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雲莛就這樣靠老板的面子,進入了郁朝的綜藝《愛的對對碰》。
這是個交友綜藝,參加節目的有明星,也有素人,形式如同相親大會,十七個人先一起在兩棟別墅內生活一天一夜,這部分是錄播,播出後才開始第二期節目,第二期是直播,直播現場有八張桌子,一樣是這十七個人,每張桌子有兩分鐘交談時間,導演組計時開始,嘉賓才能落座,計時結束,嘉賓必須馬上離座。嘉賓不能重複坐同一張桌子,理論上說,他有十四分鐘的交談時間,但實際上,現場拍攝時,會出現争搶的情況,交談時間并不确定。
沒有坐到桌子旁的人不能開口說話,更不能和別的嘉賓交談。朋友彼此之間必須是唯一的,也就是說,必須是兩個人成為朋友,不能是三個、四個。
成功結對的嘉賓就可以通過這一關,進入下一期拍攝,單獨剩下的那一位沒結成對的,就被淘汰掉,從節目離開。
下一期節目會加入一個新人,來保持人數的平衡。
如果多個人沒結成對子,那就都淘汰,再補相應數量的新人。
為了保持節目的公平性,所有結成過對子的嘉賓,在臨近的下兩期不可以再次結對。
這綜藝開播第一期本來反響平平,到第二期熱度突然就起來了,原因很簡單,觀衆喜歡看撕X。
嘉賓裏的明星為了保持形象,一開始還矜持着,但是素人并不管那麽多,上來就是各種拉幫結派,內涵明涵,還有背後捅刀、言而無信等等,層出不窮,明星們後來也繃不住了,紛紛下場。各種矛盾爆發出來,極其精彩。
第二期播完後,網友們興致盎然地回頭去看第一期,才發現當時就埋了好多雷,那些暗搓搓的東西在第二期才顯露出來,再回味就更覺得有趣。
《舊時花顏》裏,雲莛的戲份沒有白清那麽多,這個綜藝時間拍起來時間也不長,拍攝地還正好在B市本地,陳導也就答應給假了。
雲莛去的時候已經是節目的第六期了,團隊拍攝經驗已經很足,他和郁朝簽的合同是拍到第十一期,十二期是最後一期,這是莊雲生跟郁朝談好的,他希望讓雲莛多露臉,但不希望觀衆對他的印象是過于聰明油滑,倒數第二期下車留下些遺憾剛剛好。
這個綜藝拍得太真實,很多人以為沒劇本,其實雲莛開拍前就跟拍戲一樣,拿了劇本好好琢磨了好幾天,導演給他的人設是好脾氣的高智商大佬,人可負我,我不負人的那種,不知不覺成為一個小團體的核心,該聖人的時候聖人,但是也有底線,該不留情面的時候也不留情面。
雲莛錄完一期錄播,接着一期直播,新博粉絲幾天時間暴漲兩百萬,莊雲生又讓人給他買了兩三百萬的關注,湊合着到了一千萬粉絲,也算是有點存在感了。
郁崇快進着看了雲莛參加的兩期節目,不得不承認這個Alpha确實有其吸引人之處,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都容易給人以好感,這裏面就算有劇本人設的加成,也得承認他很聰明。但也僅止于此,在他看來,這個雲莛還是配不上莊雲生,但這是別人的事,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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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崇在看電視的時候,白清不請自來。
白清看見他在看的節目,冷笑道,“這個節目現在這麽火,誰都想往裏面塞人,你做老板的不照顧自己藝人,反倒把外人安排進去了!”
郁崇擡眸看了他一眼,按下桌上電話內線,“仇秘書,告訴研發部,下午的會議提前到現在開。”
說完,他擡腿就走,白清在後面跟了幾步,氣急敗壞道,“你還想不想知道他的墓地在哪了?”
