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
小小蘇的制止沒有起到半點用處,想捂住耳朵也因為力氣不夠大掙脫不得,只能被迫聽可惡的同窗講《大哥帶娃記》。
哥哥而已,跟誰沒有似的,他有兩個哥哥他驕傲了嗎?
他不光有兩個親哥還有五個堂哥,哥哥們加起來演葫蘆娃都能騰出來個他演爺爺,拼哥而已誰怕誰?
于是乎,倆人就在驢車上講了一路的我哥怎麽我哥怎麽我哥還怎麽。
幸好趕車的車夫耳朵不好使,不然得被他們兩個給煩死。
祥符縣在中牟和京城中間,從京城到中牟要走一天,從中牟到祥符半天就能到。
他們倆大清早就被掃地出門,到祥符的時候正好趕上吃午飯。
牛車慢悠悠路過祥符縣界,官道不怎麽寬敞,兩邊樹木的落葉随風飄落,好一副秋日落葉、救命、怎麽落下來個人?
不對!是兩個!
蘇景殊和周青松吵吵嚷嚷鬧了一路,水囊裏的水全喝光了才停下來好好賞景,賞着賞着就賞到了兩個從天而降的殺手。
“青松!!!”
什麽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麽還有當街劫道的?
公孫先生不是說祥符被他二伯治理的道不拾移夜不閉戶嗎?這倆大白天就扛着刀出來砍人的劫匪哪兒來的?
Advertisement
二伯!你坑侄子啊?!
小小蘇從眉山到京城幾千裏路都沒見過劫道的,沒想到在他二伯的治下給遇到了,回頭一定在他爹跟前說一百遍,讓他爹親自到祥符找二伯說道說道。
周青松聽到動靜反應極快,他不懂武功,但是他從小跟着他哥幹農活,也沒少跟村兒裏的同齡小孩打架,這種時候肯定得擋在小同窗跟前。
他傷了不要緊,這小子傷着得訛他半年。
救命啊!
光天化日之下打打殺殺,還有沒有王法啦?!
兩個劫匪帶着刀直沖他們而來,蘇景殊一個翻身從牛車上滾下去,周青松滋兒哇亂叫的以一擋二,兩柄大刀在日光下寒光閃閃吓死個人。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車夫完全沒聽到後面的動靜,依舊趕着老牛慢悠悠往前走。
蘇景殊:???
租車的時候只說車夫耳朵不好使,沒說他完全聽不見啊!
不管了,先解決這倆劫匪再說。
小小蘇從袖子裏掏啊掏啊掏,掏出來幾顆打火石和幾個黑漆漆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小東西,“青松——躲開——”
下一刻,那幾個黑漆漆的小東西冒着火星砸到兩個劫匪跟前,噼裏啪啦直接把倆人吓的從路邊的斜坡上栽了下去。
劫匪:???
什麽情況?!
晴天霹靂?天降驚雷?
周青松:!!!
“景哥兒,你随身攜帶炸藥?”
蘇景殊立刻反駁,“哪有,這是廣備攻城作的工匠們新制出來的爆竹,聽說我要出門玩特意送了我幾個。”
玩的時候當爆竹,關鍵時刻也能用來防身,居家旅行必備,在周家遇到流氓圍宅的時候他都沒舍得往外拿。
寶貝着呢。
周青松張了還想再問,奈何他的小同窗根本不給他問的機會,“快快快,趁那兩個劫匪沒反應過來趕緊把人綁了,我們去縣衙告他們攔路搶劫。”
反了天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蘇景殊罵罵咧咧的把落在路邊的兩柄刀收起來,出門時沒有帶繩子,不過外衣輕薄可以當繩子來用,他貢獻出他的衣裳來捆劫匪,進城之後讓二伯賠他兩件。
周青松看着小同窗扔下外衣抱着刀去追牛車,再多問題都只能先捆了兩個劫匪再問。
什麽爆竹威力這麽大?真是爆竹嗎?
兩個劫匪雖然拿着刀但是武功也不怎麽樣,被爆竹、如果真的是爆竹的話、被爆竹吓的栽下斜坡摔的爬不起來,身上的衣服都有被炸破的痕跡。
周青松越看越不對勁,捆了人後将他們拖上去,然後皺着眉頭等小同窗将牛車帶回來。
尋常劫匪劫道是為了財,這倆人上來二話不說就拿刀追着他們砍,連“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都沒說,怎麽看不是為了劫財。
不是謀財,那就是害命。
他們在祥符沒有仇人,在中牟和他們有過沖突的都被抓起來處置了,要麽砍頭要麽流放要麽打了板子擡回家,短時間內都沒法出來禍害百姓。
難不成還有漏網之魚?
