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串門(二)
串門(二)
這天李寧秀下班很晚回家,看到江晚落的房間燈還亮着,習慣性的問:“你今天一日三餐吃的是什麽?”
江晚落邊看手機邊回答的:“自己做的面。”
李寧秀放下包,走到她房間門口問:“你每天就只吃面也沒有營養,這樣下去你怎麽長得高。你要不要我叫你那個姑姑江歡每天帶你去吃外面的飯?至少不容易餓。”
江晚落想到前幾天奶奶來照顧自己時在耳邊不斷的念叨:“你千萬千萬不要跟江歡那個女人混在一起,你爸就是被她帶的賭博,輸了幾十萬錢吶!”
江晚落想着搖了搖頭,李寧秀又提了幾個方案,都被她回絕了。最後李寧秀轉身要走的時,江晚落把心裏的疑惑問出來:“奶奶從小就教我不要跟江歡聯系,為什麽你還要她來管我吃飯?”
李寧秀聞言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神色說:“你還太小了,你不懂大人的人情世故,誰對自己好就向着誰。再說那是你爸自己自控力不足,現在已經還清了。”然後就轉身走了。
江晚落想到奶奶在自己面前唯一次哭,就是跟自己訴說江歡的所作所為,可李寧秀卻對此不管不顧。
想了一會兒她放棄了,反正那些大人也不會在意自己的想法,只知道一味的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
過了幾天李寧秀又提起這個事,江晚落正因為吃什麽而發愁,最後還是答應了。
到了周末的時候,江晚落不想呆在家裏被李寧秀找茬,跑到圖書館去看書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一下,江晚落看了一下,孟徐然給她發信息問:“我今天去找你玩吧!”
江晚落看到她的信息放下書低頭回複她:“好啊,不過我現在在圖書館裏。”
孟徐然回了一句:“那我去找你,圖書館在哪裏?”
江晚落想了想說道:“在這個實驗中學附近的小圖書館,你聽說過嗎?”
孟徐然說:“我知道,我就在那個實驗中學上學!我有好幾次經過了那個小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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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小時,孟徐然發信息說她到了,江晚落找不到自己就出去等她,她看見孟徐然披散着長發挎着她最喜歡的包,急匆匆跑過來,猶如一陣熱烈的風,掠過周圍的事物最後停留在她身邊。
她們兩個結伴來到圖書館,孟徐然坐下之後拿出了自己的作業,江晚落問道:“你還把作業帶來了?”
孟徐然點點頭:“對啊,畢竟我是在陪你看書的,我就想先把作業寫完再看書。”
孟徐然有時遇到不會的還會問江晚落,江晚落看了一陣,又把作業推了回去:“我已經忘光了,要不你還是查手機吧。”
孟徐然捂額說道:“可我的手機沒有流量查不了。因為我話費欠費了,但我一直不想交。”
江晚落把她手機遞過去:“那你用我的吧。”
孟徐然抱着還沒解鎖的手機問她:“密碼多少?”
江晚落連忙把手機解鎖,孟徐然查完題目之後,突發奇想對江晚落說:“要不我把你的手機指紋密碼,加上我的指紋,這樣以後打開你的手機就很方便了。等下給我的手機也加上你的指紋怎麽樣?”
看到江晚落點點頭,孟徐然開始給她的手機設置起來。
等到中午的時候,江晚落和孟徐然商量着中午去哪吃飯。就在這時,江歡給她打了電話,像慣常一樣說要帶她出去吃飯,一聽到她同學也在身邊,高興的說把孟徐然也帶過來一起吃。
孟徐然擔心的問:“你們兩個吃飯,我也跟去太讓你姑破費了”
江晚落搖搖頭說:“不會,我姑一點都不介意多個人吃飯。”勸了一會兒,最後孟徐然放心下來跟她一起坐江歡的車去吃飯了。
江歡和藹的笑着,一路上問東問西,跟江晚落拉了幾句家常,到了飯店後,她把菜單給孟徐然說:“來,同學你來點菜,随便點別客氣,姑姑請客!”然後就開始接公司的電話處理事務。
江晚落看到江歡打電話習以為常地低下頭跟孟徐然一起點菜。孟徐然有些緊張的攥着菜單,低聲向江晚落詢問:“我該點些什麽?”
江晚落說:“随便點,反正我都吃。不用拘束,我姑也沒什麽忌口。”
江晚落眼見孟徐然坐的十分端正,點了幾個家常菜,連吃菜的時候也變得特別斯文,與剛剛在車裏和她插科打诨的樣子截然不同。
飯後,孟徐然靠着椅子問道:“我們下午去哪裏玩呢?”