郁崇腳步頓住,沒回頭,沒發火,只輕聲說道,“白清,我對你的耐心快要用盡了。”
白清呼吸一窒,眼睜睜看着郁崇離開辦公室,他特意過來找郁崇,就是眼看着雲莛才錄了一期綜藝就有了讨論度,也想跟着分一杯羹,但是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郁崇就走了。
他想來想去,咬了咬牙,給郁崇發了條信息,把齊可人墓地所在地發送了過去。現在還不是和郁崇決裂的時候,他對郁崇多少還抱着些期待。
郁崇沒心思看他的信息,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床,在客廳沙發上坐了很久,眼前茶幾上擺着齊可人之前用的記事本,紙張都泛黃了。
過了很久,他才看手機,打開那條微信,當即取消了當天所有行程,直奔公墓而去。
這幾年,B市的所有公墓他都去查過,都沒能找到齊可人的墓地所在,白清給他發了信息,他才發現自己的遺漏之處,原來柳果把齊可人的衣冠葬在了一處鄉下的集體墓地,這裏是柳果父親的老家。
郁崇開車過去花了兩個多小時,這段時間他神經一直是緊張的,害怕白清騙他,更怕柳果發現他們知道了遷墳,更重要的是,越是接近目的地,他發現自己越怕面對那個地方。
他在想象,人死了是什麽感覺,會不會有靈魂,可人走的時候那麽難過,死後會不會還經受那種痛苦,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冰冷的地底,會不會孤單,會不會很冷。
想着想着,眼前就一片模糊,幾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他狠狠抹了把眼睛,才勉強繼續前行。
到地方時,他幾乎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這塊集體公墓面積不算太大,四周沒放圍欄,旁邊是樹林,還有條小溪從中穿過,山清水秀的一個地方。
他很快找到了齊可人的墓,它就位于這塊墓地的邊緣,緊挨着樹林。
郁崇擡頭看了看,今天陽光不錯,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斑駁地落在墓碑上,襯得上面照片上齊可人的笑容更加溫和恬靜。
郁崇的手顫抖着把一束百合放到了墓碑前,他蹲下身體,用衣服袖子擦拭了一下那張照片,心裏恍惚記得,這是齊可人大學畢業後拍的寸照,那時候他們快要結婚了,照片裏齊可人的眼神是溫暖和淡然的喜悅。
他們的婚姻給他自己和齊可人都帶來了巨大的改變,婚後,齊可人對他的遷就和對這個小家庭的付出,郁崇都看在眼裏,可是人都是自私的,他總覺得等以後他掌控公司了,齊可人付出的所有他都會加倍補償,卻沒想到,幾年過去,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他和齊可人竟然走到了天人永隔的路上。
他知道自己的各種缺點,他易怒、缺乏耐心,對人很難交心,更難信任,他是個大A主義者,非常看重事業,對他來說,事業成功是對一個男性Alpha最基本的要求,至于照顧家庭也是必要的一部分,但這部分顯然排在事業之後。
妻子和或許會有的孩子,都是他作為一個成功Alpha的附屬品,他當然會對他們好,盡到應盡的責任,但這只是他生活的一小部分。
當初在他事業受挫,最難熬的時間段,白清帶來的潘榮開的投資,給他打開了一道事業的生門,所以,他的內心裏,應付甚至是讨好白清,是他完成事業目标的一個必要部分,他不會覺得有損他的尊嚴,只會覺得這是為了事業和家庭的付出。但他忽略了齊可人的感受,他忘記了,他所謂的要為家庭盡到責任的其中的一環是,他要讓他的妻子對他有安全感。
妻子剛離世的那一年裏,午夜夢回,郁崇在淩晨睡不着,心靈最脆弱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在公司遇到困難的那段時間裏,他其實是嫌棄過齊可人的,他甚至在心底最深處埋怨,為什麽能帶來投資的不是齊可人,這樣他就不必強迫自己與白清相處,雖然他和白清之間并未實際發生什麽,但仍然背負着那種言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這兩年,郁崇又因為曾經的這種想法,曾經的對齊可人的埋怨而痛苦,而感覺到程度更深的愧疚,這種愧疚感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又想,齊可人離世的時候是恨他的吧,如果沒有他,說不定現在他還活得好好的。
他喜歡工作,因為工作可以讓他暫時忘記這一切。但當工作之後的空閑裏,他還是會不自覺想起這些問題,他總是在兩種牽扯的情緒裏來回糾結,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愧疚,這種拉扯讓他愈加痛苦。
如今,蹲在齊可人的墓地前,看着這張妻子婚前的照片,郁崇突然發現自己在後悔,他在想,也許他當初不該向齊可人求婚,他以為他能給齊可人帶來優渥的幸福的生活,但實際上,齊可人過得不快樂。
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郁崇嘶啞着嗓子說,“可人,我想你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郁崇匆匆擦幹眼淚,站起身回頭去看,一個圓臉大眼睛的Beta迎着他走來,是齊可人的好朋友柳果。
柳果看見他時明顯愣了一下,但并沒發火,甚至目光非常平靜,他手裏拿着個果籃,裏面大部分是櫻桃,摻雜着些其他水果。
他把果籃放到墓碑前,又從随身口袋裏掏出些其他祭祀用品,沉默地燒紙錢,之後又把墓周圍的雜草清理幹淨了。
郁崇也幫忙清理,柳果看了他一眼,沒反對。
全都完成後,柳果說,“今天是可人的忌日,你有心了。”
這話說得很有距離感,仿佛郁崇是個與可人無關的外人一般。
郁崇不太高興,但他沒法表達,柳果是可人最好的朋友,在可人死後,是柳果給他下葬,每年來掃墓,他有怨言也說不出口。
郁崇想了想,問道,“以後我可以過來掃墓嗎,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跟你錯開時間。”
柳果苦笑了一下,“既然你都知道這裏了,想來就來吧,我能把你怎麽樣呢,”他起身收拾自己的東西,背轉身離開時說,“可人的父親走得早,母親和弟弟靠不住,想來想去,有空能來看看他,跟他說說話的人,除了我,也就是你了。”
柳果離開了墓地,郁崇獨自站在那裏,心如刀絞。他并不知道,剛剛見過的柳果離開父親老家的鄉下,坐大巴剛回到家,就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約他在附近餐廳見面。
電話裏的人說他叫莊雲生,是齊可人姑姑家的表弟,有事想跟他見面談,而柳果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