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075章 第 75 章
見辛願面色似有不對, 唐槿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怪我們沒有告訴你?”
其實,她隐約能明白一些丘涼的意思,但具體怎麽操作, 很關鍵。
辛願語氣認真道:“我沒有怪你們, 我只是想不明白, 你們為何要瞞着我這件事。”
自從來到百钺京城,兩位老鄉已幫襯她許多。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也看得出丘涼和唐槿對自己絕對沒有惡意。
她只是不太明白,這件事有什麽好隐瞞的。
唐槿沉默片刻, 端起茶盞喝兩口,才道:“你可還記得初見那日所說的話,我能識破人的謊言,而丘涼能觀人過去與未來,不過她的能力已經失效很久了, 可在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 她又看到了一些畫面。”
“看到了什麽?”
“具體是什麽,她沒有細說, 但從她話裏的內容來推斷, 未來, 你跟那位西島國長公主羁絆頗深。”
“羁絆?”辛願越聽越糊塗, “這跟瞞着我有什麽直接關系嗎?”
“這麽說吧,你跟那位長公主關系匪淺,而丘涼是百钺重臣,她雖沒有明說, 但我也能猜得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影響歷史走向, 以免造成更惡劣的結果。”唐槿面色凝重,有些時候,改變不一定會換來更好的結果。
尤其關乎許多人命的時候,少做幹預,只在關鍵時刻出手才是最穩妥的。
這一點,她跟丘涼深有體會。
“歷史走向?”辛願聽愣了。
唐槿輕嘆一聲:“若你繼續與秦慕秋牽扯下去,未來極有可能會站到百钺的對立面,也就是我們的對立面,你明白嗎?”
無論事态怎麽發展,她和丘涼勢必會站在百钺這邊,因為她們的愛人、朋友以及事業都在百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現在就是百钺人。
辛願蹙眉,所以這件事牽涉到兩國之間的某些利益嗎?
私心裏,她在這古代對哪裏都沒有歸屬感,但如果可以選,她想留在百钺。
而且,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唐槿,我已經把惠鳶的身份文牒變更成了百钺人,我又花了八萬兩買了你家隔壁的宅子,你覺得我會站到你們的對立面去嗎?”
唐槿卻搖了搖頭:“辛願,我跟你一樣來自現代,所以我知你在古代并沒有什麽歸屬感,什麽家國大義暫時也約束不到你,真正能讓你安心的,無外乎就幾種情況,愛人,好友,事業。”
可當這幾種情況同時出現,且立場不一致的時候,誰也無法料定辛願會怎麽選。
辛願沉默了,沉默過後,她直視唐槿的目光,正色道:“你說錯了,我不會選任何一方。”
這一次,換唐槿愣住了。
“那你選家人?小惠鳶?”
辛願笑了,笑意真誠又坦蕩:“如果可以,我選和平。”
她現在沒有愛人,沒有好友,也沒有事業,如果一定要選,她希望兩國之間能和平相處,永遠都不要戰火紛飛。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選擇有用,不然就是癡人說夢。
“撲哧,你這話也太天真了。”唐槿忍不住笑出了聲,而後她端起茶盞,“不過我喜歡,我猜丘涼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來,今日我們以茶代酒,敬天真。”
辛願笑着舉杯:“不應該是敬和平嗎?”
唐槿翻了個白眼:“和不和平可不是你我說了算,咱們啊,有這份心就行,其他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只要她們都懷揣着這份天真純粹的願望,并為之努力,就不算白來這一遭。
辛願喝光了茶,神情輕松了許多:“所以,你也不知道丘涼的打算,跟我說這麽多都是猜着來的?”
“丘涼對我是不錯,可她畢竟是朝廷重臣,考慮事情不似我們這般想法簡單,而且,她都來百钺快二十年了,在她心裏,對百钺的歸屬感應該挺深的,所以我理解她,也希望你別怪她,我可以保證,她絕無害人之人,最多就是以百钺的利益為先。”唐槿語氣篤定,說完又開始倒茶。
辛願把茶盞挪了挪:“別以茶代酒了,我都要喝飽了。”
話音一頓,她笑笑道:“我明白你的顧慮,放心,不管丘涼是因為什麽想瞞着我這件事,只要她的出發點是好的,我絕不怪她,也不該怪她,不是嗎。”
“我就知道沒看錯你,你也放心,有機會我拉她跟我們好好說說,丘涼她也不是防你,就是行事謹慎慣了。”唐槿說着,起身往外走,“我去叫些酒菜來。”
辛願笑着,在唐槿走出門後,嘴邊的笑意才慢慢隐去。
到底是相識太短,哪怕是老鄉,彼此也不敢交付太多信任。
唐槿今日能跟她說這些話,焉知不是丘涼授意的呢。
不然,唐槿還能明知不可說,而不顧丘涼阻止,也要說給她聽嗎。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不是丘涼授意,唐槿也是掂量着這些話能說,該說,甚至于就是丘涼想借唐槿的口來試探她的立場。
辛願不是傻子,同樣的,她也不認為唐槿就真的是心無城府之人。
尤其丘涼還是朝廷重臣……
兩位老鄉或許真的沒有惡意,也沒有害人之心,但多多少少,對辛願是防着些的。
就像唐槿說的,縱使她們是老鄉,也有可能會做不同的選擇。
很快,有人敲門,送了酒菜進來。
唐槿跟在後面,手裏提着壺酒。
“這可是我珍藏的果酒,荔枝味的,快來嘗嘗。”
說完,她趕忙倒滿兩杯酒,目露期待地看着辛願。
辛願仔細品嘗了一下,贊賞道:“口感綿潤,味道清爽,好酒。”
唐槿不由笑開:“而且度數還低,多喝兩杯也不會醉,今天我們喝個痛快。”
幾杯酒下肚,辛願想起湘竹,開口道:“對了,那個半路跑了的西島人以後就跟着我了,還要你幫忙跟丘涼說一聲,不必再趕她走了。”
“好,這事兒包我身上。”唐槿爽朗一笑,狀似随意道,“丘涼的話,你跟那位長公主提了嗎?”
