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你先讓我冷靜冷靜。”
顏瑾寧此時內心又慌又亂。
一邊往小木屋的方向走，一邊思考着。
好好的一個大帥哥，為什麽偏偏是閨蜜的弟弟呢？
雖然從法律、道德上來看完全沒問題，但她心裏總過意不去。
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姜雪這位表弟，可眼前的時嶼怎麽跟她記憶裏的小屁孩完全不一樣……
姜雪是顏瑾寧從小學就是認識的好朋友，兩人還坐過好幾個學期的同桌。
後來上初中以後也在同一個學校，天天一起上下學，從書本知識到課外興趣班，從追星追劇到校園八卦，兩人無話不談。
顏瑾寧一直都知道姜雪的舅舅是做生意的，舅媽是搞科研的。
16歲那年暑假，姜雪的舅舅、舅媽都在忙，就把孩子托付在了姜雪的姥姥家。
兩人互相串門玩的頻率之高，讓雙方家長都已經對她們熟悉得很。
尤其姜雪放假時在姥姥家住得多，顏瑾寧性格開朗嘴又甜，每次去串門時還不忘從家裏拎幾個蘋果、桃子或者新鮮吃食，這讓姜雪的姥姥、姥爺都非常喜歡她，就如自家長輩也同樣喜歡姜雪一樣。
一個平靜的夏日午後，剛吃過飯的顏瑾寧從自家跑出來，溜達到了只隔兩條街的姜雪姥姥家。
兩個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午後在沙發上躺着，一起眯着眼睛聽MP3。
顏瑾寧聽姜雪說，她的表弟和表妹最近也在這兒住。
姜雪：“我小表妹特別可愛！才一歲半，但是很少哭鬧，每天都笑呵呵的。我姥姥說她比我和我表弟小時候好帶多了！”
“我表弟嘛，不知道最近有什麽心事，天天就是自己待在屋子裏沉迷畫畫，也不出來。按年紀來說，應該還沒到青春期呢，你說他會不會自閉或者抑郁什麽的？我要不要跟我舅——”
姜雪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到沙發背後的房間門開了。
“姐，你不要說我壞話。我聽得見。”
一個瘦瘦小小、皮膚不怎麽白淨的小男孩，冷着一張臉，眉眼低沉，幽幽地盯着姜雪。
有一瞬間，他的眼神飄向了顏瑾寧。
顏瑾寧竟感覺炎熱的午後忽然有了一絲涼意……
很快，随着老舊木門合頁的吱呀聲響起，門又關上了。
“你弟弟是什麽冷面殺手轉世嗎……”她小聲問。
姜雪對着房門翻個白眼之後，又很快與顏瑾寧聊起了別的趣事。
不一會兒，姥姥和姥爺要一起帶着小妹妹出去曬太陽。
“小雪你們在家玩，記得給寧寧洗水果吃啊。”
等兩位老人家一出門，姜雪趕緊打開電視，找到最近正在熱播韓劇的電視臺。
兩個姑娘看得正高興，身後的房間門再次打開了。
顏瑾寧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那小男孩。
不料正好與那男孩的視線對上。
好冷漠，好有殺氣！
顏瑾寧這次瞪了回去。
哼，小崽子，給誰臉色看呢！
“姐，我要吃水蜜桃。”
姜雪頭都沒回，繼續看着電視：“想吃自己去洗，就在廚房。”
要擱平時，姜雪這麽說完，表弟肯定就會啪地一聲把門關上，然後等姜雪自己也想吃的時候，再順便給他洗一個。
這次卻完全出乎意料——表弟直奔廚房去了。
姜雪一看，乘勝追擊：“诶，小嶼！乖小嶼！幫姐姐們也洗倆，回頭給你買漫畫書。”
顏瑾寧挑着眉看姜雪，用口型說着“這不好吧？！”
姜雪小聲跟她嘀咕：“沒事，他頂多罵我兩句懶，還是會洗的。我洗水果的時候也會罵他懶。”
顏瑾寧一臉頓悟，點點頭。
心裏琢磨着，姜雪一家子的命名原則好像參考了《家有兒女》。
姜雪預料中那句來自熊孩子的“姐你也太懶了”，并沒有如期而至。
一陣詭異的安靜後，表弟端着一盤洗好的水蜜桃端到了客廳茶幾上。
“這麽勤快！”姜雪詫異地看着他，随後又帶着肯定的笑容，“不錯不錯，男孩子就是得會幹活，以後才能找到老婆。姐答應你的漫畫書肯定兌現！”
表弟仍然冷着臉，但好像被姜雪一說，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漫畫書算了。你別說我壞話就行。”
說完，他便又回到房間把門關上了。
顏瑾寧對姜雪豎起大拇指：“教弟有方！有你這樣的大姑姐，你弟以後的女朋友肯定享福！”
姜雪得意：“那是當然。”
顏瑾寧：“他叫小雨啊？小雪、小雨……那你小妹妹豈不是……”
姜雪：“停！我妹妹可不是叫小冰雹！”
兩人一邊看電視一邊嬉鬧着。
“啪”。
門又開了。
嬉笑聲戛然而止，姜雪疑惑地看向表弟：“又怎麽了？”
表弟好像一時忘記自己要說什麽。
冷臉沉默幾秒後：
“韓劇有那麽好看嗎？天天就是談戀愛，動不動就親嘴。”
“不、健、康。”
姜雪：“你懂什麽，你還是個小屁孩，少管我們青春期美少女的事。”
表弟被整整五歲的年齡差壓制，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之後一臉不開心。
