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破舊世界2(林善個人篇)
破舊世界2(林善個人篇)
林善經過醫生的包紮之後不顧醫生休息的囑咐,趕到了警察局,剛好碰上法醫出結果,林善捅的那幾刀算不上輕傷标準只能達到輕微傷,不予立案。
經法醫鑒定,林善那幾刀并沒有捅到致命處,真正導致林善父親死亡的是因為她母親拿拖把打到她父親太陽穴的那十幾下。
林善父親的親戚紛紛來到警察局指責她:“你個白眼狼沒良心的東西,你爸養你了十幾年,你就這麽對他!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讓你媽忍一忍不就過去了嗎?過日子不都這樣,怎麽就你媽忍不了呢?”
林善怼了回去:“我媽被人販子賣給我爸傳宗接代奮力抵抗的時候,你們在一旁冷眼旁觀,現在他死了倒好,你們一個個假惺惺的湊上來。”
警方維持秩序将雙方二人拉開,林善作為證人帶去詢問。
由于其中一個當事人死亡,警方只能借助證人以及現場勘查和當時的監控來判斷情形。
鄰居也作為證人過來接受調查,說道:“我那個時候聽見了林善她母親和林善的呼救聲,但我以為只是普通的夫妻吵架,就沒有過去詢問,畢竟平常也經常聽到這樣的聲音,誰知道這次就出了意外呢?”
唯獨到了對林善母親的詢問時犯了難,由于林善母親比劃的是獨屬于她那個小山村的方言手語,而警方的翻譯學的是普通話手語,雙方語言不通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林善作為嫌疑犯的親屬,不能作為翻譯員,就在警方準備申請新的翻譯員時,一位手語律師主動出現,表示要為林善母親做無罪辯護。
他一身西裝革履,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透露着一股知識分子的儒雅氣息,用手語自我介紹道:“您好,我是一個專門為聾啞人做辯護的律師,我聽說了您的事以後打算為您做無罪辯護,我叫唐亮。”
林善認得他,她刷到過唐亮的事跡,他是Z國第一位專門為聾啞人做律師的人,堪稱聾啞人的救星。對方懂得多個地方的普通話手語和方言手語,和林善母親交流的很通暢。
林善母親有些自卑的比劃道:“對不起啊,俺恐怕付不起恁(你)的律師費用……”
那位唐律師比劃道:“沒關系,俺幾十年來一直免費為聾啞人做律師,恁不用付給俺錢的。”
在唐律師的翻譯下,關于林善母親的審問總算告一段落。
經過一系列現場勘察和查看視頻,最後經過警察們讨論認為林善屬于正當防衛,并且情節很輕,不用承擔刑事責任。至于民事責任,林善父親那邊的親戚都覺得是林善母親殺了她爸,紛紛把矛頭指向她媽,倒是沒有人責怪林善捅的那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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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林善母親,警方認為她的還擊超過必要限度造成施暴人死亡,并且主觀上存在殺人意願,構成故意傷害罪,應當負刑事責任,但由于她母親主動自首,情節較輕,并且認罪态度良好,建議從寬處理。
林善看着審訊室對面牆上貼着的“公平公正”,心想:“公平在哪裏,公正又在哪裏,我母親明明是正當防衛,如果不是我遇到危險,她也不會出手,為什麽要這麽對待反抗家暴的女性?”
警局裏的女刑警都對她們的遭遇很同情,有幾個主動拿手機給她們看過這件事在網上的輿論影響。
林善一看卻發現自己的大姑姑利用姑父在部隊做領導的勢力,請來了電視臺,在網絡上賣慘:“我們父母死的早,姐弟倆彼此相依為命,當年我爺爺奶奶賺的錢只夠我們倆其中一個上學,我弟把上學的機會讓給了我,所以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林善的大姑姑捧着遺像繼續哭道:“他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卻是心地善良的一個人,老婆是聾啞人也不介意,對她還很好。誰成想……誰成想他娶了一個白眼狼,轉眼就把他給殺了!
