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對峙 “方才大人說,白卿……
第53章 對峙 “方才大人說,白卿……
“方才大人說, 白卿禮的罪名乃是科舉舞弊以及欺君罔上,敢問大人,白卿禮七年前參加科舉, 可曾有人給她提前透題了?又或者是她帶了小抄入考場?”林清羽站在堂上, 不卑不亢的問道。
劉尚書扯了扯嘴角, 不知她問這些問題是何意, 但還是認真回答了, “不曾有人透題,也并未被發現帶有小抄。”
“那她的答卷可都是自己所寫?”林清羽繼續問道。
“也是她自己親筆所寫。”
“那麽請問, 這科舉舞弊的罪名是從何而來?”林清羽眼神堅定而淩厲,眼神掃過衆人, 沉聲問道。
“這……”劉尚書頓了頓, 偷偷瞥了眼正盯着人小姑娘看得目不轉睛的太子殿下, 那股驕傲勁兒都快溢出來了。
我說殿下哎, 您到底在驕傲些什麽呀?
“她隐瞞性別參加考試, 難道不算舞弊?”林遠兇狠的盯着林清羽,聲音中帶着幾分不屑, 厲聲反問道。
林清羽扯了扯嘴角,輕嗤一聲, 擡眸直視着林遠, 眼眸中再也沒有半分對父親該有依賴與仰慕, 仿佛只是在看一個毫無幹系的陌生人,“那麽敢問禦史中丞大人, 我朝自開國以來,可有哪一條律法明文規定了,女子不得參加科舉?”
林遠被她冰冷的眼神刺得心口有些疼,一時竟忘了反駁, 他稍撇開了視線,随後才道:“我朝雖不曾有明文規定,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女人隐瞞身份參加科舉,此舉有悖常倫,自當做舞弊論罪。”聲音卻再不複之前那般強硬。
“既然無法可依,她又是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填寫的答卷,那憑什麽你們說是舞弊就是舞弊,再者,若要從古論,在最原始的古代,可是女子當家做主。”
“清羽。”璃書站在後面,難以置信她竟然說出這番話。
而同樣的,林清羽這番話也惹得堂外看戲的百姓一陣議論,尤其是之前那幾位被林清羽諷刺過的幾個書生,恨不能親自來到堂上與她對峙。
“荒謬,女子短視無能,怎可當家做主?”先前反應最大的那個書生可以高聲反駁道。
“呵,女子短視無能麽?我朝開國皇後,赟聖皇後與高祖并肩馬上平天下,後又開創武舉,自舉,試官等制度,為我朝選拔了多少能人異士,如今到了你嘴裏,便成了無能短視了麽?”林清羽轉身看向那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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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張了張嘴,一張臉憋得通紅,他當然不能說開國皇後如何,即便已經過去百餘年,赟聖皇後的功績,也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他張了張嘴,最後也只能弱弱來了一句,“爾等怎可與赟聖皇後相提并論。”
“我等自然不敢比之赟聖皇後,可你們連一個嘗試的機會都不肯給,剝奪了女子學習成長的幾乎,卻還要反過來怪我等短視無能,便是有那麽幾人闖出了一片天地,又要被你們定以有悖常倫的罪名?怎麽,你們是在害怕嗎?害怕女子于你們共同競争,反而顯得你們更加無能?”林清羽四周掃視一眼,眼神中帶着幾分輕蔑。
此舉果然又将外面那幾個落榜的學子氣得冒煙,若不是有侍衛攔着,只怕是想沖進來揍人。
被涵蓋在“你們”的範圍內,蕭晗并不見半分惱怒,反倒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面帶笑意的看着她,真不愧是他家清羽,連想法都異于常人,不過這想法還挺有意思的。
餘光偏見上面劉尚書求救的眼神,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一副故作嚴肅的模樣,假裝在認真思考,随後看向林清羽道:“你說得也有點道理。”
剛剛眼神求助的劉尚書幾乎要吐血,我不是讓您贊同她的觀點啊,我是想讓您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最好把她帶走啊!
雖說她說的好像也确實有幾分道理,可這畢竟是歪理,別說她的這些理由不成立,便是他因此判了白卿禮無罪,只怕到了陛下面前,陛下第一個要削的腦袋就是他的。
劉尚書欲哭無淚的看向旁邊的林遠:你能不能管管你女兒啊!
可偏偏林遠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裏,竟是目光呆滞的看着下面的孩子開始神思恍然了起來。
再偏頭看向大理寺卿王大人,結果他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劉尚書嘆了口氣,只好無奈開口道:“便是不算做舞弊,可她到底是隐瞞了女子身份,以男子身份為官兩年,此舉又怎麽不算是欺君呢?”
“若我沒有記錯,白卿禮十三歲高中探花,為官兩年期間,擴辦學校,興修水利,其轄地至今再無水患,百姓收成增長了兩倍,遺留懸案告破三十八件,離任時,兩省百姓十裏相送,贈上萬民傘,在書院教書期間,其學生中舉者超過八成,為朝廷輸送了不少人才,敢問這樣的功績,我朝官員,有幾人能達到?”