江晚落想想說:“我家裏也有羽毛球拍,要不我們打羽毛球吧。”
江歡把她們送回去之後,江晚落拿着球拍拉着孟徐然到小區裏的一片空地上打羽毛球。打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江晚落感覺自己的手臂全酸了,就提議她們回她家歇一會。
孟徐然在她家轉了一圈,看着那個積了不少灰的鋼琴說:“我上次也彈了吉他給你聽,你能不能彈鋼琴給我聽一下?”
江晚落聽到愣了一下,沉默了一陣說:“算了吧,我很久沒練了。”
孟徐然堅持的說道:“你彈的不好我又不會嘲笑你,你怕什麽?”
江晚落在她的勸說下,一步步得到鋼琴邊,調好椅子的高度,雙手輕輕放在了鍵盤上,深吸了一口氣,在孟徐然的鼓勵聲中開始彈奏。
雙手慢慢撫過琴弦,房間裏響起一陣低沉的樂音,仿佛在緩緩地敘說一個故事。
江晚落也開始唱早已念熟了幾百遍的歌詞:“你并沒有罪,有罪的是這世界,生而為人無罪,你不需要抱歉。”
漸漸的,到了高潮,原本低緩的音樂逐漸變得激昂,仿佛在控訴着命運的不公。
“哪朵玫瑰沒有荊棘
最好的報複是美麗
最美的盛開是反擊。”
…………
結尾,婉轉的旋律仿佛在為英年早逝的生命感到惋惜。
“你的控訴沒有聲音
卻傾訴更多的真理
喚醒無數的真心。”
一曲結束,孟徐然搬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道:“彈的挺好聽的,中間有幾段停頓增加了段落感,開頭的時候彈得非常的慢,讓我身臨其境……”
江晚落聽得頓了一下,尴尬的說道:“額……其實我那幾處停頓是因為我不熟,所以才停下來。開頭彈的慢,是因為我怕我彈錯。”
孟徐然:“啊……這個,其實你整體還是彈得很不錯的,總之你別那麽自卑就行了。”
江晚落合上了琴蓋,坐到她身邊,眼睛還望着鋼琴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然後她突然問道:“你想知道剛才彈的那首歌背後的故事嗎?”
孟徐然點了點頭,于是江晚落開始講述:“剛才那首歌叫玫瑰少年,原型是一名14歲的少年,他從小成績優異,性格乖巧,卻因為舉止女性化被校園霸淩。後來他在廁所自殺了,可兇手卻并沒有受到懲罰。”
“那個少年的母親知道他其實是因為校園霸淩而死去的,她一次次的申訴,一遍遍的揭開傷疤,花了六年,終于讓那些人付出了代價。但那個少年,永遠不會回來了……”
孟徐然動容說道:“天吶,他好可憐,那些欺負他的人真喪盡天良!”
江晚落點點頭,心想:“在朝氣蓬勃的年齡,他的生命卻如絢爛的煙火般轉瞬即逝,令人扼腕。我……會成為下一個他嗎?”
孟徐然在她家呆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時候,李寧秀回來了,看到孟徐然非要留下來吃飯。
孟徐然拘束的說:“留下來的話,我就蹭你們家兩頓飯了,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李寧秀和藹一笑,說道:“晚晚她好不容易帶朋友來家裏,我不招待怎麽行呢?”
吃過飯後,李寧秀又主動要送孟徐然回家,他們走後屋子又重新變得安靜起來。
等到李寧秀送人回來之後,孟徐然的電話打來,孟徐然不好意思地說:“剛剛回去的路上,你媽想加我微信的時候,一聽說我手機欠費了,就主動幫我交了,哎呀,你媽太熱情了,感覺我都招架不住了。她跟你的性格完全不一樣诶,感覺她好樂觀。”
江晚落說:“我媽對除了我之外的人都很熱情。只不過她太樂觀了,我以前跟她說我有抑郁症的時候她都不相信我會得這種病。”
孟徐然在電話另一頭應聲道:“對呀,我媽也是這樣的,我有時覺得自己的症狀很像微笑抑郁症,但她卻不相信,天天就知道罵我。”
“對了,回去的路上你媽還跟我說了你可能要去住院的事情,她還想讓我多勸勸你,不然病一直好不了。”
江晚落擔心的說:“主要是那裏是封閉式管理,我怕到時候都不讓我出門。”
孟徐然勸道:“你媽跟我說,那邊如果有家屬陪同的話,應該是能出去的。她說如果你到那邊的醫院每天被監督吃藥,治病的效果應該就會好起來了。”
江晚落将信将疑的說:“是嗎?我怎麽感覺你是我媽派來的間諜啊?”
孟徐然反駁道:“怎麽可能,你可以去問一下你媽,驗證一下我的說法。”
電話挂了之後,李寧秀又問了一次江晚落想不想住院,江晚落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