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我與爹爹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他遇到危險時。
爹爹與礦隊失散,陷入獸境獵犬的包圍中,他被咬掉了肩膀上血肉。
他意識到了獵犬創造的傷口,他在一直流血,不停地流血,快要流幹了。
讓我誕生的爹爹快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我不是一個好孩子,我不想消失。
所以我讓爹爹的精神陷在更恍惚迷茫的世界中,我讓爹爹的記憶錯亂不堪。
我與爹爹一同在層岩巨淵生存了許久,那是我自誕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
爹爹會給我編發,會給我唱歌哄我入睡,會教我認識各種各樣的石頭。
我會“保護”他不被大狗狗傷害。
我以為日子會那樣永遠下去。
直到封印解除,我看見了真正能救爹爹的人。
我又做了好孩子不會做的事情。
我不想他們帶走爹爹,我想殺了他們。
但是我突然後悔了。
比起不想和爹爹分開,我好像更不想讓爹爹死掉。
……
“爹爹!”
對不起,我最後還是要做一次壞孩子———
我要毀掉爹爹的願望了。」
啪。
旋轉的記憶光錐落在雲朵手上。
光錐畫面定格在戚定笑着給手中的布娃娃編發那一幕。
到頭來,在薄冊上被确認“死亡”的戚定并沒有死,而沒有被記錄過存在的“女兒戚楠”卻死了。
“娃娃才不是壞孩子呢。”
雲朵失落地低下頭。
能量體生命的自願消散,無法挽回。
她只能用空光錐去費盡心思保留她的記憶,保留她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現在她好像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麽浮黎這樣重視「記憶」了。
的确是一件很珍貴的東西。
雲朵吸了吸氣,将屬于娃娃的記憶光錐收起來。
她擡起頭,看向頭頂那座在深紫色濃霧中若隐若現的倒懸古城。
楓原萬葉與達達利亞現在在地面的安置區等待戚定醒來。
魈也被她指使着去琉璃峰頂種植那朵叫贊瑪蘭的蘑菇了。
鐘離還在和若陀處理文書。
現在,就是她去探查這個地方的最佳時機。
雲朵順着之前戚楠帶路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紫色的沙地變成鋪上平整石板的路,身邊崎岖不平的怪岩變成斑駁不堪的城牆,順着裂痕蔓延的樹根既像是掩蓋,也像是修補。
走到一座斷橋上的時候,她被一個紫色屏障攔住了。
透過屏障,隐約能看見在斷橋對面晃悠的遺跡守衛。
“還真是有遺跡的地方就有它們呢。”
雲朵擡起手,正要強硬破開屏障的時候她突然收回手,化出光弓後轉過身來。
之前沒能在地下礦區見到的深淵教團成員似乎全都出現了。
岩礁上,城牆上,半空中,無處不在。
這一刻,雲朵被無數雙眼睛注視着。
“哇————好大的陣仗哦~”
雲朵不自覺地發出驚嘆聲。
下次她也要這麽玩!好帥!好酷!
深淵教團的人沉默着,就連飄在角落裏的深淵法師都安安靜靜,沒有呢喃着聽不懂的咒語。
并沒有打起來,他們好像在等待着什麽。
雲朵眨了下眼睛,好奇地和他們一起等着。
直到一道纖細身影從撕破的空間中走出來,讓凝滞的危險氣氛流動起來。
随着她邁開的步伐,所經過的深淵教團成員都垂下了頭,顯然她的身份在這個組織裏是絕對的高位。
最後,她停在了雲朵面前。
金發少女神色冷淡,但态度友好:“你好,我是熒。”
雲朵沒有感覺到惡意,于是她回應了:“我叫雲朵。”
熒沉默了下:“……我認識你。”
若不是知道她,自己怎麽可能搞這麽大的陣仗來找她。
熒想要阻止雲朵破開這個據點的結界,而雲朵又是寰宇中公認的危險人物。
“欸?”