如果是中牟跑出來的漏網之魚,他們是不是應該去開封府告狀?
蘇景殊氣喘籲籲的追上牛車,連說帶比劃讓他調頭,然後趴在車上喘氣兒。
下次租車他來租,堅決不能貪便宜。
兩個劫匪被捆的結結實實,嘴裏還被塞了布條,這會兒正驚恐不已的掙紮。
殺人沒殺成反被抓住,沒法交差不說還可能會暴露主家。大人說顏查散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書生,怎麽這個書生力氣那麽大?
還有那個書童,身上竟然有炸藥,這合理嗎?
劫匪驚慌失措,雙手被布條捆住掙紮不脫,嘴裏塞着布條沒法說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眼睜睜看着馬車進城。
要命了啊!!!
周青松兩腳下去成功讓兩個劫匪消停下來,然後氣勢洶洶的詢問剛才的爆竹是怎麽回事。
蘇景殊指指他屁股底下疊成羅漢的兩個劫匪,眨眨眼睛,“不能讓壞人聽見,我們進城報官之後再說。”
小爆竹和炸藥不一樣,他這次帶的東西來歷光明正大,還是官家特許,沒什麽不能說的。
兩個劫匪聽到要送他們見官掙紮的更厲害,周青松眼疾手快抓住車邊兒的扶手,險而又險沒被他們掀翻,“聽到見官知道怕了?不慌,接下來有你們受的。”
他們來祥符縣是探親的,縣令是他們景哥兒的伯父,沒道理侄子在城外被劫匪攔路還和稀泥。
蘇景殊磨了磨牙,“你才和稀泥,我二伯又不是李城南。”
說是這麽說,心裏卻還是有些擔心。
幸好金大腿已經跟着包大人回京城,不然出城就遇到劫匪非得懷疑人生不可。
可憐的小金大腿本來就被刺激的不輕,再刺激下去鬼知道會刺激成什麽樣子,還是跟在包大人身邊好,至少沒有劫匪敢膽大包天劫包大人。
牛車進城之後直奔縣衙,小小蘇熟練的跑到門口擊鼓鳴冤,留倒黴蛋自己在後面拖着兩個劫匪進公堂。
順便付租車的錢。
周青松:……
行吧,他是給公子賣力氣的苦工。
沒辦法,那小子一看就沒他力氣大。
祥符縣比中牟縣離京城更近也更加富庶,縣衙的官差聽到動靜連忙去通知縣令,同時整理衣着出門查看何人擊鼓鳴冤。
蘇景殊對報案的流程很熟悉,倒不是他自己報過多少案,而是這些天見的多,報案的流程也沒多複雜,時間寬裕就找訟師寫狀紙,時間不寬裕就是他們現在這樣,敲了鼓直接進去口述冤屈。
周青松這些天也沒少進縣衙,在中牟縣衙當原告,來了祥符縣衙同樣是原告。
他們出個門都遇到劫匪攔路,天大的委屈啊!
祥符縣令蘇渙換了官服出場,看着底下告狀的少年郎感覺有些眼熟,只是審案期間沒法細想,只能将熟悉的感覺暫且壓下,“何人擊鼓鳴冤?”
蘇景殊指着趴在地上的劫匪控訴道,“大人,此二人攔路搶劫,這是他們的兇器長刀,求大人為我們這些無辜路人做主。”
周青松補充,“大人,他們攔路時沒說劫財就提刀砍人,學生懷疑他們要害我們性命。”
謀財可能沒有理由,害命肯定要有原因,除非他們遇上的是無緣無故就殺人的瘋子。
一個人能瘋,兩個人總不能瘋一塊兒去,所以這倆人守在路邊見到他們就拔刀一定是私仇舊怨。
巧了,他們倆最近得罪的人有些多,中牟縣在包大人的雷霆手段下肅然一清,那些地痞流氓不敢在中牟境內作祟就追到祥符,這是不把縣令大人放在眼裏。
周青松上前一步自報家門,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幾乎已經确定這兩個攔路劫道的劫匪是中牟縣的地痞流氓。
蘇縣令接過衙役送上來的長刀仔細查看,示意左右将兩個劫匪嘴裏的布條拿掉,“你二人可認罪?”
