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賈赦價值
萬幸,寧珊還不知道傻爹作出來的大亂子,因此傻爹還是很幸福的呆在寧家養尊處優。至于三年後庶妹要去選秀這件事,傻爹和他夫人都是樂見其成,正好二房的賈元春被貶了,他們巴不得自己一房能出個妃子去打二房的臉,為此,傻爹狠狠誇獎了才開始試着管家的迎春姑娘一番,還賞了好些東西。寧珊對此報以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态度,誠然他需要庶妹替他管家,但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太上皇和當今都不打他後院的主意了,他自然會慢慢挑選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聘回來;而庶妹嫁的好了,對他的确有些助力,但寧珊并不是指望攀附裙帶關系往上爬的,他只需要庶出的一雙弟妹不給他添亂即可,至于将來能不能互惠互利,那是後話,暫且不考慮。而給賈家二房添堵,更是随傻爹的意,整個賈家他都沒有放在眼裏,何況區區一個二房。也只有傻爹才會堵着一口氣非要跟他們別勁兒,而傻爹有個活兒幹,不來給他添麻煩也是好事兒。因此,寧珊才會縱着傻爹,給他撐腰,讓他出去狐假虎威。
傻爹在太上皇面前的一氣兒渾說給榮國府翻了個天。賈王氏被明着奪去敕命,再也當不了當家主母,這位置只好讓給內侄女小賈王氏,此人也算寧珊的弟媳婦了,正是賈琏的妻子,她本來也跟着姑母做放貸的買賣,忽見皇家怪罪下來,好好的妃子說貶就貶了,終于吓到了,哭哭啼啼把自己也參與放貸的事情跟賈琏說了。賈琏當即被氣了個倒仰,他雖然纨绔,但腦子裏還有個界線,懂得基本法律,何況就種做了要殃及後代的買賣,他家婆娘一做就是三四年,難怪他成婚到現在只得一個女兒,卻生不出兒子來呢。
賈琏腦子裏有數,又親眼見了二房被這一罪名打擊的跌落雲端,當即不敢耽擱,借口給父親請安,帶着老婆女兒就往寧珊家求救。
寧珊把賈琏的女兒送給賈赦去逗着玩兒,自己帶着賈琏到書房裏教育到:“既然上面把罪責都攤到大賈王氏身上,你便可趁機一起甩脫了,只要以後別再做了也就是了。”寧珊特地找了茬兒來就是給傻爹出氣的,怎麽可能出手幫着抹平?就算是幫小賈王氏他也沒那個義務。
賈琏心裏還知道羞恥,總覺得甩鍋這件事不是很好,何況他對大賈王氏還有一份感激,總覺得自己是二房養大的,而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爹和貪財刻薄的繼母撫養成人的。寧珊聽了賈琏吭吭哧哧的解釋,不知道該不該誇獎賈琏記恩呢,還是要批評賈赦确實不負責任,但是有些事情他确實知道的。
“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是琏二爺嗎?”寧珊淡淡擡眼問道。
賈琏愣了一下,才回道:“據說大哥本是雙子?家中留下的那位哥哥早夭了,但到底上過族譜,因此我才是二爺的。”
寧珊啓發道:“那你覺得好好的,大爺為什麽會夭折?別覺着是雙子不詳,或者身體不好,我可是一直都好好的。”
賈琏到底不笨,這樣一啓發,又有先前寧珊毫不猶豫教他甩鍋給大賈王氏的話在,當即紅了眼珠:“可是二嬸,不,賈王氏做了什麽?”
寧珊一推二五六:“我并不知道什麽,這話是你說的。我知道的只是同為雙子,我一直活的好好的。而你在咱們親娘去了,由二房撫養以後也長大成人了。”他說的都是實話,至于賈琏要怎麽理解,他可管不着。不過以大賈王氏那重利盤剝的狠毒來看,這事情她也未必幹不出來。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便真是她做的,也沒有證據了。
賈琏眼珠子紅的滲人,連看向小賈王氏被迎春帶去的後堂方向都不對勁了:“我這麽多年,豈非是認賊做母了?”說着,兩手抓着頭發狠狠撕扯着,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寧珊見了,也覺得自己這鍋甩的有些狠了,急忙找補道:“話也不能這麽說,我們終究沒有證據,只是胡亂猜測罷了。”這番猜測是第一次見到賈赦,他醉後嚷嚷的,雖然賈赦一直抱怨賈史氏偏心,二房狠毒,但說到真格的,他可是一點兒證據都找不出來的,甚至這番推測也未必靠譜。
然而賈琏似乎一下子就深信不疑了,寧珊推測這倒黴弟弟也無非就是想找個地方推脫一下自己多年來沒有親娘,又爹靠不着的痛苦和抑郁之情,似乎這樣可以讓他覺得自己并不是那麽可憐的,也是有人疼愛的。自欺欺人的本領不下于賈赦,可見父子相承。賈赦早年也是這麽欺騙自己,覺得自己只要把賈史氏想要的都讓出來,就會得到賈政一般的疼愛,只是等了這麽多年也不見賈史氏對他有一點兒好顏色,反而越發踩到他頭上洋洋得意,這才灰了心的。寧珊不知道讓賈琏對賈赦抱有幻想的孺慕是不是件好事兒,但總歸讓他防着二房些不是壞事兒,也免得将來再被那一家子拖累,自己舍不得處置,卻跑到他這裏添亂。