政府啊,你好好聽聽我的聲音,你要為我弟做主啊!!”
諸如此類的賣慘言語,絕口不提她母親被家暴的事實。
底下的評論裏未知全貌的網友卻信了她的一面之詞,開始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抨擊她母親:“怎麽會有這種人啊?養也養不熟的白眼狼,去死吧——!”“殺人犯,快點給她判死刑!!!”“就是就是,讓她把牢底坐穿!”
林善攥緊了拳頭,很想給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善者一拳,剛出來的唐律師看到她這副表情,詢問道:“怎麽了?”
看到那個視頻,唐律師皺了皺眉:“別理會這些,有些網友就喜歡瞎湊熱鬧,明明跟人家沒什麽仇,卻希望人家死的越慘越好,真不知道是從哪些陰溝裏爬出來的老鼠。”
由于網絡輿論朝林善的大姑姑那邊一邊倒,一些網友已經不滿足于在網上辱罵她們,甚至人肉到了她們租房的真實地址,林善偶爾回到家發現她們原本的出租屋已經被畫滿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或者“殺人犯去死!”的鮮紅色的字。
她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把那些字清理幹淨并向房東道歉,還要賠償。但是報警的時候,由于她們這個小區監控老化,根本查不出來是誰幹的。
林善沉默的站在屋前,沒有進去。
她又一次體會到了這個黑白颠倒的世界是如何的不公平,似乎只要誰鬧得更大、傷的更重就是有理的一方,那些施暴的經歷就可以免為不談,罪孽深重的施暴者也可以變成無辜清白的受害者。
她突然感到一種對現實的深深的無力感,頹廢的順着身旁的牆壁滑落,她痛苦的抓住頭發,在心中憤怒的質問:“憑什麽……憑什麽啊啊啊——!!!”
她想要将這句質問大聲的喊出來,可是沒有人會回答她。因為在是非不分的現實,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網上的所謂的真相,沒有一個人發覺她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而那些壞人正站在自诩為公平公正的法律後面笑嘻嘻的嘲笑她,也嘲笑着這個無能的世界和昏庸的網民。
另一邊的檢察院審查後同意公安局的結論,提起公訴,由于是刑事案件還帶了民事訴訟,原本的兩個月延長到第五個月才開庭。
第一次開庭,法官還沒來之前,觀衆席上充滿熙熙攘攘的聲音,法官到了之後環顧一圈,發現庭審人員都到齊了,坐在最高席上一捶手中的錘子:“肅靜,開庭!”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法官:“請公訴人就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向法院出示證據。”
然後檢察院代表的公訴人宣讀:“京江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劉海霞和受害者林空系結婚分居關系,并育有一個女兒。案發當時于晚上九點半,被告人劉海霞持拖把砸中被害人林空頭部15下,致其當場死亡。
經法醫鑒定,他們的女兒林善那幾刀并沒有捅到致命處,真正導致林空死亡的是因為劉海霞拿拖把打到林空太陽穴的那十幾下。”
然後另一位公訴人戴着手套展示當時的兇器——拖把,公訴人接着說道:“被告人劉海霞在女兒與丈夫發生矛盾,女兒面臨生命危險的情況下,随手拿起一旁的拖把反擊受害人林空,具有自衛性質。她持拖把對受害人林空頭部擊打數下,屬于正當防衛,但是在其逃竄放棄抵抗的情況下卻沒有停止傷害,反而加以追擊,最終導致受害人死亡,故判斷其存在主觀上的殺人意願。
被告人劉海霞,請問以上情況是否屬實?”
