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人
放人
此刻這些百姓們臉上早已沒了那木然神色，倒與攻擊少女時的瘋狂狠厲頗為相似。
原來她是因此才與人打起來的嗎？
摩昂心中念頭一閃而過，随即又回到眼前戰局上來。
趁那些百姓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摩昂将長槍向上一扔，雙手飛快結印向下一指，一道冰痕自他所指之處蔓延開來，速度越來越快，從冰線迅速擴展成面，将那些即将靠近的百姓凍在當場。
而摩昂早在施法完畢便已經轉向那怪，長槍再次回到手上，在兩手間不斷旋轉着放出道道金光向着那怪擊去。
那怪右臂在身前一劃，一道石牆忽地擋在身前，金光擊在石牆上發出陣陣轟鳴之聲，那怪自己卻閃身回了石塔。
“你究竟是人是鬼？”
令他沒想到的是，剛剛回到塔內，那黑漆漆的石塔竟變得雪亮，面前石凳上坐了一人，正是此時該在外與自己對打的摩昂。
“這話該我問你才是，你是人是鬼？為何如此精通這人類的機關消息？”
石凳前便是一個極大的控制臺，上面安了許多控制杆，不知是何用處。
控制臺上開了幾個不大的孔洞，将塔外每個方位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奇怪的是，在塔外卻看不到這些孔洞，倒不知是何道理。
摩昂順手将一個控制杆擊做飛灰，只覺腳下一陣震動，卻不知道觸到了何處。
“別動！”
那怪吃了一驚，連忙開口阻止，又哪裏來得及。
“修者，我與你無冤無仇，從未曾禍及外界，你我原該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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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操縱一鎮的百姓意欲何為？”
摩昂全不理會，反而又将手放上一根操縱杆。
“別再毀了！石塔會塌的！”
那怪連忙開口阻止，見摩昂側目看來，頓了頓才又繼續開口。
“我并未傷到他們分毫，不過是吸取他們的小小一部分精力罷了，他們并無性命之憂。”
摩昂想到那些百姓行屍走肉般的模樣，再想到初入世便被他們攻擊的少女，臉上露出冷笑。
“不必多說廢話，我今日專為滅你而來，還是束手就戮吧！”
“便無半分轉圜餘地？”
那怪原本還算從容的聲音終于透出幾分惱怒，便見摩昂手上一道光芒閃過，又是一根控制杆原地炸開。
這就是答案。
那怪仰天咯咯怪笑起來，一臂握拳立在身前，額頭發出紅光與拳頭相連，又直直射向控制臺，整個控制臺都被紅光籠罩起來。
摩昂暗暗留心，就在那控制臺全部消失的同時，摩昂也已經躍在半空，手中金光直直轟在紅光上。
電光火石之間，那控制臺被摩昂完全轟碎，那怪施下的術法也同時運轉起來，整個石塔開始飛速旋轉上升，摩昂分明未在石塔內借力，整個身體仍舊不由自主地跟着極速旋轉起來，全然施展不得法力。
摩昂眼睜睜看着那怪的身體分成數個石塊，一個身着淡藍長衫的男子自裏面飄出，看着摩昂搖了搖頭。
“可惜可惜，為你一人毀我數百年籌謀，若無你搗亂，再過百年，我便能練就不死人身。你說你為何定要來趟這趟渾水呢？”
摩昂終于明白，此處真的是個人，不，應該說是鬼作祟，而非妖魔。
摩昂定下心來，閉上眼睛念動咒語，一個金紅光珠緩緩自他胸中浮出，驟然間放出萬道光芒。
那男子原本以為勝券在握，正在那裏看着控制臺扼腕嘆息，被那光照個正着，連一個防禦都未能用處便已被照耀的魂飛魄散。
随着男子的消失，整個石塔都仿佛被風吹起的沙子，也跟着全部消散了。
點點光華緩緩飛上高空，又向着四周散去，便如掉落萬千星光一般落在滿鎮百姓頭上。
那些被冰住的百姓緩緩轉動眼珠，面上終于浮現出來些許常人的表情。
摩昂緩緩落在地上，低聲念動咒語将術法收回，看着那些不知歷經多少年光陰的百姓們雖茫茫然卻仍舊自動回到生活正軌的模樣，心下也是一嘆。
