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主靈堂3 死亡人員信息記錄
第19章 無主靈堂3 死亡人員信息記錄
楊麗冷得站到了陽光下面去搓雞皮疙瘩, 其他玩家則紛紛站在花圈前,挨個查看那上面的文字。
靈堂外面總共擺放了六個花圈,每一個上面的挽聯在薛漫眼中都是一片空白。
可玩家們卻都能圍着那些“空白”紙張, 一條條讀出令人震驚的肮髒文字。
各種人類能夠想象得到的,最惡心、最惡毒的侮辱, 幾乎全都呈現在了這裏。
甚至那些“挽聯”上面不只是各有一兩句話這麽簡單, 而是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辱罵——因為玩家們皺着眉頭讀了很久才終于結束。
當他們将所有花圈上的內容看完之時, 在場的所有人,沒有哪一個不是頂着難看的臉色。
黎明公會的青年男玩家揉了揉眼睛:“我從來沒想過,文字還能髒成這樣, 感覺我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六十歲左右的大爺咂咂嘴:“這些髒話還不都是你們年輕人搞出來的哇, 我們這一輩的人雖然沒啥文化,可不像你們,整天就知道……”
“閉嘴吧你!”李章翻了個白眼:“老子是來找線索的, 不是來找教訓的!你要是有線索你就直接說, 沒有就閉上你那臭嘴!”
“你……”對方被他這毫不客氣的态度噎了一下, 8以4吧1六9陸三。又急頭白臉的指着他道:“我看你也就二十多歲, 我這年紀都能當你爺爺了!尊老愛幼懂不懂?!你家沒人教……”
李章冷着臉:“你再說一句老子弄死你。”
大爺轉頭去看自己公會的另外三個人,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三人本來還在看熱鬧來着,一聽這話,齊齊轉過身背對着他。
楊麗看着旁邊的花圈說:“這些罵人的話,一看就知道是辱罵女生的, 看來死者是位女性。”
男青年點點頭:“從內容上看, 幾乎都是在罵這個女性,呃……不太自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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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自己人都不肯幫忙,大爺滿臉漲得通紅,又因身後沒人, 實在是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李章又翻個白眼,帶着三個小弟朝靈堂裏面走去。
此時薛漫已經先一步進去查看過了。
靈堂裏布置得非常簡陋,只有一口黑色的棺材,後面就一張桌子,中央放了個沒有照片的相框。
相框前的香爐是空的,裏面倒是有燃盡的香灰。
由于靈堂就在綠化區內,地面全是茂盛的青草,一時也看不出在他們之前是否有人來過。
那棺材蓋的嚴嚴實實,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屍體——或者別的什麽。
薛漫沒敢嘗試去開棺材蓋,能不能打開是一回事,要真打開了,這些玩家眼睜睜看着棺材“自動”開啓,恐怕也得吓一大跳。
“來,幫個忙。”李章搓了搓手心,站到棺材頂部,示意三個跟班幫忙一起推開它。
可三個跟班裏有兩個是純新人,另一個“小王”也才過了一個本,膽子都挺小,愣是沒人敢動。
李章嫌棄又無奈的“啧”了聲,看向那兩個一直格格不入的女生:“你們倆能不能搭把手?”
兩個女生都是獨來獨往那一類的,聽見他的問題,其中一個連眼神都沒瞟過來,自顧自地檢查着香爐。
另一個穿着運動套裝十分利落的女生倒是看了他一眼,但并不是要過來幫忙。
她只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什麽都沒弄清楚,不要随意開棺,當心出事。”
這番話很明顯是好意的提醒。
她說的又真的很有道理,于是就顯得李章很“沒腦子”了。
再加上她的态度過于冷淡疏離,李章感覺自己在三個小弟面前一下子就丢盡了臉面。
他有點惱羞成怒,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低哼一聲,指了指他帶的新人:“她們不願意就算了,小王,你過來幫我!”