兩個劫匪已經聽傻了,他們奉命去截殺顏查散,怎麽忽然變成了中牟的地痞流氓?
這人不是顏查散?
兩個人面面相觑,想起出發前主家的叮囑連忙俯首認罪,順便狡辯,“大人,我兄弟二人鬼迷心竅只為劫財,絕無殺人之意,求大人開恩。”
而且他們是祥符人,不是中牟人,大人一查便知,他們真的沒想殺人。
兩個劫匪跟磕頭蟲一樣磕頭求饒,他們攔路搶劫沒成功,頂多打板子關幾天受些皮肉之苦,殺人未遂就不一定了。
既然這人不是顏查散,那他們的确沒有殺人之意也不算說謊。
蘇景殊皺起眉頭,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他們倆出門坐的是牛車,為了賞景連車廂都沒有,就是農家平時常用的拉貨的車。
劫財不去劫馬車,劫他們的牛車幹什麽?
他們在說謊!
原告當堂提出異議,劫匪慌亂之下脫口而出,“我們兄弟倆昨日得到消息,今天會有個書生帶着書童進京趕考,身上帶着接下來一兩年的花銷,所以才想搶他的錢財以供花銷。”
小小蘇:???
書童?
他看着像書童?
眼瘸也不能瘸到這個地步好吧!
周青松摸摸鼻子,“莫急莫急,他們可能以為我是書童。”
此話一出,連劫匪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誰家書童那麽大力氣?有那麽大力氣幹什麽活兒不好去當書童?
鬧呢?
蘇景殊沒想到會這麽離譜,鼓着臉退下不說話了。
這兩個劫匪既然敢說他們是祥符人,後面的話大概率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認錯了人,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黴。
自認倒黴歸自認倒黴,這兩個劫匪依舊不能放,“大人,他們倆上來就喊打喊殺,根本沒有任何謀財的意思,即便是認錯人也不能說明他們沒想殺人。”
頂多就是殺錯了人。
他們是祥符縣的劫匪,怎麽知道會有書生帶着書童路過?
要是不是殺錯了人被抓進官府,他們發現殺錯了之後估計還要繼續蹲在官道上殺人,直到殺到正主為止。
大人,這比特意截殺他們更可怕!
劫匪以為說完之後就是挨打關大牢,沒想到這少年郎那麽難纏,當即改口否認剛才的話,“大人,小的是看這兩位公子衣着富貴才動手,只是想着官道上經常有進京趕考的書生路過祥符才編出剛才那些謊話。”
蘇景殊哼了一聲,“剛才還說我是書童,這會兒就衣着富貴,你們不覺得你們的話自相矛盾嗎?”
劫匪悔的腸子都青了,他們就該看仔細點再動手,要是看清楚了也不至于被這兩個煞星纏上。
誰知道這兩個富家公子出門坐牛車啊?
“肅靜。”蘇渙放下長刀,看看兩位原告,再看看兩位被告,若有所思,“來人,将這兩個劫匪押入大牢聽候審問,退堂。”
蘇景殊提醒,“注意點,別讓他們自殺。”
周青松小聲說道,“殺人不成要自殺的是江湖組織培養出來的頂級殺手,這倆人看着不像,估計不會自殺。”
兩個人加起來拿着刀都打不過他,就這還殺手?
讓他們自殺他們都沒那個膽子。
劫匪:!!!
士可殺不可辱,誰說他們不敢死?
兩個劫匪目眦欲裂,押人的衙役見狀不對及時将他們的下巴卸了帶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什麽都沒審人就死了接下來肯定是大案,他們祥符縣太平已久,那些聳人聽聞的大案還是離的越遠越好。
縣衙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牢房裏審案的刑具不多,但是審兩個劫匪也夠了。
他們審不出來就送去開封府,開封府的牢頭比他們有手段。
希望別真的是什麽大案,前幾日包青天親至中牟審案,聽說直接清剿了一座青樓,連縣令夫妻都被帶去京城聽候發落。
中牟的縣令是好是壞他們不清楚,他們只知道他們祥符的縣令是個好縣令,腌臜事兒莫要近身。
等會兒,這兩位公子說他們是中牟來的,來之前和那些被包青天處理過的地痞流氓起過不少沖突,以為這倆人是漏網之魚所以才将他們告上衙門。
難不成他們和中牟縣的大案有關?
