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随海這回來佘州要停留大概十日左右,海河商行雖說開在瑞城,而且放在瑞城那種稍小一些的地方很能吃得開,但是在佘州這種稍大一些的地方就有些吃力了。
她此次就是來擴展商行規模的,想要将商行其下的産業擴展到佘州範圍內。
随宴不通生意,随海帶了幾個掌櫃的一同前來,每天出去探查佘州各大鋪子和商行的時候都會順帶捎上随宴,怕她一人待着無聊。
但随宴跟着出去了兩三日,發現這個主意真是不能再糟糕了。
随海和佘州其他鋪子裏的掌櫃大談如今的生意形勢時,随宴高高豎起耳朵,努力地想要理解一二,奈何聽了沒幾句,腦子就極不争氣地犯困了。
她打一個大大的哈欠,眼睛一瞥,看見了一旁的銅鏡。
她們此刻正在一家專給貴人家小姐定做衣裳的鋪子裏,各種在瑞城見不到的新鮮款式的衣裳擺滿了鋪子,靠近門口的地方還有一張近人高的銅鏡,能讓人将自己的全身都看清楚。
随宴微微側着臉,目光淡淡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
記不起什麽時候開始了,她開始穿起了襦裙。雖說平時還是穿男子款式長衫的時候更多,但是像這種較為悠閑的日子裏,她換衣時已經會習慣性地拿過一條襦裙穿上了。
今日鏡中的女子着身的便是一條紅調的窄袖高腰襦裙,面料輕盈,極顯身段,烏黑長發垂至腰間,倒還頗像個未出嫁的姑娘。
随宴看着看着,眼神開始有些分散開,她想到了些別的東西。
當初她要給随師買新衣裳時,帶她進了一家賣襦裙的鋪子裏,随師不喜歡穿裙,竟直接擡手撕了一條襦裙。
那時并未多注意,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條被她撕了的襦裙,似乎和自己身上穿着的這條還有些神似。
要是……
随宴正色一些,看向鏡中人的目光也更專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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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小師真的穿上那條襦裙,必定是個溫柔可愛的模樣吧。
本就生得美,可不是穿什麽都好看。
随宴在心裏嘆了口氣,半晌後回過神來,“莫不是瘋了,我怎麽又在想她?”
随海那邊處理得差不多,走了過來,“大姐,你在嘀咕什麽呢?”
“沒什麽。”随宴順手接過隋海手裏的東西,替她分擔了一些,問道:“聊得如何了?”
随海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出去再說。”
等出了門,随海領着随宴往佘州一家有名的酒樓走去,邊走邊說了自己這幾天觀察出來的心得。
“剛剛那家做定制衣裳的鋪子,它的經營模式真是超前,瑞城哪兒有專給某些人做東西的鋪子啊。”随海嘆道:“還不止這個,我發覺佘州和瑞城大有不同,佘州的百姓明顯更能接受新奇事物,所以這幾日我去過的鋪子,幾乎家家都擺上了那些我們商行專賣的東西。”
“也就是說,在瑞城通行的經營模式,在佘州不管用了?”随宴接道。
随海想得還更遠些,“不止如此,最近幾年瑞城也興起了許多外地商戶開的鋪子,海河商行下的鋪子已然喪失了許多熟客。而且我怕,等瑞城的百姓也慢慢變得更加開放,海河商行專攬外來貨物的經營方式,在瑞城都将不再管用了。”
随宴聽完,想了想,還真沒想出什麽能寬慰随海的辦法。
看着快到酒樓了,她拍拍随海的肩,“無礙,大姐相信你和小河定能想出好辦法來的。走吧,這頓大姐請你吃酒樓,寬寬心,如何?”
随海失笑,搖搖頭,被随宴摟着肩進了酒樓裏。
兩人上了二樓,好酒好菜上了整整一桌。
随宴給随海夾了滿滿一碗菜,自己沒怎麽吃,倒專盯着随海吃東西去了。
随海邊吃邊笑,“我都多大了,大姐還當我是孩子呢?”她吃了口挑好了魚刺的魚肉,猛地想起什麽來,“對了,這幾日大姐有尋到小師的蹤跡麽?”
“前幾日遇見了一個少年,拿着小師的劍。”随宴放下了筷子,提起随師就有些沒胃口了,她嘆氣,“這回怕是真找不到小師了。你說是不是好笑,她自己找上門來,讓我收了,又自己跑了,結果我這個師父完全不了解她,根本找不着她。”
随海跟随河平日裏忙着商行的事,都沒什麽功夫見幾次随師,這會兒她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只能口頭上寬慰,“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呢,就當她是貪玩,出去玩幾天了。”
兩個人都是少年早熟成長到如今的,各自對視一眼,都不再勸了,因為知曉說再多其實都是無用。
相視一笑。
随宴叫來小二,點了壺酒,挑挑眉看着随海,“小海,既然心有煩憂事,不如借酒消愁一次吧?”
以往在家裏随宴管得嚴,哪兒有喝酒的時機,所以現在随海自然不攔她,“好啊,我陪大姐。”
随宴不常喝酒,身為大姐她總喜歡端着,不想壞了自己的威嚴。
不過當下對面的人是随海,弟弟妹妹中最可靠的人,随宴也就放寬了心,酒杯端起一次又一次,停不下來似的。
最後兩個人都大醉伶仃,出酒樓之後天都暗了,随海比随宴清醒些,摟着人跌跌撞撞的到了大街上。
這會兒正是夜市興盛的時候,街面上滿是行人,随海自己頭腦都有些不甚清明,更別說還拽着個暈乎乎的随宴。
“小海,小海……”随宴眼都睜不開了,一睜開就是滿眼的星星,她兩手胡亂撲騰,抓上了随海的腰帶,“小海去哪兒了?”
