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
第 75 章
回去的時候,他們順便從咖啡店裏買了一盤剛出爐的漿果派帶回去。
院子裏的栅欄門剛一打開,就看見房子的門打開了,一個小小的人一下子跑了過來,搭在肩膀上的兩條小辮子順着奔跑的弧度一跳一跳的。
小姑娘腿短,跑過來的速度卻不慢。
路肆蹲下身,輕易接住快跑過來還收不住力道的凱伊:“小凱伊睡醒午覺啦?”
小凱伊懷裏還抱着一個她的小夥伴,乖乖巧巧地回答了路肆的話。
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們兩人,又低頭悶悶不樂地擺弄着懷裏的小玩偶。
安知鹿和路肆對視一眼,小朋友這是突然不開心了?
安知鹿小心翼翼地彎身湊過去,戳了戳小凱伊微微鼓起的小臉蛋,“凱伊寶貝這是怎麽啦?”
小朋友癟着嘴,确實搖搖頭,明明很委屈了還努力地假裝着堅強,“凱伊沒有不開心。”
被爸爸寵溺着長大的小孩足夠懂事,但沒有懂事到學會撒謊掩飾自己的情緒,安知鹿心底有個角落軟軟地塌陷了一點點。
看見小孩軟趴趴地窩緊在路肆懷裏,手裏緊緊地攥着自己的好朋友,做過太多人偶,安知鹿福至心靈地,隐約察覺到了小凱伊的心事。
安知鹿伸手拉上小凱伊的手,“讓我猜猜,我的好朋友小凱伊,是不是想姐姐啦?”
小朋友的心思很好猜,本來就有些孤獨的小人,睡醒了個午覺,剛認識的好朋友就不見了,心裏總會有種空落落的被抛棄的感覺。
她都知道的。
被戳中心事,小朋友還不會掩飾情緒,眼圈一下子泛起了紅,再開口時,稚嫩的聲音裏有些委屈:“我還以為姐姐和叔叔已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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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醒來後,爸爸說姐姐他們只是出去走走,但沒看見有人,凱伊不敢信。
大人最會騙人了。
回到家時,漢斯看見乖乖窩在路肆懷裏的小人,接了過來,刮弄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無奈地笑着:“你看,爸爸沒有騙你吧?鹿鹿姐姐和路叔叔這不是還在?”
“是哪位小寶貝偷偷躲着抹眼淚了?嗯?”
漢斯也是拿凱伊沒辦法,小朋友一覺醒來,家裏又只剩他們爺倆,頓時天塌了,偏偏她還又乖巧懂事,也不讓他知道,悄悄地一個人躲進玩具屋裏,抱着小人偶偷偷抹眼淚。
還是他經過時聽到了隐約的啜泣聲才察覺的。
小朋友害羞地躲進了他頸側,漢斯也不再揭他的短,忽然想起來什麽,看向路肆。
路肆看見他臉上有抹意味不明的笑,輕挑了下眉:“怎麽了?”
“丹尼說明天到。”漢斯聳了聳肩,轉身時不忘幸災樂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他可是來勢洶洶。”
路肆挑眉:“我可沒跟他說我的出行計劃。”
他沒跟丹尼說他會去哪裏,只是說了計劃裏到杜城的日子,就怕那人興沖沖地跑過來逮人,好像生怕他會半途溜走一樣。
漢斯攤手:“他主動問起我的啊,這可不關我事。”
路肆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看向安知鹿,有些無奈:“寶貝,我們在翁城的旅途可能會熱鬧起來了。”
安知鹿大概懂了,大概是路肆之前的‘休整’的态度太端正,以至于給丹尼整害怕了,恨不得時刻盯着他才安心。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哥哥,你要好好工作,看把丹尼給吓的。”
路肆伸手抓住她作弄的小手,輕啧了一聲,語氣裏藏着笑:“知道了,小監督員。”
安知鹿又陪小凱伊玩了一會,整個房子裏充斥着小朋友偶爾高昂的笑音。
直到她去睡覺,漢斯将她抱起來,臉上有些嚴肅:“凱伊,你一直粘着姐姐要陪你玩,姐姐也會累的。”
說完,又有些抱歉地看向安知鹿:“抱歉啊,平時除了我以外,沒有什麽人跟凱伊聊天,她這丫頭今天有點亢奮了。”
漢斯說着,一邊感覺抱歉,一邊又覺得內疚。
鎮子上孩子少,小凱伊鮮少能找到陪她玩的朋友,光作為父親的他的陪伴,怎麽能夠呢。
“沒關系的。”
安知鹿連連擺手,看見凱伊圈着漢斯的脖頸,埋頭在裏面,不好意思看她,似乎是被漢斯批評過後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對一樣。
“小凱伊?”
安知鹿輕聲喊她,看見她動了動,随後又似乎害羞地縮了縮,偷偷漏了一點點目光出來看她,安知鹿也不勉強,佯裝着看不見一樣,“我也很喜歡和凱伊玩,凱伊很可愛,我們是好朋友呢。”
小女孩悄悄漏了一小聲笑音出來。
等漢斯将她抱上了樓,路肆伸手揉了揉安知鹿的頭,“是覺得……小凱伊很想以前的你?”