收拾公堂的衙役們交頭接耳,擡頭看看他們縣令大人,果不其然,他們能想到的縣令大人也能想到,退堂之後立刻就找那兩位原告單獨問話。
他們待會兒能聽聽中牟的案子到底是什麽情況嗎?
去滄州的路不經過祥符,他們也沒見到上百號人被押去滄州的盛況,更看不到狗頭鍘一鍘一顆人頭的血腥場面,官府的公文還沒下來,目前能聽到的都是坊間傳言。
坊間說包大人在中牟搗毀了一處魔窟,什麽樣的魔窟?和無憂洞相比如何?
中牟的縣令就是沒有他們祥符的縣令厲害,難怪品級低。
又是為他們縣令比別的縣令品級高而驕傲的一天呢。
品級比別的縣令高的蘇縣令吩咐師爺去牢房記錄供詞,然後不緊不慢走到兩位原告面前,“周公子。”
這年頭的文臣大多清瘦,蘇渙也不例外,穿上官服往那兒一站,非常符合大夥兒對大宋文臣的刻板印象。
身姿挺拔步履悠悠,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實際君子六藝皆通。
周青松下意識繃直身體,“學生在。”
蘇縣令點點頭,腳步一轉挪到蘇景殊跟前,“這位……”
臭小子逃滑,公堂上自報家門的只有周青松一個。
蘇景殊一聽這語氣就知道二伯認出他了,擡頭笑的乖巧,“二伯~”
“你可真是……”蘇渙笑罵一句,帶他們下去安置,順便問問路上到底是怎麽回事。
祥符境內很少有賊匪,如果那兩個賊人還有同夥,得把賊寇同夥一網打盡他才能放心卸任。
蘇景殊讓周青松跟上,然後湊到他們家二伯跟前告狀,“二伯,我們倆剛過祥符縣界就遇到了那兩個劫匪,一句話不說扛着刀就照頭砍,要不是我們倆反應快可能現在小命兒都沒有了。”
蘇渙聽的後怕不已,“還好沒事,不然我可怎麽給你爹交代?”
“區區劫匪,二伯不用擔心。”蘇小郎挺起胸膛無所畏懼,“青松兄能一個打兩個。”
周青松補充道,“景哥兒随身攜帶的爆竹也立了大功。”
蘇渙:???
“爆竹?”
不年不節放什麽爆竹?
蘇景殊掏出他的居家旅行必備爆竹,走到院子裏的時候順便給他們家二伯演示了一下這東西怎麽玩。
和後世小孩兒常玩的爆竹差不多,點燃引線扔出去,捂住耳朵等一會兒就爆炸,只是威力比尋常爆竹稍微大了那麽一丢丢,跟他倉庫裏屯的那些炸藥沒法比。
最最最重要的是,這些爆竹身家清白,和他倉庫裏那些拿不出來的炸藥管完全不一樣。
廣備攻城作的工匠在造出威力巨大的炸藥之前只能造出霹靂彈、蒺藜球那些名聲響亮卻沒多大殺傷力的武器,那些武器在戰場上用處不大,改改配方拿來防身卻很不錯。
江湖人常用暗器傷人,禁軍護衛除了長刀也要配些防身的暗器,出門在外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他出京時和小光國公同行,金大腿有的防身武器他也有,都是官家親自安排廣備攻城作的工匠準備的,來路絕對正經。
感謝官家。
雙手合十.jpg
周青松捂着心口,“前幾天住在我家的是光國公?”
天吶,他們家何德何能竟然住進了皇子?
他以為是個近枝宗室已經頂天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近是的确夠近,官家的親兒子能不近嗎?
還有那些盤靓條順的護衛,那麽高的個兒肯定是禁軍裏頭出來的,該不會官職比他們中牟縣令都高吧?
周青松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幸好他前幾天只顧得擔心他哥其他什麽事情都沒幹,回家就拿這事兒吓唬他哥。
李縣令這會兒已經到京城了吧?他知道那位趙大郎是皇子了嗎?什麽感覺?尴尬還是害怕?