小王也不願意。
雖然表情像是怕惹怒李章,但他還是硬着頭皮搖了搖頭:“李哥,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我們還是先別動棺材吧?萬一真出事怎麽辦啊?你也別生氣,人都有疏忽的時候,為了置氣丢了性命可不劃算啊。”
李章這麽一想也是,在生命面前丢點臉算什麽?他擺擺手道:“那算了,先不開了。”
三個新人齊齊松了口氣。
李章又說:“那就先來讨論一下吧——你們對那些花圈上面的字有什麽看法?”
小王最先開口:“我先說我先說!我發現那些字,不論筆跡還是顏色都有差別,明顯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新人之一的胖子點頭道:“對對對,就連同一個花圈上面也有不同的筆跡,那些字也都擠在旁邊空白的地方,估計是有人後來加的。”
另一個瘦高個沉思了一下,說:“因為你們說的這個筆跡顏色都不同的事兒,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李章,小王和胖子都期待地看着他。
薛漫也看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說:“你們應該都知道吧?有些人幹了壞事惹衆怒的話,就會有人故意訂花圈送過去,上面寫各種各樣難聽的話。”
他頓了頓,看見他們點頭,才接着說:“這些花圈上的字罵得非常髒,還出自好多個不同的人之手。也就是說……這個死者,以前一定幹了非常讓人惡心的壞事!否則別人怎麽會送這種詛咒人死的花圈給她?”
他越說越自信,轉頭瞥了一眼靈堂外的兩排花圈:“我覺得吧,那些髒字罵的應該全是真的——這個死者就是他們說的那種‘公交車’!”
他的話說完,卻發現身後沒有任何一個人回應自己。
他愣了一下,目光終于從花圈上面收回來,轉頭疑惑地看向他們。
小王和胖子的表情有點錯愕,仿佛他說了什麽很了不得的話。
李章則是皺着眉頭,無奈又帶點輕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一個超級無敵大蠢貨。
就連同樣在靈堂內的那兩個女玩家,也都停下了各自的動作,忍不住向他看了過來。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女生眼神裏含着明顯的同情。
瘦高個有些迷茫,愣愣的問:“怎,怎麽了?你們為什麽……都這麽看着我啊?我說得不對嗎?”
好一會兒,那個利落飒爽的女生出言打破了靈堂內的沉默:“你在沒有任何确切證據的情況下,侮辱了一個很有可能已經變成厲鬼的死者。而且——是在她的靈堂上。”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靜,像是在陳述“外面下雨了”一樣毫無感情。
可是這句話,對于瘦高個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偏偏,就是在她的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刻,一股莫名其妙的狂風,毫無預兆地刮進了靈堂。
夏季、烈日炎炎的大白天,靈堂內外的十個玩家,都齊刷刷的打了個狠狠的冷顫!
而與此同時,他們完全看不見的薛漫……正痛苦地捂着心口,縮在地上蜷成了一團。
——就在瘦高個的那番話說完之時,她心裏忽然産生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憤怒感。
那噴薄欲出的怒火如有實質,幾乎要把她的心髒給烤焦!
她強忍了幾秒鐘,很快敗下陣來,被滔天的怒意裹挾着,幾乎失去了神智。
薛漫只是因本能而捂着心髒蜷縮在地上,思維雖然很清醒,卻什麽都做不了,也自認為自己什麽都沒做。
直到那股怒意終于漸漸散去,她緩過神來,才發現……靈堂裏已經發生了一點兒小事。
堆疊在桌腳的那些黃.色紙錢,像被大風刮過一樣散得滿地都是。
靈堂外面擺放的六個花圈全部倒在了地上,上面的紙花都已經爛得差不多了。
十個玩家中,除了紮着頭發的女生們,其他人的發型非常淩亂,有人頭上還頂了一片枯樹葉,仿佛剛才迎接了一場飓風。
薛漫坐在地上深呼吸了幾次,終于慢慢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麽:
一場詭異的大風毫無預兆地沖進了靈堂,在一切物品和玩家之間瘋狂席卷而過,又唰的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大堆紙錢被吹得像雪花似的漫天飛舞,玩家們或驚懼或意外地站在靈堂內外,被來勢洶洶的飓風吹得根本睜不開眼!
