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心懷鬼胎 別擔心,這是上好的紅酒
第61章 心懷鬼胎 別擔心,這是上好的紅酒。……
教廷銀色的大門無聲地滑開, 往日肅穆的建築在這一天顯得不那?麽拒人于千裏之外。
埃德溫扣上?了教袍最上?面那?顆扣子,淺色的布料,搭配純金紐扣,上?面镂空着雕刻了玫瑰的紋樣。
塔爾覺得挺好?看, 他之前?沒見過主教穿這一身, 是為教廷的慈善晚宴特別設計的。
在白塔之外, 虔誠的人們已經魚貫而入, 在神?的光輝下滿懷感恩地分享着恩典;與此同時,四匹黑馬拉着精致華貴的馬車,載着最尊貴的國王陛下和安其羅親王,朝教會趕來。
馬車之上?, 王宮名?義上?的掌權人,偉大的國王陛下, 此時瑟縮在馬車的一角,感受到車內有什?麽可怕的存在盤旋着。而安其羅親王用右手覆蓋着左手的脈搏,清晰地, 他感知到魔鬼存在于他的身邊。
現任大主教非常危險,無論如何?他必須讓薩塔保證自己的安全。
與此同時, 他在猶豫自己該不該出盡底牌。
白塔之內……
惡魔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對局勢缺乏概念, 他一向不關心這個,埃德溫沒有瞞着他,卻?也沒有特意把當下的關鍵告訴他。他修長的指節穿過塔爾的頭發, 心裏一點一點想着今天将要發生的事情,手上?的動作卻?很穩。
塔爾的頭發柔軟,微微帶一點涼意,像是上?等的綢緞。
主教專注地、近乎虔誠地為他束上?發帶, 猩紅色的寶石在惡魔純黑的發絲上?閃爍着,他的動作娴熟,塔爾最多?覺得有一點兒發癢。
全部完成以後,埃德溫屏住呼吸看着自己眼前?的傑作。
一只完全屬于自己的惡魔。
他轉過椅子,就像之前?每一次他出門以前?那?樣看着他:
“埃德溫,你該走了,”塔爾輕聲說,“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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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不是一次百分百勝利的賭局,但?埃德溫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失敗,他戰栗着,感受到從血管深處流淌過灼熱的欲望,就像是已經摘取了甜美的果實。
今天晚上?站在這裏的,只會是他。
主教享受着離開前?最後一點溫情,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一個充斥着危險氣?息的日子,他無比想要和塔爾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所以到現在,馬上?要到必須出發的時辰了。埃德溫的手指眷戀不舍地離開發絲,他俯下身,而惡魔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露出一個笑容。
“要抱一下嗎?”
塔爾輕快地說,然後張開雙臂。
擁抱妥帖而柔軟,惡魔身上?玫瑰的氣?味稍微沾染到主教大人的身上?。埃德溫淺灰色的瞳孔在擁抱中微微融化,就連靈魂都有了安放的地方?。
在臨別之前?,他還得到了一個甜味的親吻作為贈禮,黏糊又綿長。
“等我?回來。”
主教低聲說,随即又忽然覺得這樣的對話太過于典型,就好?像惡魔和他已經是一對谙熟的伴侶。
他有點尴尬又有點期待地沉默了一秒鐘。
塔爾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帶着一點戲谑——有時候,他會覺得是對方?在縱容他。
沒有更多?時間了。
“好?啊,”惡魔勾起嘴角,“我?等你回來,親愛的主教。”
埃德溫此時已經推開了門,三重防護陣将惡魔庇護在後面,神?聖的力量築造起強大的守衛,卻?被用來保護一個弱小的低階惡魔。就像是巨龍守衛他最珍貴的寶物。
他最後看到的顏色,是屬于塔爾瞳孔獨特的那?抹明亮的石榴紅。
房門鎖上?,順着臺階走到白塔的盡頭,那?一抹紅色仍舊燒灼在埃德溫的眼前?,主教為自己過于在意塔爾有點羞愧,但?是他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好?。
不過,随着主教的腳步聲逐漸離開栖身的白塔,走向那?些已經被布置好?的更加宏偉的舞臺後,紅色的意義就變了。
紅色也是權力的顏色。
埃德溫擁有的權杖,上?面點綴着碩大的鴿血石,然而王室的冠冕上?有更大的寶石,據說價值連城,那?是連遙遠某處的巨龍也觊觎的珍寶。
紅色同樣是鮮血的顏色。
通往至高無上?位置的路上?,犧牲太多?。埃德溫同樣曾被荊棘刺穿,祭品的鮮血在王座前?流淌。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主教想,不惜任何?代價,他終于要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權勢、名?利、金錢、力量。
野心藏于深灰色的大雪下,如今随着溫度融化,一切盡數展露。
主教的眸色轉深,他走進禮堂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敬畏而悄無聲息。年輕俊美卻身居高位的神官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宴席的最前?端,和垂老的教皇站在一起,更顯得他鋒利非常。
王室的馬車停在了王宮門前?,他到來的時間剛好?。
*
在踏進禮堂的那?一刻,安其羅就感到一陣不安。這種不安并非沒有根據,正相反,他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不安的來源,就在禮堂中焚燒的熏香之中。
“您覺得熏香很有趣嗎?”