蘇景殊讓小聲嘀咕的同窗閉上嘴巴,感覺他們家二伯有很多話要說,連忙轉移話題給他講中牟縣的大案。
官府公文還沒來得及傳到各地,他們這幾個當事人講的肯定比傳言清楚。
蘇渙笑吟吟讓他停下,“中牟的案子有朝廷邸報供天下人了解,景哥兒過來,二伯有話要和你說。”
蘇景殊:QAQ~
周青松很有眼色的主動告退,挨罵這種事情他就不陪着了,景兄自求多福。
路上被那兩個劫匪耽擱了一會兒,他們還沒吃午飯呢。
蘇景殊收回幽怨的小眼神兒,垂頭喪氣的跟他們家二伯去書房聽訓。
雖然二伯沒能一眼認出他,但是教訓後輩沒那麽多要求,誰讓那是他二伯呢。
他以後出門小心,不再随身攜帶危險物品,遇到劫匪保命最重要,不能路見不平就沖上去和人起争執。
出門在外危險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
好的二伯,下次出門他一定小心謹慎,盡量繞着官府走。
蘇渙:……
不愧是他弟教出來的兒子,出門的驚險程度比之他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什麽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就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小小蘇可憐巴巴,“二伯,我以後出門一定小心,絕對不主動惹事。”
蘇渙捏捏眉心,很好,認錯的樣子也如出一轍。
這次知道錯了,認錯也誠懇,下次遇到同樣的事情該犯還是犯,犯完繼續認錯,主打一個死不悔改。
絕對不主動惹事,如果有事情湊到他面前他也不會躲是吧?
小小蘇捏捏肚子,轉移話題,“二伯,你餓了嗎?”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吃了飯再繼續教訓吧。
他爹讓他過來看看二伯過的怎麽樣,經過他的打探,可以确定二伯的身體非常好,好到念叨他那麽大一會兒都不用喝水,他聽都聽渴了。
侄子開口喊餓,當伯父的總不能餓着他,蘇渙讓人準備飯菜布置花廳,他來好好接待接待他這小侄子。
蘇景殊有些心虛,“二伯,不用那麽鄭重,咱們爺兒倆随便一點就好。”
“咱們爺兒倆可以随便,可是景哥兒,你還帶着一位同窗呢。”蘇渙拍拍傻侄子的肩膀,讓這小子先去花廳玩,他去換了常服就回。
從前他和蘇洵兄弟二人離的遠只能書信來往,去年弟弟一家搬到京城忙着安身立命,他在祥符縣任職同樣忙碌,離得近了還是書信來往。
信上說不清楚,再過兩個月就是吏部考核,等回京見了他弟再好好探讨探讨教子良方。
弟弟自幼特立獨行,該讀書的時候不讀書,他這個當哥哥的想管爹還攔着不讓管。
如今那麽多年過去,他們兄弟二人皆為人父,孩子們各有各的出路,将來能見多少次誰也說不準。
他上次見景哥兒還是回鄉為父守孝的時候,當時孩子們都小,他們兄弟也還年輕,眨眼間連最小的景哥兒都這般大了。
子瞻子由外出為官,他的三個兒子也有兩個已經出去,只有幼子還在讀書。
大哥早逝,兩個侄子身子不好,險而又險養活一個,他也不敢讓人出去闖蕩,這些年走哪兒都帶在身邊,來到祥符當縣令後就讓孩子們和妻子一起在京城生活。。
時間匆匆如白駒過隙,不服老不行。
蘇渙感慨着回房換衣服,蘇景殊一步三嘆去花廳,爺兒倆的表情很是相似,感嘆的事情卻南轅北轍。
二伯剛才都念叨了他那麽久,回家之後爹娘姐姐齊齊上陣,他的耳朵要遭多大的罪啊。
周青松剛才在花園轉悠,正好遇到幾個好奇的衙役,幾個自來熟湊到一起要聽中牟縣的大案,說起這個周青松就不無聊了,直接把封鎖念奴嬌講出了圍剿無憂洞的架勢。
話說那念奴嬌乃是藏在中牟縣裏的魔窟,這些年來不知殘害了多少無辜少女,偏那糊塗縣令對念奴嬌的黑暗一無所知,直到那天,兩個京城來的少年郎到中牟訪友……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旁邊的衙役們:哇!
驚心動魄跌宕起伏的大案結束,講故事的人講的酣暢淋漓,聽故事的人聽的心滿意足。
除了故事将真實案件扭曲的幾乎看不出是同一件案子外沒有任何問題。
蘇景殊走到花廳,正好趕上周青松講完故事被一群衙役端茶送水。
青松兄?你又在搞什麽小九九?
