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魏家
第47章 第 47 章 魏家
推開小院的門, 天色漸晚,屋內早已亮起溫暖的燭火。
蕭河立于門外良久,腦海中幾番回想起高子瞻所說的話。
又過片刻, 才調整好情緒, 慢慢朝屋內走去。
時钊寒竟然不?在, 桌子上?卻放着兩只飲用過的茶杯,其?中一只灑出來一些水漬。
蕭河拿起其?中一只聞了聞,不?是茶水而是酒水。
是誰來過了?難道是時允钰嗎?
蕭河微微皺眉, 他走出屋子,瞧見時钊寒下午清洗晾曬在外的衣服都尚未來得及收回。
菜地?裏的白蘿蔔拔了一半就丢在地?上?, 而邊上?的小白菜卻被人無意間?踩歪了一只。
時钊寒向?來珍惜菜地?裏每一顆親力親為的寶貝,不?可?能出現如此失誤,自己踩了上?去。
倘若是別人……時钊寒也不?可?能無動于衷,反而跟着那人就此離去。
除非,他并非自願跟着那人走的。
蕭河立即回屋子将提燈點燃,出了院子。
前?些天才下過一場大雨,山上?一時涼快許多, 而被雨水沖刷過的泥土, 變得格外濕潤。
他與時钊寒常走的那條小路,一條通往山後,另一條通往蘭延青所居住的院子。
此時,這?條小路旁多了一些拖拽而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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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河的臉色瞬時變得很沉, 再次回屋出來,手中多了一把長劍。
山路難走, 蕭河花了一些功夫,才走到一處偏僻的小樓跟前?。
院門大敞,屋內燭火通明, 像是特意在等什麽人來。
蕭河将提燈放在石階之上?,只身走進庭院。
魏流雲坐于桌前?,正把玩着一只白玉扳指。
他轉過頭看見站立于庭院內的蕭河,也看清蕭河手上?提着的劍,神情未變。
“蕭少爺,這?麽晚到訪…..怕是有急事?”
魏流雲的臉龐在燭火的渲染下,一半浸于柔色,一半藏于黑暗。
他的聲?音不?高,卻足夠蕭河聽清。
“人呢。”
蕭河并不?想與他過多廢話,直截了當的要人。
魏流雲神情一頓,慢條斯理的将那枚玉扳指帶回手中。
“你怎麽知道是我?”
他站起身,因背着光線,而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黑暗當中。
“就因為我是魏家?的人?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卻一直瞞着我,你們…..一直都在冷眼旁觀!”
魏流雲從身後扯下一枚吊墜,一枚玉佩,扔于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前?者是蕭河才送給時钊寒的貼身之物?,而後者,則屬于七皇子時允钰。
他不?僅僅是要挾了時钊寒那麽簡單,連時允钰也遭到了他的毒手。
蕭河心裏微微一沉,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你到底要做什麽,傷害皇嗣,罪不?可?赦。”
聽到此話,魏流雲笑?了,幾多陰霾。
蕭河很少見到他笑?,到底是不?太相熟之人。
他一直都覺得魏流雲雖才學武功比不?上?魏挽舟,但為人要比其?弟沉穩許多。
但如今,魏家?已死到臨頭,對比之從前?,如雲端墜入淤泥,無法翻身。
即便再是沉穩的心性?,到底也不?過才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又是如何承受,從天之驕子變為待發落的囚犯。
“最不?可?赦?哈哈哈哈哈哈……”
魏流雲止不?住的放聲?大笑?,“蕭河,你明知我已沒幾日好活。”
“山上?消息閉塞,你們明知魏家?有難,卻閉口不?提,直至昨日,我才知家?姐早已慘死于冷宮之中….”
“我父親一夜白頭啊!”
他眼中有淚,卻并未垂落,神情悲怆卻逐漸癫狂。
“後日下了山,你猜帶兵前?來等候的會是誰呢?”
蕭河未言,魏流雲伸手指向?他,眼中分?明有恨。
“溫家?請旨,二皇子領兵逼的我父親逃向?中庭,從而無暇接應于我,而蕭野率兵鎮守南臨,”
“倘若此次領兵而來的不?是蕭捷,另有其?人,那我父親正面對上?的便是蕭捷所統領的鐵騎,可?來者若是蕭捷….”
魏流雲笑?的無盡悲涼,“那我父親便會被逼着一路北上?,直至遇上?蕭北侯所帶領的三十萬大軍,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蕭河,我姐姐未出事之前?,她也曾處處幫你,而你!”
“你是如何對待她的?”
魏流雲神情激動,“你假意示好,顯露自己願娶澤岚、嘉岚,但事實上?呢?”
“你從前?就一心挂念着時钊寒,我本以為你有所改變,可?誰知!”
魏流雲眼神可?怕,他盯着蕭河一字一句道:
“你竟是這?般下賤之人,膽敢在聖山之上?與皇子茍合。”
“你身為男兒,卻寧願委身于同性身下,你怎麽這?般輕賤?”
