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贈與此鳥,名曰小六
第8章 第 8 章 贈與此鳥,名曰小六
一路急趕快趕到了蕭北侯府,蕭河進了門便有下人告知他,夫人與小姐都在東廂房歇息呢。
蕭河又問:“你們二爺呢?”
“二爺一早便回淩淵司了,說是您回來讓思哲小哥回話呢。”
蕭河點點頭說知道了,這才不急不慌地朝東廂房走去。
路上又整理好儀容儀表,到了門口也再三确認沒有不妥的地方這才敲了門。
門扉輕啓,一張清水芙蓉般麗的臉龐便映入蕭河的眼簾。
因是剛從定康寺回來,蕭瑤穿的很是素淨,一頭烏黑的發挽起作髻,只佩戴了一只銀珠玉簪。
蕭河瞧着眼熟,八成是自己送與她的。
蕭瑤本是笑着的,但見蕭河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個遍,也只是愣在那不言不語,便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愣着做甚?幾日沒見倒是不認識了?”
蕭河這才像是回過神,難掩心中的高興,眼睛卻止不住的有幾分濕潤。
“阿姐真是……好久未見又美上不少,怪不得我沒認出來呢!”
蕭河笑着打趣,蕭瑤也一愣,面露嬌羞:
“你又不正經了!”
“你們姐弟兩個快進來說話,別站在門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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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夫人也望兒心切,待到蕭河好好的站在她跟前,除了身形消瘦了些,已無大礙,她才眼眶有淚,頗感欣慰的笑道:
“好好好,那日思銘傳信給我,我還在想是不是上天有靈,聽見了我的禱告…….”
話到這,蕭夫人便哽咽地再說不下去,蕭河也紅了眼眶,上前抱住蕭夫人。
“母親,沒事了,都過去了。”
蕭夫人這才點點頭,擦拭掉了眼角的淚,輕拍小兒子的手背以作寬慰:
“阿鶴,以後…..莫要讓我如此擔心了,好嗎?”
看着母親滿是憂心的眉眼,那是記憶中見過無數次的心碎凝眸。
沒有哪個女人能親生體會的告訴別人,喪子,還是喪夫更令人心痛到徹夜難眠。
而蕭母在這之後的幾年間,同一時間永遠的失去了愛她護她的丈夫,失去了與丈夫的第一子。
沒過多久,第三個兒子也相繼戰死在沙場,追随其父兄長而去。
第二年的開春,唯一的女兒又難産血崩而亡,連那可憐的外孫也未曾出世,便永遠的走了。
而她自己,也在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下,病逝于蕭瑟的寒秋。
仿佛一瞬間陷入噩夢與地獄的深淵,蕭河甚至不敢與其對視。
他分明有罪,心中有悔,他應當跪在母親的面前萬分忏悔,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得到蕭夫人的關愛與疼惜。
好一會兒,蕭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道:
“不會了,母親我保證再也不會了,我向您保證!”
蕭夫人見他神情有異,連忙順順兒子的背。
“好,知道了,阿娘不怪你,莫怕莫怕。”
等到蕭河與蕭瑤從東廂房出來,已經辰時一刻了。
蕭河這才想起方長恒的事,這邊尋了下人讓他去喊思哲來。
蕭瑤卻在這時,冷不丁的開口道:
“蕭河,你不對勁。”
蕭河當即一愣,看向站在自己身後阿姊,不明白道:
“四姐?”
蕭瑤的眉頭緊蹙,說出來的話卻讓蕭河心裏一驚。
“剛剛在裏屋那一會兒…..總覺得阿鶴不是阿鶴了。”
蕭河僵在原地,他這位姐姐雖美名在外,為人卻一直都不顯山露水,但心思要比常人更加細膩敏銳。
再加上蕭河從小就愛粘着她,因是家裏父親長兄威嚴,二哥三哥雖疼愛有加,但年齡有差,玩不到一處來。
只有蕭瑤願意聽他倒苦水、哭鼻子,哭累了便說故事與他聽,讓小廚房做他愛吃的點心來。
蕭瑤嘴嚴,從來不将他的這些醜事說出去,幾個哥哥故意逗弄他時,也是蕭瑤時常護在跟前。
所以他大了一些後,比起獨立有度的哥哥們,他更偏愛不怎麽出門孤單一人的姐姐。
而如今,少年郎像是突然褪去稚嫩的外衣,忽而成人,便再也尋不到記憶中的模樣了。
蕭河心裏也亂成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開口:
“阿姊……..”
恰巧這個時候思哲趕來,看了看兩人便到跟前候着。
“五爺,您找我?”
蕭瑤沖他笑笑,擺擺手示意道:
“去吧。”
蕭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帶着思哲走了。
兩人趕去了廣玉樓,方長恒在二樓的廂房裏已是等急了。
見他來了,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抱歉,有事耽擱了。”
“不打緊。”方長恒替蕭河倒上新的茶水,急忙開口道:
“吳氏那邊我已經說服過了,咱們何時何地、怎麽動手?”
蕭河接過茶杯,淺飲了一口。
“等着吧,會有人找上你的。”
方長恒一愣,“什麽?”