這期間,瘦高個顯然是最害怕的那一個,吓得面無人色,嚎叫着想要朝李章身後躲,對方當然不會願意,一腳就把他踹到了地上去。
李章似乎還罵了一句:“讓你他媽的胡說八道!連鬼都敢得罪!你可離老子遠點兒吧,別過來連累我!”
現在,飓風像出現的時候一樣,又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瘦高個還坐在地上,被吓得兩眼無神,呆在那裏張着嘴巴,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了。
之前在靈堂外花圈那邊的四個“黎明公會”成員走了進來,詢問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雙方雖然自成一派,但也沒必要像仇人一樣互相防備着,所以李章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與此同時,薛漫也弄清了一件事——她在這場副本裏的身份,又是個大BOSS。
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證明了這個靈堂就是屬于她的,瘦高個玩家說的話激怒了她,所以靈堂才刮了一陣邪風。
薛漫感覺有點頭疼。
雖然之前知道自己是只鬼的時候就想到過這種可能……但真的證明了她是BOSS之後,還是有點煩躁。
畢竟,這就說明她和玩家是完全對立的兩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一個從小到大都普普通通的人,為什麽突然就要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呢?
不過,就算心裏有點抗拒,但如果非要這樣才能活下去、回到她真正的現實世界,那她也一定會去做。
“棺材暫時不要去動吧,”急性子的楊麗說道,“也不要在這裏耽擱太久,我們任務時限總共就才三天而已。這邊目前應該找不出更多線索了,不如先到別的地方找找。”
這地方剛剛才發生了邪門的事,他們當然也不想多待了。
十個玩家都走出了靈堂,沿着旁邊的道路繼續向前走。
到了前方的岔路口,李章帶領的新人隊和黎明公會隊就此分開。
另外兩個單獨行動的女生也各自選了個方向,一言不發地走掉了。
薛漫站在路口,左看右看,不知道應該跟着哪一邊。
想了想,她選擇了跟上公會隊。
畢竟是有“公會”的,應該……會更有實力一些吧?
個人玩家中的利落女生看起來也不錯,但她單獨行動,又不愛說話,薛漫跟着她當然不如跟着多人隊伍。
他們會聊天,說不定能聽見一點兒有價值的信息。
不過,她還沒等到那時候,就發生了一件事,讓她自己主動離開了玩家們——
就在薛漫跟着四個公會成員走了不到兩分鐘時,她忽然發現旁邊一樓的一扇窗戶內窗簾動了動。
她盯着那裏看了幾秒,見那窗簾竟是被人拉開了一條縫隙,半只眼睛藏在縫隙後面,悄無聲息地盯着那四個玩家看。
四人正在談論,大白天的這個小區為什麽連一個活人都沒有出現?而且家家戶戶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連一點光都不透,他們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這個小區已經因為靈異事件而徹底搬空了嗎?
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那扇窗戶後面微不可察的異樣。
薛漫盯着窗簾後的半只眼睛,停下腳步,轉過身,朝着那棟樓走了過去。
單元門緊閉着,有密碼,根本進不去。
——真夠麻煩的。
薛漫思緒一頓,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她好像……連自己家都回不去了?
她這只鬼沒有穿牆的能力,家裏防盜門又被破壞了,沒必要拿鑰匙,所以大概率和鑰匙扣在一起的門禁卡當然也沒帶。
可不論是她,還是玩家們,都遲早得進單元樓裏去找線索才行的。
那麽,密碼……應該有一個地方能找到。
小區物業管理處。
薛漫很快在路邊的指示牌上找到了方向,并立刻趕了過去。
陽光小區非常老舊,物業管理處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它就在距離小區正大門不遠的一棟單元樓一樓,外面的牌匾已經舊得快要看不清“物業”兩個字了。
一扇玻璃門緊閉着,但并沒有上鎖。
薛漫歪了歪頭,有幾分疑惑:如果沒人,就應該鎖上才對。如果有人……那前臺的人呢?
