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拷打
☆、拷打
直到雙手被扣在鐵環上高高吊起,手臂被拉得斷裂一般疼痛,而腳尖要踮起來才能勉強觸地時,墨雨樞才來得及哀嘆,原來來求死這件事情,都被她想象得過于簡單了。
也許自打她收拾行裝向王畿出發起,一切都被她想的太過簡單。
凰帝屏退了所有的人,刑室中只餘她與墨雨樞兩人。墨雨樞看着火爐中燃燒着的火焰和燒紅的烙鐵,滿牆挂着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字的刑具,本來視死如歸的,竟也覺得腿軟了起來。只是地上也連着鐵鏈,将腳踝拴住,連腿都繃得筆直,一動也不能動。
她何嘗見過這等陣仗,不知不覺發起抖來。但願靈犀死前沒有受這等折磨……墨雨樞阖上眼睛,生怕淚水會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凰帝在挂了滿牆的刑具間挑了又挑。她并不谙于此道,不甘心只吓唬吓唬墨雨樞就作罷,又怕下手不知輕重,真把墨雨樞打傷打殘了。幾經猶豫,還是取下了她最熟悉的鞭子。只是這鞭子比之教訓小宮女用的藤鞭粗上許多,沉甸甸的,上面還有些暗沉的血跡,只看着,就讓人心驚肉跳。
凰帝反握住鞭子,輕輕抵在墨雨樞的臉頰上:“阿雪,這般拷打,你從小嬌生慣養的,定然是受不住的。若你願意跟朕低頭服軟,這次也就算了。上回朕說過要打你二十三下的,似乎也還欠着十幾下?”
墨雨樞只驚恐地看着她,卻不說話。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而又堅決地說:“墨雨樞罪則當死,只求凰帝賜臣一個痛快。”
凰帝掩住了墨雨樞的口:“你是阿雪,就不要管自己叫亂七八糟的名字。朕問你最後一遍,你求朕,這回就算了。”
墨雨樞的眼中滿是恐懼,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火爐中,木炭被燒得劈啪作響,映得墨雨樞蒼白的臉上現出一層胭脂色,倒有些想要讓人毀壞的美。凰帝嗤笑了一聲,空着的手便去撫摸墨雨樞的臉,又慢慢游移下去,扯落了墨雨樞的衣帶,用衣帶将墨雨樞的眼睛蒙了起來。
衣帶是淺色的,不至于完全剝奪視覺,但光影混亂的搖曳卻比一切都是黑暗來得更讓人不安。墨雨樞再度陷入當初失明的恐慌。什麽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将發生什麽,似乎每活一刻都是上蒼恩賜,下一刻就會死去……靈犀的身影時時在黑暗裏出現,他溫柔地沖墨雨樞笑着,翻身上馬,馬蹄揚塵,從大路上遠去了,兩人就這樣永別,從此死生契闊……
眼睛看不見,耳朵倒靈敏起來。凰帝在刑室中踱着步,腳步聲時近時遠的,像是在考量着什麽事情。墨雨樞心中慌亂不已,懸吊的手腕已經有些發麻,她也只能默默忍着。
啪!忽然,極重的一下落下墨雨樞肩頭。衣服立刻就被抽裂,血滲了出來。墨雨樞本來是咬着牙,此刻也不由慘叫了一聲,渾身都哆嗦起來。因為手腳都被固定住了,躲都無處躲,這一鞭子是讓她實實地受着,瞬間的疼痛讓她眼前發黑,馬上就要暈過去一般。
凰帝也被吓了一跳,仔細看才發現原來這施刑的鞭子上都是浸過桐油,又帶着倒刺的,她用的力氣太大,竟在墨雨樞雪白的背上抽出一道血痕,連衣服都抽裂了。血從傷口流下去,又在淺色的衣物上暈開,觸目驚心。凰帝有點心疼,想要立刻将墨雨樞放下來,讓人來為她上藥,可是見她眼淚從蒙着眼的布巾下溢出來,身上顫抖,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竟生出些施虐的想法來。
曾經多少回夢裏,想要憐惜這個人,又想要徹底毀壞這個人,但是歸根結底,都是想要得到她,占有她。所以,哪怕不惜代價,不擇手段,也要将她鎖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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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抽了幾鞭子,當然力道放輕了許多,卻也讓墨雨樞抽噎着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似是極為痛苦的模樣。凰帝手撫摸着墨雨樞的傷口,又低頭舔去淌下來的血跡,感覺到墨雨樞的戰栗,她忽然惡質地笑了。
凰帝掐住墨雨樞的下巴,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告訴朕,你現在可是在想着俞靈犀?俞靈犀已經死了,不存在了。朕把他的頭挂在城門上,如今屍體都臭掉,爛了,變成了白骨。”她說着,一把扯掉墨雨樞眼睛上蒙着的布:“好好看着你眼前的是誰,不是俞靈犀,是朕,你睜開眼睛看清楚。”凰帝伸指點着墨雨樞的胸口:“你的命是朕的,你的這顆心是朕的,你整個人都是朕的。”
她擡眼,望着墨雨樞紅腫的眼睛,還有那雙眼中不斷流出的淚水,忽然表情變得茫然了起來。墨雨樞哭得這般傷心,讓她忍不住想起來這個女孩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凰公主就想要保護這個女孩一輩子,卻不曾料到若幹年後會在刑室将她打得鮮血淋漓。
凰帝扔掉了手中鞭子,将墨雨樞整個抱在懷裏,抱得極緊,似是怕一不留神,墨雨樞就會在她面前消失一般:“你不要離開我,你要是離開我,我就殺了你,将你燒成灰吞入腹中。”
她連自稱朕都忘記了。
墨雨樞只是哭,不停地抽噎,似要将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和苦痛都哭出來。開始确實是因為傷處疼痛,後來痛似乎也有些麻木,她的眼前就閃過很多人的臉,有早逝的父母大哥,俞靈犀,裴蘅,豳王,這些人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了,墨雨樞不再是豳王身邊的墨雨樞,而是一個叫“阿雪”的皇後,永遠都被困在凰帝的身邊,逃也逃不出去……墨雨樞瞳孔漸複清明,卻明明白白映出的是凰帝的模樣。
墨雨樞嘶啞着嗓子問:“你為何要殺俞靈犀?”
凰帝卻沒有回答她,只将她放下來。墨雨樞脫力跌坐到地上,又被凰帝攙扶起來。她脫下披風罩在墨雨樞身上,稍一使力,便将她打橫抱起,徑直從掖庭抱了出去,門外候命的侍衛了宮人俱面面相觑。
接連下了幾天的雪,天氣總算晴了。晴夜相較而言卻更冷,連半個月亮的輝光灑下來時,都帶了徹骨的寒意。凰帝将墨雨樞又往懷中攬緊了些,似是在對她說,又似是喃喃自語:“明日想來該會是晴天,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一直到坐上辇車時,墨雨樞都閉着眼,沒有說話,像是暈過去了,可是她的神志卻還很清醒。後背的傷被冷風一吹,疼得她直哆嗦。凰帝以為她冷,将墨雨樞抱在膝頭,像抱小孩那樣,又解下外衣裹在墨雨樞的身上,緊緊擁着。見墨雨樞沒什麽反應,凰帝又将臉頰貼在墨雨樞的額頭上,動作極盡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