“你們聲音小一點，吵到我畫畫了。”
說着，視線還在顏瑾寧臉上快速掃一圈。
顏瑾寧本來在啃着水蜜桃，樂呵着看熱鬧，被他這麽一盯，心虛地趕緊閉嘴。
那個打擾別人、沒禮貌的竟是我自己……
姜雪甩甩手，讓他趕緊回屋，随後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音量調小了一些。
“嘁~不會好好說話……他肯定是随我舅舅了，我舅媽人可好了。”
“你舅舅……居然這樣啊？”顏瑾寧難以置信。
在她印象中，姜雪的姥姥、姥爺、媽媽，性格全都非常和善，很難想象她舅舅會脾氣不好。
“嗯，不過我舅舅對我挺好的。可能他怕我媽，這就是血脈壓制吧。”
姜雪舅舅脾氣不好的說法，在當天傍晚就得到了驗證。
快到晚飯時間時，顏瑾寧準備道別，姜雪的姥姥則盛情邀請她留下來吃晚飯。
“排骨都炖好了，剛才買菜的時候還碰見你媽媽，我都跟你媽媽打好招呼了呢。”
見顏瑾寧還要推辭，姥姥又說：“而且還跟你媽媽說好了，明天周末，讓小雪去你家蹭飯去。”
話都說到這兒了，顏瑾寧自然是開開心心留下來吃排骨。
剛開飯不久，姜雪的舅舅就過來了，也是一副冷淡話不多的樣子。
“爸，媽，我吃完飯就走，明天得出差。小嶼和沐沐還拜托你們多照顧幾天了。”
“沒事，孩子們就住着呗，我們還熱鬧呢。倒是你，跟姝華聚少離多……”
顏瑾寧大口扒拉着飯。
姜雪趁大人們聊天，給她多夾了些菜和排骨，這一舉動又被那個冷臉弟弟看到。
……
“小嶼，你得聽爺爺奶奶的話知道嗎？下周給你報的奧數班就開課了。”
小男孩突然被點名，表情仍然起伏不大，但明顯是有些難過。
“爸，我不想上奧數班。我想學畫畫，我們學校附近就有畫……”
舅舅放下碗筷，把他的話語截斷。
“學什麽畫畫，學畫畫有前途嗎？學畫畫對你高考有幫助嗎？學畫畫以後能幫我管公司嗎？”
男孩面對這嚴厲的質問，眼淚在眼中打轉，但始終不說妥協的話，表情很是倔強。
姥姥見狀，開始勸解：“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強加在孩子身上，小嶼這還沒上初中呢你就惦記以後讓他給你打工了？”
舅舅嘆了口氣：“媽，您這是哪裏的話……”
姜雪也勸解：“舅舅，你別生氣，小嶼那麽聰明，以後學習肯定沒問題的，這就是個興趣愛好嘛。”
“小雪你別替他說話。整天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學畫畫能有什麽前途？每天擺弄那些筆啊顏料的，還拿這個當借口買漫畫書。我看他就是玩物喪志！”
“舅舅，我是小雪的同學。學畫畫也沒有您說得那麽不堪吧，我們學校去年有好幾個美術生考上華大、央美了呢，以後可以當設計師、藝術家呀。您不應該這樣逼着自己的孩子非要去幹他不願意幹的事情。”
顏瑾寧作為餐桌上唯一一個外人，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如此脫口而出。
她覺得姜雪舅舅說的話完全就沒有道理，完全就是扼殺小孩子的興趣和天賦。
說完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多管閑事了……
飯桌上此時的沉默，震耳欲聾。
姜雪舅舅像是走在半路被陌生人扇了嘴巴子一樣，用詫異的表情看着她。
表弟剛才還眼淚打轉，滿臉憤恨。
此刻被她突然的發言震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雪更是沒想到顏瑾寧能這樣路見不平一聲吼。
就連坐在寶寶椅上吃兒童餐的小妹妹，都停下了抓飯的小手看向了顏瑾寧。
雖然有些後悔，可說出去的話也無法收回，顏瑾寧趕緊又換了副恭維、崇拜的語氣往回找補。
“舅舅，我就是聽小雪說您是公司老板，是成功人士，覺得您在教育方面一定也特別懂，您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而且您不是還作為榮譽校友給我們開過講座嘛，您說未來就業方向肯定是越來越多樣化，社會需要的是各種專業型人才，我……我覺得您說得特別有道理。”
輸出一時爽，往回圓，可真是費了老勁。
姜雪清了清嗓子，谄媚道：“對啊。舅舅你不知道，我們同學都覺得你特別牛。”
舅舅：“……”
不說話，夾排骨吃。
姥姥和姥爺在一旁忍着笑。
姜雪的表弟時嶼，在顏瑾寧說完話忙着低頭炫飯時，還在默默地注視着她。
奧數班的事情直到姜雪舅舅出門，都沒有再提過。
回家後。
風風火火的顏瑾寧：“爸！媽！我今天差點被眼神殺死！！！”
她噸噸噸喝了一大杯涼白開。
“但是！我好像挽救了一個生活在獨裁之下的可憐兒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