透過玻璃門,她能一眼就看清這個小小的管理處。
前臺不僅沒有人,連兩臺電腦都是關閉狀态,屏幕沒有一點兒光。
裏面也沒開燈,黑漆漆、空蕩蕩,寂靜無聲。
玻璃門被薛漫輕輕推開,發出“吱”的一陣長鳴。
這微弱的動靜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下被放大了許多,聽起來像只即将死去的小動物正在嘶鳴。
“噠——”
薛漫剛邁進一條腿,就頓在了門口。
這安靜又黑暗,顯得有點詭異的物業管理處內,發出了一聲東西落地的響動。
那聽起來像是一只筆落到了地上。
薛漫挑了下眉,想起了窗簾後面偷看的那半只眼睛。
所以這裏……其實也是有人的吧?
她跨進空蕩蕩的大廳裏,輕輕合上玻璃門,環視一周後,立刻鎖定了目标點:大廳左側有兩間辦公室。
門是關着的,從門縫下方可以看出來裏面也沒有開燈。
可剩下的就只有一個衛生間了,如果有人在,那就只會在辦公室裏。
她很快走了過去,貼在門口悄悄聽了一陣。
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門內似乎隐隐約約有一點點極其輕微的說話聲,可就像一陣微風似的,她根本無法确定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說話。
薛漫低頭,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門把手。
不知道鎖沒鎖?
大門都沒鎖的話,辦公室應該也……
她伸手握住門把,一用力,咔噠一聲按了下去。
——門輕輕緩緩的,被推開了。
幾近漆黑的辦公室內,連唯一能透光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只剩下勉強穿透窗簾投射進來的一點微光。
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之下,兩個身着物業工作服的女性緊緊縮在距離門口最遠的牆角之下,彼此緊緊抱着對方。
兩個人的神情都是同樣的恐懼、慌張,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她們驚恐地盯着門口,眼睜睜看着門把手突然被擰動,然後……輕輕的打開了。
而門的外面,只有空無一人的黑暗。
那空蕩蕩的門口,似乎站着什麽她們無法看見的“東西”,它散發着令人渾身顫抖的寒意,陰森森的,就立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冷冰冰地盯着她們。
兩人像極了被貓咪逼到角落裏的老鼠,恐懼得無以複加,早已經涕淚橫流卻連一丁點哭聲都沒有發出來。
她們只是本能地顫抖着,毫無反抗之力的等待着……即将到來的死亡。
黑暗之中,一陣侵入骨髓的冷意襲來。終于,其中一個女人無意識的發出了一道嗚咽聲。
寂靜之中忽然出現的哭泣,讓這個恐怖的場面顯得更加驚悚。
兩人驚懼得魂不附體,理智徹底喪失。
求生的本能,讓其中一人哭着哀求起來:“別、別殺我……冤有頭債有主…嗚嗚嗚…我、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過……求求你……求求你……”
另一個人也跟着磕磕巴巴的求饒,兩人幾近絕望的眼神都在盯着那扇莫名其妙被推開的辦公室門。
整個辦公室裏的溫度都下降了許多,冷得像個巨大的冰櫃——或者應該說,冰棺。
兩人互相緊握着對方的手,指甲早已掐入彼此的皮膚裏,淚水斷了線,身下散開一片溫熱的尿騷味。
