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047章 第 47 章
那等難以啓齒的話, 竟是她說的……
秦慕秋蹙眉,面上晦暗不明。
夢中的她,一開始和上次一樣,雖勉強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卻絲毫不能放松心神。
可在那個人欺身壓過來的時候, 她還是忍不住心慌了一瞬, 失去了往日的鎮定。
那一瞬,她仿佛就此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以至于在恍惚間說出那句“本宮準你胡來”。
秦慕秋眼神逐漸恢複清明,不自覺地攥緊手指。
不可否認,那句脫口而出的話, 她是在不理智的情況下說出去的,但也是下意識間的想法。
是她看出辛願決意不肯回公主府時,所産生的一股卑劣又隐秘的想法。
若是平常,她絕不會說出那種話,即使心裏起了些許念頭, 也會克制住自己。
可那瞬間的恍惚, 仿佛有什麽東西趁着她神思失守之際,侵/占了她的心頭, 把那一絲卑劣又隐秘的想法無限放大, 促使她說出了那般不堪的話。
秦慕秋閉了閉眼, 喚侍女進來。
“什麽時辰了?”
湘竹扶着她坐到梳妝鏡前, 一邊給她挑着簪子,一邊道:“殿下,卯時初了。”
(卯時初:淩晨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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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房中高燭明亮, 秦慕秋看着鏡中的自己,唇色如血, 依稀紅腫。
她抿了抿唇:“有消息了嗎?”
湘竹看着她破了皮,隐隐還紅腫着的唇,愣了愣。
殿下這是……
自己把自己的嘴咬破了?
沒聽到湘竹的回話,秦慕秋以為是自己沒問清楚,又重複了一遍:“辛願那邊,有消息了嗎?”
湘竹回神,忙答道:“回殿下,還沒有消息,不過秋月傳了話來,最遲今晚就能找到人。”
秦慕秋黛眉微挑:“怎麽說?”
“秋月查到,惠昙師太昨日一早曾去當地縣衙辦了一張度牒,說是收留了一名難民,那女子無甚親人,在逃難途中丢了身份文牒,惠昙師太以昙花庵的名義收留了她,還賜她法號,無願。”湘竹挑出一根鳳尾青玉簪,手上墨發纏繞,“秋月猜測那位無願法師就是辛姑娘,現在正帶人緊密追查,相信今日就會有結果。”
無願法師?秦慕秋在心裏念了念,點點頭:“傳話給秋月,讓她搜查大小客棧,附近幾個州府的進城名冊也別漏過。”
湘竹應下,伺候秦慕秋穿衣梳妝完畢,又陪着秦慕秋用了早飯,在秦慕秋要去書房的時候,忍不住關切道:“殿下昨夜可是沒有睡好,要不要奴婢叫柳老太醫來診個脈?”
嘴都咬破了,面色也蒼白憔悴,想來是沒睡安穩。
“不必。”秦慕秋剛拒絕,想到什麽又改了口,“去請老太醫去書房一趟吧。”
她怎麽忘了,她明明有別的方法迫使辛願回來的。
若是秋月那邊沒追到人,今晚或許就可以試一試。
“是。”湘竹退下,不一會兒就領着柳老太醫來到書房。
望聞問切一番,劉老太醫沉吟片刻道:“殿下最近可是思慮過重,夜間多夢?”
秦慕秋點頭,沒有否認。
她這兩日确實心神疲憊,夜裏也沒有斷過夢。
柳老太醫道:“殿下的脈象并無不妥,睡前服用一粒安神丸便可。”
秦慕秋默了默:“勞煩您再開一瓶安神丸。”
之前那一瓶,她假作毒/藥,後來被辛願在地牢裏拿走,又反喂了她兩粒之後,就沒有要回來。
柳老太醫沒有多問,從藥箱裏拿出個白瓷瓶,才叮囑道:“此藥雖是安神之用,但也不宜多服,每日最多三粒。”
話音一轉,他面色嚴肅了些:“殿下夜夜與人共夢之症,可有好轉?”
