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怨毒
第11章 怨毒
異象籠罩在沖霄園的上空,邬家各房紛紛行動,尤其是九房衆人,立刻循着紫色光柱的方向尋找起來。
邬少山作為九房長子,居住的乃是園子裏幾個大院子之一,前後分為數重院落,還套着很多小院子。他驚喜地發現那光柱正籠罩在後院的某一處,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直奔而去。
不僅是邬少山,他那衆多的妻妾子女也都趕往。
衆人距光柱越來越近,很快來到了最大的側院中——這裏是邬少山正妻李茹兒的住處,她養着的、還不到三歲的孩童,只有邬東嘯一個。
而李茹兒站在正大開着的房門前,并不敢貿然進入。
房裏本該正在小睡的邬東嘯,此刻仰起頭,透過大洞看向高空中的長戟——在他開啓秘藏的剎那,正是長戟随紫光将屋頂破開。
邬少山和李茹兒緊張地看着邬東嘯。
在他們身後,其他內眷、子孫後輩成群結伴地待在一起,神情都不怎麽好看。
尤其是嫡長子邬東鴻,他是玄品頂尖資質,原本是邬少山子女中資質最好的,一直以來都被父母極力培養,可現在卻來了個地品頂尖,必定會影響他以後的資源。
他的兩個嫡子一個八歲,一個三歲,本來被邬東鴻牽着抱着,現在感受到邬東鴻的怒氣,都對邬東嘯産生了濃濃的厭惡。
衆人不敢說什麽,但利益相關,他們心裏卻各有算計。
——這麽好的資質,怎麽沒落在我身上?
——居然是邬東嘯,這下正房又要得意了!揚兒的兩個孩子年紀和那小子差不多,讓他們去哄着點,也撈些好處。不過其他幾個賤人也有差不多年歲的孫輩,肯定也想沾光,我得好好教教孩子怎麽哄才行。湘兒那個脾氣也得注意着,得做個溫柔的姐姐。
——小孩子的東西好騙,晉兒和芳兒是他侄子侄女,多捧一捧他,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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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各房的人也陸續到了,不少是自己來的,也有很多派遣了仆婢過來打聽情況。
很快,諸多消息迅速傳開,邬少山的大院附近也變得吵吵嚷嚷,熱鬧非凡。
突然間一道威壓湧來,周圍頓時一驚,紛紛朝威壓的來處看去。
只見一對衣着華麗的中年男女舉步而來,面上都帶着急切。
邬少山趕緊把人迎了進去。
這兩人,正是邬家這一代的家主與夫人,邬明钊、楊境菲夫妻。
夫妻倆看到滿身靈氣的邬東嘯後,都是松了口氣。
當真是他們的孫兒!實在太好了!
邬明钊滿面紅光。
楊境菲的神情,也帶上了溫柔的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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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和園,湖心居。
邬少鞍猛然掀翻了桌子,憤怒到雙眼充斥着猩紅的血絲。
“又來一個!又來了一個!居然還是邬少乾的親侄子!”
周圍的十多個仆婢全都跪伏在地上,冷汗涔涔,大氣也不敢出。
邬少鞍面目扭曲,恨不得伸手把空中的異象給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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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歲那年,邬少鞍開啓了神魂秘藏,召喚出了地品中等的紫影弓。
這一代的邬家子女資質最好的也不過地品中等,而邬少鞍之前,已經十多年沒再出現過這樣的資質。自然而然的,他得到家族的看重、資源的傾斜、族人的簇擁……他的父母更是待他關愛無比,處處細心。
地品以上的修者生來記事,邬少鞍将一切記得清清楚楚,無比享受。
然而僅僅三個月後,天空中陡然出現無比恐怖的異象,聲勢之浩大,驚得整個琨雲城都難以安枕,許多人徹夜不眠。
邬家出現了天品頂尖資質的天之驕子!
正是邬少乾出生了,甚至召喚的也是一張大弓——射日弓。
死死地壓住了邬少鞍的紫影弓。
一夜之間,所有的關注投向邬少乾,邬少鞍則被人遺忘,淪為只是稍受看重的族人而已。
就連邬少鞍的父母,雖然仍舊關心他,卻沒有了那種強烈的期待,偶爾還會在背地裏輕輕嘆息,遺憾他們八房的運道不佳。
而邬少乾光環無盡,就連老祖們也會主動前來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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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紫影弓遠不如射日弓,有邬少乾在,也沒人能看到邬少鞍。
邬少鞍原本已經認命了,但邬少乾卻因為太過出衆而被算計,成為了廢人,還被迫要娶一個資質低下的男妻!邬少鞍自然是幸災樂禍,還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可沒有高興幾天,九房就再出了一個地品頂尖!
