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臺風來了,要接吻嗎
第37章 臺風來了,要接吻嗎
謝君瑜連夜聯系了一個房産經紀人, 約好第二天下午去金钏看房。
“君瑜,這才十一月月底,你們怎麽現在就結課考試了?”夏尋剛把外賣拆了, 往嘴裏怼一口飯看謝君瑜急吼吼收拾東西。
“呃……我們那門課的老師年底要去別的學校交流,所以、所以就把考試提前了。”謝君瑜信口胡謅一個理由,抓起包就走。
她和中介約的是下午一點,現在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周沫今天休息,說陪她一起, 現在就把車停在大樓外面等着她的。
剛到寫字樓一樓大廳, 謝君瑜刷開閘機,好巧不巧, 與剛吃完飯正拎着果切回公司的餘堇和許可撞個正着。
“小君……小謝,什麽事這麽急?”一開始的口誤讓餘堇不自然咳兩聲, 她心虛地瞥許可一眼,還好,許可沒注意。
謝君瑜本來就還氣着,又擔心餘堇多問, 幹脆裝作有電話過來,舉起手機開始巴拉巴拉演戲, 直接忽略掉餘堇的問話。
她快步往前,一只手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接着掌心一沉,一盒果切直接推進她懷裏。
都過了閘機, 許可這才發現餘堇沒跟上來, 她撐在閘機邊往後望,喊道:“餘堇, 在後邊幹什麽呢,電梯快來了。”
餘堇立刻收回手,像個沒事人一樣轉身跟上去,“來了。”
謝君瑜微愣在原地,手指縮了縮,反而更加明顯地感受到果切的重量。她想回頭,卻見周沫在大門口沖她招手,似乎是等急了。
算了,當白撿的好了。
她抱緊那盒果切,往前走。
身後隐隐約約響起幾聲對話。
“你手上的水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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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可,你話好多。電梯到了。”
“啥啊,給你的實習生小朋友吃了?呦呵,你什麽時候這麽體貼了?”
“……”
上車後,謝君瑜盯着果切發愣。果切很新鮮,塊大,種類也豐富,而且幾乎都是自己愛吃的水果……腦子裏突然蹦出來個猜測,這盒果切不會是本來就要給她的吧……
霎時間,手裏的果切燙得不像話,甚至都拿不太穩。
謝君瑜咬住臉頰肉磨了磨,最後把果切往中控臺上一扔。
“诶诶诶,擋視線了!”周沫立馬咋呼起來,“幹嘛啊,對水果發什麽氣,放下來放下來,你不吃給我吃。”
周沫把車開出去,抽空瞥一眼果切,噘着嘴等着投喂,“我要橙子。”
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想吃的橙子,周沫嘴都噘累了,終于到紅燈,她去看副駕,好嘛,謝君瑜臉都氣黑了,卻還在往嘴裏塞水果。
啧,也不知道在別扭個什麽勁兒!
十二點四十的時候,周沫踩住剎車,把車急停在一條狹窄小路口。
“我靠,這路也太窄了吧,車都開不進去!”
沒辦法,兩人只能步行。
路窄坑窪,縱橫交錯,低窪處還有髒到發黑的積水。往裏走十幾步,是一個相對來說寬敞些的平臺,上面豎着幾根被棉被衣服挂滿的生鏽的單雙杠。
幾個小孩兒在平臺上踢球,見謝君瑜和周沫來了,一個小男孩兒調皮地把球踢給她們,卻因準頭太差,球掉進積水裏,濺起的污水其中一滴就落在謝君瑜腳尖前面十公分。
“咱們國家的男足任重而道遠啊……”周沫叉起腰語重心長感嘆。
“謝小姐!謝小姐!”平臺另一側跑來個穿着西服的男人,那身西服一看就是在市場上随便買的,不合身不說,還因洗護不當顯得皺皺巴巴的。
男人氣喘籲籲在謝君瑜和周沫面前停下,從挎着的背包裏掏出戶型圖,“你們是來看房的吧?呃,哪位是謝小姐?”