他命中注定的克星,埃德溫主教親自到門前?迎接他和皇帝陛下,一舉一動挑不出錯處,禮數周全,就像是驚訝地注意到了他的注目,于是解釋,
“這是神?賜福過的香料,非常珍貴,有着驅除邪祟的作用。教廷和王室向來友好?往來,想必在今天使用它們恰到好?處。在親王殿下之前?,來過問?的權貴也不少。”
驅除邪祟。埃德溫說的比較委婉,事實上?,這就是教會圍獵魔鬼時使用的道具之一。
它當然不能致魔鬼于死地,但?毫無疑問?,能夠削弱它們的力量,而且使用邪惡力量的生物在這種熏香之下會非常難受。
安其羅熟悉這個手法,這和他當年在親王的府邸誘使埃德溫的血脈發作一模一樣。
絕對不能離開的場合,無法抵抗無孔不入的氣?味。
……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親王純淨的蔚藍色眼睛悄無聲息地布上?了一絲陰霾。他有點歹毒地想:
難道埃德溫真以為自己能以人類之身撼動魔鬼?不過是一點上?不得臺面的香料,這種愚蠢而頑固的抵抗,當然會被高階惡魔不容質疑的實力碾碎。
要是領主惡魔能夠輕易被教廷驅魔的普通手段影響,那?魔鬼如何?還能在自己的地界上?猖狂?
他想的很對。
可惜,不,應該說所以,情況并不完全盡如他的意思。
埃德溫當然知道驅魔的香料還不夠,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他借助熏香往裏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材料很複雜,處理?起來也有難度,其中最重要的一味,是魔鬼的鮮血。
鮮血一向是最好?的媒介。在這片大陸上?,數千年前?智慧生物就開始借助血液下咒。這種東西,就算是離開了它宿主的身體,也有一部分始終和他聯系在一起。
在契約的鏈接下,安其羅能感受到薩塔非同尋常地躁動起來。
主教緊緊盯着親王,也留意到了他左手輕微的顫抖和額角流下的汗珠。
高階惡魔就是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和訂立契約者如影随形。而塔爾一開始就聲明了自己的不足,無法實現附身魔法。
埃德溫稍微感到了一點遺憾,他幻想着惡魔和自己形影不離的場景,微微品味出一點扭曲的甜蜜。
不過,主教也絕對不會讓他在這種場合冒險登場。他那?麽弱小,需要自己的保護。
安其羅試圖讓自己的心跳平穩,同時努力詢問?薩塔出了什?麽問?題。
大概過了幾秒鐘,魔鬼低沉嘶啞的聲音才在親王的耳膜響起,粗糙如瀝青:
“你們的主教手上?有我?的血,我?最好?離這種熏香遠一點。”
“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這裏?”