安知鹿轉身埋頭進了路肆懷裏,懶懶散散地洩了力,倚進他的懷裏,亂七八糟地點了點頭,也不管頭發被自己的動作弄得淩亂,嘟嘟囔囔地:“我感覺她好像小時候的我啊。不過她比那時候的我幸運一些。”
同樣是孤獨,但凱伊比她擁有多一些的愛。
“我們鹿寶也會很幸運。”路肆擁緊安知鹿,溫聲安撫她。
“哥哥,我的幸運,用來遇見你了。”安知鹿搖搖頭,從他懷裏擡頭,笑着看他,“但我很慶幸能遇見你。”
安知鹿已經能很坦然地面對過去的那段時光,那段如同陷進在黑霧裏,孑孓獨行的時光,因為無數的跡象證明,在那片黑霧裏,她從來沒有一個人。
而她現在,也見到了屬于她的那束黎明。
偏遠小鎮的夜晚來得很快,也很長,漢斯和小凱伊在這裏生活了三四年,生物鐘也漸漸被這裏同化,路肆和安知鹿沒有打擾他們作息的想法,跟漢斯道了晚安就回了房間裏。
洗漱完,安知鹿躺在床邊上,抱着抱枕無聊地看着在看資料的路肆。
總歸是個重要的品牌活動,路肆最近也會抽時間來看 。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昏黃的落地吊燈,男人拿着平板坐進了窗邊的單人沙發椅裏,燈光灑在他身上,一般昏黃一般晦暗。
他工作時的神态和平時不太一樣,更認真一些,高聳的鼻梁上架着副防藍光近視眼鏡,無機質的光線給他整個人的氣質添上來些斯文的優雅和冷峻的無情感。
安知鹿看着,忽然翻了個身,也掏出了自己的平板,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看完今天要看的內容,路肆摘下眼鏡,擡手捏了捏眉心,放下眼鏡擡眼時,動作一頓。
小姑娘已經睡着了。
她的平板放在床上,還亮着光,裏面是一幅畫,畫的——是他。
溫暖的水彩風,色彩明豔鮮活。
路肆:“……”
心湖裏掉進一顆糖,甜意絲絲縷縷地蔓延開。
安知鹿的手上還攥着筆沒放開,小臉半埋進枕頭裏,濃密的睫毛緊緊閉着,睡得很沉。
路肆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地調整着安知鹿的睡姿。
“唔……”安知鹿睡得不沉,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哥哥你忙完了嗎?”
眉眼皺了皺,跟睡意掙紮着,聲音裏是濃郁困頓的鼻音。
“嗯,馬上就睡了。”
路肆輕聲地應着她的話,半躺進被窩裏,将她摟緊,輕輕拍着她的背,“睡吧,晚安。”
輕柔溫和的聲音勾着安知鹿的意識往睡意更深更濃的地方裏去,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隐隐約約感覺到一抹溫軟在額間一觸即離,徹底睡沉。
*
丹尼一如他給人的印象一般,咋咋唬唬的跳脫性格。
他是開車來的,午飯時,飯菜剛好端上餐桌,就聽見院子裏響了幾聲張揚的喇叭聲,伴随着丹尼的辨識度極高的聲音在喊着裏面的人給他開門。
漢斯有些頭疼地扶了扶額頭,暗罵了一聲:“他這個臭性子到底怎麽當成的經紀人??”
無奈地出門過去替他将院門打開。
車是穩重的黑色越野車,只是人很騷包,這麽冷的天氣裏,車窗大咧咧地開着,單手把着方向盤,另一只手還不忘熱情地朝他們揮着。
穿着明媚張揚的亮黃色外套,極富個性地盛氣淩人着,連帽子上都還架着副墨鏡。
他和漢斯他們也很熟絡,他才剛一下車,小凱伊就興沖沖地沖了過去,抱住了他的大腿,興奮度堪比昨天晚上看見路肆和安知鹿回來時。
丹尼剛走近,看見路肆和安知鹿,眼睛登時一亮,“路!安!”
抱起凱伊快步走過來,剛想熱情地擁抱一下,忽然渾身一冷,剛擡起的手頓住,瞥見安知鹿身後的路肆。
嗯,路的臉色正常,但以他這麽多年跟路的相處感覺,他這手但凡放下去……
丹尼輕咳了一聲,多年職場修煉成人精的他,很自然而然的,不會覺得尴尬的,“嗯,正式見面,握個手吧,安,我就是丹尼。”
他就只是想友誼性地、表達友好地握個手而已!
安知鹿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丹尼的手誇張熱情地揚起又放下,最後停在她面前,一下沒反應過來,磕磕巴巴地伸手過去應好。
剛牽上,身後的路肆忽然出聲,明知故問地,“怎麽過來得這麽突然?”
手裏的手像是被吓一跳似的忽然抽離。
安知鹿:“……”
怎麽感覺這人比電話裏還要有些……神經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