秦慕秋接過藥瓶,淺淺搖頭:“并無好轉。”
雖然覺得希望渺茫,但她還是沒放棄柳老太醫這邊,直到現在,她仍不信雲國師所說的什麽仙家術法。
若雲國師真是仙人,何至于要大費周章借太後之名來公主府,又怎會把辛願錯認成自己的女兒。
再退一步,就算雲國師真會什麽仙家術法,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也是有疏漏的。
事實證明一切。
柳老太醫皺了皺眉:“老臣鬥膽,不知殿下可否讓老臣取些鮮血,用以查證是否乃巫蠱作亂。”
秦慕秋想了想,答應了。
“太醫慢走。”
送走柳老太醫後,秦慕秋看着手裏的藥瓶,陷入沉思。
也不知秋月那邊能不能找到人,今晚……
就在這時,湘竹走進來。
“殿下,郭世子求見,說是來找昌王府五小姐。”
郭世子就是之前那位在路上跟了護衛隊許久的郭公子,也就是郭昌王的嫡次子,郭清懷。
而昌王府五小姐郭清舞,就是如今住在公主府的郭小伍。
秦慕秋心中一動,淡淡道:“去請郭小姐。”
她只說去請郭小伍,沒提郭世子那邊,湘竹便明白了,這是要先把人晾着。
郭小伍一臉茫然地來到書房,進門就跪下行了大禮。
“臣女拜見長公主殿下。”
辛願逃走的事,她已經聽湘竹說過了,郭小伍對此只有佩服,那姐妹事真敢啊,不僅敢,還能做得到,不是一般人。
就是有點不地道,走的時候怎麽沒帶上她一起呢。
說好的一條船上的人,還拉着她勘察什麽地形,結果一轉頭,人家就跑了。
想想就覺得心塞。
也不知道長公主找她跟辛願有沒有關系,可千萬別再殃及她這條無辜的池魚了。
秦慕秋卻提也沒提辛願,開門見山道:“郭世子眼下就在府外,你可願随他離開。”
郭小伍一怔,忙道:“臣女不願,還請殿下救救臣女。”
二哥那個讨人嫌的竟然來公主府要人了,比起回去嫁給能當自己爺爺的老頭,她寧願在公主府當個混吃等死的吉祥物。
秦慕秋打量着她,緩緩道:“本宮雖有心相幫,奈何出師無名,郭小姐可有什麽良策?”
郭小伍呆住,她能有什麽良策。
見她不吭聲,秦慕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郭小姐願意,本宮倒是有個提議,可以留你長居公主府,無人能越過本宮把你帶走。”
郭小伍聽到這話,眼睛眨了眨。
長居公主府,還沒有人能越過長公主,難不成……
她下意識地看向秦慕秋,二十五歲的長公主殿下,眉眼明豔,鼻梁挺直,眸光沉靜又潋滟,一張臉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高貴典雅,清冷出塵。
饒是郭小伍自認貌美,也不得不承認,秦慕秋的五官很是優越,比她還受老天爺的偏愛。
好像不虧,可以先答應下來,躲在公主府一段日子,再從長計議。
思及此,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只要殿下不嫌棄,臣女願意為妾。”
“嗯?”秦慕秋面色一僵,意識到郭小伍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她沉了沉眉,面上多了幾分冷然。
“本宮是想問,你願不願做公主府的長史。”
身為郭昌王之女,對于宮廷禮儀,郭小伍無疑是自幼就學習的,處理普通庶務,也該沒有問題。
所以,她想讓郭小伍做公主府的長史,一來此人是郭昌王的女兒,日後或有用處。
二來,此人曾與辛願合謀逃走過,不說交情深淺,對辛願多少了解一些。
再者,郭小伍作為一個旁觀者,興許看出了一些她和辛願之間的牽扯,這樣的人,最好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免得放出去再生什麽事端。
秦慕秋眼下正無人可用,又知郭小伍對郭昌王府的人避如蛇蠍,便覺得讓郭小伍做長史也不錯。
人總要有些用處的,公主府可不養閑人。
“做長史?”郭小伍懵了一瞬,忙低頭道,“臣女願意。”
好尴尬,她還以為長公主是看中她的美貌了呢。
見她應了,秦慕秋看向湘竹:“帶郭小姐去了解一下府中庶務,本宮這便進宮為她請封長史,郭世子那邊,知道該怎麽回了嗎。”
湘竹垂首:“奴婢明白了。”
說罷,她斜了郭小伍一眼,扯着嘴角道:“郭小姐,哦不,郭長史,請吧。”
郭小伍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敢多言。
出了書房的門,湘竹收起嘴邊的笑意,語氣不善道:“這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郭長史初來乍到,還是本分些,莫要癡心妄想。”
這人還真敢想,竟敢觊觎她家殿下。
郭小伍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湘竹姐姐快別打趣我了,我那不是誤會了嗎。”
湘竹冷哼一聲:“你明白就成,我們殿下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肖想的。”
“是是是,湘竹姐姐說得對,只有辛願才配,我不配。”郭小伍心底呵呵,忍不住揶揄兩句。
她不就是想岔了嗎,至于這麽埋汰她嗎。
一口一個癡心妄想,一口一個肖想的,要不是為了躲二哥,不想被抓回去嫁給那老頭,她還不願意做妾呢。
湘竹被噎了一下,沒好氣道:“辛姑娘也…算了,我懶得跟你說。”
她想說辛願也不配,但殿下偏偏看上了辛願。
哎,也不知道真正眼瞎的是辛願,還是她家殿下。
此時的辛願,前腳剛離開錦州,後腳秋月就帶着人找到了她昨夜落腳的客棧。
又撲了個空,秋月在城門口問清辛願離開的方向和那輛馬車的裝飾,繼續追了上去。
正午,途經一個鎮子,車夫說去給馬喂些草料,順便吃個飯,辛願便帶着惠鳶等在鎮口路邊的茶攤。
“大娘,兩碗馄饨。”
“好嘞,兩位要肉餡的還是菜…哎喲,瞧我這腦子,兩碗素餡馄饨,下一鍋就煮上。”擺攤的大娘問到一半,看見辛願和惠鳶的打扮,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自覺改口。
出家人當然是吃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