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在餐廳裏,柳果用震驚的眼神看着站在餐桌旁對他微笑的人,要不是眼前人的眼神和氣質是完全陌生的,要不是那人的眼下有一顆紅色淚痣,他幾乎就要叫出可人的名字了。
莊雲生沖他笑笑,伸出手開門見山道,“我是莊雲生,可人的表弟,今天冒昧約你出來,是有關于表哥家裏的事想跟你打聽一下。”
柳果像在雲裏飄的一樣走到了莊雲生面前,伸手回握的同時,目光忍不住在他周身打量。
這個叫莊雲生的人穿着精致,飾品考究,氣質是典雅中含着矜貴,一看出身就非同尋常,他長相與齊可人非常相似,但說話的神态與手勢與可人完全不同,能讓人輕易覺察二人的區別。
莊雲生見到柳果,其實內心裏很多感慨,卻苦于無法表達。他很想問問柳果最近過得怎樣,但他和柳果名義上并無任何關系,這麽問會顯得過于親近,只好作罷。
他不想表露過多情緒,讓柳果有所懷疑,也不想搞那些虛僞的客套,遂直接問道,“我家人都在C市,多年沒和表哥這邊的親戚聯系了,這次我因為工作來到B市,才知道他出事了。我想去拜訪表哥的母親,但聽說她早就已經再婚,我怕冒然去了,給她添麻煩,所以,就想先約您見個面,了解一下現在她家裏的情況。”
柳果聽了,雖然覺得莊雲生有點過于慎重,但也多少理解他的想法,畢竟他母親是可人父親的妹妹,可人父親去世那麽多年了,原露又再婚,現在去見面,關系确實有點敏感。
尤其對着這張與好友相似的臉,他很難不産生好感。
只是提到原露,他臉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道,“這幾年他們過得還行,你要是想去看他們,何青松應該不會介意的,只是......你別空手去。”
莊雲生笑道,“那是自然,”他注意到柳果的異常,試探道,“我聽說何青松前兩年開車出事了?”
柳果點頭,“他酒駕撞死了個老人,後來單位給賠的錢,他雖然沒出錢,但是被解雇了。”
“那他後來做什麽工作了?家裏以什麽維生?”莊雲生繼續問道,“我知道他們家還有個上學的孩子。”
柳果嘲諷一笑,“那是可人的弟弟,叫何可東,高考考了三年了,今年成績出來了,又沒考上,連專科分數線都沒過。何青松沒工作,原露也沒有。”
莊雲生眉頭微皺,“那他們現在怎麽生活?”
柳果沉默了好半天,才說,“我每個月給他們打些錢,再加上失業保險金,夠他們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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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雲生很驚訝,心裏一股火氣沖到頭頂,身體前傾質問道,“他們憑什麽跟你要錢?”
柳果愣了一下,莊雲生才發覺自己失态了,他放松身體,笑了笑道,“我只是覺得你沒理由給他們錢,畢竟你和表哥雖然是朋友,但沒有贍養他們的義務,他們都有手有腳,應該自己賺錢生活。”
柳果愣愣地看他,點了點頭。
莊雲生雙手放到桌面上,用誠懇的眼神看他,“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你這麽做的理由,放心,我不會對別人亂說。”
柳果微微低頭,嘴唇緊抿,似乎在猶豫,莊雲生正想再勸他松口,就見柳果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掉在桌面上很快把桌布洇濕了。
莊雲生一驚,忙安撫道,“到底怎麽了,你說了我也許能幫上忙呢。”
柳果哽咽着說,“是我的錯,我把可人的遺體弄丢了,他們跟我要錢是應該的。”
莊雲生只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心裏又是憤怒又是愧疚,恨不得坐過去像以往一樣摟住柳果,好好地安撫他。
直到柳果的眼淚止住了,不再那麽激動,莊雲生才開口道,“表哥的遺體是在停屍間丢失的,跟你無關,你何必承擔這樣的後果呢?”
柳果擡頭沖他苦澀地笑了笑,“當時有機會可以早些入殓的,是我不舍得,才推遲了幾天,導致這個後果,況且原露到底是可人的母親,就算有她對可人不好,可到底是生了可人的人,我不忍心......。”
他知道柳果和邱桁的收入并不算高,家庭負擔也重,莊雲生萬萬沒想到自己與白色球體的計劃,會導致自己的朋友受到這樣的苦楚,他看着對面的柳果,輕聲對他說,“這個問題我會解決,以後你不用再給他們錢了。”
告別柳果後,莊雲生回到自家在綢扇山上的大平層,交代了許元幾件事,又打了幾個電話,心裏的憤怒才算緩解了一些。
許元這陣子都被他安排在外出差,今天才從C市回來,說來,這是他搬到這邊後第一頓正式的晚餐,莊雲生讓石叔安排廚師多做了幾個菜,他從酒窖裏找了兩瓶好酒開了,讓石叔和許元都坐下,大家圍在餐桌旁的時候,莊雲生找到了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
許元給他倒滿酒杯,莊雲生舉杯,“在B市我沒有別的親人和朋友,你們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今天咱們一起吃個飯,以後互相扶持着好好過,争取在B市站穩腳跟。”
石管家也很激動,他舉着杯子的手都是顫抖的,“我老頭子沒什麽能耐,把你們照顧好了,讓你們沒後顧之憂我就算圓滿了。”
莊雲生取笑他,“誰說你沒能耐,昨晚我在客廳多看會兒電視,你都要把我趕回去睡覺,我看這個家你最有能耐!”