在她們眼中,仿佛能看到一只可怖的、血腥的、狠厲的惡鬼正站在那個地方,目光冰冷地欣賞着獵物們臨死之前的掙紮。
可實際上……
薛漫早就走進了辦公室,正彎腰查看着兩人旁邊的辦公桌。
桌上有一臺沒有開啓的電腦,還有一些摞在旁邊不知道多久沒用過的文件夾。
薛漫看了眼那兩個吓得兩眼無神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拿起最上面那本,封面貼着“陽光小區近期死亡名單”的文件夾。
下一秒,那兩人的哭聲就更響亮了。
薛漫本來要翻開文件夾的動作頓了一下,想了想,一腳踹在了旁邊的辦公椅上。
帶着滑輪的椅子嗖一下飛出老遠。
她又随手拿起筆筒,對着她們一揚,所有的筆就像下雪似的朝兩人身上砸落下去。
早就吓得面無人色的兩個女人,終于在一聲聲驚叫中暈厥過去。
薛漫松了口氣——這下可沒人吵她了。
她把另一張椅子搬過來,坐在上面,翻開了這本怪異的文件夾。
她活了這麽多年,還真沒聽說過哪個小區的物業會專門記一本“死亡名單”的。
第一頁只有一行大字:
【自7月14日起,陽光小區內死亡人員信息記錄。】
第二頁:
7月21日,十三棟二單元801。
劉桂芳:女,58歲。
下方是這位死者的基本資料和一張大頭照片。
第三頁:
7月23日,十三棟二單元502。
王大貴:男,61歲。
同樣附帶了資料和照片。
第四頁:
7月25日,十三棟二單元301。
馬曉麗:女,25歲。
第五頁:
7月27日,十棟一單元402。
白瑞華:男,34歲。
……
第九頁:
8月4日,陽光小區保安。
郭盡忠:男,54歲。
這是目前的最後一頁。
而今天——薛漫瞥了眼桌上的臺歷:8月5日。
她眯了眯眼,心道按照這記錄上的規律來看,每隔一天就會死掉一個人,那麽明天就該出現下一個死者了。
另外,前面三個死者都是十三棟二單元的人。尤其是第一個死者劉桂芳,她的家甚至是在801。
——偏偏就這麽“巧”,薛漫的家就在十三棟二單元802!
“她”和這個劉桂芳,是同一層樓的鄰居。
別說是在恐怖副本裏了,就算是現實世界中,這也絕不可能只是巧合這麽簡單。
可惜,資料上面并沒有寫出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更沒有提及任何恩怨。
這些死者之間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關聯。除了前面三個都是十三棟的外,後面那些分散在各個樓棟,最後一個死者還不是住戶,而是小區裏的保安。
薛漫一時沒有什麽頭緒,在這上面最大的發現是:
第一頁寫的【自7月14日起】幾個字,和第二頁第一個死者的死亡日期“21日”之間……剛好相隔了七天。
七天,在平時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一周”。
但在這個靈異副本中,薛漫最先想到的是——頭七回魂夜。
有一個人在14日那天死去了,并從頭七回魂那日開始,化作厲鬼,每隔一天就殺掉一個小區內的人。
而這個死去後回來殺人的厲鬼……基本不需要懷疑,就是現在的薛漫了,或者叫她“齊秋”更加合适。
薛漫暫時沒辦法從名單上看出來,她殺人到底是随機的還是有特定人選。
她想了想,把文件夾合上放在一旁,打開了電腦。
電腦屏幕亮起來,陰森森的辦公室裏也多了一點活氣。
說實話,那種詭異恐怖的氛圍不光是兩個工作人員害怕……她這只女鬼大BOSS也挺怕的。
雖然造成這一切的來源就是她。
電腦桌面的東西并不多,薛漫很輕易就找到了她需要的東西:各棟樓的單元門密碼。
