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發怒
第24章 第 24 章 發怒
翌日清晨, 蕭河起了個大早,将自己收拾體面便給皇後請安去了。
按照以往來說,蕭河本?不用?如此麻煩。
可昨日狩獵, 魏挽舟授意與其同行?, 也算承了魏貴妃的恩, 又怎有不還的道理。
等拜皇後娘娘,這?才?能順理成章的去見魏貴妃。
思銘早早便備好了馬車,蕭河上了馬便往織夏行?宮去。
昨兒個晚上因?舒嫔娘娘貪嘴, 多吃了幾塊野味鬧壞了肚子。
太醫來看,竟是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天武帝又驚又喜, 想讓舒嫔好好養胎,聽從了皇後的建議,連忙派人收拾前?往最?近的織夏行?宮。
是以怕其他幾位娘娘們也有水土不适、不敢說的,也一同随去,入住行?宮。
蕭河來的早,給皇後請安之時,皇帝竟也在?。
天武帝得知蕭河獵鹿, 龍顏大悅, 不用?多說自是重重獎賞了下去。
蕭河再三答謝之後,又與皇帝說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這?才?退下。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見任命去送賞賜的劉公公,這?其中就有賞賜給蕭河的。
兩人免不了寒暄一番, 蕭河便從中有意挑了一樣物什拿上。
劉公公見狀,知曉他這?是要拿去送人, 也不挑破,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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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公子,咱家先走一步, 回頭還要回皇上跟前?複命呢。”
蕭河點點頭,回道:“幸苦劉公公。”
等劉崔走後,蕭河才?改道,沒走幾步便聽見身後有人喚他。
回頭一瞧,竟是滿臉笑容的蘭延青。
“阿鶴,你這?是才?從娘娘那回來嗎?”
蘭延青今日穿了一身水藍色的錦服,其上繡錦重重,花紋別致的緊。
再加上他模樣也俊俏,一眼看去竟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我剛剛可是碰見了送禮的劉公公了,公公說你前?腳剛走,”蘭延青輕喘,緩口氣笑道:
“我這?不趕緊,可算是追上來了。”
“你怎麽?來了?”蕭河停下腳步,特意等他,揚起笑來:
“見過皇後娘娘了嗎?”
蘭延青擺擺手跟上,無奈的解釋道:
“我的好哥哥,你以為誰都能和?你一樣,見皇上、娘娘如見自個兒家人那般容易呀!”
蕭河這?才?想起來,因?着?祖上的長輩們有些血緣關系,蘭家與魏家也算沾親。
蘭延青又是與他同路,想來是蘭父的要求,是特意去給魏貴妃請安的。
蕭河猜的不錯,從前?魏貴妃未進宮之前?,蘭延青還喊過她姨姐。
這?之後魏貴妃受寵,魏家得勢,蘭家卻與魏家來往甚少?,不敢高攀。
但親戚之間關系仍舊要不冷不淡的維持着?,蘭家也就蘭延青一個小子,沒能得個閨女。
好在?蘭延青乖巧,也讨姨姐的喜歡,是以蘭父便讓蘭延青時常去請安問?好。
兩人邊說邊走,腳步也未慢,一盞茶的功夫也到了魏貴妃的行?宮外。
而另一處,時钊寒與時允钰也剛剛拜見完溫皇後。
前?者較為後者要遲來許多,時允钰倒不介意多等一時,又去拜過自己的母妃順嫔。
順嫔雖向來不受恩寵,但能讓皇帝多惦記一二,不過就是依仗着?自己膝下有所出罷了。
“父皇遲遲不立太子,如今舒嫔又有了身孕。”
時允钰與四?哥同行?,步伐稍稍落後于?時钊寒,語氣不平道:
“也不知是貴妃娘娘更急,還是咱們的母後更急些。”
時钊寒神情收斂,眉眼之間盡是漠然。
“舒嫔的孩子,未必能生的下來。”
聽聞此話,時允钰腳步稍稍一頓,不無感慨道:
“四?哥說的是,這?幾日并?非在?宮中,春蒐之時,人多眼雜,想要對舒嫔下手,哪裏找不到機會。”
想到這?,他又接着?說道:
“不過即便是生下來了,也未必會是個皇子,即便就算是皇子,一個幼子又有何懼?”
“難不成父皇會立一個奶娃娃當太子不成?”
時允钰說這?話也覺得荒唐可笑,只能搖搖頭。
時钊寒并?未答話,而是突然停在?了原地。
時允钰一愣,剛想出聲,便被時钊寒一個眼神制止。
靜候了一會兒,時允钰才?聽到不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伴随着?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不知來者是誰,但能在?行?宮中來去自由的,不是皇子公主也是幾家寵臣。
不好再直接出去打個照面,時钊寒與時允钰便藏于假山之後,收斂氣息,靜觀其變。
“不是,剛剛我那姨姐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我說昨日魏挽舟好端端的為何要與我們一處去狩獵,原來是你——!”
