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安知鹿的耳垂一下鮮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整個人凝在路肆身前,像飛速升溫的暖爐。
路肆善解人意地仰身退開,給她讓出些呼吸的空氣。
意料之內的情景讓他愉悅不已,虛握起拳抵着唇,低低笑開。
安知鹿連生氣都忘了,那幾個字跟魔音一樣,在她耳邊繞個不停,害得她腦子一片空白。
半天才慌忙逃離他的氣息包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那句話。
“……你故意的。”
本來給她看一眼就能結束了的事,非得裝着不樂意給她看。
把人的胃口都釣到半空上去了,還非要說出來,說出來就算了,還非得是湊到她耳邊說。
狐貍精都沒他能釣的。
路肆仰身靠在沙發上,任由安知鹿委委屈屈地指控他,理直氣壯地攤了攤手:“我老婆不給我名分,還不讓我自己圈地自萌地安慰自己一下啊。”
“鹿寶,你這也太霸道了。”
“怎麽就沒給你名分了?”
那兩個紅本子上次她用完之後都被他借着一起保管方便地名頭給拿走了。
防她跟防賊似的。
路肆扯唇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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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鹿,我是個俗人。”
“人是會變得貪心的。”
他很貪心,想要的變得更多,最好安知鹿能在他身上打滿她給予他的烙印。
路肆的話裏隐隐透着侵略感,他像是耐心潛伏在暗處的獵人,屏息等待了許久,終于等到獵物松懈,蓄勢待發着。
安知鹿毫無知覺,卻也隐約聽懂了他沒完全說出來的話裏指的是什麽。
“明明是你之前說過什麽也不求的。”坐回工作桌前,背對着路肆的視線,安知鹿無意識揪着那塊半成型的泥支支吾吾着。
她指責他初心變了,目的變得不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本來的目的也沒有她說的那樣單純。
被安知鹿躲躲閃閃地指控了一句,路肆也毫不在意,不承認也不否認,慢條斯理地收拾着餐後剩下的垃圾。
細細碎碎地聲音響着,無形間給安知鹿帶來輕微的壓抑感。
直到聲音消失,安知鹿還沒能松一口氣,背後似乎有人在靠近。
安知鹿不太自然地挺直了背,随着聲音的湊近,手抖了一下,差點讓手裏半成型的泥功虧一篑。
注意力悄悄轉到了毫無動靜的身後。
身後的動靜似乎徹底沒了,安知鹿等了又等,終于耐不住,悄悄扭頭。
身後空無一人。
擡眼一看,路肆正抱着手站在阿牧面前,好像發現了些什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靈感原型正在跟他的二創作品對視着。
安知鹿心裏有些忐忑。
孟詩寧這個局外人都能隐約察覺到的事,路肆真的會還沒有發覺嗎?
放下手裏的泥塊,湊到他身邊,試探着開口:“阿牧怎麽了嗎?”
“我覺得他很熟悉,很像一個人。”路肆扭頭,眼神幽深着含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安知鹿心裏一咯噔,目光躲閃起來:“是、是嗎?像誰?”
阿牧的臉比起現在的路肆,顯然更為清瘦,再加上發型和眼神妝容的陰郁清冷氣質。
答案呼之欲出。
路肆斂着眼皮看了安知鹿好久,才突然笑了一下:“不知道,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不管這個不知道是真是假,安知鹿還是自欺欺人地松了一口氣。
*
回到家,荔枝就要軟軟嬌嬌地蹭上來,安知鹿連忙躲閃。
“路肆路肆,你快把它抱開,它才洗過澡的,我這身上髒死了,別讓它碰我啊!”
聲音慌張地借着路肆的身體躲着那只粘人的小貓,生怕這小貓一下粘上來。
荔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她走開了還甩着尾巴要湊上去。
“哪有這麽誇張。”路肆好笑地抱起荔枝揉着,還特意逗她一樣,把荔枝往她那邊松了松。
安知鹿一下退開,“不行,我自己心裏接受不了,我今天不止上了色,還打磨了一些瑕疵品,一身灰。”
就算真的看着沒有,她心理也過不去那關,工作室裏有簡單的梳洗間,她平日裏都會清理幹淨自己才離開,只是今天實在太晚了,她沒讓路肆等她太久。
說着,安知鹿就要回房間裏去洗澡。
“等一下。”路肆叫住安知鹿。
“嗯?”安知鹿回頭。
路肆的眼底有着幽暗的期待,薄唇緊抿着露出不平靜的情緒。
“……算了,沒什麽,你先洗澡吧。”
等安知鹿回了房間,路肆也還是沒有動作。
懷裏小荔枝乖乖巧巧地在他手心蹭着,似乎察覺到了他心情不好一樣。
路肆垂眸看着它,小貓清淩淩的圓眸無辜又可愛。
“……我沒事。”
“我只是太貪心了,想要的越來越多。”
荔枝眨着大大的眼睛,聽不懂他的話,但還是認認真真地仰着頭看着他,“喵嗷?”
路肆摸着荔枝的手慢慢停下來:“你說……她會跟我說嗎?”
