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們從頭來過
第69章 我們從頭來過
好久不來投稿, 博主你怎麽把我拉黑了呀?難道是我之前說的話太氣人,讓你再也不想跟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再聯系嗎?嗯……好像是诶,連我自己看着, 也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神經病、瘋子、騙子、人渣……哈,總之不是什麽好人吧。
那好吧,原諒你了。
但我現在想讓你看一看真正的我,或許會颠覆你對我一團糟只想讓這人有多遠滾多遠的印象,又或許只會讓你更加确定——看,這個人就是這樣的, 你一點也沒有誤解。
不管是哪種或許, 先看一看我好不好?
我的名字是餘堇,曾經我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很好聽不是嗎?
小時候我的名字在班上就是很特別的,別的小朋友的名字大多都是三個字, 要麽是一大家子把詩經楚辭字典翻爛了千挑萬選出的,要麽就是含有父母雙方姓氏,中間再加個他們自以為暗戳戳卻顯而易見的什麽愛啊慕啊的,好惡心。
那個時候我問媽媽, 我的名字為什麽要叫堇,是爸爸媽媽從哪裏翻來的?媽媽只說我太小, 聽不懂,先快快長大,長大了再告訴我。
後來我長大了,但已經沒有人在意堇字究竟代表着什麽, 包括我自己。
有什麽必要再聽呢?不堪在我眼前接連上演時, 我早就明白了,堇, 一定也是最不堪的含義。
我沒想過改名的,哪怕這個名字一早就将我釘在恥辱柱上,我好像也沒有力氣用自己的雙手給自己新生。
早就釘死了,十字架的一橫一豎,嵌進骨肉裏,我不敢動,太疼了。
可是人好奇怪,還實在窩囊,自己不敢做的事,卻渴望有另一個人做到——我太希望有個人像天神一樣撬起我骨縫裏的鋼釘、再掰扯下那兩塊木板,暴力也好,溫柔也好,解救我就好。
太窩囊了,太沒用了,所以上天不聽我的禱告、不看我的祈願,祂選擇降下更重的罪罰。
人是不是生來就是為了贖罪?我只不過是上天欽點的罪加一等。
于是那十字架之外,又給我套上一層牢籠。我以為就這樣了,這輩子就這樣了,但偏偏天光一晃,然後就看到有人在用手掰扯鐵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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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什麽要在喪失希望的時候又遇上希望呢?我有時候想,上天實在可惡,因為這會讓我親手撕碎希望,而祂,求之不得。
小君瑜,小君瑜,她比我小八歲呢,但一直是她走向我,就用不着寸鐵的雙手,用皮肉,用筋骨,日複一日地,想要撬開我身上的牢籠。
可這牢籠并不透明,她看不見被囚于牢中的我,其實身上還釘了一具如此碩大的十字架。而我,就與她一牆之隔,聽着她為了撬開牢籠受傷流血而發出的呻吟嗚咽,不發一言。
我沒有與她對話,自然也沒有告訴她那個十字架,我冷漠又自私,盼着她破開牢籠與我見上一面,可又害怕她看見我被釘在此處的恥辱模樣。
于是我時不時冷嘲熱諷,輕視她的執着,貶低她的毅力,而她雙手流血,邊哭着叫我閉嘴,邊繼續用血淋淋的手掌拍打牢籠。
她好痛苦,我知道,我是罪魁禍首,我罪加一等再一等。
可總有法外開恩,我乞求着那一絲饒恕的可能。
牢籠最終是被打開了的,她把痛苦發洩在這密不透風堅而不摧的鐵籠上,給我掙得生機,卻在牢門塌陷的那一刻,轉身離開。
離開牢籠這一天,我等了太久,任何風吹草動都使我警覺,所以她在轉身那一刻留下的血淚,每一滴,都落進我眼裏。
可我竟然卑劣自私地想——啊,我還是有被饒恕的可能。
我開始找回她,不顧一切地找回她。當初她落下的血淚還盛在我眼眶裏,她離開的那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燒灼我的眼球,我實在難以忍受下去。
我願意把血淚還給她,連帶着更多更多從我體內洩湧出的血液,一并還給她。我願意的,我願意的,小君瑜,我願意的。
該怎麽說呢,當初是天光把她帶到我身邊,她自然是天光的凝結、天神的化身,她破開了我的牢籠,又在經受痛苦後遠離,如今卻再次與我站在一起,而我……只付出了從她那裏接住的血淚。
她太心軟,不舍得見我血流滿地,收回寄存在我這裏的血淚後便落下一吻。
而我兒時苦求的答案,在她懷裏有了回應。
她說餘堇的堇是絕無僅有的僅,她說我是最該被珍惜的寶貝,她說她愛我。
情真意切,字字深情。
可是……
天神的吻,我受之有愧。
有愧的人是無法在陽光下坦然行走太久的,陽光企圖曬透我的身體,卻映照出釘在我體內的十字架黑影。我都快忘了,十字架,把我暴力捏造成如今愚笨怯懦不堪模樣的罪魁禍首。
我忘了它,我以為它随着牢籠一起破開消弭,原來只是自欺欺人。一朝淋滿陽光,它無所遁形,我也無所遁形。
我習慣性回頭看身邊的她,她是天神,曾救過我一次的天神,這一次,是不是也能救我于生來就帶着的不堪之中?
可以嗎,小君瑜,你還願意嗎?