“這……”衆人面面相觑,一時答不上話來。
且不說其他,十三歲能高中探花的,我朝開國以來也就只這一個,便是十三歲能考上舉人的都是寥寥無幾,而收到了萬民傘的官員,也是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若非她是女子,如此成就,指不定三十歲便能登閣拜相。
事到如今,眼瞅着太子殿下完全沒有要幫自己一把的打算,劉尚書只得與身旁的另外兩位大人小聲讨論了一番,看如今這情形,也只得暫且先退讓一步,且先将白卿禮收押,待将情況禀明皇上之後再做定奪。
白卿禮被暫時押了下去,劉尚書也帶着大理寺卿和禦史中丞兩人連忙進宮去求見皇帝了。
堂外衆人見沒什麽可看的了,也都各自帶着自己的觀點漸漸散去。
璃書還躲在屏風後面不敢出來,公堂之上,便只餘還站在堂中央的林清羽以及坐着把玩玉佩的蕭晗。
一人站一人坐,兩人便是這麽對視了良久,最終還是蕭晗先妥協了下來,他起身輕嘆了口氣,“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去再說吧。”随後便拉起了林清羽的手,往外走去。
眼看着兩人直接走了,璃書站了出來,拍了拍一旁漱玉的肩膀,有些心虛的笑着道:“那個,我忽然想起來家裏還有事,漱玉啊,我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啊。”說完便趕緊溜之大吉了。
是她把消息透露給清羽,還沒看住她,讓她上了公堂跟人家對峙,表哥肯定是生氣的,她暫時還是先躲一躲吧。
蕭晗并沒有直接帶她回宮,而是去了附近的酒樓,現下已是未時,再不吃點東西,恐怕她的腸胃會受不了。
“先吃飯,吃完了我再跟你講。”蕭晗先給她盛了一碗鮮筍鹌鹑湯放在她面前,眼裏的意思很明顯,先吃飯,否則免談。
林清羽看着眼前濃白的熱湯,輕嘆了口氣,罷了,左右也不差這一會兒,正好她也确實有些餓了。
兩人安安靜靜地用完了午飯,等小二将盤子都收了下去,又奉上了新茶。林清羽盯着眼前如琥珀班澄澈透亮的茶湯思慮片刻,随後擡眸看向蕭晗,平靜的問道:“現在景晗哥哥可以說了嗎?”
蕭晗輕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開口道:“此事說來話長,其中牽扯諸多陰謀,我本不想你摻和進來,特地交代了漱玉暫時先瞞着你,不曾想還是被你知道了。”
“諸多陰謀?”
“是啊!”蕭晗攤了攤手,“有看不慣我這個太子的,想借科舉舞弊,收受賄賂的官員來打壓我的,有想要借刀殺人除掉白卿禮的,甚至還有…”蕭晗頓了頓,臉上帶着幾分笑意,故意湊近了林清羽,在她耳邊輕聲道:“甚至還有謀朝篡位的。”
林清羽睜大了雙眼,偏過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謀朝篡位?”
她原以為,只是碰巧白卿禮女扮男裝事被人揭破,東窗事發了而已,卻不曾想背後竟然牽連這麽多事?
“如今陛下身邊的兒子只有你一個,你也已經是太子了,他們為什麽還要打壓你,打壓你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嗎?”
蕭晗盯着她滿是擔憂的小臉,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着的:“傻丫頭,太子哪有那麽好當的?在父皇身邊的兒子雖只有我一個,可皇室宗親卻不只我一個,在大局未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又或者只是單純地看不慣我,想要打壓我的,那可太多了。”
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古以來,沒有幾個太子是好當的,可他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輕松歡快,游刃有餘的模樣,她總以為,他該是輕松的。
看着她一雙圓圓的大眼睛裏,擔憂都快要溢出來了,蕭晗只覺得心底的某處軟軟的,似有一趟暖流淌過,他淺淺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放心吧,你家景晗哥哥智勇雙全,憑他們再怎麽跳腳,也傷不了我分毫。”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怎麽忽然感覺好像白擔心了,她端起茶杯淺飲一口,“所以那幾個被告發私收賄賂的官員是你的人?”
“并不全是,早在白卿禮身份暴露的第一天,我便已經派人去調查了當年的事,所以才能在公堂之上拿出那些信件和賬本來。”
看着他一副驕傲求誇的表情,林清羽眼角抽了抽,違心道:“景晗哥哥你可真聰明,未雨綢缪,這才沒讓奸人得逞呢!”
“哈哈哈,小丫頭不想誇人就別誇了,嘴上說着好話,臉上卻是在罵人。”蕭晗沒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她這副樣子實在可愛。
林清羽嫌惡的撥開他的手,怒瞪着他,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要!摸!她的頭!
再說了,那不是你自己一臉求誇的表情嗎?
不理會她生氣的小表情,蕭晗接着又道,語氣稍微嚴肅了些,他認真的看着林清羽,“其實,早在半個月之前,我便已經查明了你師父死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