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手一看就很會做
第28章 這手一看就很會做
“小謝?小謝?”
一只手在謝君瑜眼前晃晃, 謝君瑜回神,但還是有些發蒙。面前的女人抿口水,見謝君瑜年紀小, 還是苦口婆心再說一次。
“小謝,原因我也跟你說了,你是後面才定下的,G Joy展會在北市,S市直飛北市的機票已經沒了,但中轉Z市的機票還有, 餘經理因為私事會落下Z市, 你又正好和餘經理是同一個航班。”
“你跟着餘經理總比自己一個人折騰好吧?你放心,公司都會報銷的。”
謝君瑜有點麻了。
所以這個破展會, 她不僅要和餘堇一起去,還得和餘堇住同一個房間??
謝君瑜沒什麽力氣掰扯, 也懶得去想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巧,她乖乖應下,只在路過餘堇辦公室時瞪了那扇門一眼。
餘堇,你最好不是在假公濟私。
先從S市飛到Z市, 十個小時後再從Z市飛北市,中間的十個小時, 謝君瑜在考慮她應該去哪裏待着。
而這個問題……餘堇也想知道。
在S市飛Z市的飛機起飛之前,兩人坐在候機室,中間隔着一些距離。
餘堇瞟一眼謝君瑜,在玩手機。
『到Z市後你要回家嗎?』
謝君瑜無語死了, 雖然她和餘堇沒挨着坐, 但也沒隔幾米吧?餘堇這人還非得發微信問她。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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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瑜把消息劃上去,沒回。
一分鐘後, 餘堇又發了條消息過來。
『我東西太多了,一個人帶不回去。』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就是要謝君瑜跟她一起行動。
餘堇本來可以直接從S市飛北市,但明天就是奶奶生日,她幹脆繞了一下,在Z市停幾個小時。這趟行程她不僅要帶出差行李,還得把餘淩給她的禮盒帶上,麻煩得很,一個人确實夠嗆。
雖然她早就提前聯系好了司機全程接送。
謝君瑜沒有坐過去面對面說話,同樣幼稚一回歘欻欻打字。
『我去展會是前兩天才定下的,餘經理在這之前就沒想過怎麽辦嗎?』
餘堇喉頭一哽……這小屁孩又噎她!不聊了!
餘堇把手機往口袋一揣,再沒回一句。
飛機落地Z市時正是清晨,謝君瑜在飛機上沒睡好,站着等行李的時候都快睡過去了。
轉盤上的其他行李箱都笨重得很,她就一個小箱子,在裏面很容易找,她很快拎下來,打算跟餘堇說一聲就先走。然而找了半天都沒看到餘堇,倒是看到了餘堇的箱子。她拎下箱子,往門口走了幾步,在轉盤邊上的休息椅上看到跟個小老太太似揣着手打盹的餘堇。
這人!自己行李也不管了!能不能靠點譜!不過……這麽安安靜靜打盹的樣子,看着真的好聽話。
謝君瑜把行李箱推過去,微微俯身撐在拉杆上,盯着“餘小老太太”看了十多秒,才将嘴角壓下去,淡定開腔。
“餘堇,走了。”
餘堇掙紮着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謝君瑜的伸過來拍她的手。
白皙細長,一看就很會做。
謝君瑜身高腿長,手指也長,膚色又白,還有馬甲線,以前她身上還帶着些學生小妹妹的柔弱乖軟,現在長開了,性子也硬了,臉上冷淡了不少,往那兒一站就能招女人。
餘堇睡得迷迷糊糊的,腦子沒完全清醒,謝君瑜過來拍她,她直接抓了謝君瑜的手,開始捏她指腹。
餘堇擡頭,她頂着迷蒙的眼睛,頂着微啞的嗓音,邊捏指腹,邊問:“真的不跟我走嗎?”
舟車勞頓,又加上剛剛睡醒,餘堇的聲音沒什麽力氣,很輕,還有點啞,說話時尾音在飄,聽上去像在撒嬌。
她捏得越發輕,于是聲音也越發柔:“太多了,我拿不下。”
這下聽着已經不僅像在撒嬌,更像是在低眉順眼地請求。
這人真是……
謝君瑜別開眼,推着餘堇行李箱往前,走了幾步,見身後人沒跟上,她腳步微滞,聲音有些發緊。
“我不認識路,不知道你要去哪裏。”
餘堇這人……煩死了。
聞言,餘堇立刻起身,精神面貌和方才賴賴唧唧的樣子判若兩人。她挎上禮盒,直接撥過去一個電話。
“喂,師傅,你已經在門口了是嗎?好,我現在出來。”
謝君瑜:……
又被騙了。
謝君瑜被餘堇騙上車,在車裏,餘堇和她說話,她一句不回,餘堇不在意,喜氣洋洋地把大包小包裏的其中一個禮盒遞給謝君瑜,撲棱撲棱眨着眼說:“你提這個去,奶奶喜歡。”
謝君瑜想跳車。
餘堇騙她去奶奶家就算了,竟然連她上門拜訪的賀禮也早就準備好了??
蓄謀已久!居心叵測!心懷鬼胎!