辛願淡笑道:“提了,公主殿下也有意與百钺合作,過些日子應該就有結果了吧。”
關于秦慕秋和秦安帝之間的争端,她沒有再提。
她不希望兩國起戰争,但也不願看到百钺借由她提供的消息乘虛而入,吞并西島。
話又說了回來,她也不想參與過多,因而改變歷史走向。
既如此,那就讓身居高位的人去各憑本事吧,她只是個打醬油的,無足輕重。
唐槿記下來,沒有問為什麽要過些日子才有結果。
她面上沒顯什麽,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都是老鄉,還出自同一家孤兒院,本應跟家人一樣,可因為種種原因,她們卻不能以誠相待,甚至還要相互試探,真是糟心。
她今晚就再勸勸丘涼,小老鄉看起來不像拎不清的人,她們三人或許應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萬一有萬全之計呢。
傍晚,唐槿目送辛願離去,便命人換上一桌酒菜,這幾日事多,丘涼晚些時候應該會來一趟。
另一邊,辛願一路回到自己的新家,站在門外看了眼上面的‘辛宅’二字,才敲了敲門。
“誰呀?”裏面傳來小惠鳶的聲音。
“惠鳶,是師父。”辛願吐出一口酒氣,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小惠鳶确認是辛願的聲音,才打開門鎖:“師父,你回來啦。”
“嗯。”辛願伸手摸了摸小惠鳶的發頂,回頭看向湘竹,“這是湘竹姐姐,你應該都認識了,以後她就是我們的管家了,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是。”
小惠鳶點點頭,甜甜地喊了聲:“湘竹姐姐。”
湘竹忍不住笑開:“哎,惠鳶真乖,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但今日的衣服還沒洗,有勞湘竹姐姐了。”小惠鳶脆聲道,牽着辛願的手就往回走。
湘竹:“…”
乖個鬼,真是徒弟随師父,張口就給她安排活幹。
辛願臉上始終挂着淡笑,跟着小惠鳶回了房。
“師父你看,這是我今天新學的詩,我已經能默寫啦……”
師徒兩個說着話,直到天色暗了下來,辛願才回房梳洗,順便把換下來的衣服也丢給了湘竹。
湘竹嘴角一抽,認命的又洗了起來。
明日天一亮,她就去請人,找個廚娘,再找個洗衣做雜物的,她以後就只負責跟着辛願。
夜深,辛願躺倒之後,隐約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但因為喝多了酒,腦子難免有點昏沉,就沒想起來。
次日清晨,她早早送小惠鳶去了學堂,回來後又睡了個回籠覺,等到醒來,已經是臨近正午了。
外面隐約有些熱鬧,辛願推門出去,就看到院中多了三個陌生人。
“你就叫窩瓜,負責做飯燒水。”湘竹看着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矮胖婦人沉聲吩咐道。
緊接着,她又看向另一個身量苗條的十幾歲少女:“你就叫絲瓜,負責洗衣和開門等雜活。”
婦人遲疑了一下,面露難色道:“俺有名字的。”
雖然有新主家賜名的慣例,但窩瓜也太難聽了。
一旁的少女雖然沒有作聲,但表情也有點麻木,絲瓜并沒有比窩瓜好聽到哪去。
湘竹虎着臉道:“叫什麽,都是本大管家說了算,知道這裏是誰當家作主嗎?”
“咳咳。”辛願适時清了清嗓子。
湘竹面色一頓,話到嘴邊改了改:“還不快行禮見過姑娘,這位辛姑娘就是當家作主的人。”
“不用多禮。”辛願擺擺手,看向婦人,溫聲道,“你以後就叫落日吧。”
随後,她看向少女。
“你叫暮雲。”
不然,一口一個窩瓜,一口一個絲瓜,顯得有些搞笑。
“謝姑娘賜名。”兩人對視一眼,開心地應道。
比起什麽窩瓜絲瓜的,落日和暮雲簡直太好聽了。
辛願點點頭:“不用拘謹,你們忙吧。”
随後,她去書房列了個單子,遞給湘竹。
“把上面的東西都買回來,還有,該吃午飯了。”
“是,我這就讓窩瓜…嗯,讓落日送些吃的來,東西就讓暮雲去買吧。”湘竹說完,唯恐辛願不答應,又快速補了句,“我出銀子。”
她的任務是跟着辛願,可沒時間去幹別的。
辛願沒有作聲,算是同意了。
一天很快過去,入夜,暮色四合。
辛願琢磨了一下自己接下來該找點什麽事做,腦子裏有了大致的方向,這才睡去。
卻不料,剛入睡,她便覺得頭腦昏沉。
睜眼看到坐在床邊的秦慕秋,辛願總算想起自己忘了什麽了。
安神湯喝完了,她忘了去抓藥!
不過……
“公主殿下今日也沒喝安神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