“是我。”謝君瑜接過來,跟着男人往前走。
平臺往前就是開放的環形樓梯,謝君瑜才上到二樓,就已經在樓梯上看到第五處黏糊糊團積在一起的油堆了。
好不容易上到四樓,走廊裏又堆了好幾袋垃圾,垃圾上還有不下六只綠頭蒼蠅在盤旋。
謝君瑜要看的房在走廊盡頭,一路都是垃圾油漬,還有落下的牆灰,周沫全程憋氣,看那中介掏鑰匙磨磨蹭蹭的,捏緊鼻子催促:“趕緊趕緊!要窒息了!”
中介終于掏出鑰匙,剛打開門,周沫拉着謝君瑜直接進去,然後,差點被嗆死。
“我去咳咳咳……這麽多灰咳咳咳……”
“老房子就這樣,很容易掉灰咳咳咳,多打掃打掃就咳咳咳可以了。”中介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只能從連綿不斷的咳嗽聲中聽到零星幾個字。
外面環境不太行,但這房子裏面倒是一應俱全,該有的東西都有,除了牆皮斑駁,灰塵還多,其他也還行,可以拎包入住。
謝君瑜沒有猶豫,到處看了眼,确定沒其他問題後就點了頭。
中介喜笑顏開,這租客不錯,爽快!
“不是咳咳咳,君瑜,你真要住這兒啊?”周沫開始思考,如果謝君瑜真住這兒,那她得把留謝君瑜家的換洗衣服帶走,反正她是不可能再留宿了!
看周沫實在咳得難受,謝君瑜把她帶到外面去,邊下樓邊說:“不住,我還是住禦華庭那邊。”
“那你幹嘛還要租這麽個老破小?”
樓梯間一個垃圾袋破了,裏頭的殘羹冷炙灑了一地,湯湯水水還順着樓梯往下淌。謝君瑜拍拍周沫,再指指地上,示意她注意腳下。
“租給餘堇看的。反正這地方租金不高。”謝君瑜說,“等會兒沒事吧?幫我搬點行李過來。”
傍晚時分,周沫幫着搬完行李癱在方向盤上,把謝君瑜放車裏的果盤吃了個幹淨。
“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倆又沒和好,而且你還恨她,至于為了一個謊另外租個房子嗎……我看你就是心軟了,舍不得看餘堇難過,也舍不得真的不再往來。餘堇她到底給你下了什麽蠱啊?她都和前男友甜蜜了,你還要給她挖野菜!”
周沫把嘴裏的水果咽下,她咂咂嘴,有點沒吃夠。
“這果切哪兒買的,味道真不錯。”
謝君瑜輕飄飄遞過來一個眼神,緩緩說道:“餘堇給的。”
“咳咳咳咳……”周沫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現在怎麽着,送你回家?”周沫剛把車掉頭,立刻一腳油門下去,一刻都不想在這地方多待。
周沫開車愛聽歌,但她的歌單大多都是dj,謝君瑜愛聽慢歌,這事她知道,她沖車載屏幕努努嘴,要謝君瑜連藍牙放歌。
謝君瑜剛連上,音樂軟件都還沒打開呢,一通電話忽然進來了。周沫被鈴聲吓一跳,手一緊,無意按到方向盤上的接聽鍵。
“小君瑜,考完了?”
周沫立刻抿住嘴,一點聲音都不敢發。謝君瑜要把藍牙關了,周沫直接按住她的手。
“喂?聽不見嗎?”
謝君瑜快要把周沫身上瞪出個洞來,她怕周沫開車走神,只能就這樣回答。
“聽得見,剛剛考完。”
“你家在金钏哪裏?我把蛋糕給你。”
謝君瑜立刻回絕:“不用了,你住的地方離金钏又不近,沒必要——”
“我已經在金钏了。”
!!!