每一棟樓密碼都不一樣,物業這裏按理說有萬能門禁卡,但她沒找到。
她扯了一張紙把密碼挨個記下來,然後仔細翻了翻電腦裏的文件,沒有發現其他線索。
随後她關掉電腦把辦公室全翻了一遍——連兩個昏厥的工作人員身上都找過了。
隔壁空置的辦公室同樣找完了,她關上門,去了外面接待臺。
接待臺有兩臺關閉的電腦,還有幾個文件夾,下面抽屜裏應該也有些東西。
薛漫先将兩臺電腦開機,同時翻找着桌面上的那些文件夾。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卻看見外面有人走了過來。
是那個利落飒爽的女生。
薛漫趕緊把文件夾放下了。
可對方已經走到了玻璃門外,隔着透明的大門,眼睜睜看着——薛漫面前的兩臺電腦屏幕亮了起來。
薛漫扶額,小心的後退了幾步,給對方空出了足夠寬敞的距離。
她相信,這個女生不會因為看見電腦突然亮起就吓得掉頭就走。
果然,明明眼前出現了這麽詭異的狀況,對方卻依然很淡定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甚至徑直走向了這邊的電腦,拉過一張椅子,坐在電腦前操縱鼠标,非常冷靜的查看起來。
薛漫站在她左側,跟随她的行動一起找線索。
空氣裏似乎凝結着薛漫感受不到的冷意,她看見眼前的女生肌膚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饒是如此,對方也并未起身離去。
不久之後,女生點開了一個名為“工作安排表”的資料。
裏面按照職務分類,詳細記錄着隸屬于物業中心的每一個工作人員所從事的職務分類與上班的時間地點。
比如:物業管理處值班人員、上門入戶人員、維修處工作人員、還有保潔、保安之類的。
薛漫在保安那一欄看到了死亡名單中的那個名字:郭盡忠。
他負責的區域是“陽光小區”正大門處。
最後的值班時間是8月3日至8月4日的夜間——他死亡的日期是8月4日,很可能就是在這一晚的夜班過程中出了事。
這臺電腦裏沒有別的線索了。
女生又換到隔壁,在桌面就看到了一份文件:《每日業主需求登記表》
這個标題看起來就很奇怪。
打開文件之後,薛漫才知道它到底是幹什麽的。
它以單元樓為單位,用表格的形式記錄着每一戶的人數,後面則是每天需要發放給他們的東西:食物、日用品,以及業主需求的特定物品。
也就是說,這個小區裏不知為何,大家都不再出門活動,像是被隔離了一樣,所有人都躲在屋子裏不出來,連日常所需的食材都是由物業的人挨個送上門去。
難怪這小區都詭異得不成樣子了,物業管理處還有人在上班。
——慘還是打工人慘啊。
除此之外,電腦裏就沒有其他線索了。
不過,在這邊鍵盤下面,藏着一張被折疊起來的紙。
女生展開它,是張黑白複印件,上面是一張遠景照片。
薛漫眯着眼睛,幾乎挨到女生身上去,才勉強看出來,那照片拍的是某一戶的入戶門外。
防盜門上貼了很多A4紙,上面肯定有內容但在這模糊的複印件上看不見。
旁邊還擺放了幾個花圈、滿地都是碎裂的雞蛋殼,甚至……地上好像還有惡心的大便。
防盜門旁邊的白色牆壁不知道被灑了什麽東西,黑白複印件上是一片黑色液體潑上去的樣子,薛漫估計應該是紅油漆——畢竟這種上門潑油漆的事件在現實中屢見不鮮。
電腦桌上便沒有別的線索了。
這個女生的耐心非常好,尋找線索時比薛漫還要仔細,連抽屜都抽出來翻過來檢查了底部。
在她快要把大廳找完的時候,黎明公會的四個人也來到了這裏。
楊麗性子急躁,一直擔心三天時間不夠完成任務,所以看見這裏有人之後便立刻詢問:“妹妹,你找到什麽線索了嗎?任務時間挺緊的,我們互相共享一下好不?”