“你的臉在星際和平公司的懸賞榜上挂了四個琥珀紀,現在你的懸賞金額,想必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了吧。”
她和哥哥還沒來到提瓦特的時候,雲朵的懸賞令總會出現在每一個他們兄妹倆旅行過的世界。
懸賞令的形式包括且不限于全息建模,腦波虛像,各種派別的畫像,照片等等等等。
熒想不認識她都難。
她曾經還和哥哥認真讨論過,如果缺錢了,就去找雲朵吧。
雲朵:“……”
她哽住了。
公司這群小氣鬼在懸賞方面倒是很大方。
“我覺得你需要改變一下對我的印象,我現在可是将軍了哦~”她振振有詞道:“你現在就站在我的地盤上欸!”
熒頓了頓,委婉提醒道:“這裏是璃月,準确來說,我所站的地方是屬于摩拉克斯的地盤。”
雲朵擺擺手:“璃月是祂的,但是層岩巨淵是我的嘛。”
至少現在是———這又不沖突。
熒深深地看了眼她,仿佛在看一個因為和摩拉克斯搶地盤而即将被打死的笨蛋。
可能星際通緝犯就是有這樣的信心吧。
雲朵看着她身後逐漸退開的深淵教團成員,最終只留下熒一人站在她面前,她有些好奇地問她:“你呢?”
熒:“我是深淵教團的創始人之一。”
“大主教?教皇?”
“……公主。”
哪怕适應了這麽多年,這個稱呼在對別人自我介紹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啓齒。
熒面無表情地想着。
雲朵下意識道:“你是公主那達達利亞是什麽?難得他真的是王子?!”
熒:“?”
她忍不住說:“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末席執行官的代號是「公子」。”
不對,被這家夥帶偏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是「公主」嗎?”熒用冷淡的語氣幹巴巴地說着蠱惑的話,“你總不能因為公司的追殺一輩子都躲在提瓦特吧?我可以幫你。”
雲朵一臉認真的聽着,也沒覺得她語氣幹巴,直到熒說出她因為躲避公司的追殺逃到了提瓦特———
“不對不對,我才不是因為被公司追殺逃進提瓦特的呢!”
“我是在星穹列車上突然消失,再睜眼就到提瓦特了。”
說實在的,雲朵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熒看了眼她:“星穹列車……你是乘客,還是無名客?”
雲朵驕傲地擡起下巴:“我是星穹列車上最厲害的無名客!”
聞言,熒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長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
既然如此,看來不能以「為你提供保護」做理由獲得她的加入了。
畢竟星穹列車的無名客是衆所周知的團結。
只要雲朵往列車上一躲,不下車離開,就算是星際和平公司也拿她沒辦法。
熒聽說過星穹列車撞碎公司三顆礦星依舊全身而退的傳言。
星穹列車可是一分錢沒賠的啊。
公司竟然也忍了。
但是熒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後,雲朵的懸賞金額又翻了三倍。
公司的高管誰不認識這片能直接和琥珀王說話的星雲?
他們主要擔心的是———找她賠錢,以她的脾氣會不會在直接找琥珀王告狀?
所以,雖然公司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忍了,但是依舊期待着能來個人把她幹掉,暗戳戳給她的懸賞金額超級加倍。
可惜過去了這麽久,公司的高管都換代了,雲朵卻依舊活躍在寰宇中,還順便把換代後的高管也給得罪了個遍。
“熒,你餓不餓?”
正在思考的熒:“不餓。”
雲朵哦了一聲:“那我自己回去吃飯——?”
熒拉住她,看着她迷茫的表情:“……你想離開提瓦特嗎?”
熒擔心她跑了,幹脆就直接問了。
雲朵點點頭:“想。”
熒提醒道:“那你應該也知道,提瓦特是一團未知的宇宙泡,不僅鮮為人知,還因為被隔絕的緣故無法與外面聯系。你一個人很難獨自離開,我們可以合作。”
雲朵奇怪地看了眼她:“可是深淵教團是壞人欸,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可是勵志要消滅你們,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啊!”