石管家哈哈大笑,許元也低着頭忍不住笑,三個人一起幹了一杯。
莊雲生覺得,這個世界總還算不是那麽糟糕。
飯後,莊雲生在書房看書,睡覺前回卧室,正碰見許元從卧室出來,拿着杯子要去廚房倒水,與他正好碰上個面對面。
莊雲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元,笑道,“頭一次見你不穿西裝,不梳背頭,你別說,小夥子穿睡衣也很帥!”
許元被誇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任憑老板打量,只是在對方走過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時,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
莊雲生從他肩頭拿掉一根白色羽毛,應該是從羽毛被裏鑽出來的,他拍拍對方肩膀,“早點休息,明早多睡一會兒,最近我都沒給你放假,你辛苦了。”
許元點點頭,看着莊雲生松開他肩膀,從他身邊走過。
在莊雲生走到自己卧室門口時,他突然開口道,“莊總,您今天不開心。”
莊雲生愣了一下,回頭看他,“很明顯嗎?”他以為自己晚餐時表現得很高興才對。
許元抿了抿嘴角,“事情我會辦好,您放心。”
說完他就往廚房去了,莊雲生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回卧室了。
高考成績出來後,雖然分數比去年還低,但何可東并無任何觸動,他還是照樣每天跟朋友出去玩,逛街打游戲吃飯搞對象。
原露雖然生氣,到底還是不忍心打這個寶貝疙瘩,好聲好氣地勸着他去上外面的補習班,說什麽都要讓他再考一年,她不信以齊可人的資質都能考上大學,憑什麽這麽聰明的可東不行。
何可東當然不想再考了,但是如果他不上學,就得去上班,那他還不如上學呢,起碼在補習班他幹什麽老師都不會多管閑事。
這天,何可東在補習班認識了個Omega,是跟他同歲的女孩,巧的是跟他一樣考了三次高考了,兩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共同語言,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這女孩名叫娜娜,下課時兩人一起去小賣店買冰棍,邊吃邊往教室慢悠悠走。
走着走着,娜娜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前面不遠處一個明顯是男性Alpha的年輕男人說,“看到了嗎,那個也是複讀生,名叫秦園,長得帥,家裏還巨有錢,就是太花心,女朋友男朋友一年換好幾個,不過他出手特大方,跟他處過的都沒少撈好處,聽說有的得了房子,還有的給了跑車,哎呀,反正都沒虧。”
何可東心裏一動,擡頭望過去,就見那個叫秦園的Alpha正好回頭跟朋友說話,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帶笑,眼睛格外漂亮,他看着看着就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仔細想想,竟然跟他哥的丈夫郁崇有那麽一兩分相似。
何可東其實不缺錢花,他每月零花錢趕得上家裏一個月的夥食費,在普通同學裏算過得去的,但是也僅止于此,原露再多也沒有錢給他了,他很羨慕有錢人家孩子穿的戴的都是名牌,用的一瓶護膚品夠他兩三個月零花錢,更別提那些孩子出入的高檔場所了,他更是只能看看,幹羨慕,沒有進去體驗的機會。
對于這個秦園,他本來就有幾分意動,此時見他長相與郁崇有幾分相似,這種意動就更加強烈,強烈到難以抑制。
既然他哥能找到這樣的Alpha,憑什麽他不能呢。
興許是他們看得太專注了,不遠處的秦園感受了他們的注視,與朋友說完話後,他的目光突然就移了過來。
與他突然對視的何可東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沖着對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秦園見了,眉頭一挑,也回了個笑才轉回頭去,走遠之前,頭也沒回地沖身後擺了擺手,他身後的朋友有些莫名地回頭看了看,何可東見了低頭抿着嘴笑,心裏産生了些難以抑制的騷動和渴望。
《舊時花顏》片場。
編劇王子平突然來了。
之前他不大來組裏,這邊拍攝上有問題才跟他聯系,他會根據情況稍微對劇本做些修改。
這次他來是帶了行李和助理的,看樣子是準備常駐一段時間。
白清下戲時看見王子平,面上笑着打招呼,心裏卻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兩三天之後,劇組裏就突然又進來一批人,裏面有執行導演有動作指導,還有些其他工作人員,來了就開了個C組,本來同時拍主角戲份和配角戲份的A組B組沒變,又在旁邊迅速搭了個C組的棚子。
白清讓劉布偷偷去看,劉布回來跟他說,“看着是要拍戰場的景,支了好多軍用帳篷,還挖了戰壕。”
白清眉頭一皺,“劇本裏不涉及戰場啊,只是拍了火車站送行的一段,再就是戰友回來送訃告......,”他頓了一下,想到了什麽,“壞了,這是要給雲莛加戲,把手機給我,我要給賀之岚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