寧珊把俨然有些腦補到魔障了的賈琏送到賈赦院裏去接婆娘女兒,卻見賈琏兩眼通紅,沖着賈赦就是“噗通”一跪,狠狠磕了幾個響頭,有帶着哭腔喊了聲“爹”。賈赦着實被吓了一跳,正逗着孫女兒,哄她喂自己一口點心,一下子全也在喉頭了,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嗆得捶胸頓足,兩眼淚光閃閃。賈琏見狀,越發腦補到停不下來了。寧珊摸摸鼻子,總覺得自己似乎做的有點兒多且不對,但是那裏不對又說不上來,只能怪賈琏腦補太兇猛,賈赦配合太到位。
說真的,把傻爹接過來也有些日子了,這一位是真的是事兒不管的,夫人子女一概撇在腦後,偶爾想起來了也是訓斥為主,得瑟為輔的叫過來申饬幾句,平時就只顧着在書房裏鼓搗自己那堆字畫古玩。據說原本還喜歡跟姬妾丫鬟厮混,但住到這裏以後,丫鬟都是寧家的家生子,賈赦自己一個姨娘通房都沒帶,也不知道是沒想起來呢,還是顧忌着畢竟是兒子家裏不能太放肆,反正寧珊是沒見他對着那個丫鬟比看字畫古玩來的熱切的。何況當初見了傻爹,聽他酒後一番醉言,寧珊便知道了許多外頭添油加醋的閑話是不可信的,賈赦的名聲确實不好,但說他有多壞卻也是被潑了髒水,至少現在住在寧珊眼皮子底下的賈赦很安分,從不惹禍,也不添亂,花錢雖然大手大腳了些,但都是自己掏的,寧珊也按月給他一些孝敬,該有的養老銀子也都給,只是那數量遠遠不夠賈赦去琉璃廠淘換一副字畫的,卻也沒見他抱怨過什麽,實在是比想象中更加好養活的。
寧珊就想不通了,這麽乖的一個半大老頭,怎麽就會被人不待見成那樣?何況賈赦本人雖然琴棋書畫都不會,詩詞歌賦全嫌累,但是卻善于品評,寧珊偶然發現庶妹迎春擅長下棋,休沐之日也曾把她叫來下上幾局,果然十分不凡,雖還贏不了寧珊,卻也每每逼得他情勢危急。有一次複盤的時候給賈赦看見了,點評幾局,确實字字珠玑,十分到位。書畫上的眼力也從未出過錯,寧珊書房裏的幾幅字畫一半是賈赦挑選的,俱是名家真品,有一副甚至是寧珊前世見過的,也不知道賈赦是從誰家淘換出來的。至于琴,他在花樓裏傳揚出來的名聲一多半是捧花魁的,那些花魁都是當真有實學的,能跟賈赦相交,足見此人還是真有些墨水,不然眼高于頂又注重聲名口碑的花魁們是不用太賣面子給一個快沒落了的二流公府裏降等的三流将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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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珊雖然做好了準備要白養着賈赦,但他若是還能帶來其他附加價值豈不是更好。自從發現了賈赦于金士古玩上的天賦,寧珊很是鼓勵了他一番,讓他多去尋些名品來,打響名聲,也好順勢打入古玩圈子裏。亂世黃金,盛世古董不是說說的,如今玩得起金石一道的都是些清貴有錢的權貴人家,普通人可沒錢去買這些東西,倒是賣出去換錢的不肖子弟從來都不少,賈赦許多東西都是從那些人手裏低價買來的,只是他眼光老道,從不失手,才有了今日的積累。
賈赦對于京城上流社會的圈子沒什麽興趣,但是經寧珊分析,對于這樣做可以狠狠落賈政的面子,讓他無顏見人卻十分積極。他對于一切可以讓賈政以及他全家不舒服的事情都報以極大的熱情,自從寧珊說完,賈赦就大大減少了宅在書房裏的時間,改為有空就去走街串巷的淘換寶貝,既豐富了自己的腰包,又能順帶結識些人脈,現在寧珊缺的就是這些。在邊城一呆十多年,回來後又為了自保上交軍權,他現如今是不能和舊部聯絡太多,又對京城上層圈子知之不詳,頗有些束手束腳,賈赦結識了些熱愛金士古玩字畫的清流高官,他也好趁此多打聽一些前朝後宮的詳情出來,了解推測皇帝的心思是歷朝歷代世家大族必備的本領,若沒有這些資歷本領做後盾,他們靠什麽去傳承百代千年。
榮國府的二老爺賈政被人捧着吹噓多年,一直都是端方形象自居,向來都以為自己才是榮國府的代表,只有他才配出去和衆多名流交際,如今偶然聽一些高攀不上的大人物說起他那不成器的大哥,言辭中還頗有些贊賞之意,當即遭受重大打擊。他覺得自從賈赦那個早就過繼出去的大兒子回來以後,自家的運道就一直不太好,為此深恨寧珊妨了他的仕途前程。後面又有賈琏拖他的後腿,自打襲了爵就矜持起來,許多事情都不像從前一樣聽他分派,還莫名的對官職起了關注,一心想把自己捐的五品虛銜落個實差。賈政對此十分不屑,還教育他不要妄圖捐官入仕,卻被賈琏一句話堵了回來:“二叔也是靠老太爺的遺折恩蔭入仕的,怎麽侄子卻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