林善母親聽了翻譯員的描述後臉色蒼白,用手語比劃道:“前面的情形是對的,但俺不是故意打死他的。”
公訴人接着說道:“被告人劉海霞的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32條規定,應當以故意傷害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唐律師開始辯護:“被告人對起訴書指控的事實有異議,她是迫不得已才将其殺死。受害人林空長期對被告人劉海霞實施家暴……”
觀衆席上林善的大姑姑聲音突兀的響起:“什麽家暴?!夫妻之間小打小鬧怎麽能叫家暴呢?劉海霞你有良心嗎?我弟弟是不學無術,但是他這些年來給你吃給你喝,就是盼着你生個兒子,結果你居然恩将仇報還殺了他!不要臉的賤人——!!!”
林善父親那邊的親戚也開始叫嚣:“就是,殺人犯!必須殺人償命!!”“不能放過她!”“必須讓這個該死的賤女人給我們林家唯一的男丁的牌位磕頭認錯!!!”
法官拿着錘子又錘了一下說道:“肅靜!第一次警告,如果第二次被害人的家屬再發出這種聲音,就要被法警逐出法庭。”
一旁的法警把情緒激動的林善的大姑姑按回觀衆席上,制止了林善父親親戚的喧嘩。
唐律師接着把話說完:“受害人林空在被告人面前用刀刺傷她的女兒,并且其中一刀差點刺到要害部位心髒,如果被告人不阻止的話女兒可能會因此死去,從這一點來看,我認為她應該屬于正當防衛。審判長,我方請求采納新的證據和證人。”
法官同意了,林善在法警的帶領下來到證人席,開始講述十幾年來她母親被家暴的經歷以及當時的情況,說着說着開始哭起來,在場人員都有些動容,除了林善的大姑姑面色不善地聽着。
公訴人:“但最高檢曾明确給出指導意見,有證據證明行為人不計後果,對危害結果采取放任後果的,都是故意傷害。”
然後受害人律師開始辯護:“我方認同公訴人的說法,通過那段錄像能看出,受害人林空只是拿刀對着她女兒刺了幾下,但是被告人劉海霞卻拿着拖把對他的擊打了超過了八下。
按理說當時的情況受害人林空在拼命的躲閃,并且準備往樓下跑,放棄了不法侵害。被告人明明可以拉着女兒逃跑,卻仍舊反擊,所以我覺得被告人反擊超過了正當防衛的限度,存在主觀上的殺人意願,構成故意傷害罪。”
唐律師:“但是他們的女兒和鄰居都能證明聽到了那聲‘你給我等着,我去樓下的車裏拿錘子。’說明受害人準備拿到武器之後繼續進行不法侵害,并且受害人以前經常去修車的店裏做工,有錘子等修理工具很正常,所以我認為不法侵害雖然暫時暫停,但仍有持續實施的可能,可以視為不法侵害仍在繼續。
所以被告人劉海霞此時上前制止被害人拿到武器,并将被害人打倒在地,屬于正當防衛。”
受害人律師辯解:“也許受害人林空只是放狠話,并沒有想要繼續不法侵害,再說,你說他想要拿刀,可是他的車裏并沒有錘子,這要怎麽證明呢?”
唐律師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按照林空律師的說法,警察們确實沒有在林空的車裏找到所謂的修理工具。
最後法院因為沒有找到那把被害人說的兇器,還是判決故意傷害罪,由于有自首情節,從寬處理,判處十年有期徒刑,賠償被害人家屬30萬。
林善咬牙切齒的聽着這個判決,眼裏翻湧着十幾年來被迫目睹母親被家暴卻無能為力的憤怒,往日那些的殘影一幕幕閃過她的眼前,她崩潰的哭喊道:“我媽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她只是保護自己正當防衛而已!憑什麽法律認定男女體力差異大,男的打死女的就會被判成過失殺人,最多七年;而女的打回去如果打死了,不小心的也會被判成故意殺人,十年起步,憑什麽啊——!!!
你們難道就沒有妻子兒女嗎?是不是要失去生命,才稱得上家暴?口口聲聲的男女平等,到頭來還是以男方意願為主,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她憤怒咆哮的聲音響徹法院的每一個角落,在場人員或皺眉或震驚又或反感的望向這個奮力嘶吼的女孩,此時此刻的她像極了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向來溫和的草食動物,用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氣使出反抗,怒斥着這個世界的不公。
然後林善就被擾亂法庭秩序帶了出去,她哭喊道:“媽——!!!”