時至今日,從前?那些聽不?懂、看不?明的事情,都在今夜一樁樁、一件件的變得清晰明了。
從始至終,蕭河都在利用他的姐姐。
魏家?得勢不?假,但魏貴妃身在後宮并非在前?朝,即便宮中亦是勾心鬥角,也不?如前?朝那般來的波濤暗湧。
倘若不?是蕭河示意,他姐姐又怎會一心一意想要拉攏蕭家?,從而被天武帝忌憚在心。
而溫家?早在一旁虎視眈眈,絕不?可?能讓澤岚、嘉岚順利的嫁入蕭家?。
如此一來,溫家?早晚都要對魏家?動手,而他們卻全被蒙在鼓中。
巫蠱之術是假,朝廷官員往來是真,他叔叔與褐滿勾結更是溫家?有意栽贓嫁禍。
天武帝全都心知肚明,但清醒的帝王只願高坐于寶座之上?,冷眼旁觀一人之下的争鬥與厮殺。
魏流雲的恨,是恨上?所有人,不?僅僅是蕭家?。
“你放了他們,我有辦法送你下山。”
蕭河暗自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沉聲?道。
魏流雲聽罷,失聲?笑?了笑?。
“蕭少爺,您從小學武,我不?是你的對手,你說的有辦法,我不?信。”
蕭河面色冷靜,開口道:
“你并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們,我的院中又留有明顯的痕跡,不?就是有意引我來此。”
“既然你讓我來,也必然是知道我有法子可?以下山。”
“你放了他們,我這?便服下散功粉跟你走。”
聽到此話,魏流雲神情明顯一愣,随後意味深長的看向?他。
“你是為了蕭家?,還是為了…..時钊寒?”
蕭河平靜道:
“身在王侯世家?,你覺得我會在意一時的兒女情長?”
“如今四皇子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于我、于蕭家?都再無用處。”
“但他們好歹也是皇子,倘若出事,我大哥也要擔責,我自然是為了蕭家?。”
聽到這?話,魏流雲玩味不?明的一笑?。
“蕭河,你敢說這?些都是發自肺腑之言?”
蕭河皺眉,神情未變:“自然是。”
此時,屋內的屏風後,突然發出重物?摔落地?上?的沉悶聲?響。
魏流雲側了側頭,瞧見掙紮着想要爬起的時钊寒,竟早早的過了藥效,撐着桌子緩緩的站了起來,臉上?倒顯露幾分?驚訝。
時钊寒的臉色蒼白,望向?蕭河的眼眸道不?清情緒。
“蕭河……別去……”
他的聲?音綿軟無力,竭力想要向?蕭河伸出手,卻很快就吃了魏流雲一肘擊疼痛倒地?。
蕭河呼吸一窒,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劍,強忍下心中翻湧的戾氣。
魏流雲從懷裏掏出一只白色瓷瓶扔至他的腳邊,開口道:
“你送我下山,避開官兵之後,他們的解藥我自會給你。”
蕭河彎下腰拾起藥瓶,裏面只有一枚黑色的藥丸,聞不?出任何的味道來。
魏流雲親眼看着他咽下,這?才放心的走下臺階來。
“走吧,蕭少爺。”
蕭河卻放下劍,面色平靜道:
“在走之前?,可?否容我與他說句話。”
魏流雲一愣,微微皺眉,并未阻止。
蕭河走至時钊寒的跟前?,将其?扶起之後,在魏流雲看不?見的角落,将一枚小小的蟲卵塞進了他的手裏。
那是掌燈祭祀留給時钊寒的,卻沒想到會在今日排上?用場。
兩人的視線終于對上?,時钊寒眼裏有盈盈亮光,蕭河不?知道那是否是淚。
他只是死死的抓着蕭河的手,“求你….別去….”
“我走之後,去找高子瞻,他會護你周全。”
蕭河握了握他的手,低垂的眉眼盡顯溫柔。
直至此時,他仍舊在為自己着想。
時钊寒抓不?住他,只見眼睜睜的看着他抽出了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夜色瞬間?吞沒掉他孤寂的背影,時钊寒第一次恨自己的無用和無知。
蕭河帶着魏流雲來到他與時钊寒常下地?宮的那座祭壇,按開開關?之後,兩人順利進入地?宮。
魏流雲要比他想象中更為謹慎,他見蕭河對地?宮內的路線十分?熟悉,生怕兩人就此遇上?地?宮內的白袍祭祀。
心中難免焦躁不?安,開口警告道:
“蕭河,我勸你別耍花招,時钊寒與時允钰服下的毒,可?不?是普通的軟骨散。”
“我要是死了,你和他們都得死。”
蕭河服下藥丸之後,除了無法運功之外,手臂上?也慢慢出現一條蔓延而上?的紅線,不?清楚是何種劇毒。
他倒并不?擔心時钊寒與時允钰身上?的毒,只要暫且拖足了時間?,大祭祀的子蟲蟲鞘能以解毒。
魏流雲可?威脅不?了他,但蕭河面上?卻未顯露分?毫。
“放心,我還沒有那麽蠢。”
“白袍祭祀從來不?會在夜裏活動,你怕什麽。”
有了蕭河的保證,魏流雲這?才稍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