謝君瑜與周沫對視一眼,謝君瑜還沒給什麽反應,周沫眨兩下眼,立刻從直行道拐去左轉道掉頭。
十分鐘後,謝君瑜在昏暗的小巷子口裏見到了餘堇。
那人一只手拎着提拉米蘇垂在身側,另一只手揣在口袋裏,她安安靜靜站着,許是等得無聊了,擡起腦袋去看天際隐隐約約的月光。
這條小巷很長,卻只有三盞昏黃的燈,一盞在巷頭,一盞在巷尾,還有一盞立在中間。三盞燈,只有巷頭的燈足夠明亮,另外兩盞都在明滅閃爍。
唯一明亮的那盞,就懸在餘堇頭頂。一切都在明滅昏暗,只有餘堇身上的柔光在謝君瑜眼中經久不息。
餘堇看到了謝君瑜,她把揣在口袋的那只手舉起來,輕輕揮一揮,笑得像被澄澈湖水滌蕩幹淨的玉珏。
透亮,溫柔,讓人挪不開眼。
“小君瑜,你來了。”
如有魔力一般,餘堇話音剛落,謝君瑜不受控地往餘堇的方向走。
一步,兩步……十步後,謝君瑜和餘堇同淋一盞昏黃。
謝君瑜直視餘堇,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裏究竟是怎樣的,是愛更多,還是恨更多?而餘堇從自己的眼睛裏看到的,又是什麽樣的感情?
她不想主動開口,可她想聽見餘堇的聲音。她不想和餘堇再見,可她總忘不掉餘堇的笑。她不想再折磨自己,不想糾纏下去,可是……
她的眼皮抖了一下,把情緒全都掩下。
——可是,此時此刻,她好想吻她。
“小君瑜,為什麽委屈?”
謝君瑜眼皮又是一抖,原來是委屈嗎?不是濃烈的愛,也不是濃烈的恨,原來餘堇在她眼睛裏看到的,是委屈。
頃刻間,謝君瑜的雙眼被酸澀壓到再也不敢擡起來,她不回答,越過餘堇直接往巷子裏走。
不遠不近的腳步聲跟在她身後。
當她頭頂有光亮時,身後的腳步聲會刻意放緩,不讓她在影子裏看到另一道黑影。可當她頭頂昏暗時,那道腳步聲急切起來,恨不得與她相貼。
餘堇在小心翼翼。
意識到這一點,眉眼處的酸澀更為猛烈,謝君瑜小聲深呼吸,那份酸澀還是将她壓到有些受不住。
為什麽呢?為什麽還是會心疼餘堇,為什麽還是放不下餘堇,為什麽因為餘堇一通電話就要趕回這個到處都是惡臭的老破小,為什麽餘堇要挽回,為什麽餘堇要說動心,為什麽餘堇以前不肯對她好一點?
都已經這樣了,她到底是該愛,還是該恨?
有芥蒂的愛,會心疼的恨,為什麽要她在餘堇身上體會兩種截然相反卻同樣濃烈的感情?
愛不得,恨不得,于是她對餘堇退不能,進不能,只能囿于原地,只能畫地為牢。
餘堇無聲跟着謝君瑜,一直到謝君瑜打開門鎖,一直到謝君瑜轉過來看着她,餘堇往前一步,抱緊眼前的人。
“小君瑜,我讓你難過了嗎?”
……
最能破開層層肌理直擊內心的是什麽呢?
不是知悉你一切弱點的人脫口而出的咒罵,不是相伴多年的戀人最後的歇斯底裏,是給你帶來痛苦的人在你脆弱時輕輕擁住你,用極其少見的溫柔開口問你——
“是我讓你難過了嗎?”