林善的母親通過翻譯員知道自己要坐牢了,只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今後照顧不了女兒了,看着林善拽着桌子不願走的模樣直流眼淚,卻又只能被法警帶走。
林善和唐律師選擇再次上訴,由上一級的法院審查。
這期間公安那邊傳來了好消息,找到了林善父親說的錘子,被林善的大姑姑藏到了老家父母的墳墓裏。直到警察們搜索的時候,林善的大姑姑還擋在他們面前阻止道:“你們不能掘我父母的墳,死者為大,要是敢掘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最後公安準備以她妨礙公務罪把她押下去,但是林善的大姑姑死活不肯走,只能讓她留在現場。警方從林善爺爺奶奶的墳裏面,挖出了那個被埋藏在地底的錘子。
林善的大姑姑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癱倒了下去:“對不起,爸媽……我辜負了你們要我保護弟弟永遠不受傷害的諾言……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林家啊——!!!”
然後掙脫警察的束縛,從懷中掏出一把刀想要自殺,被警察眼疾手快的制止。
這一切都被圍觀者拍成視頻發到了網上,再配上真相,輿論瞬間倒轉,那些曾經抨擊林善母親的網友又開始辱罵林善的大姑姑:“要不要點臉了?我先前居然還覺得你很可憐,真是浪費我的同情心!!”
“哪來的“扶弟魔”,天天在這自我感動,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很偉大吧?”
“哎呦呦,你弟弟的命就是命,那個被你冤枉的聾啞人弟媳就不是命了,對吧?”
有一些熱心網友看到視頻之後開始關注起林善母親的事情,紛紛給她倆聲援,聚集了衆多網友在網上萬人血書道:“希望這次法律能捍衛被家暴女性的權利!”
并且各種視頻層出不窮,熱度一直不減。
一些律師和懂法的民衆聽說了這件事在網上吵得不可開交,有一半人認為應該判正當防衛,另一半人認為防衛過當,還有一小部分自稱很懂法的人認為這肯定是故意殺人啊,沒得辯解,并且如瘋狗般到處當噴子的行為讓大家不勝其煩。
這些“技術流”還專門弄了一個視頻分析林善父親當時還剩幾滴血,有多少戰鬥力。
在他被女兒捅幾刀的時候,只耗費了幾下戰力,在他拼命逃竄林善母親的“亂棍打法”時,戰力還剩下大部分,就在他要跑到樓下時,說明他應該是慫了想要逃跑,這個時候戰力只剩下小部分。
前面林善的母親攻擊屬于正當防衛,但是後面在林空暴力降級并且意圖停止攻擊行為下,再追擊就一定屬于故意殺人。
底下的評論立刻有人反駁:“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現實不是打游戲!如果你遇到了這個情況,你還會思考他還剩幾滴血還有多少戰力嗎?肯定慌的都不知道拿什麽攻擊吧!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還要求別人冷靜處理,你要不要點臉?!有你這麽雙标的嗎?!”
法院再次開庭,二審發回重審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幾乎全國人民都聽說了這件事,很關注審判結果。
但這次審判也不盡人意,最後林善母親改判了防衛過當,加上自首情節,成了有期徒刑六年,賠償縮減到了10萬。
林善來到看守所和母親打電話,她母親得知這個消息覺得已經夠了,再上訴又浪費錢可能還得不到一個好結果,她自己坐牢無所謂,如果把錢花光了女兒沒上學的錢她會很自責的。
林善焦急地勸說母親:“可媽你明明可以無罪釋放的,不能輕易放棄啊。而且現在有很多人聽說了我們的事,打算如果你被關在牢裏的話就出錢捐助我上學,這個事你不用擔心的。”
林善母親猶豫了一下比劃道:“好吧,那就再試一次。”
下一次庭審期間,林善周末有時間的時候,會和唐律師的團隊一起研究以前女性被家暴時忍無可忍反擊之後的案子,發現大部分都被判了故意傷害,十幾年、二十幾年甚至是無期徒刑、死緩的都有,判防衛過當比較少,正當防衛的幾乎沒有。
林善心想:“這不公平,她們明明是迫不得已才還擊的,憑什麽男的打死女的只會被判成過失殺人,七年封頂,出獄後還能繼續結婚迫害別的女生;而女的反擊回去就要拿幾十年甚至是一生去償還代價?”