聲音太過熟悉,稍稍入耳便知來者是誰。
時允钰低下頭摸摸鼻子,又悄悄瞥了一眼四?哥。
時钊寒臉上未有神色。
蘭延青的聲音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另一人壓低了嗓音。
“祖宗,這?裏可是行?宮,有些話說不得。”
蕭河剛放下手,蘭延青便等不及的開口道:
“蕭青鶴你到底怎麽?回事?難不成你真的看上澤岚嘉岚那兩個丫頭了?你、你不喜歡四?皇子了嗎?”
接二連三的問?題抛出後,時允钰都替蕭河感到頭疼。
蕭河再張口,聲音依舊沉穩有力。
“如今魏家得勢,即便我心中并?無想法,倒也用?不着?得罪于?她。”
一句話說的倒是毫無破綻,無心之人自然不會過多揣測。
而有心之人卻藏于?暗處,亦不被旁人所見。
“話是這?麽?說沒錯,你也知道我姨姐最?近風頭正甚,倘若真的要聖上下旨讓你娶公主,你怎麽?辦?”
“你和?四?殿下不就沒可能了嗎?”
蘭延青真心替好友着?急,卻聽蕭河無奈一笑道:
“難道我還能抗旨不成?”
“至于?我與四?殿下……不過是年少?不經事,誤以為是喜歡,早就想開了。”
此話一出,時允钰心裏暗自一跳,下意識擡眼去瞧。
只見他四?哥臉上未見喜怒,眸色卻陰沉的有些可怕。
沒來得及再細看,便又聽那兩人說道:
“想開了?想開了是什麽?鬼意思!你怕不是移情別戀了吧?!”
“我見那什麽?、赫連凜!也是生的得英俊,你不會是….”
“延青,別再胡說八道了。”蕭河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嚴肅。
“你是我摯友,我本?就該給你一個解釋,不過一直苦于?沒有機會與你說。”
“我與四?殿下從未真正的有過什麽?,此事就算翻篇,以後你我都別再提了可以嗎?”
蘭延青不敢相信,就連藏于?暗處的時允钰也不敢相信,倘若那日他沒瞧見蕭河去找赫連凜讨水喝的那一幕,他也是萬分不會相信的。
但如今,此話又真真切切的出自蕭河之口。
這?裏除了藏起來的他們,也并?無他人,蕭河何苦要騙蘭延青。
如此以來,倒是有九成是真了。
不過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三年了,倘若他四?哥真的在?乎,三年前?這?事就該成了,又怎會拖到今日再來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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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武帝與諸将于?馬拓武場演兵。
幾位皇子皆在?,演練過後,按照以往那樣,皇子們比試騎射之術時,天武帝定會去看。
屆時,其他王公大臣、世家子弟們亦會在?場随觀。
這?一日春風更甚以往,吹的皇帝身後明黃的披風飛舞,幾位皇子在?其跟前?,亦是畢恭畢敬。
“去取爾等的弓箭來,朕瞧瞧今年比之去年,功夫可有長進。”
七皇子時允钰離皇帝最?近,他的騎射之術向來比不過其餘的兄長,年年都是如此。
索性也沒什麽?好遮羞扭捏作态的,利落的拿過弓箭來,擺好架勢開弓射出第一箭。
出乎意料的,這?箭偏離靶心太遠,竟差點射空。
即便是再天資拙劣,身為皇子這?一箭也實在?是過于?離譜了些。
見天武帝沉下了臉,時允钰心裏慌了慌,站于?他身旁的三皇子時文州有心替他解圍道:
“今日風大,即是頭一箭,不好掌握力度,七弟不如再試幾箭。”
有他搭話,天武帝不作聲,時允钰壓力倍增。
好在?下一箭射出,雖未中紅心,但也挨着?不遠,比起上一箭已算好上許多。
“兒臣愚笨,讓父皇失望了。”時允钰垂頭,低聲道。
天武帝皺着?眉,沉聲道:
“老七,你如今也有十五了吧,不要再令朕失望。”
時允钰面色發白,強撐着?應道:“是。”
接着?便輪到三皇子時文州,風聲吹動衣袍飒飒作響,其身形任然穩如泰山,一箭即中紅心。
天武帝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不少?,點頭道:“不錯,文州是一年比一年穩健了。”
“謝父皇誇贊。”時文州臉上也露出一些笑意來。
蕭河與蘭延青站于?一處,自然瞧見了剛剛那一幕。
“阿鶴,你不覺得三皇子這?般表現,反倒襯的七殿下越發的不成器了嗎?”
