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026章 第 26 章
長公主府。
天還沒放亮, 秦慕秋的房門便被敲響。
“殿下,江肆回府複命,說是把人帶回來了。”湘竹立在門外,一邊敲門, 一邊禀報道。
秦慕秋猛地睜眼, 處變不驚的臉上有一瞬間布滿羞惱。
放肆!
那個人怎敢!
她攥了攥手指, 起身穿衣,推門就問道:“人呢?”
見她神色冰冷,眼底似壓着怒火,湘竹忙道:“回殿下, 江肆把人帶去前院西廂房了。”
前院西廂房正是關郭小伍的那間屋子。
秦慕秋聞言,擡腳就走,剛到前院,卻被下人的話攔了下來。
“殿下,宮裏來人傳聖上口谕, 請殿下即刻進宮, 不得有誤。”
秦慕秋蹙眉,冷聲吩咐道:“本宮去去就來, 人不能有任何閃失。”
“是。”湘竹颔首應下,
再說辛願這邊, 江肆帶人把她擡到前院西廂房後, 往地上一丢便退了出去。
辛願才剛着地,就聽到一陣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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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饒命,草民真的都交代幹淨了,我走的時候, 辛願就住在那間客棧裏,別的真不知道了啊。”
這聲音……
辛願一言難盡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沒有作聲。
見無人理會,郭小伍戰戰兢兢地擡起頭,就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看樣子也被綁住了手腳。
她一時摸不清這又是哪個倒黴鬼,便在地上滾了滾,默默拉開了距離。
房間裏不由一靜。
随着時間流逝,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視線也愈發清晰。
郭小伍總算是看清了那個倒黴鬼的模樣。
看清是辛願後,尤其是看到對方那狗啃一樣的發型,她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兩下。
尴尬又想笑。
辛願借力一翻身,朝着郭小伍挪了過去。
“別傻眼了,趕緊幫我把繩子解開。”
她好不容易挪到郭小伍面前,調整位置,把被綁住的雙手湊到了郭小伍嘴邊,卻不料,郭小伍竟然直接翻了個身,又滾遠了。
辛願:“…”這個棒槌在玩什麽!
郭小伍才沒有玩兒,她再次拉開跟辛願的距離,小聲道:“你還是別白費心思了,長公主既然綁着咱們,咱倆就老老實實地待着,不然沒有好果子吃。”
總之,她是不會擅動的,萬一惹惱了長公主咋辦,她可只有一個腦袋。
辛願沉默片刻,語重心長道:“你幫我解開,你繼續綁着就是。”
她才不要老老實實地待着,就算逃不掉,也要待得舒服一點兒。
郭小伍瞄了她一眼,繼續癱着,完全不為所動。
她們可是在長公主府,跟長公主對着幹,那不是找死嗎。
辛願見她不吭聲,慢慢沒了好脾氣:“這次之後,我可以不計較你出賣我的事。”
郭小伍沒好氣道:“誰出賣你了,我那是為了自保,你是不知道,長公主一言不合就要殺了我,咱們雖然有點交情,但不至于讓我把命搭上吧。”
她還想計較呢,她招誰惹誰了。
現在好了,不僅提心吊膽的,還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連口水都喝不上。
辛願默了默:“傳聞說長公主愛民如子,從不濫殺無辜,而且你還跟郭昌王是親戚,她應該不會殺你。”
看郭小伍這草木皆兵的架勢,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難道她猜錯了?那個女人真打算殺了郭小伍和原主的爹娘?
郭小伍一聽更氣了:“我跟郭昌王是有點關系,但長公主殺了我,郭昌王才不會說什麽,那老匹夫說不定還要偷着樂,借機會讨要好處。”
話音一頓,她險些委屈哭了。
“再說了,就算長公主不濫殺無辜,可你無辜嗎,無辜的只有我,偏偏我跟你牽扯到一起,在長公主眼裏八成也不無辜了。”
她到底造了什麽孽啊!她無辜死了好嗎。
辛願默然片刻,誠懇地道了個歉:“對不住,等我見了長公主就跟她說清楚,争取讓她放了你。”
是她把問題想簡單了,這姐妹确實是被她連累了。
在古代,似長公主那等權貴,或許真敢随意殺人……
郭小伍聽辛願這麽說,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說到底,她是先欠了辛願一個人情,才自願幫忙的,也怨不得別人。
怪只怪,她小看了長公主對辛願的勢在必得。
思及此,她往辛願身邊挪了挪:“你跟我說實話,長公主真的是因為看上了你,一心想納你為妾才把咱們抓來的嗎?”