多虧了陽光明媚又一視同仁,我第一次看清她。
上天,請你告訴我,為什麽天神也戴着枷鎖?天神的羽翼為什麽燙穿了好幾個黑乎乎的洞?我是凡夫俗子,受下你的降罰我無話可說,可她是天神,為什麽天神也要拖着罪罰行走一生?天神救人,你偏讓她戴着鐐铐悲憫世人,而這一事實,你卻讓我現在才看清。
不怪陽光來得太遲,不怪她一心救我三緘其口,怪只怪……我太愚笨自私軟弱,而你太無情狠心荒唐。
世界為什麽這麽荒唐呢?因為你,因為上天本就荒唐。
哈哈,博主,我沒有在說你哦,我在罵天呢。
呀,思緒突然卡殼了,可我還想跟你聊下去怎麽辦?嗯……那我再和你說說她吧。
讓我想想要怎麽開始呢……上面說了那麽多,我把她視作救我的天神,但她比我小八歲,還是個23歲的小朋友。
我看過好些同性小說,似乎她們都愛把姐姐塑造成無所不能的形象,總是能熨帖照顧安撫撲進懷裏的妹妹,姐姐們都好強大成熟啊,好可惜我并不在這個行列裏,更可惜……我沒能讓她徹底放松做個妹妹。
她很漂亮,世俗意義的漂亮,誰來了都要誇一聲的漂亮,如果不誇,我會逼着他們張口。
她很聰明,學什麽都很快,成績向來沒掉出過前三,按摩的手藝尤其好,那雙手,巧得很呢。
她很乖的,雖然現在比較少見,但以前她就像兔子一樣,會鑽進我脖子裏,一個勁蹭來蹭去,我只需要親一親她的眼睛,哄兩下,她就會癱進我懷裏,如我所願叫一聲,姐姐。
她叫的姐姐最是好聽,洇滿水汽又滾着情意,像她喝醉後霧蒙蒙的眼睛。
這種時候,我們才像是小說裏的姐姐妹妹。
在這樣少見的時刻裏,我會專注地看她軟下的眼波,聽她壓抑不住纏連的尾音,聞她身上多了些蜜糖的香味,然後,我吻她,吻得情難自已,再在她把我拉到她身上時,決絕地抽離起身。
一般我只會回頭看她一眼,因為再多一眼,她就會用力把我拉回去,撕扯我的衣服,咬遍我全身,如果我把手探到她臉頰,每一次都會摸到一手水潤。
我希望她愛我,因為她的愛讓我安定,可又不希望她愛我,因為我并不是個值得愛的人。
所以如你所見,我在愚昧地自以為是,我讓她碰我,卻從不肯碰她,還冠冕堂皇地告訴自己,這樣的親密,她該和她真正愛的人一起。
她明明愛我,而我竟視而不見。
我罪加一等一等再一等。
人确實該少些自以為是和粉飾太平,三年前我自以為是,三年後我粉飾太平,以為過去的事,光憑幾句對不起和幾滴眼淚就能輕而易舉地過去。遑論我還隐瞞了重新接近她的目的。
我愛她,也極度需要她,我對她的愛意與這份需要争不出高低,它們融合在一起,我實在難以辨明,更難以向她言明。
我的愛是不純粹的,我重新站回她身邊是出自私心,而她熱烈依舊。于是我更加無從開口,一瞞再瞞,妄想時間掩埋這不堪直言的私心。
曾經她怨恨我的冷漠無情,但現在……我想她怨恨的是我的欺瞞軟弱,是我依舊捂着自己內心不讓她看清那裏釘死的十字架。
她怨我這麽多年怎麽還是看不明白她的委屈,她恨我這麽多年竟然依舊不肯讓她的指尖碰一碰我心上早已斑駁的十字架。
她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自己默默替我圓上了許多邏輯因果,再小心用力地消化入腹。她已經這麽努力了,現在剩下的這些怨恨,是她無論如何也難以自洽的苦果——原本一切都該由我剁爛攪碎再一點點安撫她咽下的。
她太乖了,我的小君瑜,實在是太乖了。我實在是太可惡了。
她想走近我,更想走進我,我卻愚笨到以為她總有源源不斷的勇氣,因而将這一時刻一拖再拖,直到她的勇氣被生生消磨殆盡。
我後悔了太多次,卻仍舊不知道該怎樣讓她的勇氣恢複如昨,只能軟弱地站在原地看她越走越遠的背影。
我該怎樣才能讓她轉身呢?
最開始我這樣想。
一定要讓她轉身嗎?
後來我自欺欺人,将這一想法當作我與她之間的正途。
我在這條自認為的正途上悶頭莽撞,拼了命往前多走一步,卻寸步難行舉步維艱,只想頻頻回頭拉她再入地獄。
人不該這樣卑劣。
我罪加多等,數罪并罰,罪無可恕,當立即執以死刑!
哈,可我怎麽忘了,她是天神,是當初戴着鐐铐也要将我拉出牢籠的天神。
她不允許我死去,竟以她的性命為質,交換無限期的死緩。
生同衾,死同穴,她要和我一輩子纏結。
小君瑜,我身負罪孽的十字架,注定無法獲得佛祖青眼,而佛祖憐你,許你褪去天神之衣從此無拘信步。我應你為我求得的死緩,那你能不能也應下佛祖施下的恩典?
此刻我對你只剩純粹的愛,再無半分強留。我愛你,絕無私心地愛你,所以不想再成為你枷鎖的一部分,你應當自由地淋一淋天光,曬透我曾帶給你的腐朽。
然後,若你還肯以凡人之軀回頭望一望我,請給我一個答複——
我願意受下這無限期的死緩,那囚我終生的監牢,可否由你來看管?
小君瑜,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