餘堇!煩死人了!
謝君瑜把身體往窗邊一扭,微微背過身,吐出小小一聲:“騙子。”
車一路開到Z市郊區,最後停在一座獨棟外。
遠處是青山,近處不遠就是流水,呼吸間都是清新的涼意,安靜雅致。
謝君瑜是第一次來餘堇奶奶家,她只知道餘堇在游戲公司上班,餘堇的家庭情況一概不知。
謝君瑜不太想去,她跟餘堇現在就是普通同事關系,哪有同事去給家裏老人賀壽的。可餘堇非說東西重,那司機也說趕着去接下一單,餘堇直接把車門打開,指指樓上。
“沒幾個人的,都是我家裏人。你把禮物給了,再說句吉祥話就行,很快的。我帶你去樓上玩游戲。”
謝君瑜聽了更煩:“餘堇,你把我當孩子哄呢?”腿一跨,她提了東西下車。
确實像餘堇說的那樣,別墅裏根本沒幾個人,除了傭人,只有四個老人和一個中年男人。
剛進去,謝君瑜就聽到其中一個穿着喜慶紅衣的老人家說話:“澤松啊,小淩忙得怎麽樣了?你說說你們倆,每年都趕不上一起過來,也就過年的時候能一家團團圓圓的。要我說啊,工作不能當飯吃,家庭最重要。”
童澤松一身休閑裝,留着絡腮胡茬,聽了老人的話,他彎眼笑起來,雖然人到中年,但看上去依舊有活力。
謝君瑜只看他一眼就知道,這肯定是餘堇的爸爸,餘堇在人前的陽光模樣簡直跟童澤松一模一樣。
幾個老人的位置看得到大門,見到餘堇來了,紅衣老人趕緊招手叫餘堇過來。
餘堇沒去沙發上坐着,她拉了謝君瑜手腕,把人帶到一邊放下禮物。
“奶奶,這是我同事小謝,等會兒我們還得去趕飛機出差,我就讓她跟我一起過來了。這兩袋是餘……我媽她給您的賀禮,她這幾天在S市走不開,實在趕不過來。”
這四個老人應該就是餘堇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聽了這話,其中兩個老人開始指指點點,一看就是餘堇姥姥姥爺。
謝君瑜神游開外,無意瞥到剛剛面對老人還溫言暖笑的童澤松把臉冷下來,還不耐地轉轉脖子。
童澤松這樣子,倒讓她想起餘淩在結束符曉的擁抱後整理衣服褶皺的模樣。
這倆人……真奇怪。
餘堇去放禮物,童澤松跟過去幫忙,一來一回和餘堇聊起工作生活上的事,一副父慈女孝的樣子。
謝君瑜一個人站着怪尴尬的,她要去幫餘堇,餘堇奶奶把她拉到沙發上,先是打量她兩眼,然後溫聲問:“小謝啊,小堇能把你帶家裏來,你們的關系應該很好吧?”
謝君瑜要打哈哈,奶奶完全不給機會,接着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小堇她爸媽呢從小就認識,是我們看着長大的,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是青梅竹馬?我們幾個老人對這門親事都滿意得不行,小堇又是我們唯一的孫女,自然很看重。”
“但她不怎麽說自己的事,一個人在S市這麽些年,她爸媽雖然會常去S市看她,但我還是擔心的。小堇她在S市還好吧?”
謝君瑜微愣。
按奶奶這意思,餘堇她爸媽不像是離婚了的樣子,那符曉又是怎麽一回事……還有,許可明明說從來沒見過餘堇的家人來S市看她,怎麽奶奶卻說她爸媽常來探望?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下意識看向在往儲物櫃放東西的餘堇,童澤松依舊站在她邊上,但原本臉上的溫和已經淡了不少,此刻看上去甚至有些做作的僵硬。
……童澤松是裝的?
謝君瑜尚未想清楚,奶奶靠近了些,指指心口的位置,“她這裏,還好嗎?”
謝君瑜有些發蒙:“……什麽?”
奶奶嘆聲氣,更小聲問道:“小堇她是不是還是不肯談戀愛?唉,她高中的時候——”
“奶奶,”餘堇坐過來,她看一眼謝君瑜,問奶奶:“你們聊什麽呢?”
“還不是問問看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行了,你們年輕人聊,我叫廚房給你們做點吃的。”
沙發只有餘堇和謝君瑜兩個人,餘堇揉揉衣角,指着樓上,問謝君瑜:“一樓有點悶,要上樓看看嗎?”
餘堇的房間有個陽臺,正對着群山流水,很适合放空,以前餘堇很喜歡坐在這裏發呆。
但此刻她無法放松。
謝君瑜總是時不時地看她。
“奶奶和你說什麽了?”
