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給你塗藥
第67章 “我給你塗藥。”
圓月當挂, 滿街的游客喧喧鬧鬧的對着市中心的大時鐘拍照,姜早從租出車上下來,擡眸望去, 恰巧看見路燈下戴着墨鏡的何斯嶼。
他穿的一身黑,戴着墨鏡,下巴藏進風衣衣領裏,碎發在風中淩亂, 耳朵上的白色助聽器若隐若現。
他胸口抱臂,修長的雙腿往那一站就是奪目的存在。
何斯嶼聽見關車門聲, 倏地擡眸, 看着姜早緩緩走來。紅色風衣襯得她的皮膚很是白靜,尤其是那雙肌肉均勻的小腿和直挺着的脖子。
“幹嘛非讓我在這等你,我去接你不是更省事嗎?”他眉頭一碰, 聲音被冷風吹顫。
“太麻煩了。”
姜早眼神四處亂瞟,總感覺人群中會有一兩只毀粥的老鼠, 想到此, 她不由得埋怨某人的穿搭, “你是個公衆人物,又剛恢複比賽, 能不能不要打扮得這麽張揚。”
不是張揚, 是過分張揚。
何斯嶼單手插着兜, 另一只很自然地接過姜早肩上的包, 帶着她往自己那輛黑色卡宴走。
“反正怎麽做都會被拍到,以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好好打扮, 起碼能保住衣品好相貌佳這一人設。”
姜早莫名地覺得有道理,但還是有所擔心, 她疑神疑鬼地朝大時鐘定了一眼,“可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何斯嶼已經打開副駕駛車門,用手抵着車頂,催促她上車,“放心,你哥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姜早坐了上去,扭過頭看向車外的何斯嶼。
何斯嶼潇灑地挂上車門,雙手搭在車窗上,眼裏閃過一絲堅定和認真。
他寵溺地說:“我不會讓他們拍到你的,接下來就讓我替你哥保護你。”
Advertisement
*
姜早以為何斯嶼用“随叫随到”電話争取來的一個小時是要帶她去游樂園、咖啡廳又或者是海洋館這些小情侶約會的地方。
直到他們的車子再次駛進邊陽村才意識到他要去的地方是哪。
“怎麽又來這?”姜早邊解開安全帶邊問道。
何斯嶼沒立即回答,他下車,繞過去給姜早開車,這才開口,“朱明飛最近有個研究課題,他需要一只小白鼠。”
姜早下車,看到何斯嶼挂在肩上的黑色餃子包,想到裏面的東西,她伸手拿了過來。
“誰是小白鼠?”她淡聲問道。
何斯嶼挑着眉,眸光撚着笑意,“你說呢?”
話音一落,朱明飛聲音突然冒出來。
“嶼仔,姜早。”
姜早和何斯嶼同步尋聲望去,見朱明飛站在店門口,朝他們招手。
姜早側頭輕輕擡眸,繞有興趣地盯着何斯嶼的側臉看,何斯嶼感受到目光,稍稍垂下眼眸,透過墨鏡與她對視。
從小她就是個勤學好問的三好學生,所以她還是問了出來。
“為什麽你發小喊你嶼仔?這不會是你的小名吧?”
何斯嶼先對朱明飛擺手示意,随之半轉身,抱着手臂,低眸看着眼前的順毛貓。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當初在酒吧廁所裏在他身邊不停地說話,像只手舞足蹈的蝴蝶貓。
她之前是在問他什麽呢?他心想着,但并沒有問出來。
因為人生還長,他不急于這一時。
姜早見何斯嶼遲遲不回答,移開視線,偏頭看向還在等他們的朱明飛,她正打算放棄,何斯嶼突然湊近一步,雙手抓着她的肩膀。
“向你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何斯嶼咽了咽口水,傲嬌地說:“我何斯嶼,是十七中只手遮天,天天惹事打架,視校紀律為狗屁,讓老師頭痛心悸,女同學見了都嫌棄的混混,人稱十七中陳浩南,所以兄弟們都尊敬的叫我一聲嶼仔。”
“古惑仔的仔。”
姜早蹙眉,将他的話消化了很久,對此任有存疑。
何斯嶼用食指抵着她的眉心,稍用力往前一推。姜早腦袋受力一仰,穩住時,何斯嶼已經揚長而去。
他略過朱明飛走進屋。
姜早小跑過去,跟朱明飛打了招呼,剛被走進去就被攔住。
朱明飛收回手臂,笑着說:“姜早,研究的事就麻煩你了,不然嶼仔他爺爺得罵死我。”
何斯嶼真就讓她做小白鼠了?