研究到最後唐律師身邊的同事都在勸他放棄:“這麽多過去的案例都判的故意傷害,我們還能蜉蝣撼樹嗎?肯定成功不了,還是算了吧。”
唐律師:“沒有先例就創造先例!總要有人站出來為她們發聲,否則我們律師是幹嘛用的?”
林善聞言站起來激動的朝唐律師鞠了一躬,唐律師急忙扶起她。
林善望着他在心裏豎起一個目标,她長大以後也要像唐律師一樣成為當一名幫助弱勢群體的好律師。
中午吃盒飯的時候,只有她們倆在辦公室,林善問起唐律師為什麽會走上這條看上去很艱難的路,唐律師說道:“我父母也是聾啞人,但因為我是健全人,所以他們不想讓我學手語,想讓我活在所謂的健全人的世界,從小把我交給外婆養。
五歲的時候,我爸因為闌尾炎住院,卻因為交流不了,只能一直默默忍受痛苦,于是我萌發了學手語的想法,開始背着他們學習手語。
學習的過程中,我見到了很多聾啞人被欺騙,被不公平對待,手語翻譯很多,懂法律的手語卻很少,所以我見識到了聾啞人的難處後下定決心要為他們掙一條出路。”
唐律師嘆了口氣:“盡管我父母不希望我走上這條異常艱難的道路,但是我依然偷偷的去學手語,畢竟我不幫那些聾啞人,誰幫呢?”
林善:“您真是聾啞人的大恩人。”
唐律師:“過獎了,你和網上的一些人一樣,對我的稱贊實在是太高了,其實我只不過是個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法院又花了三個月準備下一次庭審,再次開庭,這一次公安那邊對于林善母親被人販子拐賣的事情有新線索了,确認了林善母親就是當年被拐賣的小女孩。
于是唐律師就這件事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認為應該從被告人(上訴人)的視角上來思考,不要開啓上帝視角和聖人視角,想象一下,假如你們是被告人,被人販子從偏僻的小山村拐賣到舉目無親的大城市,被迫給一個經常賭博和家暴的畜牲生男孩,結果因為是個女孩經常遭到丈夫以及丈夫親戚的辱罵。
但那個小女孩卻是你唯一活下去的希望,這麽多年來你都為了她默默忍受家暴,結果被害人還要摧毀你唯一的希望。站在這個角度上,我想問,如果是你們面對當時的情況,你們會選擇放過這樣一個随時可能爆炸的危險品嗎?
一旦放過他,沒準下一刻這個畜生就會拿着武器沖上來殺死你們母女二人,如果是我處在這種情況,沒準我還會砸的更狠一點。那麽各位的看法呢?”
公訴人:“但作為一名法律工作者,我認為我們應該站在法律的角度客觀、冷靜地判斷和思考問題。”
唐律師反駁道:“可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理性的人,只有一般人,而一般人就會有弱點,處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我相信正常人都會寧願錯殺也不能放過。
法律不是冰冷的理性機器,它要傾聽、感受并尊重民衆的血淚疾苦。站在事後角度的科學判斷只是一種事後諸葛亮的冷漠與傲慢。”
這話一出讓受害人林空的律師和公訴人都啞口無言,最終林善的母親勝訴,被判正當防衛,不用負刑事責任也不用賠償民事糾紛。
庭審結束後,林善激動的要給唐律師下跪,被唐律師急忙制止了:“哎哎,其實我也沒幹什麽,不用行此大禮。”
林善正色說道:“我以後也想成為像您一樣給聾啞人免費做律師的好人。”
唐律師得知林善也想像他一樣成為一名手語律師十分驚訝,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做這一行可不容易吶,我有一次給一個聾啞的農民工做律師,幫忙要回他被犯罪團夥騙的錢,結果被那個犯罪團夥威脅再幫那個聾啞人就要殺了我,因此每天戰戰兢兢地,晚上睡覺時還拿了一把刀放在枕頭下自衛。
就算知道這麽艱難,你也要做律師嗎?”