明知故問,連溫柔都讓人無法辨明是真心還是做戲。
可偏偏,自己受用得很。
餘堇抱得并沒有多用力,甚至稱得上輕柔,謝君瑜卻在這個擁抱中獲得了極其厚重的安撫。
好可惡的人,好狡猾的人,輕而易舉就讓她投降。
可在謝君瑜看不到的背後,餘堇攥緊她的外套邊,口鼻掩在她的發間,貪婪又克制地小口呼吸,把她發端那一點點淡香積澱于心底。
終是沒忍住,餘堇輕輕蹭一下謝君瑜的發絲,放輕語氣呢喃道:“……你好委屈。”
謝君瑜有些絕望,她想掙脫餘堇的擁抱,可身體不聽使喚,毫厘也不肯退讓,于是餘堇的體溫極其緩慢地渡過來,自己對餘堇的渴望也随之緩慢堆疊。
她被囚于一座孤島的牢房,四壁并不牢固,只是幾塊破爛木板,可她永遠無法逃出去。
因為牢頭是她自己,将孤島團團圍住的海是她的感情,她把自己囚在這裏,日日夜夜,聽海潮洶湧。
在快要忍不住回抱的那一刻,謝君瑜擡起脖子,去看天花板落下的牆灰。
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灰塵像是活過來了,一粒粒都是舞動的精靈,它們緩緩飄蕩,輕盈起舞,最終編織為一層薄紗,鋪天蓋地地罩下。
——好窒息。
眉頭輕抽兩下,眼神墜下深淵,她張嘴,緩緩吐出幾個字。
“餘堇,別再玩弄我。”
這句話之後,謝君瑜感受得到,後背那道本就輕淡的束縛愈發輕了,若不是她實在貪戀這個擁抱,連她這個被囚者也無法感知。
餘堇松開謝君瑜,有些急切地去看她的眼睛,雙手也從她的後背伸到臂膀,用力抓緊。
“我沒有玩弄你,我在北市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是認真的。”
謝君瑜不擡眼,她的視線落在餘堇抓過來的手上。
餘堇抓過來的時候很急,手指勾住的那袋提拉米蘇順勢甩過來,鋒利的包裝一角割開袋子,再劃破皮膚,在餘堇白皙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
猶如雪地灑過的一線鮮紅,突兀又詭異的旖旎。
謝君瑜想反駁,想說餘堇你明明還在和那個男人暧昧,可看着那道血痕滲出來的一粒小血珠,她喉頭一哽,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餘堇她疼不疼?
金钏這邊的電壓不穩,燈的亮光都偏暗,哪怕把燈開到最大,看上去依舊有些霧蒙蒙的。謝君瑜被這種朦胧模糊的感覺弄得有些煩躁,她把餘堇的手推開,徑直去向窗邊開窗透氣。
然而沁涼的空氣還沒吸上幾口,空氣中的潮濕加重,不多時,降下瓢潑大雨。
牆壁開始滲水,天花板的角落由白轉灰,最終沒撐住,掉下一大塊牆皮。隔音效果更加不好,隔壁老式電視的聲音傳過來。
“根據最新氣象監測數據顯示,受臺風影響,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內,我市将迎來極其惡劣的強降雨天氣,請市民朋友們務必提前做好防範準備……”
臺風來了,暴雨将至。
謝君瑜沒立刻關窗,她扶窗遠眺,大雨滂沱,雨霧漸起,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朦胧,她看得暈暈乎乎,甚至開始放空,直到落在窗臺的雨滴濺到她手背,冰冰涼涼,她猛然回神。
餘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她身後,餘堇微微側身,伸長手臂去關窗。
“你會被淋濕的。”
餘堇的手從謝君瑜身後伸過來,這房子的窗戶是老式向外推的那種,餘堇不得不傾身再往前一些才能勾到窗戶,于是她貼上謝君瑜的脊背,謝君瑜發間的淡香再次籠罩過來。
與剛剛相比,淡香中多了些潮濕,心在此刻忽然變成海綿,迫切地想要讓這潮濕将自己漲滿。
餘堇用力拉回窗戶關好,嗒嗒雨落被隔在窗外。她的手已經濕透,安靜垂在身側,有幾滴雨水自她指尖砸向地面。
哪怕已經關上窗,謝君瑜仍一瞬不瞬望着遠處的雨幕,可她卻始終無法凝神。
有呼吸貼近,克制地在她後頸處纏綿,一呼一吸,洩出的全是渴望。
那道呼吸越來越纏連,後背壓過來的力度也越來越大,謝君瑜再次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她的心在叫嚣,可身體一動不動。
在心裏的叫嚣接近歇斯底裏的時候,白熾燈閃爍一下,歸于暗淡。
隔壁的電視聲戛然而止,隐隐有幾聲罵聲響起。
“破爛玩意兒!破爛地方!一下大雨就停電!!”