熒:?
不是,你一個惡名昭著的星際通緝犯怎麽還有這樣的夢想啊————
熒突然想起她現在金盆洗手,已經變身無名客了。
好吧,那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熒有些苦惱,如果只是單純不願意合作也沒關系,但是雲朵說要消滅深淵教團,這顯然會打亂她的計劃…
等等,好像不太對。
她雖然口頭上說着要消滅深淵教團,但剛才那麽多人圍着她的時候她也沒出手呀。
她的重點———其實是拯救世界吧?
之前見過的無名客也都是這樣熱衷于在開拓之旅上奉獻自己全部的偉大之人。
熒定定地看着她:“以「開拓」的名義拯救世界,這難道是你們無名客每去一個世界都會做的嗎?”
雲朵:“不對不對!這肯定是以我的名義呀!”
她揚起下巴:“阿基維利只能排我後面,拯救世界成功了的話我才是大功臣。”
楊叔說過,作業署名的前後是很重要的。
“我這麽厲害,理所應當是一署啊!”
熒有些發懵:“啊?”
什麽一署……等等,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熒忍不住發出質問:
“———你真的是信仰阿基維利的無名客嗎?”
“你其實是博識尊的信徒吧?”
“誰是那鐵腦袋的信徒了!你這是污蔑!污蔑知道嗎!”雲朵炸毛道:“我就知道深淵教團都是壞人!”
熒可不愛聽這種話。
“深淵教團怎麽是壞人了?”
雲朵回憶了下,說:“因為深淵法師會教唆丘丘人攻擊人類呀。”
熒語氣冷靜:“那并不是教唆,他們是在教導被詛咒的丘丘人如何在這個危險的提瓦特大陸中自保。可就算被詛咒的丘丘人們學會了自保,他們的下場也并沒有變化,依舊會死在你們手中不是嗎?”
“即便如此,當你同時看見深淵法師與丘丘人時,有見過深淵法師抛棄他們的丘丘人學生獨自逃跑嗎?”
“厲害的無名客小姐,難道在你眼中———人們為求自保發起反抗是錯誤、是不應該的嗎?”
雲朵被她這一堆話砸懵了。
“……”
丘丘人只是一群沒有智慧且對人攻擊性極強的魔物,熒這些話,是在偷換概念詭辯“深淵教團不是壞人”。
熒看着雲朵臉上的茫然。
這時候,熒才發現她真的很稚嫩,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好讀懂。
“想要離開提瓦特遠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困難,我曾經就因為想要離開而失敗過了,還因此……和親人失散。”
雲朵下意識問道:“發生了什麽?”
熒:“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有我這樣的失敗案例在前,你可以再想一想。”
“深淵教團發出的合作邀請永遠有效。”
雲朵一臉深沉:“這樣啊,我會考慮的。”
她現在真的好想問問自己的外置大腦黑小塔啊。
也不知道黑塔那些數據分析的怎麽樣了。
熒盯着她看了看,松開她的手,她現在應當沒有心思再去硬闖古城遺跡了。
目的也算達成。
雲朵眨了下眼睛。
她察覺到附近空間裏隐隐的波動徹底消失了。
藏匿于暗處的深淵教團接到熒的指示,放心離開。
她看着熒,拿出手機:“我想好了的話怎麽聯系你啊?加個聯系方式呗~”
熒:“我的手機在戰争中已經徹底損壞。”
要不然她早就給哥哥打電話了。
“你要聯系我的話,找一個深淵教團的成員說出你的名字就好,他們會明白的。”
雲朵明白了。
“好。”
熒看着她的身影從斷橋上消失,她在原地安靜地等了等,确認她不會返回後———熒轉過身,穿過深紫色的屏障,走進了古城遺跡中。
回到琉璃峰的雲朵站在階梯旁,表情凝重地看着面前的空地。
若陀的營帳呢?
他曠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