林善堅定的點了點頭,唐律師高興地鼓掌說道:“好!有志氣!那等你大學畢業之後就來我的事務所吧,我收你當徒弟,帶着你實習一年看看情況。現在的話,先好好讀書争取考上大學吧。”
林善興奮的點點頭,和唐律師告別,來到看守所的門口,和從看守所出來的母親抱在一起。
這時警方傳來消息,說是抓到了販賣集團的頭子,讓林善的母親去指認。林善的母親通過單向玻璃看到那個人販子的臉,激動的一陣比劃:“是他!就是他!!!就是這個人把俺賣給了那個畜牲!”
并起來通過DNA對比,警方追溯到了林善母親的老家,她們一起跟着警察坐了幾十個小時的公交車,來到了偏僻的小山村,在當地民警的帶領下走到外公外婆家門前,卻發現房屋破舊,連蜘蛛網都長出來了,根本沒人住。
警方一問村裏人才知道,原來當年林善的母親被拐賣以後,她的父母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放棄尋找,只是鄉村太偏僻了,于是外公留下外婆和林善母親的妹妹,在家裏等待林善母親回家,他獨身一人前往城裏張貼尋親啓示。
但是林善的外公一出就幾十年,一點音訊都沒有,到現在連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為首查案的警察想起了什麽,嘆了口氣,轉身告知林善母親:“我記得有一個孩子的父親不畏辛苦,順着線索查到了當時的拐賣團夥,但是卻被人販子發現之後給殺了以防洩密……”
林善母親看到女兒翻譯的手語,流下了眼淚。
她也曾恨過父母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一直不找她,是根本就沒把她這個女兒當一回事還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結果沒想到……她的父親是死在了帶她回家的路上。
更何況她的父母一個啞了一個聾了,父親還是一個瘸子,要想找到她困難加倍。很難想象自己的父親是怎樣一腳深一腳淺的,憑着頑強的毅力找到人販子組織的。
村裏人得知林善母親終于回家了的消息,告知了林善母親的姐姐,也就是林善的小姨,她聽到失散多年的姐姐終于找到了,高興的長途跋涉走了十幾公裏的山路,從夫家趕到了姐姐身邊。
林善的小姨是家裏唯一的正常人,不聾也不啞,她熱淚盈眶的奔到姐姐身邊,卻又在差幾步的時候慢慢停下,好似近鄉情更怯。
直到林善的母親主動朝妹妹張開一個擁抱,林善的小姨才欣喜若狂地抱住了她。
林善的小姨由于丈夫也不是聾啞人,很久沒有比劃手語了,有些不生疏的一邊說一邊比劃道,聲音還帶了一些哽咽:“姐——我真的好想恁(你)!爹出去這麽多年都沒回來過,只有俺和娘相依為命,可是娘天天念叨恁,精神出了問題,多年來纏綿病榻,去年的時候得癌症走了……
她本來還想撐到臨死前見上恁一面,但是,她還是沒有等到恁回來……”
林善母親聽了外婆死去的消息瞬間紅了眼眶,然後小姨拉着她去找爸媽的牌位。
由于林善的小姨翻山越嶺回來很艱難所以不經常打掃,導致她父母的牌位結滿了蛛絲網,默默隐匿在無人問津的破屋裏。一旁燃放的燭火也馬上就要燃到頭了,興許是終于見到女兒終于歸家了,兩個燭火都慢慢流下了一滴晶瑩的燭淚。
林善母親和妹妹重新擦拭幹淨了父母的牌位,又重新擺上了祭品和燭火,再把破舊的屋子打掃了一下。
林善母親看着牆角自己小時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字發呆,那是她以前的名字——劉淑。自從被拐賣之後,人販子給她改了個名字,改成了劉海霞,周圍的人也都這樣喊她,她就漸漸的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連父母叫什麽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自己在被人販子打罵的那段時間裏,她經常拿一塊石頭在地上刻自己的名字以及父母妹妹的名字,在心裏囑咐自己不能忘記,一旦忘了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段昏暗的日子裏,回家的夢想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可到最後就這樣過了30年,她還是把以前的記憶忘得一幹二淨,只記得小時候她家面前的田地開滿了油菜花,他父親經常在一畝地裏耕地。過了田地有一道河,她經常和妹妹去那條河裏打水回來喝,有時候兩個人互相潑對方的水打鬧,母親則會在家裏做好飯等她們回來……
可如今呢?
