好看。”
“但即便不好看也無所謂。”
“讓你能舒适安全地跑跑跳跳就好。”
“喲，真會說話！”
顏瑾寧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剛剛叫我什麽？”
“弟弟？”
時嶼搭着她肩膀，向前傾身伏在她耳邊道：“昨晚上可不是這麽叫的。”
……
海浪一陣一陣向岸邊湧着，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積厚的雲層似乎被風吹散一些。
天空一點點放亮，橙金色的光照亮了一小片雲朵。
兩人在沙灘上漫步，等待着日落時刻。
顏瑾寧走累了，時嶼就背着她。
後來兩人直接找一片幹淨人少的地方席地而坐。
此刻的天空像是一個浪漫的調色盤。
橙金色暈染開之後，周遭的雲漸漸變成了粉紅色。
下午蘊藏着雨水的烏雲，此刻則變成了俏皮的紫粉色。
舉目遠眺，高處的天空仍是湛藍。
往下一層一層的彩色霞光鋪開之後，接近海平面的天空顏色由深藍和橙黃疊加，海面映出放射狀的粼粼金光，幾片雲朵在中間點綴過渡，讓天空和大海渾然一體。
太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墜着，投向海平面的懷抱。
“其實，在海邊的露天酒吧點一杯酒，然後欣賞日落，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顏瑾寧指着幾百米外沙灘邊緣的一家酒吧說到。
時嶼：“那咱們現在過去？”
“不用。”顏瑾寧目視前方，雙腳不安分地劃拉着沙子，“這樣就挺好的。”
“完全沉浸在大自然裏，沒有任何壓力。頭頂上沒有遮陽傘，也沒有天花板，日落晚霞，海浪海風，就在眼前，圍繞着我。”
“你呢？你喜歡這樣看日落嗎？”
太陽此刻已經完全沒入海中，整個世界正在被柔和的餘晖籠罩。
橙黃的晚霞還未褪去，天空已經逐漸染上夜幕的冷色調。
這是冷色與暖色碰撞交融的時刻。
也被稱為“藍調時刻”。
她是藍調時刻中的一抹紅。
是被蒙上暧昧光影的絢爛。
時嶼俯身吻她，在此時的浪漫海灘留下交纏厮磨的剪影。
“喜歡。”
“跟你在一起的所有時刻，我都喜歡。”
-
夜幕徹底降臨，兩人按照地址終于來到園游會所在地點“koh sang market”。
顏瑾寧與時嶼都在北方長大，他們知道所謂“園游會”，其實就相當于北方人所說的“市集”、“廟會”等等。
但名稱一變成“園游會”，便顯得悠閑有趣而浪漫。
她與時嶼小聲讨論着對園游會的期待，猜測應該會有不少特色小吃和娛樂項目，而且應該還會有不少中秋相關的內容。
兩人一路上都在哼着那首歌，愉快又期待。
“琥珀色黃昏像糖在很美的遠方……”
“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長……”
“薄荷色草地芬芳像風沒有形狀……”
不過，當出租車停到目的地附近的街口時，兩人這才意識到，“大型中秋園游會”意味着什麽——
人群聚集，車輛堵塞，交通管制。
司機：“前面路口進去就是，我開不過去啦，車輛要限行的。”
這時約摸晚上七點左右，天還沒完全黑，這條街的入口處已是熱鬧非凡，遠遠就聽到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顏瑾寧遙望人群聚集處，忽然有金光閃閃冒頭，原來是有舞龍舞獅表演！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民俗表演了，上一次可能還是小時候跟爸媽一起逛廟會看的呢。
心裏一陣好奇與興奮，便快步向前走去。
時嶼在她身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人多，要注意安全。”
說罷，晃了晃握着她的手。
然後從簡單的握手掌，一點一點變成了十指緊扣。
顏瑾寧感受到了他手心的微微潮熱，給人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與在美人魚島夜晚的第一次牽手感覺似乎略有不同。
那次像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忽然把關系拉近了一步，而現在則像是在暧昧關系之上增加了幾分溫馨。
她忽然意識到，為什麽昨天一整天雖然開心但感覺怪怪的，而偶遇的兩位臺灣妹妹也在悄悄說她跟時嶼“不像是情侶”。
原來是因為他們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牽手過。
她當時只是覺得天氣熱，牽着手應該不會很舒服；
只是覺得反正也不會走丢，沒必要牽手；
只是覺得背包、衣服、水瓶、手機等等總會占着手……
于是，她只是與時嶼并肩走着，像是關系要好的朋友。
細細回想，或許有無數次時嶼想像現在這樣牽起她的手，但都被她下意識地躲開或無視了。
這會兒來逛園游會的人太多，除了當地人，外地游客也占了一大部分。
人群湧動，如果太久停滞不前便會不可避免地出現推搡擠壓。
時嶼牽着她手，穿過街口的園游會招牌，将她護在身後向裏走去。
