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但願君心似我心
手術室門口的燈一直亮着,雖然只是一個小手術,但沈書成仍舊托熟人請了最好的大夫來做,生怕有什麽閃失,忽然想起來闌尾炎手術後不能立即吃東西,還得在病房裏住一段時間,沈書成便給曹可凡又發了一條消息,約他今天去田玉寝室拿些換洗的衣物。
中午到了田玉的寝室,從衣櫃裏拿了幾件貼身的衣服,曹可凡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一拍腦袋,“沈老師,你要不給他帶點書去吧?”
沈書成皺了皺眉頭,“生病的人,看什麽書?”
曹可凡一臉你這就不懂了的表情,“你不知道啊,對于田神這種學霸來說,書籍就是精神養料啊!每天晚上就看見他在床上抄什麽東西,我要不把他床邊的書給您拿下來?”
說罷,便作勢要爬上田玉的床。
看到別人要爬到田玉的床上去,一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侵占的不悅突然襲來,沈書成拉住曹可凡懸在半空中的腿,“你下來,我自己上去!”
曹可凡一愣,想到田玉和沈書成的關系,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連滾帶爬的下來,“好好好,沈老師您來,您來!”
田玉的床單是他從自家帶來的,藍色的棉布已經被洗的有些發白,一層不厚的床墊壓出他削弱的身形,攤在床上的被子也薄的無法想象,難以它是如何來抵抗江城寒冷的冬天的。
沈書成有些自責,這些事情田玉從來沒有提起過,而自己居然也從來沒有過問。
要是自己對他多一些關心就好了,說不定蓋的被子厚一點暖和一點,就不至于生病了。
沈書成這樣想着,忽然發現枕頭下面露出粉色的一角,他掀開枕頭,發現枕下赫然壓着的,是一件粉色襯衫。
是自己的粉色襯衫。
他想起來,這件襯衫,是去年中秋節的時候,兩人去游白麓山,回來的途中下了大雨,自己借給他的。自己後來把這件衣服忘到了九霄雲外,沒有想到,它居然被田玉珍重地放在了枕頭底下。
是從那麽早開始嗎?原來田玉是從那麽早開始就喜歡自己了。
沈書成的眼眶有些紅,這麽長的時間,自己居然像個傻子一樣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床頭架上放着的是從自己這裏借來的吉米多維奇和一本紫色的筆記本。沈書成破涕為笑,這個田玉,大晚上的在床上幹嘛不好,居然刷數學題?!
可是打開筆記本的時候,沈書成便愣住了,這哪裏是在看數學題,田玉是把自己在吉米多維奇上胡亂寫下的詩句都工工整整地抄寫在筆記本上了。
沈書成轉過頭去看着牆壁,不想讓曹可凡看見自己眼角的眼淚星子,又拿起被子的一角,胡亂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擦幹淨,才裝作沒事人一般,和曹可凡說,“東西拿到了,我沒事了,先走了。”
曹可凡簡直無力吐槽,心道沈老師你通紅的眼眶說沒事是在騙鬼嗎?!
從宿舍回到病房中時,田玉正睡得香。
沈書成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打量這個少年,他的臉色仍舊是蒼白的,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唇之上是剛長出來還沒有來得及刮掉的胡子,他的眉毛睡着的時候仍然會糾纏在一塊,永遠都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沈書成的手在他的眉間摩梭,想要把這眉頭熨平。
“沈老師?”田玉從睡夢中醒來,還有些虛弱,一想到昨天晚上的尴尬場面,忽然就臉紅起來,側過身去不敢看沈書成,卻一不小心牽扯到傷口,“哎呦”一聲。
“小崽子生病了還不老實?”沈書成看得田玉怯怯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剛從窩裏跑出來還有些驚恐得小白兔,太招人喜歡了。
“你不看我,我就走了。”
田玉只得老老實實地轉過來,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沈書成。
“什麽時候開始的?”沈書成壞笑着。
“我……”田玉咬緊牙,“不告訴你。”
田玉心中的算盤撥的啪啪響,要是讓沈書成知道自己見到他沒多久就喜歡他,沈書成肯定會覺得自己色膽包天。
沈書成輕笑了笑,“中秋節?”
田玉的呼吸一滞,“不,不是的,你,你怎麽知道的?”
沈書成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可愛,把我的衣服藏在枕頭下面。”
田玉無辜地偏過頭,看見櫃子上換洗地衣服,瞬間就明白了。
自己想要隐藏的心思被沈書成知道,田玉索性自暴自棄,“除了我這個小可愛,還有誰喜歡你的衣服……”
沈書成的心裏一甜,要不是田玉剛做完手術,自己簡直就忍不住爬到他床上去了,可如今只能無奈地握住田玉的手,自顧自地笑着。
“曹可凡讓我給你帶點東西。”沈書成挑了挑眉。
田玉将信将疑地問,“什麽東西?”
“說——”沈書成将聲音拉的老長,“你每晚抄的東西。”
看見那本紫色筆記本的田玉,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把頭埋進被子裏,“你別說了,我,我困了!困了!”
