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安知鹿拽了下路肆的衣角,指了指手裏接通着的電話。
路肆略挑了下眉,一下子會意,略點了下頭就走開了。
臨走前還潇灑地狠狠揉了一把安知鹿的頭。
“诶你!!”安知鹿看向他離開的方向,沒來得及去提醒他那是女性用品區,電話裏孟詩寧就已經在找她了。
只好收回目光,放緩聲音,“怎麽了?”
孟詩寧一向咋呼,鮮少見她這樣猶豫糾結的語氣。
“我怎麽聽說……你跟張家過兩天要訂婚了?”
理智上她相信自己的姐們不會這麽拎不清,但周圍人裏傳得越來越真,給她都整得不自信了。
安知鹿沉默,忽然心疼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和孟詩寧的嗓子。
無聲地嘆了口氣,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啊,消息傳得還挺快,“嗯哼,你聽說的算是真的吧,不過──”
“什麽?”孟詩寧一下子就炸了,暴脾氣上來一下子堵住胸口,連聲音都忘了收斂。
沒搭理周圍一圈人詫異的眼神,恨鐵不成鋼氣惱地抓狂起來。
對着手機一頓輸出,“安知鹿你個缺心眼的,你不會你爸媽又給你教育倆句你就又把自己搭上了吧?!”
“不是我說,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人生嗎?天天守着根本不在乎你的爸媽能過一輩子啊?!”
“你真的要氣死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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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不許去,到明天我就上你家盯着你,敢去你就完蛋了!剛好周五咱去阿宇那露營跨年,正好把你一起綁過去了。”
安知鹿無奈地笑了下,瞥眼看了眼遠處等着的路肆,輕聲打斷孟詩寧的狂轟亂炸:“你先別急,他們不會達成目的的,不然就是犯法了。”
“啊?什麽?”孟詩寧一下子沒反應上來,“怎麽這就跟違不違法扯上關系了?”
安知鹿平淡的聲音裏扔出了個地雷──
“因為我前兩天就結婚了。”
“什麽??!”
孟詩寧的聲音一下子驚訝得有些尖銳,下意識看了眼對面臺球桌還跟好友鬧着一所無知地某個鋸嘴葫蘆,連忙收起自己的聲音。
“不是,鹿鹿,我沒有聽錯吧?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安知鹿站着有些累,随意地依靠在一旁的牆邊上。
目光流轉幾下,不經意地落在遠處正看着居家用品的路肆。
今天雪又下了厚厚一層,但他跟不怕冷一樣,黑色高領羊毛衫搭了件棕白菱格的毛絨馬甲,外面直接套了件過膝的翻領大衣。
很是有飒爽利落的風度,尤其他身高腿長腿長,短發黑硬,眸子看着手裏商品的說明書,似乎沒有什麽情緒,襯上濃黑如刀削的劍眉……
看着有點兇,但她還挺吃這一口。
安知鹿收回目光,耳根略略發燙,自然也沒看到男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和放松了一些的姿态。
安知鹿柔聲安撫着電話對面那個被流言正主暴擊的人的心情。
“你沒聽錯,我也沒受刺激。”或許只是有些沖動而已。
除開年少時的青澀情緒,多少也有些酒吧那一段一眼驚豔的邂逅的催化——她一向是個顏狗。
孟詩寧被她的淡定漸漸安撫下來,只是還有些迷茫,“他、他是誰啊?怎麽這麽突然就……我有點沒反應過來,等下你被騙了怎麽辦?”
環視一圈,發現自己這通電話已經引起周圍幾個朋友的吃瓜心,尤其是羅維已經看了過來。
孟詩寧瞬時噤聲:“……算了,我明天去找你問個明白。”
在這說,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漏了點什麽出去,這一個個腦子拎不清的嘴上都不帶把門的。
安知鹿知道她的意思,沉吟了一瞬。
耳根有些發燙,沒敢說起自己已經挪了個窩,“不是說周五露營嗎?我到時候帶他一起過去,不介意吧?”
“你倆一起來我們當然歡迎啊,不過可能,除了某人吧。”
想起羅維剛還不肯相信得反駁着那流言,孟詩寧都有些心疼他了。
孟詩寧後半句說得小聲,安知鹿下意識反問是誰,卻被孟詩寧打着哈哈糊弄了過去。
“鹿鹿……”孟詩寧有些小心翼翼,“那這事兒……跟叔叔阿姨說了嗎?”
孟詩寧特意走到了包間外面才敢開口問,精心做的指甲無意識地扣着走廊裏擺放花瓶的高腳桌子。
她高中時就認識了安知鹿,一直到後來大學都跟她厮混在一起,對于她和家裏那點事兒也是清楚。
孟詩寧至今還記得安知鹿被父母壓着出國鑲金的那段時間的狀态——像是被束上了十字架的木偶,眼睛裏的空洞她到現在都還覺得瘆人。
也就是後來她帶着安知鹿到處瘋玩,那丫頭臉上才像釋然了些。
安知鹿沉默了一下,轉了個話題,“我和他在買東西呢,他還在等我,先不聊了。”
孟詩寧還想說些什麽,頓了下,只好應聲。
挂了電話,安知鹿臉上的淡笑也慢慢收斂起來。
她沒有她以為的勇敢——原計劃裏,她會在剛領完證的時候,直接手機一拍,照片一甩,等着看那兩人的慌亂和暴怒。
但她是膽小鬼,那個紅本子拍的照片在她相冊裏已經躺了好幾天了。
頭上忽然一沉,安知鹿的心髒都被吓得顫了顫,路肆輕啞含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跟朋友聊完了?”
