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們有的是時間”
第61章 “我們有的是時間”
就在這時,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姜早腦子一片空白,噌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因為何斯嶼沒能及時收手, 她的臉硬生生被他扯出一道印子。
她撫着臉,痛覺神經忽的緊繃,眼淚刷得一下就充盈整個眼眶。
何斯嶼見她這樣,眉頭輕輕一碰, 他伸手想幫她查看傷口,卻被姜早甩開。
還被白了一眼。
喬眠左看看姜早, 右打量一眼何斯嶼, 說:“抱歉,打擾了二位。”
說完後,她走上前, 将一份資料遞給姜早,“這是公關部趕出來的一份方案。”
姜早擰了擰眉頭, 對于喬眠的粗暴和沒禮貌, 本就沒心情的她太陽穴直突, 她冷言道:“下次進來之前記得敲門。”
喬眠不以為然,“姜總從來沒有讓我敲過門, 我都是随時進出。”
字字句句都在表達對前上司的忠心和對姜早的不滿。
姜早也是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 見多了這種分不清眉眼高低的人, 她冷哼一聲, 靜靜地看着喬眠不說話。
最終,忠心小犬還是在冷血獅子面前搖尾巴認輸,喬眠低下頭不敢看姜早的眼睛, 語氣低微,刻意不讓人聽出其中的不滿, “抱歉,我下次注意。”
姜早的臉上總算有了點別的表情,她接過喬眠手中的文件,說:“為了區分我和我哥,以後在公司就喊他姜淮總,叫我姜總。”
聞言,一旁的何斯嶼雙眸一閃,重新聚焦在姜早。
他從未見過在職場上的姜早,她果敢敏銳,知性且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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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剛上任就遇到棘手的事,但她臨危不懼,明确地告訴何斯嶼,她有在想辦法。面對員工的挑釁她會直接了當的讓對方認清現實,也借機擺正自己的位置。
何斯嶼的思緒被喬眠的聲音打斷。
她說:“好的姜總。姜總,對于柯星的事,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開除林溪等人。先對外宣告事情發生之前她們已經不是匠心的藝人,然後再給她們一筆錢讓她們出面解釋這一切是她們個人所為,如果何先生同意,姜總也會給他巨額賠償。”
話引到何斯嶼身上,姜早擡頭看了他一眼。
何斯嶼單挑眉頭,“你看我像是缺錢的樣子嗎?”
Field大公子缺錢嗎?
答案是不缺,且富得流油。
喬眠愣住,三秒後,她搬出姜淮的原話,“姜總說了只要你提出的要求不會損壞公司的利益,他都會滿足你。”
這個姜總指的是姜淮,她喬眠也只認他這個姜總。
至于姜早,她在喬眠眼裏不過是個只會惹麻煩的好花瓶。
姜淮肯定是算到了這事會敗露,所以他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姜早接替自己,無非就是讓何斯嶼看在姜早的面子上放過匠心。
何斯嶼早就料到,所以他将計就計。
“姜早,你餓嗎?”他沒有由頭地問了這麽一句。
“什麽?”姜早看着他,滿臉疑惑。
何斯嶼撓了撓頭,從口袋裏翻出一個黑色口罩,戴上口罩後他又從沙發上撈起一頂同色鴨舌帽,帥氣利落地戴上。
片刻後,他繞過辦公桌很随意地拉起姜早地手,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将人拉到門口。
“你回去告訴你的姜淮總,賠償的事我會跟他妹妹好好聊。”
“好好”二字,重點強調。
*
耗時半個小時。
何斯嶼開車帶姜早來到一家開在郊區的烤魚店。
烤魚店後面就是魚塘,因為這家烤魚店是現殺現烤,且店家明文規定只要有顧客能自己釣到足斤足兩的魚就能享有八折優惠,所以這家店不旦是後院的魚塘就連店裏也是每時每刻都有客人。
何斯嶼壓低帽檐,解開安全帶,扭過臉看向發呆的姜早,“在想什麽呢?”