親王殿下有了不詳的預感,他将右手覆蓋在左手的脈搏之上?,基本上?是死死扣住。但?他的魔鬼顯然不會順遂他的意思。
“只是在外面。”
薩塔盡量耐心地對待眼前?訂立契約的人類,但?周圍的香料讓他疼痛而瘙癢,他急切地想要離開,而魔鬼可沒有好?脾氣?:
“你看,他用這種香料來對付我?,就是知道你會将我?帶在身邊,不讓我?離開。但?這豈不是正好?遂了他的意思。放心,我?不會走遠。而他的那?些伎倆對于一個純粹的人類當然毫無作用。”
安其羅猶豫了一下。
他知道不能讓自己看上?去太過于驚慌失措。表面上?,他只不過随口應和了埃德溫的介紹,随後便?和他的廢物弟弟一起向着屬于他們的位置走近,那?裏放着帶金絲的靠椅。
與此同時,他依舊在無聲地與惡魔對話,
“……我?們之前?說好?的……”
薩塔隐藏在安其羅親王的陰影之中,聽了這話,魔鬼擡起眼睛朝高臺上?的埃德溫主教看去,那?雙仿佛燃燒着火焰的瞳孔将他的身影一點點燒盡,只剩下剪影。
在主教大人灰色的剪影中,魔鬼滿意地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源于他力量的惡魔種子,此時此刻毫無疑問?還在埃德溫身上?游走着。純黑色的輪廓令他感到熟悉。
“何?必擔心呢?”
他質問?親王,
“不可能有人類能夠擺脫被魔鬼撒下的種子,而且,你們的大主教似乎還沒有察覺是什?麽導致了他前?兩次的失态。我?只能說,當我?操縱魔力種子炸開,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這話讓安其羅感到了一點放松。
但?這種安心無法驅除他心中不安的陰霾。
薩塔似乎再?也無法忍受讓他感到不舒服的熏香了。惡魔化作一道迅捷的純黑色的陰影離開了他的影子,他走的非常幹脆,沒有一個人察覺,那?是人類無法捕捉到的速度。當然,就連埃德溫也不可能發覺。
主教還是用富含深意的眼神?看着他們的角落。
一點也沒變,就好?像惡魔還在那?裏。
而安其羅迅速地恢複了鎮定,他擡起天真無邪的淺藍色眼睛,就像是一個真正一無所知的孩童那?樣對着埃德溫露出一個笑容。
他同樣覺得他能夠取得勝利。
*
慈善晚宴的食物非常豐富。
塞滿迷疊香的烤雞、紅酒、塗着鵝肝醬的面包,上?流社會所有的一切。親王确保自己所端的任何?一道菜都完全出于随機的選擇,至少在他之前?有人嘗過。埃德溫不可能在這裏面動手腳。
話又說回來,能怎麽對一個普通的人類動手呢?
主教當然沒有愚蠢到要将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毒死。
安其羅很快将薩塔的離身也作為武器來利用。他甚至開始覺得,埃德溫此前?的準備恐怕都是為了對付魔鬼,而現在,主教的攻擊完全落不到實處。
他開始對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頤,完全地享受起來,在任何?一道菜品都被不止一個人品嘗過之後。
直到主教大人親自來敬酒。
這是宴飲最後的環節,此前?的風平浪靜顯然不是真實情況,埃德溫沒有更多?的機會。
這是最好?的時機。
兩杯紅酒,在燈光下一模一樣地閃爍着光芒,像是鮮血。
——你可以選擇一杯,給另外一杯宣判死刑,但?不能兩個都不選。
安其羅沒有蠢到這種地步。
他接過埃德溫遞給他的杯子,微笑着轉過身去,将被選中的紅酒塞到國王陛下的手上?。
這并不算不合禮數,不是嗎?