周青松潤潤嗓子,“景兄,回來啦~”
尾音九轉十八彎,幸災樂禍之意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衙役們已經知道剛才擊鼓鳴冤的小郎君是他們縣令的侄子,那兩個劫匪也是自找的,蹲誰不好蹲他們縣令的侄子,他們祥符縣的縣令可不像中牟縣令一樣糊塗,惹到他們縣令算是踢到鐵板了。
中牟的大案已經聽完,他們去牢房看看審出了什麽結果。
周青松聲音歡快的和他們告別,收拾好杯水茶盞跳到臺階上,以江湖大俠的姿态風一般掠過長廊進入花廳,然後停下腳步笑的露出大白牙,“景兄可曾挨罵?”
蘇景殊托着臉,有點想揍人,“二伯是溫柔敦厚的君子,怎會罵人?”
周青松很是欠揍的坐在旁邊,“真的嗎?我不信。”
幸好蘇渙很快到場,不然兩個人怕是能在花廳裏打起來。
午飯賓主盡歡,蘇縣令去忙正事,兩位客人初到祥符,填飽肚子後都坐不住,打聽了縣城哪裏最繁華便出去散步消食去了。
祥符縣和中牟縣差不多大,縣城裏沒有念奴嬌那等魔窟,也沒有惡霸豢養上百地痞流氓魚肉百姓,看上去比中牟熱鬧許多。
周青松悠哉悠哉踱着步子,“要是天天都能這麽輕松就好了。”
不用上學,不用背書,不用做文章。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嗨呀,要是後半輩子能過上這種日子,他燒香拜佛也得求神仙讓他下輩子繼續當人。
蘇景殊煞有其事的擔起老夫子的職責,“年輕人不能那麽憊懶,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大宋之崛起而讀書,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求你閉嘴。”周青松捂住耳朵,不想聽小同窗滋兒哇滋兒哇滋兒哇。
他就是做個白日夢而已,說幾句而已,又不是從此棄文從懶,那麽較真幹什麽?
蘇小郎挽回一局高興的很,拽着倒黴蛋同窗吧啦吧啦好一通輸出,把他知道的為國為民的詩詞全部背了一遍才罷休。
也許其中摻了幾句這個時代沒有的詩詞,不過沒關系,反正嗷嗷亂叫的青松兄已經聽的暈頭轉向只想撞牆,根本聽不出他哪兒說的不對勁。
兩個人一邊拌嘴一邊往前走,走到城裏最大的酒樓前齊齊“哇”了一聲,不用商量直接往裏鑽。
京城裏這樣的酒樓遍地都是,但是不耽誤他們在京城外面見到後驚為天店。
出門溜達了那麽久,中午吃的都消化光了,正好再來點下午茶。
兩個人都不缺錢,進店之後在大堂找個位置坐下,直接讓小二将店裏的招牌全部呈上來。
讓他們嘗嘗祥符縣的特産口味如何。
這個點兒店裏人不多,廚房出菜也快,不多時他們點的菜就全部備齊,熱氣騰騰的一桌子菜比中午在縣衙裏吃的還要豐盛。
齊活,開動。
兩個人大快朵頤,門口附近的桌子也坐上了客人,和他們倆一樣一大一小,背着書箱帶着行囊,看打扮像是書生和書童。
官家要地方準備明年秋闱的消息剛發下去不久,連秋闱還沒開始,根本不是進京趕考的時候。
那兩個劫匪說他們在路上蹲點準備劫進京趕考的書生,一聽就知道不是讀書人。
明年秋闱成績出來才是舉子大批進京趕考的時候,現在蹲什麽都蹲不着,妥妥在胡說八道。
周青松覺得那倆人可能在中牟有親戚,他們的親戚是地痞流氓要麽被殺要麽被流放,他們倆為了給親戚報仇才特意在祥符境內蹲點。
沒有什麽進京趕考的書生和書童,有的只有他和倒黴小同窗兩個仇家。
他覺得他猜的九成九就是真相,不知道縣衙那邊能審出些什麽。
原本覺得這個時間點沒有進京趕考的書生,沒想到還真有。
這是戶籍在京城但是人不在京城常駐,特意回到原籍準備明年秋闱的?