席卷着懶意的男聲溫柔地将姜早的思緒從無盡地深海拉回來,她垂下眼眸,剎那間,有一顆如珍珠般大的眼淚從她的睫毛滑下,悄無聲息地掉落在右手的虎口上。
“沒什麽。”她嘆着聲回答。
何斯嶼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狀态不太好,那顆眼淚不經意間在他心尖砸了個洞,他重新系好安全帶,說:“不吃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去吃飯吧,正好商量一下賠償的事。”姜早狀态稍稍回歸正軌,她解開安全帶并迅速下車。
何斯嶼見狀只好緊跟其後,他繞過車頭,一把拽着她的手臂,擋住她的去路,“姜早,你看起來很累,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姜早深吸一口氣,指着寫着[年年有]的牌匾,說,“就發個呆能有什麽事,別瞎擔心,趕緊帶路吧。聞到烤魚味我都有些餓了。”
一聽到姜早說餓,何斯嶼立馬打消勸她回家的念頭。
也是,發個呆而已,或許那滴眼淚只是眼腺在作祟。
何斯嶼輕車熟路地帶姜早上了二樓,二樓是包間式,每間包廂的名字都不同但都與店名挂鈎,從一號到五號,寫的是,年年有小財、年年有團圓、年年有如意、年年有相伴、年年有鬥志。
包廂的布置如它的名字,分別是發財樹、中秋圓月、甄嬛的逆風如解意、溫馨夫妻院前休憩、梁山好漢。
何斯嶼定的包廂是年年有團圓。
姜早環顧了眼四周,包廂的凳子是長式沙發,一張能坐下兩個人,硬擠的話能坐下三個人。眼看何斯嶼也沒有坐下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要面對面坐還是坐在一起。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提出面對面坐時,何斯嶼已經脫掉外套,取下帽子和口罩,一屁股坐下。
她掃了眼何斯嶼身邊那堆東西,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何斯嶼根本沒有挨着坐的意思。
何斯嶼見姜早發愣,擡頭問道:“坐啊,傻看着幹嘛?”
她不自然地撩了耳邊的頭發,坐下。
“最近還能吃辣嗎?”何斯嶼盯着手機屏幕,問道。
“這家的辣椒辣嗎?”她問。
“這家店的老板是洱楠人,他們用的辣椒是洱楠的,所以如果你現在身體沒有哪裏不舒服口味也沒有變的話,我們就點中辣。”何斯嶼邊說邊将手機扭轉一百八十度,随之手指一推,“他家的特色小吃是桂花馬蹄糕和阿麻酸奶,我已經點了。你看看你還有沒有別的想吃。”
姜早接過手機,仔細地将每道菜都分析了一遍,其中有幾道菜惹得她多看幾眼,可內心沒有多大的欲望,她便沒有點。
“我沒什麽想吃的,就這樣吧。”她将手機遞給何斯嶼。
何斯嶼接過手機,在提交訂單的時間他随意問了一嘴,“中秋怎麽過?”
“跟家人一起過。”她說,“你呢?”
他将手機收到口袋裏,雙肩一松,整個人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倚靠在沙發上,他平視前方,澄澈星眸裏印着眉目清秀的少女。
“本來以為會在訓練營裏過,現在看來只能另做打算了。”
按照原先的規劃,中秋那天是個人賽的決賽,結果事故接二連三的發生,何斯嶼被退賽後,節目也随即停止錄制。
姜早眼眸一滞,此刻的何斯嶼姿态從容,語氣輕松,可她還是看出他內心的苦澀和無奈,可她說不出寬慰的話。
“這件事确實是姜淮的錯,如果不是他,你所走的路會順很多。”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他也是為了不讓我被網友罵才會這麽做,所以算下來是我欠的你——”
“他為了你,你就有錯嗎?”何斯嶼出聲打斷姜早的話,他坐直身體,雙臂搭在桌面上,“就算沒有他,我也會出面辟謠,我會告訴所有人是我何斯嶼暗戀你姜早,那天就是喝酒壯了膽想了個辦法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一面。實在不行我會就告訴他們我是gay,那天我們只是姐妹出街。”
姜早被他的最後一句話弄一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雖然他的初心是想保全你的名聲,我也得承認他是個好哥哥,可是他用犧牲其他女孩子名聲的辦法,最後事情敗露就毫不猶豫地将你推出來。”何斯嶼一臉擔憂地看着姜早,“姜淮這個人心思太重了,你快離開他吧。”
“他是我哥,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我了解他。”姜早移開視線,端起面前的茶杯,“至少我比你更了解他。”
因為在很多個懊悔的夜晚,他何斯嶼也幻想過沖到姜淮面前,使出一切能想出來的辦法,暴力的、小人的、惡劣的,只要能将姜早搶回來他願意做任何事。
可是他怕折斷她的雙翼,他怕她因為恐懼而失去多彩的羽毛。
失去自由的小鳥還是小鳥嗎?