幾乎是在黑暗籠罩下來的那一刻,謝君瑜腰上一重,她被餘堇勾進懷裏。
“這裏環境好差,而且馬上就會有□□雨,你待在這裏不安全。”
餘堇把謝君瑜掰過來,讓她面對自己。
“今晚去我那裏。”
謝君瑜一直都知道餘堇很會勾人,她笑起來時明媚,是讓人疼她,她抱過來時熾熱,是讓人愛她,她脫衣服時風情,是讓人不顧一切地滿足她,可謝君瑜從來不知道,原來不靠動作、不靠笑容,光靠聲音,餘堇也能這麽勾人。
好輕柔的嗓音,輕飄飄的,輕而易舉浮進人心上,柔柔緩緩地撓你心尖。可那聲音中又浸透了雨,潮濕纏綿,透亮溫潤,像是帶滿了情意,又像只是在假意逢迎。
聽不分明,辨不分明,也不想分明。
得她一吻足矣。
半個多小時後,餘堇把車停進小區地庫。謝君瑜沒有下車的意思,餘堇便跟着她坐在車裏,怕氣氛尴尬,餘堇還把車載音樂打開了。
歌單裏多了很多慢歌。
“餘堇,你以前不愛聽慢歌的。”
“不是不愛,是聽不了。”餘堇伸出手晃一晃挂在後視鏡的小銅鈴,清脆的嘩啦聲像極了雨落。
“不過現在好很多了,所以聽一聽也沒什麽。”
慢歌大多悲傷,她聽了難受,那些負面情緒會猝不及防跳出來,瞬間将她吞噬。現在她的情緒相比之前要好很多,負面情緒沒那麽容易跳出來。
謝君瑜聽了沒什麽反應,閉上眼休息。在随機播放到天真有邪的時候,她忽然問:“你是想和好嗎?”
餘堇看向謝君瑜,低聲應;“可以嗎?”
謝君瑜睜開眼,她像是沒聽到餘堇的話,傾身過去,肩膀擦過小銅鈴,車身內落起淅瀝微雨。
她的聲音在雨落間隙裏響起。
“要接吻嗎?”
纏綿悱恻的深吻在微雨中開始,你來我往的追逐使得兩人的肩膀不斷撞上銅鈴,于是這場連綿細雨經久不息。
雨落春回,百花盛開。
餘堇微微退開,她摸上謝君瑜的臉,輕喘着氣小聲問:“這裏不方便,去家裏好不好?”
謝君瑜咬住餘堇指尖,再吻上她的掌心,酥麻的瘙癢讓餘堇挪開手,轉而扶在謝君瑜肩頭。
餘堇沒有推開,而是抓緊,用力壓向自己。
她再也不推開了。
謝君瑜的手探到駕駛座椅下方,用力一拉,餘堇半躺下去。
“就在這裏。”謝君瑜俯下身,解開身下人的扣子,“姐姐,就在這裏。”
這裏是監控死角,也不在地庫大道,壓根沒有過往車輛。
餘堇的大衣被扯開,毛衣被推上去,在鑽進車身內的地庫白燈的照耀下,白皙胴體更顯雪白。不知是冷還是渴望,她的腹部在小幅度快速起伏,在謝君瑜的吻落下來時,起伏得就更為急劇。
錯亂的喘息在堆積,即将滿溢洩流。
餘堇把謝君瑜拉上來,要去吻她的唇,謝君瑜卻将身體往後一退,居高臨下看着餘堇,溫溫柔柔開口:“姐姐,我們沒有和好,也永遠不會和好。”
餘堇起伏的腹部平靜下來,連帶着那顆心都安靜得像死了一樣。
在一起的時候,餘堇常常說,這是一場游戲,我不會愛你,哪怕是意亂情迷快到極致時,也會勾緊謝君瑜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強調。
那個時候,明明整個空間都是暧昧的氣味,明明謝君瑜身上全是餘堇落下的吻痕,可她依舊睜着水霧迷蒙的眼睛,用最親密的姿勢,說出這一句最傷人的話語。
原來曾經的那麽多次纏綿,謝君瑜的心情都是這樣的嗎?心像死掉一樣,卻還是得将吻落下。
銅鈴聲停下了,這場淅瀝不絕的細雨終是到了盡頭。
春回不過假象,昙花一現的虛妄罷了。
餘堇把謝君瑜拉下來,她笑,扶住謝君瑜的臉,細細地吻。
“我知道,不和好,不和好……”
餘堇重複着“不和好”三個字,每說一次,她就吻一下謝君瑜的唇。
明明和三年前是一樣的觸感,為什麽吻上去這麽疼呢?