沈書成還想逗一逗田玉,卻被敲門聲打斷。
“沈老師,我來看看田玉。”
董岩彎着眼笑道,手中還拿着營養品和花。
沈書成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下自己的調笑,轉身出門,“我去給你買些玩的東西來。”
待沈書成走後,董岩才在田玉身邊坐下,面色難看。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田玉眨了眨眼睛,身子仍舊虛弱,不能大聲說話。
董岩看着田玉泛白幹燥的嘴唇,将桌邊的水遞給他,“你先喝口水冷靜一下。”
田玉一窒,有預感接下來不是什麽好消息。
“曹可凡他,知道,你和沈老師的事情了。”董岩低着頭,不太敢去看田玉的反應。
田玉深吸了一口氣,“他……他怎麽會知道的?”
“和我沒關系啊!”董岩連忙皺着眉頭擺了擺手,“和我真的沒關系,是你和沈老師……在病房裏,那個,被他看見了。”
“……”田玉一想起那個綿長濕潤的吻,臉就和發燒一樣燙起來,一想到那個吻的後面,還有一雙因為受到驚吓而第一次睜的那般大的眼,就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曹可凡了。
“那他怎麽說?”田玉憂心忡忡,中秋節那天晚上,曹可凡對自己說話地神态依舊歷歷在目。
雖然最開始并不是很喜歡這個說話毫不在乎他人感受的小胖子,可是一起度過了熬人的考試周,一起準備了讓人掉頭發的考試,曹可凡還經常在寝室維護他,算下來,也是他在江城大學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了吧。
而董岩,算是另外一個。
他看起來獨來獨往不在乎誰,可內心裏比誰都不想失去這份來之不易的友誼。
更何況,這件事情若是被曹可凡知道了,宿舍裏的其他人會不會知道,班上的其他人會不會知道,老師會不會知道。
大概是因為麻醉劑的原因,一想到這些,田玉覺得頭疼的厲害。
“他……”董岩抿了抿嘴,“可能是沒有處理過這種事情吧,所以他的反應還挺大的。”
“哦……”田玉有些失神,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卻仍舊像失去了什麽。
“不過,”董岩聳了聳肩,“我憑借我的聰明才智把她說服了。”
田玉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少女,不确定她剛才是不是說了一個笑話。
“我是說真的。”董岩一本正經地和田玉起誓,“我向你保證,曹可凡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
“是嗎。”田玉聽到這裏才稍稍松了一口氣,“那他,他……”
田玉本想問,他還願不願意和自己做朋友,又怕話說出口太矯情。
“你放心吧,曹可凡那邊我會去和他說的。”董岩卻像是看透了田玉的心思,“他可能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需要些時間去消耗那麽大的信息量。”
“那……你。”
那你會接受我這樣的朋友嗎?
田玉仍舊是支支吾吾的,他簡直太讨厭自己現在別扭的樣子了。
董岩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我怎麽了。”
田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解釋自己現在的心情,吐了口氣,沉聲說道,“你是個好人。”
“廢話!我當然是個好人。”被莫名其妙發了張好人卡的董岩翻了個白眼。
“我不會有什麽想法的。”董岩拿起旁邊的蘋果和水果刀開始削起來。
“實不相瞞,我呢最開始是很喜歡你,從上數學課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了。所以那個蘋果,就是你想的意思。”
“沒有想到我這麽優秀的人居然被拒絕了?這簡直太有挫敗感了。”
“所以後來我就想邀請你一起參加比賽呗,如果不能一見鐘情,日久生情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但是一起比賽那兩天,在沈老師的家裏,我覺得你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很奇怪,尤其是你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我就有些懷疑。”
“不得不說女人的第六感真是準,啧啧啧。”
聽得董岩分析得頭頭是道,田玉羞愧地地下了頭,又想起自己平白無故地給了她這多期許,心中便更不是滋味,自覺怕是連朋友都做不下去了。
“不過呢,這也是件好事。”董岩削蘋果的技術并不如何,皮削的又厚又寬,還斷了好幾次。
“這樣一來,你不喜歡我,就不是我的問題了,是因為你不喜歡女生啊,所以我不應該對自己的能力産生懷疑,這件事情呢就到此為止,到這翻篇了,咱們倆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做朋友啊!”
田玉重重地點了點頭,“像你這樣的女生,以後一定會有更優秀的男生喜歡你的。”
董岩吐了吐舌頭,“托你吉言,拜托我結婚的時候給我多塞點份子錢。”
董岩的蘋果剛剛削好,正要遞給田玉,沈書成忽然從門外閃出來,默不作聲地拿走了她手中的蘋果,“醫生說,要等你通氣以後,才能吃東西。”
說罷,又冷漠地看了一眼削的不成形狀地蘋果,皺了皺眉,“這蘋果削的不好看,以後我削給你吃吧。”
作者有話要說:沈書成:ni'shi'wo你只能吃我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