何斯嶼勸說自己不要打擾一只尋找自由的鳥,要成為那個它願意停腳的常青樹。
因為知道自己也曾有過灰暗的一面,所以他知道姜淮想做什麽,可聽到姜早還在維護那個男人,他整個表情都冷了下去,咬牙切齒地生磨出一句,“男人最懂男人。”
“什麽?”姜早沒聽清,将腦袋往前湊,問道。
何斯嶼冷着臉,說話時嘴皮都沒動,嗓音更是悶悶的,“沒什麽,準備吃飯。”
說時巧,那時快,他話音剛落,服務員就端着一鍋魚走進包廂。
姜早收回身子,鼻尖立馬嗅到噴香的烤魚味,那鍋裏魚被烤的焦黃,上面還有莴筍、土豆丸子和娃娃菜。
她雙眼直放光,那股熟悉的辛辣味讓她打破空間的限制回到了那個充滿人間煙火味的小巷子,互相呼應的開啤酒聲如同在耳邊響起。
要是京音和梁銳澤也在就好了。
姜早心想,又看了眼其他菜,這才發現只要是她多看兩眼的菜都神奇地出現在她能夠到的地方。
她擡起眼眸,呆呆地看着何斯嶼。
氣歸氣,見到姜早直咽口水的模樣,何斯嶼還是把氣咽到肚子裏,苦悶着她撕開筷子包裝,拿出筷子很自然地泡在熱水裏。
半響。
他拿出筷子,欠身遞到姜早面前。
姜早早回過神,被美食所蠱惑的她,對于何斯嶼的這個舉動,欣然接受。
“謝謝。”她的聲音還是帶有些許不好意思,這倒是嗓音較平常的輕。
何斯嶼被她這一聲有些做作但輕甜的謝謝磨軟了耳根,肚子裏的氣徹底煙消雲散。
他眸光蕩漾着熱浪,“慢點吃。”
尾音未落,姜早就已經将一大塊魚肉送進嘴裏,她點了點頭,就當是回應。
這鍋菜火候正好,魚肉外焦裏嫩,莴筍外酥裏脆,土豆丸子和娃娃菜因長時間浸泡變得十分入味。
總而言之,這頓飯算是姜早這段時間以來吃的最開心的一次,讓她全然忘記形象這一說。
這頓烤魚,何斯嶼沒吃多少,他的重點全在姜早的一舉一動上,經常冷落了自己碗裏那的魚肉。
見她吃得滿嘴都是,他抽出一張紙,很自然地起身,彎着腰溫柔地幫她擦拭沾了辣椒的嘴角。
“慢點吃,我們有的是時間。”
*
此刻正值午後,豔陽高照,陽光争前恐後地從紅楓葉間溜走,透過車窗落在西裝革履的男人的手機屏幕上。
[喬眠:姜總,何斯嶼把姜小姐帶走了。]
姜淮眼皮一顫,他又一次扭頭看向窗外,稍稍仰頭,刺眼的陽光背後是更痛心的一幕,他看清了姜早的臉。
是開心,她很開心,她喜歡待在何斯嶼身邊。
姜淮腦子裏的弦将将崩斷,鏡片之下的雙眸愠色漸濃,緊閉的嘴唇不停顫抖,像一座壓抑着即将噴發的火山。
他在失控的邊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姜早發了條信息。
[東郊區有一家新開的烤魚店,你收拾一下,我去公司接你過去吃午飯。”
五分鐘後。
他看見姜早拿起手機,低頭打字回他。
[我最近吃不了辣,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