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如其來的車禍
第2章 突如其來的車禍
“怎麽回事?是酒駕嗎?”
“快都讓開!沖這邊來了!”
車輪在地上快速轉彎摩擦的聲音尖銳極了,伴随着周圍人的尖叫逃竄,亂成一團。
齊可人站在人行道上,扭頭看向右手的方向,一輛黑色轎車正像失控的野馬一樣橫沖直撞而來,現在是路口是紅燈,引擎聲大的吓人,根本沒有剎車的意思。
這裏是繁榮的商業區,寫字樓和商場都很多,行人密集,人行道上穿着精致工裝的男男女女拔腿就跑,有人的高跟鞋都跑掉了。齊可人呆了一瞬,也很快反應過來,轉身就想往街邊跑去,卻在轉身的瞬間被人撞了一下,摔倒在地。
有人用力拉了他一把,大喊,“快起來!”
又一個聲音喊,“別管他了,來不及了!”
拽着他的手松開,淩亂的腳步聲遠去,引擎聲轟鳴着越來越近。
年少時活得再艱難,齊可人都沒想過死,他的求生欲極強,飛快撐着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剛剛站好,正要邁步奔跑,鼻端聞到一股濃重的汽油燃燒混合着尾氣的味道,緊急剎車的聲音尖銳刺耳,身體瞬間往後小幅度飛起,胳膊上挂着的文件袋散落在地。
剛開始他沒覺出疼,甚至在往後飛出去的瞬間,還看了眼黑色轎車的擋風玻璃,與坐在車內的兩人有了個簡短的視線交集。
車玻璃有點反光,他看不大清,隐約覺着那兩雙眼睛裏都含着濃烈到極點的情緒,一雙是極其的興奮,另一雙......可能是驚駭和痛心他真的看不清。
然後,齊可人就仰頭摔在了地上,劇烈的疼痛在一兩秒後才從身體各處蔓延開來,頭背腿都很痛,被直接撞到的下腹部更痛。
一股溫熱的感覺順着下身流了出來,齊可人想伸手摸,卻一時擡不起胳膊,他很快明白了那是什麽,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他在腦海裏自言自語,“小葡萄,對不起,我可能留不住你了。”
周圍人群被這個場景吓到安靜了一瞬,之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頓時尖叫出聲,腳步聲紛雜,亂糟糟一片。
肇事車輛車門砰的一聲開啓又合上,一雙一塵不染的皮鞋快步走過來,停留在齊可人身側,這人蹲下身來,冰涼的指尖在他臉上小心翼翼地碰觸了下,齊可人轉動眼珠,在這張一向鎮定的俊美的臉上看到了恐慌和無措,來人張了張嘴,聲音像是好不容易才從嗓子裏擠壓出來,低沉到幹澀,“剎車失靈了,你......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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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可人努力想扯起嘴角笑一下,但劇烈的疼痛讓這個動作完成失敗,嘴唇顫了顫,他嗓音嘶啞着說,“剛才......隔着車窗看,我就覺得是你,果然沒錯。”他費力地喘息着,擡眼看向周圍,一群人圍着這裏,低頭看着他,眼神是大難過後的僥幸和恐慌,還有對他的憐憫,個別人的眼裏還有難以掩飾的獵奇。
齊可人覺得自己像是在舞臺上演砸了的雜技演員,周圍的人都在對他的失敗進行公開處刑。
他朝蹲在自己身邊似乎已經僵化的人費力地伸出手,“扶我起來。”
來人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緩慢而小心地将他從地上扶坐起來,齊可人喘息着倚靠在他懷裏,隐隐感覺到他貼着的這具身體在顫抖。
齊可人努力維持着清明,安撫地拍拍他手臂,“沒事,我傷得不重,如果你方便的話,麻煩送我去醫院。”
旁邊有圍觀群衆說,“還是叫120吧,還得馬上報警,他要是不想負責,把你扔在半路怎麽辦?”
齊可人擡頭看這個好心人,嘴唇輕啓,“放心,他不會半路扔下我的,他是我丈夫。”
※※※
後來發生的一切,齊可人回想起來總覺得模模糊糊的,很不真切。
也許是因為車禍造成的腦部震蕩,也或許是因為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他記得郁崇當時渾身顫抖着把他抱在懷裏,準備送他去醫院。
但是,一直到最後,他到底也沒去成。
當時從肇事車子的副駕駛又下來了個人,是誰來着?