蘭延青與蕭河咬耳朵說悄悄話,旁人聽不清。
蕭河點點頭,看向時文州的眼神裏并?未帶上什麽?溫度。
“生長于?深宮之中,又身為皇嗣,豈能像尋常百姓那般兄友弟恭。”
“也是……”蘭延青忽然開口道:
“阿鶴,我怎麽?覺得四?殿下一直在?看你?”
蕭河微怔,下意識擡頭望去。
只見時钊寒站于?最?右側,身穿天青色袖袍,白玉腰帶勾勒出其勁瘦的腰身來。
他站在?那裏,膚白如玉,眉眼淡漠,與幾位弟兄們格格不入,反而自成一幅美卷來。
時钊寒的視線落向他們這?邊投來,蕭河不明所以與其對視一眼。
這?便看到他身後走上前?來一位臉龐十分清秀的侍從,伸出手來要為其束袖。
時钊寒微微蹙眉,卻并?未阻止,那名侍從膽怯的低下頭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垂于?跟前?。
蕭河很快認出那名侍從就是不久之前?才?見過的韓辛移,卻真沒想到如此之快時钊寒就将人收在?了身邊。
不過他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全無反應。
蘭延青又湊近了和?他說話,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上。
而在?不遠處,為其束袖的韓辛移動作放的很輕柔,生怕服侍不周。
然而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只見四?殿下突然猛得收回了正纏着?束帶的手,臉色沉沉。
韓辛移受了驚吓,尚且來不及反應,便見時钊寒極其冷漠的掃視了他一眼。
“誰允許你到跟前?伺候的,滾回去。”
這?一句斥責太重,重到韓辛移瞬間煞白了臉。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便有人将他半拖半拽的拉到後面來。
此時,時钊寒的跟前?另有一人伺候,正是那日營帳中稍矮的那名侍從。
“你膽子不小。”
耳邊響起一聲平淡的話語,韓辛移下意識偏過頭去,高些的那人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冷淡。
“殿下厭惡旁人碰他,哪怕只是衣袖也不行?。”
宋淨庭也不知為何好端端的,殿下會突然發脾氣。
待他束好了衣袖,下意識順着?時钊寒的目光看去,便見不遠處竟站着?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話很多,不停的在?說着?什麽?,另一個應和?,臉上還帶着?笑意。
宋淨庭盯着?他們看了半響,直到耳畔傳來有力的破空一響。
一箭貫穿靶心,箭身更是入木足足有三分,可見力度之深。
時钊寒淡漠的收回眼,不發一言再搭箭,又是一箭紅心,箭靶卻因?力而搖晃不輕。
宋淨庭看着?膽戰心驚,就算是知曉哪裏不對了,怕也是來不及阻止。
即便如此,蕭河也未曾向這?裏看過一眼,全然不在?乎。
他不在?乎,卻有人在?乎。
這?般動靜,天武帝又怎能不投來目光。
見時钊寒表現的比以往都要驚豔衆人,臉上不由的露出笑意來,開口道:
“朕的钊兒,頗有朕當年年少?時的氣魄。”
此話一出,衆人的臉色都變得微妙起來。
宋淨庭不敢看,低着?頭心裏暗叫,藏拙都藏了幾年了,偏偏今日又來發作!到底是做甚麽?呀!
“父皇謬贊了,兒臣愚笨,不過是勤能補拙。”
時钊寒垂眸,莫不敢當道:
“兒臣私下裏練習了不止上千次,才?有今日一箭。”
“比起二哥與三哥的天資來,仍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番話一出,又将從前?種種表現給圓了回來,宋淨庭心裏松了一口氣。
天武帝眼眸深不可測,點點頭,意味深長的開口道:
“你是朕的兒子,自然也不會遜色于?你其他幾個弟兄。”
将這?一切都聽了過去的溫太傅溫琅澤,忍不住皺眉。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從前?不是……”
其父溫國公溫遠川卻不形于?色,淡淡道:
“這?麽?多年過去了,四?皇子卻長的越發的像其母了。”
“皇帝不是有情之人,當年雲氏死的那般……”
溫琅澤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
“如今倒是又承認起了時钊寒的身份,難不成想立他為太子?”
溫國公聽罷,搖搖頭回道:
“絕無可能。”
溫琅澤沉默片刻,開口苦澀:
“可惜曦兒去的早,不然妹妹何苦與皇帝結怨,倒是讓魏家好生猖狂。”
薨逝的前?太子時尋曦,一直都是溫家沒法掀起的傷疤。
溫國公緩緩閉上眼睛,沉聲道:
“放心,得意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