什麽又煩又喪的情緒頓時不見了,暴躁地一把推開這人把手搭在自己頭上的惡劣行徑。
安知鹿一邊瞪着他一邊扒拉着自己的的發型,“你怎麽走路沒聲啊!忽然湊過來會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路肆沒想到這姑娘忽然就跟一點就炸的煤氣罐罐一樣,眼下被那雙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不甚自在地收回手背在身後。
背脊默默挺直,故作委屈道:“明明是你想東西想得太入神——好好好,是我錯了,我下次一定大聲點走路。”
被那雙眸子怒氣騰騰地瞪着,路肆只好舉手投降,“祖宗,那現在走不?”
“哼。”安知鹿一點也不看他,徑直往前走着。
路肆只好邁步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沒錯過女孩剛才的煩悶和焦慮,收斂起語氣裏的不正經,溫聲開口,“安小鹿,萬事有你老公呢,你不是一個人。”
“有事兒你要說,別自己一個人瞎擔着。”
“你總得讓我這個擋箭牌發揮點作用。”
安知鹿邁向前的大步一頓,很輕易就被路肆緩步跟上。
知道自己邁兩步才趕得上這人的一步,安知鹿放棄把他甩開的念頭,随手拿起旁邊的一包薯片,嘟囔着:“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假的。”
看着身側女孩空無一物的左手,路肆推着車的手略微松開,眸子暗了一瞬。
只伸手拿過安知鹿挑出來的薯片,理直氣壯地哼笑了下:“擋箭牌總歸是真的吧。”
他又不是傻了,他這個身份幹嘛來的,能不清楚麽?
“後天咱就得跟他們會面了,你準備直接到時候再點火引雷?”
安知鹿搖搖頭,理性地分析着,“不是咱,是我,我等下回去,我會告訴他們,但按照他們二位的脾氣,應該還是會讓我過去。”
“所以,是明天點火,後天會面。”
安知鹿的聲音平靜到近乎冷淡,冷漠地将路肆與她之間的聯系割裂開。
路肆抿唇,銳利的眸子裏藏着深不見底的凝冰,聲音微啞,“不是,你決定好了?這你都不帶我啊?”
“不需要我嗎?”
“咱就非得分的那麽開啊……”
安知鹿不知道這人怎麽忽然又生氣起來了,氣性可真大。
無奈地嘆了口氣,主動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這本來就不是你的義務,我已經麻煩你很多了。”
“這次我想試試自己解決,我已經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了。”
“而且,相思哥哥,我需要你的,你已經幫我很大忙了,你在我才敢的。”
安知鹿說着,手裏捏着路肆袖口的力度也不減,在他越發沉的眸色下,居然還敢搖晃幾下。
家裏那只黏人的小貓都沒有她會撒嬌。
路肆暗自咬着口裏的軟肉,面上才強撐住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到時候地點發我,我到外面等你。”
安知鹿笑眯眯地點頭,“好嘞!”
買完東西回去的路上,安知鹿側頭看着窗外沒再說話。
直到車子在地下車庫停好,她才開口讓路肆先回去。
“你确定?”路肆察覺到什麽,黑眸沉沉地看着安知鹿。
“我需要,也應該自己來。”安知鹿堅持着。
他或許想要彌補,但他做的已經足夠了。
路肆盯着安知鹿的眸子。
被那雙銳利黑沉的眸子盯着,靈魂深處潛藏着的焦躁和孤獨好像都能給他看透一般。
安知鹿率先挪開視線,嫣紅的唇緊抿着。
路肆不想讓她為難,沉默着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
車門砰的一下關上,後備箱裏剛剛一起買回來的東西被路肆拎在手裏了。
細碎的聲響在安靜的空間裏不斷放大,安知鹿的眼眶漸漸泛起微紅。
她覺得自已有點委屈。
他怎麽又生氣了啊。
路肆收拾好東西,走到安知鹿身邊的車窗外,女孩低着頭,一點餘光也不肯分給他。
“……我在家裏等你。”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目光觸及安知鹿眼周的微紅,閑散的姿态登時僵住,“你、你哭什麽?”
“你幹嘛那麽兇。”安知鹿氣鼓着臉,拂開頭上老騷擾過來的手,“你才哭了。”
“安小鹿。”路肆差點被氣笑了。
這姑娘才一副要跟他割席分坐、互不相關的态度,轉頭就又委屈得不行。
路肆拿她沒辦法,聲音裏還有些啞,向着活祖宗妥協着,“講講道理,我怎麽就兇你了?”
冬天的地下車庫凝滞着透骨的冷氣,安知鹿不耐煩地重新升回車窗,“你快走吧,冷死了。”
終于趕走了路肆,安知鹿也不再糾結,收拾了一下心情,直接就撥通了那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