“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真的男女朋友？”
她在他身後，跟随着他的腳步穿越擁擠的人群。
她的聲音被許多攤位的吆喝聲、街口的鑼鼓聲、周圍人的交談聲和整條街的音樂聲淹沒。
“什麽？”
時嶼轉頭看向她，面露疑惑。
“太吵了，我沒有聽到。”
“沒事！”
她仰頭對他笑了笑。
“我是說，這裏好熱鬧呀！”
“嗯！我們千萬別走散了，遇到想吃的、想玩的，就告訴我。”
“好！”
在異國他鄉的人聲鼎沸中，她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
承辦中秋園游會的這條街道場地并不算小，但即便如此，此時也是人滿為患。
許多串大紅燈籠懸在街道上空，寫着中文“中秋快樂”的大型字幕由激光打在街口的牌樓周圍，大大小小的攤位上面都擺放着中文招牌。
「中秋節是屬于全球華人和認同中華文化朋友的，而這裏是馬來西亞華人的一次大型聚會」
顏瑾寧在一個生意極好的攤位招牌邊緣上看到這樣一句話，下方還畫着一塊月餅和正在啃食月餅的小兔。
這個攤位在賣一些頗具中國風的小飾品，絲線編織的手繩、帶有軟陶花朵裝飾的發簪、懸着“福”字的耳墜……
“有喜歡的？”
時嶼注意到她的視線正在掃描着這個攤位上的物品。
“哦，那倒沒有。就是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她向後退一步，給上前詢價想要購買的其他游客讓了路。
兩人繼續向前逛。
“沒想到這種小飾品這麽受歡迎呢。”她又回頭看了看那個人滿為患的小攤位，玩笑道，“我覺得我要是創業，就往國外倒賣這些國産的漂亮小玩意兒。”
“那你看，我适合倒賣什麽？”時嶼也笑起來。
“你不是會畫畫、會拍照又會拍視頻嘛，你能做的事可比我多多了。”
除了賣小飾品和個別賣小雜貨的攤位之外，今晚的園游會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賣小吃的。
各種奶茶、果茶，以及烤香腸、小漢堡、炸雞，還有食材各異的油炸食物。
顏瑾寧甚至見到了國內每個景點、夜市必備的“旋風土豆”。
當然，也有不少小吃看起來就口味獨特，如“鱿魚焖豬肉”、“鐵板櫻桃番茄炒肉”，還有挑選新鮮果切裝盆撒調料等等。
對于這種不太能确保合口味的小吃，顏瑾寧雖不排斥，但也并不是非吃不可。
又考慮到此時環境嘈雜，人群摩肩接踵，恐怕也不是個品嘗美味的好時機。
時嶼見她東張西望後又垂下眼簾，大概猜出了她的想法。
“沒有特別想吃的？”
顏瑾寧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那我們不逛了，去吃別的。”
得到肯定回答之後，他便抓着她手，抛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直奔出口。
兩人來到一家華人開的海鮮餐廳，逛了一晚上，早就餓得不行，點了一桌子菜準備大快朵頤。
當清蒸龍趸斑、鹹蛋黃裹大蝦、椒鹽軟殼蟹、象拔蚌等逐一上桌，顏瑾寧迫不及待品嘗之後，便瘋狂點頭誇贊時嶼的攻略做得到位。
這裏果然味美價廉。
此時客人已經無多，除了兩人還有一家六七口人在中秋聚餐。
等那桌家族聚餐結束散去之後，餐廳員工便在角落的桌上開啓了內部聚餐。
有一位服務員是個看上去很中國北方長相的姑娘待客十分熱情，給他們送了兩杯鮮榨的果汁飲料。
随後餐廳老板也過來與中秋節最後一桌客人打招呼，顏瑾寧和時嶼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點單、傳菜、送飲料的那位“服務員”是老板娘。
在國外與華人一起過中秋節，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整個餐廳熱熱鬧鬧，氣氛一片歡樂祥和。
“不喜歡喝他們家的果汁？”
時嶼見顏瑾寧只吃菜，飲料一口沒動。
“要不點個汽水或者別的口味？”
“不用不用！”顏瑾寧把飲料拿過來喝了一大口，“其實也不是不喜歡喝，就是最近喝的果汁都是熱帶水果口味。”
“那你平時最喜歡的水果是什麽？”
“草莓！我是絕對的草莓腦袋！等我回去以後一定要先喝幾杯草莓酪酪。”
顏瑾寧說着，心裏已經開始饞那酸酸甜甜的草莓味了。
“櫻桃我也喜歡，尤其是帶一點酸味的本土大櫻桃，哈哈。”
時嶼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把她的喜好記在腦海中。
今天的龍趸斑十分鮮美。
時嶼用筷子夾了一大塊不帶刺的魚肉放進她的盤中。
“謝謝~”她大口吃着魚，開心道，“沒想到出來玩，還能過一個這麽有節日氛圍的中秋節。”
時嶼偷偷看她一會兒，默默收回視線，眼裏帶笑，小聲對自己說：“這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節日，真好。”
“嗯？你說什麽？”顏瑾寧停下咀嚼。
“沒什麽。”時嶼舉起手邊的果汁，“顏瑾寧，中秋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