姜早在心底翻了好幾個白眼,但她上次畢竟免費做了一次治療,回去也能睡好一整夜,只好認了。
“需要我做什麽?”
“你只需要佩戴我發明出來的手環陪我聊一個小時的天就行。”
朱明飛将姜早領到一間接客專用的辦公室,房間裏只是簡單設有一張桌椅和一套真皮沙發。
姜早坐在沙發上,緊張得直咽口水,手指交替摩擦着。
朱明飛先是将黑色手環戴在姜早左手上,爾後給她接了一杯水。
“放輕松,就随便聊聊。”
姜早接過水杯,到了謝卻沒有喝,她擔心地問道:“這過程中我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哈哈哈哈哈哈。”朱明飛坐在姜早對面的沙發上,爽朗一笑,安慰道:“你又不是我的病人,不用那麽緊張,你就把這當做朋友間的八卦局。”
他掃了眼空蕩蕩的茶幾,撓頭尴尬一笑,“雖然我沒有花生也沒有酒。”說完,他靈光一閃,旦眨一只眼,低聲細語,“但是我有何斯嶼的故事。”
“只要你想知道,我都會告訴你。”
姜早抿了不知第幾口熱水,過了好久,就在朱明飛要開始其他話題時,她突然會心一笑。
“我還真有想知道的事。”
人要懂得存疑和解惑。
朱明飛欠身,拉近兩人的距離,仿佛這個空間有第三個人存在,“你說。”
“何斯嶼說他是十七中的惡霸,還說你們覺得他像古惑仔裏的陳浩南,所以才會尊稱他一句嶼仔。”她受朱明飛的影響,竟也放低聲音,“這是真的嗎?”
朱明飛猛地坐直身體,喊了一句“放屁!”,忽的意識到姜早是女生,又道了歉,問:“他親口跟你說的?”
“嗯,幾分鐘之前說的。”
“他騙你的。”朱明飛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灌了兩杯才忍住不跑出去給何斯嶼一拳,尊稱,也虧他想得出來。
“那你為什麽會喊他嶼仔?”姜早逐漸放松下來,她靠着沙發,沙發上唯一的抱枕抱在懷裏。
朱明飛轉身之際看了眼辦公桌上的顯示器,上面的數表示姜早此刻腦活動有些亢奮。這是遇到喜歡的事物的狀态。
他坐回去,在開口之前打開手機相冊,翻出一張照片,并将手機遞給姜早,說:“何斯嶼這小子小時候就比同齡人胖十斤,整個人圓滾滾的,即便到了高中他長到了一米八,也有八塊腹肌,但他的臉依舊是圓圓的。”
“說一句不負責任的話,我們幾個發小都想生他這樣的兒子,所以就一直嶼仔嶼仔的喊他。”
姜早看着手機裏的合照,照片裏的取景地應該是某個游樂園,七八個身高身材差不多的小朋友穿着幼兒園校服,站成一排對着鏡頭比耶。
那群裏人,确實能看出來何斯嶼的臉上最圓的。
“我看過他初中和高中的照片,他的臉确實很可愛。”她笑了出來,“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朱明飛看着眼前眉梢帶笑的女生,細細打量她微表情裏的意思。他是心理醫生,最擅長通過微表情看內心,姜早的笑容裏除了不可思議和無奈外,還有心疼。
照片裏何斯嶼胖乎乎的,健健康康的,有什麽可心疼的?