“蕭公子,您……之前與我說的,應當是沒有開玩笑吧?”
“您現在才懷疑我,怕是又些晚了吧?”
事情已經到了這處,方長恒才懷疑蕭河所說所做的信服度,确實有些晚了。
他一聽能救夏撫瀾,即便是死馬當活馬醫,也只能一試。
哪還能考慮到眼前的蕭五,不過就是個十五、十六出頭的少年郎。
蕭河放下茶杯起身,瞥他一眼道:
“我之所以應下這件事,也就不怕告訴你,我身後自有他人撐腰。”
“你便在此處安靜等着就是,會有人來尋你交代接下來的事情。”
“倘若你不信,也可就此離去,沒人攔着你。”
方長恒被他那一眼看的冒了冷汗,此時也沒有什麽好猶豫的,點頭道:
“我自是信服蕭公子的。”
蕭河這才臉色稍作緩和,“方大人既然相信,那這事便好辦許多。”
“按照之前你我的約定,方大人現在可以告訴我,雀寧的下落了嗎?”
到了這個時候,方長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自己的軟肋已經被這小子拿捏的死死的。
不說也是不可能了,方長恒只得全盤托出:
“雀寧在西集不止一個住處,安泰巷小門胡同口一個,北環鳥集添花巷第三個岔口右手邊便是。”
蕭河見他神色沒有異樣,應當是沒有說謊,心裏記下準備走人。
等出了廣玉樓,蕭河便派思哲去一趟帝子宮。
“我有一樣東西丢四殿下那了,你去跑一趟,就說是我要你來拿東西,讓四殿下的人即刻送來廣玉樓。”
思哲細細回想,昨兒個并沒有什麽東西丢下的,但從不多問,一一記下後說道:
“五爺,您等我回來接您還是?”
蕭河想了想,道:“你來祿春茶閣接我吧。”
“是。”
今早出門前,蕭河特意換了一身輕快的便服。
除了那張出挑的臉之外,更像是平常人家的小哥,也正好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去往鳥集的路上,還得經過一個更大的集市,是以販賣大小型珍貴稀有的走獸為生。
四方端正的鐵籠或大或小,大的足足有一米多高,小的也不過才到人的膝蓋。
但籠子無論大小,都以黑布遮掩,看不見裏面的全貌,時有野獸的低吼聲,或是狐貍的唧唧聲傳來。
蕭河還年輕些的時候,到是挺憐惜毛茸茸的小動物之類,但時過境遷,終不似少年,早已沒了從前的心态。
又回憶起早上剛見過的蕭母與蕭瑤來,心裏堵着便更提不起興致來。
于是悶頭趕路,不一會兒就到了鳥集的添花巷。
按照方長恒所說的地址,蕭河看見了第三個岔口右手邊的小破木板門。
伸手上前敲了敲,門板刷刷落灰,看得出來已是許久未有人居住了。
蕭河眉頭緊皺,正欲擡腳就踹,屋裏頭突然傳來一道有些怪異的嗓音。
“不準踹門!”
不是雀寧的聲音,但确實是雀寧會教養的鳥。
“不踹門,我怎麽進去?”
蕭河有些不耐,直接一腳将門踹開。
廢棄的小院無人打理,瘋狂生長的野草野藤經過寒冬摧殘之後,盡數枯萎。
留下幹癟的莖幹還死死的扒在灰白的牆面上,扭曲又難看。
一排排光禿禿的木樁上,全是大型鳥類抓撓的痕跡。
蕭河輕輕推開裏屋的門,一眼便瞧見踩在供桌上木雕神像頭頂的鹦鹉。
那小家夥頭頂冠黃,臉頰紅暈,一身白羽,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正歪着頭看他。
“沒禮貌的壞蛋!”
聽到這話,蕭河冷笑一聲,到底是誰沒禮貌?
它踩在主子家供奉的神像頭上,還好意思說他沒禮貌?
蕭河懶得理會,進屋沒找到雀寧,目光便又落在了這只小鳥身上。
小家夥見眼前之人面露不善,吓的拍拍翅膀飛到高處站着。
“我不值錢!你找別的鳥去吧!”
聽到它來這麽一句,蕭河頓時語塞。
“你家主子呢?”
本就心情不美,又在雀寧這撲了個空,蕭河心裏有點煩燥了。
他走外院撿來石頭藏于手中,沖小鳥溫柔一笑:
“過來,我不是壞人。”
那小鹦鹉聰明是聰明,曉得跑,哪能跑的過一心使壞的蕭河呢?
石頭破空而出,正中鹦鹉的翅膀尖,
小家夥“啪嗒”一聲從空中摔了下來,還沒忘記喊上一句“我要死了,救命”。
蕭河将鳥撿起,手指彈了彈它的頭冠,笑道:
“我看還差點,不是沒死成嗎?”
那鹦鹉已是眼睛一閉,吓暈過去了。
将鳥拎起來晃了晃,蕭河這才發現,鳥腿上綁有一張字條。
拿下拆開一看,上面寫有一行小字。
【你我無緣,贈與此鳥,名曰小六,望善待(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