女生擡頭看了她一眼:“不需要,你們加油。”
說完她放回最後一個抽屜,轉身走向了那兩間辦公室。
薛漫挪了兩步,去了唯一沒找過的衛生間。不過這種地方……能找到線索才有鬼。
她很快看完出來,又在四人身邊待了一會兒,聽見他們低聲談論“那些房子裏好像有人住”,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大白天的居然全都躲着不敢露面。
所以他們來物業管理處,也是像薛漫一樣帶着尋找單元樓密碼的目的。
既然沒有別的線索,薛漫便在幾人也跟進辦公室時,悄悄打開大門獨自離開了。
由于在物業管理處花了很長時間,現在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左右,陽光看上去非常強烈,像是能把雞蛋烤熟的樣子。
薛漫擡頭盯着那炙熱的太陽看了一會兒,清楚的感受到了人和鬼之間的差別:連直視太陽都不會覺得刺眼。
她嘆口氣,收回視線,目标明确地走向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途中,她發現這老小區管理十分混亂:一樓很多地方都被住戶門弄成了“門面”。
理發店、麻将館、送水的、小超市,甚至還有個快遞驿站。
現在這些地方全都關了門,但招牌沒有拆掉。
很快,薛漫來到了十三棟二單元。
這裏是“她”所居住的單元樓,同樣也是死亡名單裏前三個死者的住處。
她從口袋裏摸出謄抄下來的單元門密碼,“滴——”的一聲後,順利打開了門。
麻煩的是電梯不可用,只能爬樓梯了。
在走到三樓時,薛漫停了下來,站在樓梯口看向302。
之前下樓時她聽見過這戶裏傳來東西被打碎的聲音,當時她還在想或許是老鼠,沒想到這麽寂靜的小區裏竟然都住了人。
而那份“死亡名單”裏,其中一個就是對門301的馬曉麗。
于是她走到302門口,擡手敲了敲門。
不出意料,果然沒有任何回應。
她又敲了幾下,口中道:“你們好,我們是物業的,明天……大家都知道會出事。所以我們今天提前過來給你們發物資,明天就不過來了。”
薛漫其實不知道自己說話“活人”能不能聽得見,只能這樣嘗試看看。
按理說她做的事別人能看到,說話也應該能聽到才對。
房間裏,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來了!
薛漫朝旁邊挪了一小步,站在開門這一側的牆邊。
這個多年前修建的安置房小區沒有安裝帶貓眼的防盜門,薛漫之前下樓出去時就注意過,除了兩戶之外,其他住戶都用了開發商當初安裝的門,不僅已經非常老舊,而且沒有貓眼。
所以……她聽見一個人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內,隔着門用略帶緊張的語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薛漫立刻想起了在服務臺電腦裏看到的那份“工作人員安排表”:其中有一個分類是“上門入戶人員”。
還好她看得仔細——這也應該是副本給玩家們提供的“取得居民信任”的方式之一。
她說:“我叫張燕。”
一個普通、好記的,負責上門的工作人員名字。
“咔噠。”
門開了。
就在這一瞬間,薛漫迅速拉住門把手,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将它朝外拉過來!
屋內開門的人還握着把手,事發突然,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拉得一個趔趄,從房裏跌了出來。
薛漫趁機溜進了屋裏去。
客廳裏還有一個女人,她站在靠近卧室門的地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得愣在了那裏。
大門外傳來了男人驚恐的嚎叫聲,他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回到了房內,“嘭”的一聲重重關上了門!
女人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去扶他,口中慌慌張張的問:“沒事吧?沒事吧老公?”
男人身體微微顫抖着,借力想要站起來,可試了好幾次都因為腿軟而失敗了。
他只能坐在地上,恐懼得臉色蒼白,好一會兒後,随着一滴眼淚滾落出一句話:“別……別來找我們啊……齊小姐,我們夫妻什麽都沒做……是對面、對面301的人造你的謠啊……”
女人跪坐在地上,抱着男人的一條胳膊,無聲的哭了起來。
薛漫找了張椅子坐下,靜靜等待着。
她相信,剛剛經歷了這樣恐怖的事,他們必然會談及此事。
大約過了半小時,終于冷靜下來的這對夫妻,在拉着窗簾、昏暗的客廳內,用非常低的聲音交談起來。
女人說:“老公,明天就是八月六號了……”
她話音未落,男人便狠狠的打了個寒戰,嘴唇哆嗦着說:“剛才……難道……”
他喉頭滾了好幾下,才艱難地說出來:“明天死的會是我?”
女人立刻落下一滴眼淚,連忙搖頭:“不,不,要死也是我死啊!你從頭到尾什麽都沒做過,反倒是我……”
“不可能!”男人打斷她:“你只是轉發了馬曉麗發在群裏的消息而已……冤有頭債有主,你又不是害她的人!”