她父親被人販子團夥殺了,她母親因為她被拐後精神變得不正常,患癌去世了。只剩下她妹妹還好好的活在世上,但頭發也都白了不少。
林善小姨見林善母親看着那些她曾經刻下的字像是在懷念什麽,嘆了口氣,帶着林善母親來到母親的墳前。
林善的母親跪在她母親的墳前,用手語比劃道:“娘——對不起,女兒不孝,這麽多年來沒能好好伺候恁,還一直恨恁們為什麽不來找俺。”
在場看得懂手語的人都默默的哭了,林善的母親給外婆燒了三炷香,然後伏在外婆的墓碑上哭,拉也拉不起來。
林善母親終于有機會跟母親傾訴這麽多年來的委屈:“娘,俺這麽多年過的好辛苦,被拐賣到人販子手上的時候,他們天天打罵俺,還拿開水往俺身上燙,就因為俺不會說話告不了狀,俺比別人的傷多了一倍。
賣到了那個畜牲手上也是天天打罵、羞辱俺,每一次受不了逃走,都會被他或者他的親戚發現,又把俺抓回去,打折雙腿。每天吃的只有涼掉的剩飯,娘——俺真的好想念恁的飯,可是俺再也吃不到了,俺連恁和爹長什麽樣子都記不清了啊啊啊——!!!”
一些記者聽說了林善母親的故事跑來采訪她,問道:“這麽多年你有什麽感受呢?”
林善的母親擦了擦眼淚用手語比劃:“俺13歲時被人販子拐賣,今年43歲,俺受了這多年的家暴和辱罵,俺的一生都被人販子毀掉了,俺的家庭也因為人販子拆得七零八碎,俺恨人販子!!!”
采訪的視頻一經流傳到網上,有衆多網友紛紛義憤填膺:“快讓那些該死的人販子死刑!!!”
後來林善和母親去看了那個人販子團夥的公開庭審現場,因為人販子團夥的頭子殺了林善的外公,并且間接導致很多被拐賣的孩子父母間接死亡,法院判了他無期徒刑并且沒收了他全部的財産,其他的都是有期,并處以罰金。
而且還要賠償林善母親這些年來受到的家暴去醫院的醫藥費、檢查費、上訴和請律師的費用等等,總之唐律師建議能要的錢都盡量出示發票要到,但是林善母親這些年來受到的精神傷害卻是無人能補償的。
按理說林善的父親也應該以奸污婦女、買賣人口罪接受審判,但如今他死了,最多只能懲罰他的親屬比如他姐姐包庇罪、妨礙公務罪,判處四年有期徒刑。
林善和母親的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石奕早就過了半個學期回歸校園了,不過在江晚落她們的保護下找不到機會揍她。而她也一直忙于搜集證據打贏官司,沒空理會石奕的挑釁。
直到後來他爸的那群狐朋狗友上門讨債打破了平靜,并且沒人開門就一直在出租屋外面砸門,嚣張的喊道:“臭娘們和丫頭,快點滾出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既然臭娘們你把你丈夫弄死了,那就只能你們還錢了。再不開門我就把門撞開了!!”