朱明飛覺得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也就沒有過問。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兩人聊了一些朋友之間才會聊的事,比如朱明飛高中追求女孩被拒,大學談了個渣女的故事,姜早在他的故事裏尋找關于何斯嶼的蛛絲馬跡,也就徹底推翻了何斯嶼的那堆自我介紹。
他成績姣好,能恰到好處的處理青春懵懂,他根本不算混混,只是嘴巴毒,容易惹別人不愉快,自然而然會被約架,但打起架了這家夥不僅罵的更狠,拳腳也很兇狠。但要說他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事就是逃課練習貝斯,練貝斯練到突發胃病都不管,他還會拿□□去酒吧看樂隊表演。
但姜早覺得,在青春裏,為熱愛脫離軌道不算壞學生,那是瘋狂,是多年後向自己伸出援手的蓋世英雄。
*
一個小時的時間稍瞬即逝,姜早脫下手環沒問結果就要離開,本想去模拟房看看何斯嶼,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到何斯嶼站在門口打着哈切。
何斯嶼聞聲擡頭,他靈活地用舌頭玩弄嘴裏的糖果,朝屋裏的朱明飛擺手,重新看向姜早,說:“走,送你回去。”
“這就回去了?”姜早下意識問了這個問題。
何斯嶼将糖果弄到一邊,瞬間左邊的臉鼓起一個明顯的肉球,他忽的靠近,糖果味的氣息打在她的額頭上,再順着她的鼻梁往下,與她急促的呼吸相融。
“舍不得?”他稍欠身,糖果味更加得寸進尺地入侵她的鼻腔。
姜早屏住呼吸,忙不疊從何斯嶼身邊擠過去,她朝着門外走,留下一句含糊地說道:“我才沒有。”
何斯嶼哼笑一聲,跟在姜早身後,他輕輕按動車鑰匙。
姜早正想着是要回家偷偷溜進姜淮的書房查一查北極娛樂的事,還是去醫院照顧姜淮,突然聽到“嘀”的一聲,她回過頭看向始作俑者。
何斯嶼當着他的面重新戴上墨鏡,笑得春意盎然,懶散地走到姜早跟前,右手擦過她的左肩膀,驟然抵着車門,眉眼低垂。
“反正我很舍不得,但美好時光要一點點争取來才有意思。”
說好的一個小時就只要一個小時。
姜早借着咽口水的空擋,甩開何斯嶼,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何斯嶼見狀,笑得更歡,聳了聳肩,也上了車。
姜早捏着包包肩帶,陷入左右為難,如今孟念梓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簽約北極娛樂,且不說她本人知不知道真相,既然她看到了那份報紙就要保證妹妹的安全。
最後,她決定還是先回家一趟。
*
朝意小區所處地帶方圓幾裏都是房價高昂的小區,所以就算是中秋節,街上也是冷冷清清的,步行五六分鐘才會遇到一兩個路人。
姜早在路上的時候給姜淮打過電話,對面無法接通,她又給醫院撥了電話,得知姜淮還處于昏迷,她這才答應何斯嶼要送她到樓下的要求。
她走在前面,身體故作自然,眼神卻到處飛,她怕一個不留神讓鄰居看到有男人送她回來。
畢竟,她不知道姜淮在她身邊安了多少個眼線才對她的動向了如指掌。
何斯嶼走在距姜早兩米遠的地方,雙手插兜,嘴唇和下巴都藏進衣領裏,徒留發梢随風飄揚,他知道姜早在怕什麽,胸口因此堵着一口氣,眸裏的感傷被睫毛拂得比秋天還要蕭瑟。
姜早低着頭往前走,視野裏突然多出兩雙腳,周身也多起酒精和濃重的煙味。
“你就是姜早吧。”
一道聲音響起。
姜早不喜歡這種味道,連忙後退幾步,何斯嶼聽到動靜也往前多走幾步。就在這時,發話的女人突然揚起手中的水壺,揚在半空中的液體散發真熱氣,姜早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好在身後的人手腳比她快。
姜早被一股力量帶着側傾了一步,随後她被何斯嶼緊緊地抱在懷裏,他的味道取代了惡心的煙酒味,讓她安心。
“姜早,你真他媽的不要臉,拿走不該拿的東西,擔心着有沒有命花吧!”
那兩個鬧事的人見沒有得逞,小區安保也正要巡邏到這邊,只好撒腿就跑,留下這句惡語。
姜早膽小,一遇到事就會全身顫抖,她拿起手機拍下那兩人的背影,剛要放下手機,突然明顯的感受到何斯嶼更加用力抱着自己。
“何斯嶼,我沒事了。”她安慰着,“你有沒有事?”
何斯嶼慢慢松開她,這一動背後就傳來皮肉被撕開之痛,他“嘶”了聲,不得不放輕動作。
姜早的手背也被潑到一些,雖然有點痛但是沒有到灼痛的地步,這就說明這只是熱水不是不硫酸之類的化學物品。
但何斯嶼後背大面積被澆到,肯定比她疼得多的多。
她想不起來這周圍有沒有診所,着急之下,她拉着他的手往樓上走。
“跟我上去,我給你塗藥。”
何斯嶼盯着姜早的手,嘴角不覺勾起,他得意地将眼鏡往額頭上推,說的話也茶裏茶氣。
“你就這麽把別的男人帶去你哥家裏,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