埃德溫靜靜地看着他的舉動,露出了一個虛假的微笑。而他廢物般的弟弟戰戰兢兢地看着杯中的酒液,就好?像在盯着一杯毒藥,根本不敢将嘴唇沾上?酒杯。
“國王陛下,”
主教說,“別擔心,這是上?好?的紅酒。”
國王依舊猶豫着,沒有立刻飲下杯中的酒釀。
安其羅則開始覺得懊悔。
那?麽,這一步算是防備錯了,埃德溫根本就沒有打算在遞給他的紅酒裏下任何?東西,身居高位的大主教不會做出這樣顯而易見的局。
之後就不好?說了。他已經被逼到了死處,當然也可以找到借口不喝第二杯酒,但?且不說埃德溫是否真的動手腳,這樣的動作本身就會得到巨大的指摘。
教廷和王室,王室和教廷。
思及此處,安其羅也不太介意形象,反正他一向變化莫測,這種無傷大雅的細節不至于真的妨礙什?麽。他重新從國王手中拿過酒杯,
“親愛的弟弟,”
他話音甜膩,“你可能是吃多?了有點惡心,或許這杯酒還是交給我?來喝。”
國王完全搞不清楚情況,暈頭暈腦地順從了他的話。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王,只不過是權力的傀儡。
埃德溫垂下眼睛,掩蓋了深灰色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嘲諷。
他們的國王陛下當然不至于一開始就這麽蠢笨,老國王最終将王位傳給他,也是看在他心思純善,做事又沒有大的疏漏這點。
不過他在坐上?王位之後變得越來越容易忘事,渾渾噩噩,最後到了這個地步。
其中拜誰所賜,不必言明。
安其羅奪過酒杯,這杯酒重新屬于他。短暫的碰杯後,親王殿下毫不猶豫地将酒液一飲而盡,液體醇厚而順滑,流進他的身體裏,味道正常,至少沒有下毒。
親王覺得自己合理?而完美地解決了這個最容易動手腳的環節。
在之後,沒有宴飲那?樣的條件,只不過是單純的演講,人與人之間站的很遠,安其羅也能有意識地控制距離。
最關鍵的是,那?時候就到了室外,不再?有熏香的困擾,魔鬼能夠在他身邊保衛他的安全。
他看到了埃德溫臉色流露出的那?一絲懊悔和失望,這讓他感到亢奮不已。主教大人攥緊了自己的酒杯,卻?沒有喝下杯中酒,而是假裝為了給國王再?倒一杯酒而更換了新的液體。
或許問?題就在埃德溫的那?杯酒裏。
安其羅這樣想。
而埃德溫轉過身去。
一瞬間,那?些僞裝出的失敗情緒猶如潮水般從主教臉色褪去,他的神?情漠然,眼神?中有一種殘忍的堅決之色。
他松開握着酒杯的手,執着于哪一杯酒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
畢竟,答案在他的手掌之中。
主教的兩個指節微微彎曲。一枚純銀十字架,若是被注意到,也完全能辯稱是戒指上?的裝飾,宴會的裝束是繁褥的。
十字架現在是空心的,等待被填滿。
但?并非始終如此。
惡魔之種在沒有源頭驅動的情況下,會自然而然地飛向最熟悉的地方?,比如充滿着領主惡魔契約力量的軀體。
魔種渴望寄生。主教了解它的習性,在無數個埋身書?海的夜晚以後,或許比魔鬼還要了解。
埃德溫的血液純淨,抿住嘴唇,不急着咽下酒液,所以魔種無處可去,至少無法回歸。
在那?短暫的一瞬間,碰杯的剎那?,潘多?拉之匣被打開,純黑色的種子只有可能從親王敞開的喉嚨中流入他的身體,絕對沒有一點痕跡。
現在,就連領主惡魔也不知道魔種換了一個寄居的身體。
埃德溫悄無聲息地勾了勾嘴角。
現在,重頭戲才真正開場。
而他接下來要對付的,是一個真正的魔鬼。
*
薩塔在教會中漫無目的地游蕩着,算是消磨時間。
他最開始徑直向埃德溫的房間去。這是他的任務之一。
但?領主惡魔很快就失望地發現,主教顯然對自己的房間警惕地過了頭。三個布滿光明徽記的防護陣,阻斷了一切黑暗力量的侵入。就算領主惡魔能夠對付這些陣法,也要花費非常多?的精力。
主教一定早就有防備之心。
不過,如此嚴密的保護,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到底藏着什?麽東西。
強大的魔鬼思考了一瞬,啓動傳訊的魔法,向對面解釋了些什?麽。
随後,薩塔便?離開這裏,朝着另一個方?向游蕩。
教廷龐大而複雜,按理?來說,就算是領主惡魔,在其中游蕩也要承擔一部分風險。但?是,今天是慈善晚宴的日子,就算是外圍也有很多?平民在慶祝,混入其中并不困難,最精銳的那?部分力量也都集中在禮堂中——
話又說回來,在乎這些做什?麽?