她們的出租屋在一樓,林善讓母親快點收拾東西從窗戶逃走,她斷後。
林善則躲在屋裏偷偷報警,等到讨債人真的撞開了門,她強行鎮定對上門的讨債人說:“賭債不受法律保護,父債子償在我國是沒有法律根據的!按照民法典第1161條規定,只要我不接受我爸的遺産就不用承擔他的賭債!”
讨債人叼着煙真被她唬住了:“那照你這麽說,我該找誰還錢啊?”
林善:“你可以去開我爸的棺材問一下,反正他欠的債半分沒花到我們身上,要還也不是我們還。”
讨債人撸起袖子:“诶嘿,我今天就要你們還了,兄弟們給我砸!!!”
正準備沖進去卻突然聽到了警鳴的聲音,他不敢置信的問道:“你他媽居然敢報警?!你等着,我跟你沒完!”
結果逃跑之中,其中一個兄弟被警察捉住了,一見報警人又是林善,警察說道:“又是你啊,這次是什麽事?你父親都死了總不至于還是家暴吧。”
林善:“他逼着我們還根本不是我們欠的債務,并且還打算非法入室。”
然後警察把其他讨債的也逮回了警局,他們被拘留九天,并進行了一頓批評教育。
林善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一回頭望她母親根本沒跑,手上拿了把菜刀看着讨債人離去的背影微微發抖。
林善抱着母親安撫的拍了幾下她的背,然後迅速的和母親收拾東西搬家。
可是新搬家地點的鄰居好巧不巧是石奕的小弟,石奕的小弟正在屋裏打游戲,被他媽硬拉着出去扔垃圾,開門就碰見了林善。
石奕的小弟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立馬回去用手機報告給老大。
林善畏縮的退後幾步,被不明所以的林善母親用手語詢問:“怎麽啦?”
林善不好意思讓剛定下租金的母親再重新搬家,只能咬咬牙拉着母親快速跑到屋子裏躲起來。
晚上林善害怕的睡不着覺,蹲在門口害怕的聽動靜,等着等着實在沒動靜,于是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石奕放學後帶着她的小弟們跑到林善家門口,但敲門沒人開,他們就在門口叫嚣:“林善我知道你在屋裏,快點給我滾出來!害得我被大伯訓了半個學期,我今天非得要你好看!!!”
林善縮在屋裏不敢出去,她母親聽不到聲音所以不知道石奕他們在拍門。直到林善看見他們下樓走後才松了口氣。
在那之後,他們每天都會在她家的樓下或者門前讓她滾出來,直到有一次林善放學比較晚,林善母親開門丢垃圾正好碰上她們,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林善母親也能看出他們來者不善,立刻把門關上。
當天晚上又和女兒搬家,日子清淨了許多。但是林善有時會發現石奕她們偷偷跟着自己想找到自己家的方向,她只能七拐八拐甩開他們。
這樣的日子讓她不勝其煩,直到有一次,林善發現自己抽屜裏放着一張字寫得潇灑不羁的紙條,上面寫着:“想要打破現在的局面有一個辦法,在學校的天臺假裝你要自殺,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這樣上面的人看到了之後就會派人下來整頓校長。當然你不想這樣做的話,也可以當作沒看到這個紙條。”
但這張紙條跟她身邊朋友的字跡都對不上,江晚落的字有時潦草到她自己都認不出來,孟徐然的字卻是一板一眼,姜昕蔚的字如同打印機一樣工整完美,梁雅琪認真寫得還好,不認真寫得跟狗爬一樣,都對不上紙條上的字。
那這張紙條會是誰寫的呢?
但不管是誰寫的,現在看來似乎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林善想起了她的大姑姑在網上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