周青松猜不出是什麽情況索性不猜,幸好他們是太學的學生,秋闱時可以憑借太學的成績在京城參加考試。
要是所有考生都得回原籍的話,他家在中牟還好,小同窗這老家在蜀中的還得大老遠回蜀中考試,想想就折騰。
千裏迢迢回原籍參加秋闱,考中之後再千裏迢迢回京城參加春闱,只路上就得花好幾個月,肯定不如在家或者在書院複習考的好。
幸好他們是太學生。
周青松小聲說話,不敢讓門口那位需要長途奔波的書生聽到,他們的話不禮貌,被聽到了容易起沖突。
蘇景殊咽下口中的魚肉,喝口熱茶壓一壓,和倒黴蛋同窗一樣小小聲,“你也知道不禮貌啊?”
兩個人聲音壓的很低,旁邊桌的人都聽不見,門口的書生和他們隔了五六張桌子,正常來說肯定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但是說着說着忽然看到那位書童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吓得他們倆以為門口那兩位是隐于民間的江湖高手,慌裏慌張差點把臉埋進飯碗裏。
說閑話是不好的行為,他們以後再也不說了。
兩個人緊張兮兮的等了好一會兒,并沒有等到打上門的江湖高手,這才試探着豎起耳朵睜開眼睛。
好吧,人家的怒氣不是朝着他們來的。
書生和書童在店裏坐下,外頭站着個身量頗高的乞丐,那乞丐的鞋面和鞋底之間用繩子綁起來卻沒綁牢,走起路來咋啦啦咋啦啦大老遠就能聽見。
乞丐和書生明顯是認識的,就是書童看上去不太高興,“金公子,您今兒要吃點兒什麽?還要十年的黃酒和過了一斤的黃河大鯉魚?”
話聽着是熱情,但是語氣卻很是不好,看上去像之前吃過虧。
不确定,再看看。
話說回來,那乞丐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蘇景殊眯了眯眼睛仔細看,還不敢看的太明顯,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他認識的哪個人能落魄到當乞丐的地步,剛被吓過一次也不敢再說悄悄話,只能把熟悉感壓在心裏繼續看。
門口的書生看上去脾氣很好,沒有因為乞丐穿的落魄就瞧不起人。
幾句話的功夫乞丐便已經上桌,只剩下書童氣哼哼的抱着手臂生悶氣。
很快,看熱鬧的倆人就知道書童為什麽看那乞丐不順眼了。
原因無他,那乞丐是個事兒精。
飯食不是最好的不要,鯉魚不是過一斤的活魚不要,酒不是陳年女貞陳紹不要,明明只是個乞丐卻樣樣都能說的頭頭是道,總之什麽都要最好的,不是最好的不要。
樣樣都要最好的,樣樣都不便宜。
書生好脾氣的滿足乞丐的所有要求,不過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富貴出身,如此一頓飯下來怕是要拮據好一段時間,所以書童對亂花他們錢的乞丐橫豎看不順眼。
蘇景殊:……
得虧那書生脾氣好,換成他的話等不到要酒他就炸了。
白吱吱啊白吱吱,你不是回陷空島了嗎?怎麽在這兒裝乞丐忽悠人?
缺德不缺德?
他剛開始沒認出那乞丐是白玉堂,他們相處的時候白五爺愛幹淨的很,誰能想到他出門在外會扮成乞丐?
看沒看出來,聽聲音卻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理不直氣也壯,除了白五爺還能有誰?
小小蘇啧了一聲,收回視線小聲說道,“青松,要不要聽故事?”
周青松愣了一下,“什麽故事?”
門口正熱鬧着,他們不看熱鬧聽什麽故事?
小小蘇放下筷子,慢吞吞的給他講《射雕英雄傳》中郭靖和黃蓉的初遇。
蓉妹妹見到靖哥哥也是一頓吃,而且吃的更加講究,吃完之後二人分道揚镳,靖哥哥不光送出了他的貂裘,還把身上僅剩的四錠金子分出三錠給蓉妹妹。
如果沒有後來的故事,誰見都得說一聲靖哥哥是冤大頭。
周青松越聽越覺得和門口的熱鬧相似,沒忍住問道,“然後呢?他們兩個鬧翻了?”
蘇景殊抿了口茶,“沒有,他們倆最後喜結連理了。”
周青松:……
門口,耳力極好的錦毛鼠白玉堂:……
臭小子,這是認出他了特意編故事擠兌他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蘇(無辜):哪有?講故事而已,哪兒擠兌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