女人哭得更厲害了:“可我……我那也算是傳謠啊。”
“放屁!”男人抓住她的手,恨恨地說:“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整天穿成那個樣子在外面走——正經人誰會那樣?明明是她勾引……唔!”
女人用力捂住了他的嘴,淚水像斷線似的不斷滾落。
她嗚咽許久,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老公,不要說了。”
“我知道……你是想用這種方法激怒她,明天代替我去死。可是,是我做錯了事,我不能讓你、不能讓你陪我下地獄啊!”
男人也哭了起來,一雙眼睛通紅:“老婆,我……不是你的錯,要怪只能怪那個造謠的人!為什麽?為什麽她不去殺他,反而要拿我們這些看戲吃瓜的人撒氣?!那些死掉的人……就算有錯,也罪不至死啊!”
兩人斷斷續續說着話,薛漫就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
一直到天色暗下來,房間內幾乎黑得什麽也看不見時,她才從他們的對話中整理出一個比較完整的故事——
薛漫所替代的這個名叫“齊秋”的女人,是個喜歡穿裙子、愛打扮的大美人。
他們說:她總是穿得那麽少,衣服特別多,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哪兒都踩着恨天高,那些低胸的衣服恨不得把整個胸部都露出來,走路時屁股搖來搖去,就好像時時刻刻都在勾引誰。
而且,她白天也總是出現在小區裏,每一天都如此。任誰看了,第一反應都會認為她是個沒有工作的無業游民。
沒有工作、如此美豔、愛打扮又不缺錢的女人,卻住在這麽一個破舊的小區裏……不是有錢人包養的見不得人的小三,還能是什麽?
她不能怪大家這麽想,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的行為和衣着都太容易讓人産生誤會!
所以……當那些侮辱女性的字眼全部砸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應該做的是反思自己的錯誤、澄清謠言,然後自己搬走才對。
“報警有什麽用啊?結果還不是她自己受不了跳樓死了?不如趕緊搬家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哪會出這麽多事呢?現在她死了……憑什麽要我們所有人給她陪葬!”那個男人這樣說。
女人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轉而輕輕說道:“太黑了,我去開臺燈。”
他們不敢開客廳的大燈,但天黑了什麽都看不見也不行。
她趁着客廳裏還能看見物體的大概輪廓,轉身想要去開餐桌邊的小臺燈。
可剛剛轉身的下一秒,就愣在了原地。
幾秒之後,“啊——”的一聲,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她極度驚恐的雙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薛漫所在的方向。
與此同時,旁邊的男人吓了一大跳,猛然起身看向自己的妻子。
緊接着,“嘭”的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上!
他連一聲尖叫都沒有發出來,眼睛無比恐懼地盯着薛漫這邊,兩條腿不停地顫抖、顫抖……然後,尿了出來。
昏暗得只能看見大致輪廓的客廳內,他們清清楚楚的看見:餐桌邊的一張木椅上,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道女人的身影。
她就那麽坐在黑暗中,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像安安靜靜的黑貓般,以慵懶散漫的姿态,不知将二人的談話聽去了多少。
兩人的反應讓薛漫意識到,到了晚上,她這只鬼就會“顯形”。
于是她歪了下頭,看向餐桌上放着的一盞小臺燈,伸手過去,“啪”的一聲,打開了燈。
昏黃的燈光灑落在她身上,将這個本就美豔至極的女人襯托得更加天姿國色。
所以下一刻,剛剛還萬分恐懼的兩個人,在看清她的模樣之後……所有的情緒全部消失,只留下了如出一轍的癡迷。
就像,薛漫剛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樣子時一樣。
詭異的是: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微微勾起唇角,以她平時絕不會用的方式露出了一個妩媚迷人的笑。
然後,塗着紅色指甲油的、細嫩纖長的食指,沖着那兩人緩緩的勾了一下。
那對夫妻……竟然一起癡癡笑了。
跌坐在地的男人站起來,和妻子一起走向了薛漫——也許此刻叫她“齊秋”會更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