對了,那人叫白清,是郁家世交白家最小的孩子,一個長相明豔精致的Omega,他下了車就用白皙纖細的手輕輕搭在郁崇的手肘上,沒用力,卻是一種最柔韌的牽絆,他的聲音清澈溫柔又平靜,“潘老在等我們,這是我們很不容易才争取來的機會,今晚他就要飛去歐洲,以後就很難約到了。”
齊可人昏昏沉沉靠在郁崇胸口,疼痛讓他意識模糊,他下意識循着聲音看過去。注意到他的視線,白清并沒松開郁崇的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神情不悲不喜,像随手玩弄人類命運的佛陀在俯視蝼蟻。
郁崇沒說話也沒動,齊可人閉上眼,咽下嗓子裏的酸苦,他太了解郁崇了,他......在猶豫。
白清看透了他的心思,嘴角不自覺的翹起,又壓下去,“賀之岚正好在,交給他處理,你知道的,他一定會照顧好齊可人,我們和潘老見完面就馬上趕回來。”
郁崇身體瞬間僵硬,齊可人心裏燃起幾分希望,他閉着眼想,郁崇一向介意賀之岚接近自己,他絕對不會把他交給對方的。
然後,他就覺得身上一涼,熟悉的Alpha氣息離開了自己,烈日的信息素味道取而代之,賀之岚托着他的背和腿彎,牢牢抱住了他。
郁崇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我會盡快趕回來。”
齊可人身體瑟縮了一下,心髒痛到快要裂開。
他掙紮着擡起沉重的眼皮,正碰上郁崇猶豫掙紮的目光,這張熟悉的臉讓齊可人想起了過去他們曾經相依相偎的那些個日日夜夜。他好冷好疼,齊可人在心裏告訴自己,最後一次,就努力最後一次,他嘴唇動了動,想告訴郁崇他們剛剛失去了什麽,卻看到丈夫的腳尖是朝着相反方向的。
齊可人看過一本心理學方面的書,裏面分析過,會面時腳尖的方向透漏着一個人的內心,不論表面如何僞裝,一個人的腳尖永遠會指向他心靈的方向,那或者是他最想去的地方,或者是他喜歡的人。齊可人的嘴唇閉上了。
賀之岚緊了緊懷抱,低頭看着他,眼睛裏滿是憐惜和關心,“可人,你怎麽樣?”
齊可人搖搖頭。
賀之岚皺眉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沒再等郁崇的反應,抱着他轉身迅速離開原地,齊可人往後仰頭,越過賀之岚的肩膀,看正往這邊望來的丈夫和他身邊親密拉着他胳膊的白清。
郁崇這時候的表情,在之後的很多年裏,偶爾會出現在齊可人的夢裏,往往會伴随着心痛和胸悶,讓齊可人從睡夢中痛苦地驚醒過來。
這時的齊可人沖着丈夫彎起嘴角笑了一下,用口型說了“再見”,眼前一片模糊,再看不清那兩人的神情。之後就閉上眼睛,疲累地倚靠在賀之岚肩膀上。
賀之岚将齊可人放在了路虎的副駕駛,一腳油門離開了原地,後視鏡裏有人對着這邊拍照,車速加快,離開了這片出事的區域。賀之岚在下一個紅燈時,伸手在齊可人的額頭上摸了摸,他神色惶急,低聲安撫道,“再堅持一下,醫院離這邊很近,你會沒事的。”
綠燈亮起,車外的高樓大廈反方向快速掠過,光影在人臉上交錯輪換。
齊可人已經不覺得疼了,在郁崇把自己交給別人時,他就變成了行屍走肉,麻木到沒有了知覺。
賀之岚将一個文件袋放在齊可人座椅邊,“剛掉了滿地,幫你收好了。”收回手時,他又看了齊可人一眼,眉頭皺着,顯然已經發現了什麽。
齊可人沒關心這個袋子,那裏面是小葡萄曾經出現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痕跡,但已經不重要了。
他手放在小腹上,下半身的溫熱還在繼續流淌,深色的褲子讓這一切都不為人知。
就像他的婚姻和他的愛情,單方面充斥了他的整個世界,讓他刻骨銘心,卻并不能撼動另一個人冷硬的心。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是最近兩個月,還是半年前?甚或是早在他們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跡象?
疼痛讓齊可人意識模糊,下半身流失的熱度在慢慢帶走他心裏的某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