凡人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堅強的，無論到了何種境地，活着，好好活着，都是他們永遠貫徹的刻進骨子裏的觀念。
倒也不必為他們擔心。
該擔心的恐怕是……
摩昂難得的出現一絲猶豫，站了半晌方又飛身向着那深山而去。
那少女仍在瞪着眼睛鼓着嘴巴不斷地撞擊着結界，在這結界中，她難以化身巨蛟，只能用這人身撞擊，偏她又不懂術法，可想而知，這樣下去，即便過上千年，恐怕她還是難以出來。
摩昂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對着結界指了一指。
下一刻，那結界自那少女撞擊處裂開了一道縫隙，随後一發不可收拾，整個結界變得滿身裂縫，在少女再一次撞擊過後，怦然碎開，連那二十一枚法旗也跟着炸裂開來。
那少女愣了片刻，用手揉了揉肩膀，歪歪頭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卻也未持續許久，便開始施法聚雲——這大約是她唯一會的術法了吧。
摩昂本想将她放出後便離開，此刻見她雖駕雲歪歪扭扭，卻仿佛目的極為明确地向着一個方向沖去，心下終是難以放心，是以悄悄跟在後面追了上去。
那少女方一落地，便好像在找什麽一樣，足足走了半條街，眼睛突然定住，直直走向一個屠戶，一伸手便掐住那屠戶脖子将人拎了起來。
那屠戶光裸着上身，身上又是油又是汗，此刻抓在她手中倒是穩的很，絲毫沒有滑落跡象。
那屠戶生性兇狠，此刻被人拎住脖子，反而生出了怯懦之心，兩手不住揮動着，喉間格格作響，直到他的大手捏住喉間小手，那小手都未有絲毫放松。
摩昂不知她想做什麽，原想等等看看，此刻見那屠戶臉上脹的通紅，連眼睛都鼓了出來，舌頭也幾乎耷拉下來，再顧不上多看，瞬間出現在少女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了一個巧勁将她的手松開，随後便抓着她飛上了天際。
“你剛剛幹什麽？”
直到飛出很遠摩昂才慢慢停下，嚴肅地看着少女厲聲問道。
“我殺了他啊。”
少女臉上一派天真，口中卻說的狠辣。
“為什麽殺他？”
“他想殺我，我自然要殺他。”
“他什麽時候想殺你了？”
“他……你不是看到了嗎？你剛救過我你就忘啦？”
摩昂一聲厲似一聲，心中怒火也幾乎忍耐不住。
她怎會如此視人命如草芥！
可是聽她說完，又不由得愣了一下，才突然想起，他的确是将她從圍攻中救出來的。
莫非那屠夫便是圍攻者之一？
不知不覺間，那滿腔怒火又突然消散了。
“以後不能随便動手殺人，知不知道？”
摩昂低頭看着少女，口氣也和緩許多。
“為什麽？”
“那個人并不是本心想要攻擊你，他們都是被人控制了，我已經把那幕後之人殺掉了，你可放心了？”
那少女看着摩昂面色誠懇的模樣，歪頭想了想，卻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他們對我動過了手，我就不能放過他們。”
說罷轉身要走，又被摩昂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肩膀。
“你！我也動過你，怎麽不見你殺我？”
“你肯讓我殺？”
那少女猛然轉回頭來，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倒像是真心想要殺他的模樣。
摩昂幾乎被她氣笑，咬牙切齒吐出兩字。
“做夢！”
少女撇撇嘴，伸手去扳肩上的手。
“你殺過多少人了？”
摩昂見她這般堅定，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有吧，我現在就去殺。”
少女敵不過摩昂力氣，只好氣鼓鼓看着摩昂等他自己放手。
摩昂看了少女許久，臉上神色變換不定，突然将手放在她手臂上再一次沖天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