“我在,大姐我在……”随海晃晃腦袋,勉強扶着随宴在路邊靠牆坐下了,将自己的腰帶救了出來,摸幾下發現,“大姐,我的荷包不見了……”
“荷包?”随宴眯着眼睛,絞盡腦汁理解了這番話,又絞盡剩下的腦汁想出個辦法,“不見了,那就去找呗……”
随海聽了這個好主意,點點頭,按住随宴,“大姐,那你在此處等我,我再回去找找。”
随宴擺擺手,歪着腦袋靠着牆睡了,“去吧,大姐不走,大姐等你……”
随宴大概頭也有些疼,微微皺起了眉頭,像是醉酒也醉得不太舒坦的樣子。
随海不放心随宴,但也放不下荷包。
随河為了繡那個荷包,笨手笨腳的學了幾個月刺繡,手都傷了好幾回,這番心意她怎麽敢随意丢棄。
看随宴坐在原地還算老實的模樣,随海交代身後一個攤販,給了人家幾兩銀子,拜托對方照看一會兒随宴,這才轉身折回了酒樓。
随海走了沒多久,随宴就被疼醒了。
她許多年沒發過夢魇了,但從前飄在海上的日子給她留下了個偏頭疼的毛病,這會兒酒勁一沖,疼意就泛上來了。
睜眼沒看見随海,随宴還以為随海走丢了,撐起身就要去大街上找人。
那攤販忙着做生意,一個沒留神,再回頭的時候就發現剛才還在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還沒走出十步,随宴已經撞到了三四人,挨了幾句罵。
她一手扶着頭,連聲說着“抱歉借過”,心裏突然慌張起來,忘了随海已經不是會走丢的年紀,只記得,她絕對不能丢了妹妹。
從大街那頭也走過來幾人,領頭的男子高挑俊朗,一身玄衣襯得面色如玉,只是此刻神色實在有些難看。
“主子,這邊沒有。”從一條小巷裏又跑出來幾人,立在了男子身邊。
“主子,這邊也沒有。”另一邊是民宅,也是幾人跑了出來,垂首站在男子身前。
司空敬咬咬牙,“繼續找!我就不信,他能将人藏到哪兒去!”
手下人領了命,各自對視一眼,潛入人群之中,立刻被淹沒,四下散開了。
司空敬看着鎮靜,其實背上冷汗都已然被吓出來了。他和大梁帝今日中午坐船到了佘州碼頭,剛歇了腳,一頓飯之後就發現大梁帝不見了。
其實剛到碼頭時他就發覺氣氛不太對,像是有什麽人剛好也在那個時候到了碼頭,一路躲在暗處,跟着他們到了歇腳的客棧。
司空敬恨自己那時沒令人多查看周圍,這才給了那些家夥可趁之機。
這個時間會出現在江南的,不是秋雲山的人,就是蠻族人,不論是誰,對他們而言都是不好的消息。
大梁帝一個根本沒習過武的皇帝,他們若是去晚了,怕是今日就要交代在江南了。
司空敬繼續往前走,一個沒注意,被個一身酒氣的人撞了滿懷。
司空敬定定神,扶起人看了一眼,面生得很,“姑娘?”
随宴聽見人聲,睜開泛起醉意的眸子,看向眼前的男人,認了許久,發覺很是熟悉。
“你是……”随宴眨眨眼,感覺嘴裏有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可是就是說不出來,“是……”
她頭疼得厲害,根本想不起來那三個字,可是腦子裏跟着又蹦出來兩個字——清兒。
司空敬表情難看地盯着随宴,擡眼望望遠處的街口,直覺不能再耽誤下去,趕緊攙着随宴到了一旁的小巷中,讓她靠着牆坐下休息。
“姑娘,我有事在身,委屈你在這醒酒了。”
司空敬說完,又留下幾兩銀子放在随宴手中,确定小巷裏暫時不會有人過來,這才放心地繼續去找大梁帝了。
随宴打了個酒嗝,沒說完的名字吐了出來,“清兒……”她胡亂揮了揮手,最後放在了自己臉上,微涼的手掌貼着臉頰很是舒服。
她又說,“清兒……別等他了……這個人,不會再來了……”
“清兒,別哭啊……”
随宴坐在牆邊嘟哝,又蹙起了眉,像是看見了随清當初在江邊落淚的模樣,心疼的不行。
巷裏陰冷,随宴待着待着就開始發抖,可偏偏身體裏又火燒火燎似的,被酒烘得暖乎乎的。
冷熱交織下,一股說不上的躁動湧了上來,感覺十分陌生。
大約昏睡了半個時辰,随宴終于清醒了一些,腦子也更疼了,她朦朦胧胧睜開眼,看見有兩個人影靠近,霎時警覺起來。
手裏有什麽東西,冰涼涼的,還有些紮手,随宴以為拿的是短刀,當即就脫手扔了出去。
幾兩碎銀嘩啦啦一身,砸了來人滿臉。
接着就是随宴一聲醉喝,“看刀!”
江新添:“……”
随師:“……”
作者有話說:
江新添:聽說你喜歡她?
随師:……不,沒有。(這個傻子不是她)
随師:聽說你喜歡她?
江新添:嗯……沒錯!(姐姐喝醉真可愛)
随師拔出劍:聽說,你,喜歡,她?
江新添(!!!):不不不,我好像記錯了……我喜歡誰來着……
随宴在一邊咂咂嘴:嗯?刀沒紮中啊……
哈哈哈~卡了一天卡出三千字,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