謝君瑜本來不想問,但腦子裏關于餘堇家庭的疑問和奶奶那一句“她是不是還是不肯談戀愛”讓她有些在意。
她斟酌了下語氣,略帶小心地開口:“我看你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好像關系都挺好的。”
“嗯,他們年輕的時候就是朋友,關系一直都很親近,不管搬多少次家,兩家人要麽住對門,要麽住上下樓。後來各自成家生子,幹脆定下娃娃親,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們就搬來了這裏,兩家合成一家。”
說這些時餘堇臉色還算平和,說到兩家住在一棟房子裏時還笑了。謝君瑜也跟着放松了些,正要繼續問她爸媽的關系,餘堇仿佛猜到了,先一步打斷。
“我可看到了,奶奶和你說話時神神秘秘的,還特意壓低音量,生怕我聽到。她是不是問我談戀愛了沒?”
“好八卦啊,每次回來都要問。”餘堇眼睛彎起來,明明是笑的表情,但這笑裏看不出幾分愉悅。
戀愛這個話題,她倆以前沒談過,畢竟謝君瑜連餘堇對自己是否有情都無法确定,更別說追溯對方的情史了。
但此刻,兩人什麽親密關系也不是,多問一句算不得什麽。
“餘堇,我好像一直沒有問過你,你究竟談過幾場戀愛?”
“戀愛?”餘堇趴在陽臺邊,勾起手指數。
一只手數完了,兩只手也數完了,她又從第一只手開始。數來數去,她的手指胡亂勾幾下,最後她把手一收,看着謝君瑜掩飾得并不高明的沉下來的臉色笑。
“太多了,數不過來。”
謝君瑜背靠着陽臺邊,冷冷哼一聲:“那你奶奶還是不太了解你,老人家還問我,你是不是還是不肯談戀愛。”
餘堇把嘴壓在手臂上,因此她的笑聲像悶在被子裏,她笑得肩頭一聳一聳,最後沒壓住,清亮的笑聲跑出來,勾得謝君瑜不得不看她。
“小君瑜,我奶奶那一輩人的感情觀跟現在不一樣,她說的談戀愛不是指結成一段關系。”
“那是什麽?”
餘堇的笑容漸漸斂下,她忽然靠近了一點,腦袋從手臂上擡起來,聲音像是被青山下的流水洗滌過般透亮。
“是動心。”
“像是人在山巅上被風玩笑似地輕輕推了一下,你以為只是剎那恍神,只是心的片刻輕顫,那份動搖卻如同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一旦搖顫開始,便再無盡頭。”
餘堇說這話的時候太認真了,就那麽一眨不眨地盯着,像是話裏的那份心動是對着眼前人一樣。
謝君瑜挪開眼睛,不再與餘堇對視。
“你這樣的人,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話。”
風吹得有些冷了,餘堇深吸一口氣,被涼到氣息微顫:“小君瑜,我動心過的,不止一次。”
“高中的時候,我談過一場朋友們都羨慕的戀愛。她是女孩子,對我很好,無微不至的關懷,任勞任怨的愛,所有人都說她認定我了。我也很喜歡她,瘋狂地喜歡她,想和她去同一所大學,想跟她日日夜夜黏着。那個時候我覺得我能把我有的全部都給她。”
謝君瑜有些煩躁,她想走神,可餘堇的聲音像有魔力,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聽而不聞。
“……原來你也會愛人。”
原來餘堇這樣沒有心的人,在曾經,也會熱烈地與人相擁。
謝君瑜眼神發飄,恍惚間,手腕被人輕輕拉住。
“可她出軌了。”
“她和男的上床,就在我生日那天。”
“白天說愛我,晚上就承歡在男人身下,更何況,那時候我們都還只是高中生。”
“小君瑜——”餘堇忽然停頓了,她撐在陽臺上望向遠方,過了十多秒才接上,“……那些肮髒,我親眼見過。”
餘堇的語氣和表情太過缥缈,謝君瑜轉過身來,想說些什麽寬慰餘堇,可餘堇只望向遠方,眼睛裏一會兒是冷漠,一會兒又是怨痛。
她往前走一步,離餘堇更近,也因而看清了餘堇的視線落點。
庭院外停着一輛車,離大門很遠,但餘堇房間的陽臺卻能看清。
那輛車在輕輕晃動,車窗只留了一條縫,看不清裏面的人,也看不清裏面發生的事。
沒過一會兒,晃動停了,裏頭下來個男人,休閑裝,絡腮胡,衣服扣子還沒扣好。他在打電話,光靠一只手很難系上扣子,于是車裏伸出來一雙女人的手,一個堪堪将胸口遮住的女人從車裏露出半邊身子,正幫男人扣上扣子。
謝君瑜還要再看,一只微涼發顫的手将她的眼睛捂住。
“別看,惡心。”
謝君瑜聽話地沒有動。
她沒有去想剛剛肮髒的一幕,她只是在想,餘堇是不是很冷?她的手好涼,涼到都有些發抖。
從遠處青山上刮來一陣風,沁涼沁涼的,謝君瑜想轉身問問餘堇冷不冷,剛偏了下頭,眼睛上那只手捂得更緊,背後也貼上溫熱的柔軟。
“這樣的肮髒,我曾經見過三次。”
“第一次,是童澤松。”
“第二次,是餘淩。”
“第三次,是我曾經以為能把我拉出噩夢的初戀。”
腰上多了一只手,謝君瑜被餘堇勾進懷裏,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聽得到餘堇的聲音。
快被風吹散的聲音。
“小君瑜……好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