到最後,餘堇吻不下去了,她把頭埋進謝君瑜脖子裏,死死箍緊謝君瑜脊背,像溺水的人,抱緊唯一的浮木不放。
這場歡好無疾而終,兩人到家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沙發各坐一端。
餘堇忽然起身去了廚房,謝君瑜以為她又去舀冰吃,跟着去廚房。
“餘堇,你不能再吃——”
餘堇從櫃櫥裏拿出生姜和紅糖,她似乎很累了,聲音裏都是掩蓋不住的疲憊,“在金钏的時候你淋了雨,身上也有些發涼,我煮點生姜紅糖水給你喝。”
聞言,謝君瑜腦袋一麻,下意識攥緊拳。她又在心疼餘堇了。
“你都沒下過幾次廚,還是算了吧。”謝君瑜奪過餘堇手裏的食材,把人推出廚房,“你去坐着,我來。”
十多分鐘後,謝君瑜端出兩碗生姜紅糖水,把其中一碗遞給餘堇。
餘堇搖搖頭:“我不想喝熱的。”
謝君瑜也沒堅持,把那碗生姜紅糖水放餘堇面前,然後坐在另一邊安靜喝完。
煮的時候姜放多了,姜味很重,喝進嘴裏火辣辣的,幾乎沒什麽紅糖的甜味。
餘堇更不會喝了。
還在一起的時候,餘堇不太愛惜自己的身體,淋了雨受了凍不肯喝生姜紅糖水,總說不要喝熱的,還說淋點雨沒什麽大事,然後第二天就會抱着抽紙吸鼻子。所以那時候謝君瑜會在裏面放很多的紅糖,深褐色的液體甜到發膩,這樣餘堇才不會因為是熱飲而推拒。
可已經過去三年,這次她失手了,姜味太重,甜味太淡,餘堇不會碰的。
忽然響起一聲吸鼻子的動靜。
謝君瑜回神,她去看,那碗以前的餘堇絕對不會碰的生姜紅糖水被餘堇捧在手裏,她不知道餘堇喝沒喝,她只看到氤氲熱氣撲上餘堇的臉,把那雙眼睛洇得濕軟。
烏睫起落,有什麽掉進碗裏,蕩開一圈漣漪。
餘堇仰頭飲盡,她嘆出一口氣,再吸一次鼻子,然後笑。
屋外的大雨,屋內的熱氣,餘堇仿佛被水汽浸透,每一個眼神、每一聲呼吸、甚至笑容牽起的每一道細紋,都是濕潤沉重的雲,看着缥缈,實際已經沉甸甸到快要砸進地裏。
謝君瑜腦袋又麻了一下,那密密麻麻的水汽像是入了心,她感受到了針刺般的疼。
與車內微雨一樣,淅淅瀝瀝,連綿不絕。
就在此刻,餘堇開口了。
“小君瑜,生姜紅糖水為什麽不甜了呢?”
狂風乍響,車窗碎裂,車外暴雨吞沒車內細雨,疼意生長為巨蟒,眨眼纏上謝君瑜的心。
纏緊,纏緊,越纏越緊。
然後,心髒炸開,燃起一場一生僅此一次的血紅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