魔鬼所畏懼的從來不是人類,而是神?明。但?是,神?已經很少插手人類的事情。
現如今,他的雇主是踩在人間最高處,生來就是擁有一切的貴族的親王安其羅,而他們的對手只不過是一個人類,或者說,一個混血魅魔。
說出這個詞簡直讓薩塔感到可憐了。
埃德溫,他能有什?麽呢?很多?人歧視混血種,是因為他們生來就無法很好?地運用兩個種族的天賦。
主教死死地堅持着人類這個身份,就是因為他清楚,他借助人類身份竊取的僞裝信仰的力量,要比一只低賤的混血惡魔來的強得多?。
很可惜。
領主惡魔充滿惡意地想。自己的魔種還留在他身上?,無時不刻不同化着他。
那?麽,只需要撚動手指——
魔力種子就會爆炸,屬于惡魔的氣?息将會迅速地流過埃德溫的血脈。
安其羅親王挑選了一個很好?的時機,過一小會,埃德溫将代表教廷一方?在大聖堂進行演講,衆目睽睽之下。
這個曾經傷過他的人類将會身敗名?裂,被剝奪所有的力量。
教廷也會淪為笑柄,失去權威。
到時候,他就能完成與安其羅的契約。親王殿下走上?人類的最高點,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囊中之物。對方?承諾長期提供給他獻祭,大批次新鮮的人類靈魂,彌漫着不情願的恐懼與驚悸,是魔鬼最喜歡的口味。
當然,一切背後還有一個小小的陰影。
那?個“主教背後的存在”,成功幫助埃德溫克服了之前?那?次不可思議的難關。在深慎的思考後,安其羅認為他至關重要,但?暫時應該構不成什?麽威脅。
關于他的作戰計劃被放在第二個選擇裏,他基本有把握,搞定了主教就能搞定這個存在。
薩塔這樣思索着,行走着,直到他覺得時候到了。
契約的力量讓他不能夠離安其羅親王太遠,此時此刻,他隐約感知到親王朝他發出請求,讓他去往小聖堂外的廣場。
他不用擔心迷路。
所有人都往那?裏走去。
埃德溫結束了宴飲,所有人都心滿意足,虔誠的民衆也聚集起來,人們莊嚴肅穆地竊竊私語,彼此問?候着信仰,要來聽主教大人的演講。
演講并不必須要有什?麽具體內容,基本上?是老一套,那?些虔誠的禱辭,還有對每個人的祝福。教廷的主教必須借助權杖将神?的恩典灑向在場的每一個人,如此熱烈,如此忠誠,而主教能夠施展出的聖光光輝,同時也不容置疑地反映了每一代主教的實力。
埃德溫看上?去一點也不緊張。
他馬上?就要上?臺,然而神?情依舊是平靜的,帶有若有若無的微笑,和他主持晨禱時一模一樣。這是少有的一視同仁的場合,就連親王和皇帝也必須站立着,只不過站的更近一些。
緊張的反而是親王殿下。他就像是第一次參加儀式那?樣,不住地左顧右盼,天藍色的眼睛看上?一覽無遺,實際上?敏銳地轉動着。
直到感知到強大的魔鬼越來越近了,他才稍微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一種徹底的欲望席卷上?親王的心髒,他第一次感到成功就在如此接近的地方?。那?雙慣會僞裝的眼睛終于第一次流露出了陰暗的,惡毒的痕跡。
親王站在第一排,能清晰看見他神?色的只有埃德溫主教。
不知是因為他沒注意到,或者是因為已經早就知曉,主教坦然自若。
他開始說話,聲音像是灰色的鐵,沉穩而平靜:
“十分榮幸,在座諸位由于對光明神?的信仰聚集在這裏,由我?将神?的旨意傳遞給我?們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