他聽到安知行和安知鹿的電話了,大概猜出來是怎麽一回事。
他只是想要的越來越多,不想被她隔開在外面,只能作為個旁觀者,和她身邊別的朋友一樣,只能旁觀着她的痛苦和成長。
他要他是最特殊的唯一。
*
安知鹿隐約感覺到路肆好像有些不開心。
具體體現在他對她那些時不時的摸摸蹭蹭比起之前少了許多,盡管他依舊跟往常一樣處處妥帖。
安知鹿抱着平板窩在客廳裏,等了好久都沒有見到路肆出現,荔枝都在她身邊趴着快睡着了。
忙昏頭的這幾天,安知鹿終于把那兩個折磨了她将近一個季度的人偶給寄給了單主,手裏大大小小的單子也終于告了一段落。
【雙胞胎人偶單主:「圖片.jpg」】
【雙胞胎人偶單主:人偶已經收到啦!很符合我們的想象和需求,辛苦鹿老師!尾款我們會在三個工作日之內打到您賬上,希望未來還有跟多的合作吖!】
說完,對方又彈了個雙手合十的貓貓蟲表情包過來。
對面負責跟安知鹿交流的是一個很年輕很有想法的女孩子,在合作的這幾個月裏,漸漸地也被安知鹿給安利着用上了貓貓蟲的表情包。
安知鹿回複完她的消息後,看着那個貓貓蟲表情包,忽然想起來她的單主寶寶。
聊天界面裏還是她上次做完那個娃娃後找她要地址的對話內容。
對面本來說是要回國要換收件地址,不知道怎麽的,又用回了原來的收件地址,讓她繼續寄去德國。
但往常她會很快給安知鹿發來訂單反饋,這次卻沒有。
怎麽都這麽忙……
路肆也是,天天悶書房裏,忽然就不知道生了什麽悶氣。
安知鹿躺倒在沙發上,努力回想他生氣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腦海裏忽然閃現了他抱着荔枝的那個眼神。
銳利冷硬的面容裏,眼神幽深如潭,明明玄關處的光那麽明亮,卻好像照不進他的眼裏。
明明看着那麽強大游刃有餘的人,怎麽對着她的時候就總是小心翼翼的了呢?
左等右等不見人,安知鹿只好去敲了敲虛掩着的房門:“路肆?”
沒有得到回應。
荔枝靈活地從她腳邊走過,從那一點小縫裏鑽了進去,書房的門悠悠地打了開來。
原來他不在書房裏,難怪家裏這麽安靜。
荔枝輕車熟路地扭着小腰,一躍就躍上了路肆的書桌。
桌子上一切的東西擺放地整齊,還摞着一本厚厚的相冊。
安知鹿看着有些熟悉,很快認了出來——是那天晚上路肆一直在整理的那本,不出意外裏面應該是他們在魯哈市拍的照片。
上次說要看,結果等她好了後又忙忘了。
剛要拿起相冊的手頓住,餘光裏的一個相框吸引了安知鹿的注意力。
那個相框就擺放在路肆擺放相機的防潮櫃裏,被大大小小的相機和鏡頭圍着,顯然看得出來路肆對那張照片很是珍視。
可是,相片裏的照片卻是一位女性。
照片的背景安知鹿再也熟悉不過,那是一處國外很著名的海邊,就在她大學的不遠處,被譽為愛情聖地的一處海邊。
女生的背影在光裏,看不清容貌,卻顯然很是年輕。
在浪漫卷卷的浪花裏,閃着輝光的揉發飛揚在夕陽的照映下泛着爛漫的輝色,窈窕而鮮妍。
哪怕只是個模糊的剪影也透着無限的生命力。
照片被好好地保護在相框裏,防潮櫃裏,旁邊還整整齊齊疊着一塊用做擦拭的方巾。
方巾很幹淨,只有一點點的使用痕跡,路肆連用來給它擦的方巾都要幹幹淨淨的。
安知鹿看着那張照片,緩緩地歪頭,進來前飄飄浮浮的心情緩緩沉下。
是路肆在國外認識的……朋友?
鏡頭是有攝影師的情感的,照片裏只有女孩一人,哪怕看不清臉,哪怕只有一個昏暗的模糊不清的輪廓。
安知鹿清晰地從裏面感受到了路肆對照片裏的人的小心翼翼的珍視和不舍。
因為小心翼翼,所以連清晰的面容都不敢拍下來。
因為珍視,所以景色的美麗和生命力都及不上一個模糊的側影。
因為不舍,所以遙遠而不敢接近。
破碎頹喪又自卑,怎麽可能是路肆拍出來的。
可如果不是,又怎麽會和他一櫃子珍視的鏡頭和相機放在一起。
隔着玻璃再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張照片,安知鹿輕輕抱起揣着手趴在那本相冊上的荔枝,餘光也不瞥那相冊一眼,輕手輕腳地離開書房。
路肆回來的時候,安知鹿什麽也沒有說,抱着一本漫畫和荔枝窩在沙發角落裏。
聽見他回來的動靜,擡眼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收回在漫畫上,“原來你出去了嗎?”
路肆下意識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輕咳了一聲:“嗯,出去辦點事。”
安知鹿像是随口一問,點了點頭就不再說些什麽。
突然冷淡了的态度讓路肆有些揣揣不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
聽見房間門閡上的聲音,安知鹿不輕不重地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