她還是不太信。
長公主想納什麽樣的美妾不行,為何非要盯着辛願不放。
不是她輕視辛願,主要是這姐妹瘦骨嶙峋的,就算是眉眼清秀些,也不至于到迷倒長公主的地步。
長公主若是愛美色,直接照鏡子就行了,自己就是個豔絕天下的大美人,辛願跟人家比,根本不夠看。
“是也不是,你還是少知道點好。”辛願敷衍一句,那個女人确實不至于非她不可,但只要那個夢還在,那個女人就永遠不會放她自由。
郭小伍白了她一眼:“瞎打什麽啞謎,我可是被你連累的,你要是不說,我就不原諒你。”
辛願笑笑:“那你就別原諒了。”
郭小伍:“…”好氣啊,她想打人了。
可是不管她接下來怎麽問,辛願都不肯再張口,還直接躺地上睡着了。
辛願連着兩夜沒睡,這會兒都困死了,再一想晚上百分百還要熬夜,當下連話都不想說了,只想補覺。
她睡得香甜,身在禦書房的秦慕秋卻如履薄冰。
因為皇帝要早朝,所以她就被帶到了禦書房,然後就見到了早早等候在裏面的雲國師。
雲國師身量瘦削,鶴發童顏,讓人看不出年紀。
“殿下,好久不見。”
他手裏握着一把拂塵,面色和善又平靜,氣質淡泊得仿佛仙人一般。
秦慕秋打量着他,此人在父皇年輕時便是這般模樣,幾十年過去,竟一絲老态都不現。
想到唐二可能就是國師的人,她眉目微沉,好一個居心叵測的妖道。
不僅蒙蔽了父皇,還騙了她。
看來今日要見她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眼前這位西島國師。
雲國師見她不語,開門見山道:“殿下避而不見,貧道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秦慕秋掃了他一眼,直接坐到了椅子上,還是不搭話。
雲國師眼神閃爍了一下,坐到了對面。
“殿下把人帶回來了吧。”
秦慕秋從容飲茶,仍舊不語。
雲國師見狀,溫聲道:“殿下似是對貧道有敵意,讓貧道猜猜,可是因為殿下經常做同一個夢?”
秦慕秋眸光一凜,果然是這個妖道所為,就是不知道這妖道到底是什麽目的。
雲國師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自己的問題,不緊不慢道:“柳澤巨那小子醫術不錯,殿下若是生了病,他自是能手到病除,可惜啊。”
柳澤巨是柳老太醫的名諱,年逾七十,德高望重。
在雲國師口中,卻是一聲“柳澤巨那小子。”
秦慕秋垂眸,眼底多了一分沉思,這妖道知道柳老太醫在公主府。
雲國師笑笑,又道:“貧道再來猜一猜,柳澤巨是否斷言殿下身體無礙,且猜測殿下可能是中了蠱?”
秦慕秋不自覺地握緊茶盞,這個妖道竟什麽都知道,好似視公主府的防衛于無形,難道除了唐二,她的身邊還有……
不對,若這妖道當真對她身邊的事無所不知,應當早就知曉辛願半途逃走的事,而不是深夜登門,被拒後又借皇帝的勢。
意識到這一點,秦慕秋心下微松,看來敵人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可怕,也并非真的無所不能。
見秦慕秋始終不言不語,雲國師端詳她片刻,來了一句狠的。
“若是貧道告訴殿下,你不是中/蠱,而是被施了仙家術法,只有貧道能解。”
話音一頓,他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只要殿下讓貧道見一見你帶回來的那個人,貧道可以幫你解決夢境之困。”
秦慕秋放下茶盞,緩緩笑了:“國師憑何以為,本宮會信你。”
視線交彙,兩人明明都笑着,氣氛卻莫名沉重,壓抑。
似兩軍對陣,動辄便屍橫遍野。
雲國師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殿下這是要執迷不悟了。”
秦慕秋撚了撚手指,嘴角依然挂着淡笑:“執迷不悟的人,未必是本宮。”
這妖道才是執迷不悟。
雲國師揚了一下拂塵,眼中閃過譏諷之色,似是在嘲笑秦慕秋不自量力,他張嘴正想再說些什麽,就聽到一道尖細的喊聲。
“陛下到。”卓公公揚聲高呼。
随着聲音落下,秦安帝走進了禦書房。
秦慕秋與雲國師當即躬身行禮。
“免禮平身,國師可向皇姐問清楚了?那身負大功德之人被皇姐帶回京了嗎?”
“回陛下,貧道也正在問呢。”雲國師面色和藹道。
秦安帝便看向秦慕秋:“皇姐怎麽說?”
自他繼位起,雲國師便隐世不出,沒想到今早竟持禦賜金牌進了宮,那金牌乃先皇所賜,可随意進出皇宮,且能直接面聖。
秦安帝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沒想到竟是吉兆。
雲國師對他說,昨夜觀星象,推測皇姐此行帶回一個身負大功德之人,得之可得天下。
得天下啊!
他是一國之君,西島天下自是他的,那人怎麽能待在皇姐身邊呢。
想到這些,秦安帝緊緊盯着秦慕秋,等她開口。
秦慕秋雖不知什麽功德不功德的,但也明白秦安帝口中的那人應該就是辛願。
她微微蹙眉,狀似思考道:“臣此番回京确實帶回了一個人,至于是不是陛下和國師口中的大功德之人,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