此前有多意得志滿,邬少鞍現在就有多憤怒,他猛然閉眼,內心深處緩緩地生出一絲怨毒。
良久,他才睜開眼,召來自己的死衛,滿懷惡意地吩咐:“夏江,你去查查,最近邬少乾和他的新婚妻子怎麽樣了。”
一個灰撲撲的人影倏然閃現,半跪行禮後,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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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鐘采煉制了好幾爐的補氣丹,也有點累了。
邬少乾已經吩咐了備飯,見狀把他拉了起來,笑道:“走,去填肚子。”
鐘采沒精打采,把大半身體托付給邬少乾。
邬少乾拖着鐘采來到院子裏,高空中的異象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散了。
這時,向霖突然出現在二門前。
鐘采扭頭瞧見,就問:“有事兒?”
向霖禀報道:“少鞍公子的死衛下午時在附近窺探。”
邬少乾眉頭微皺,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邬少鞍會窺探他。在他的印象裏,盡管彼此年紀接近,但他跟這位堂兄并不熟悉,也從沒有相處過。
鐘采倒是想起來了,脫口而出:“就是那個對你有意見的堂兄?他派人窺探,是想搞什麽幺蛾子嗎。”
邬少乾一愣,看向鐘采。
鐘采看他這模樣,不由猜測道:“該不是……你壓根不知道這家夥讨厭你吧?”
邬少乾有點尴尬。
鐘采噴笑出聲:“哈哈哈!你還真不知道啊!”
邬少乾無奈道:“別笑了,你怎麽知道他讨厭我的?”
鐘采撇撇嘴,直接把當天邬少鞍那副嘴臉描述了一遍。
“嫁過來的要是換個其他男的,心寬的還好,知道大家互惠互利,也無所謂邬家到底是個什麽态度。可要是個心窄的,他惹不起邬家,不就得憋着一口氣嗎?”
“邬家從鐘家娶人是要給你治病的,忍氣吞聲的人就算給出固魂果,說不定也沒用處,到時候你就完蛋了!”鐘采搭着邬少乾的肩,給了他的胸口一拳,怒哼道,“他都讨厭你到想要你的命了,你還一臉懵,可真是夠心大的!”
邬少乾啞然。
這……的确是意料之外,印象裏他并沒有得罪過邬少鞍。
不過邬少鞍居然敢給鐘采難堪,就讓他很厭惡了。
鐘采嗤嗤地笑:“這有什麽想不到的,嫉妒是原罪呗。你那時候光芒萬丈的,肯定很多人私底下看你不順眼,絕對不止邬少鞍一個。不過羨慕也好,嫉妒也罷,都是人之常情,像邬少鞍這樣迫不及待就打壞主意的還是少數。”
邬少乾倒不在意有多少人看他不順眼,他只在意鐘采的心情。
“那你……”他遲疑地開口,“有因我而難受過沒?”
鐘采大笑道:“在野外的時候你衣裳撕裂還是我給你縫起來的,你會因為我會縫衣服你不會而看我不順眼嗎?”
這話有點繞,不過邬少乾聽懂了,眉目舒展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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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鐘采能對邬少乾沒有一點陰暗情緒,除了兩人确實相當合得來以外,跟他穿越前心髒不好、穿越後保有前世記憶這兩點,都有很大的關系。
前世記憶塑造了鐘采這個人,讓他沒被這個世界影響太多。
這個世界的人很慕強,資質高低擺在第一位,可對鐘采而言,撿回一條命還能見到異世界的風景,他已經賺了。邬少乾固然資質極高,可前世各領域的大佬多了去了,他不會畫畫就要嫉妒隔壁的小畫家,大白嗓就嫉妒歌唱家,智商一般就嫉妒科學家?
所以在鐘采眼裏,邬少乾也就是“修煉領域”的潛力新人,有嫉妒的必要嗎?就算偶爾有點羨慕,鐘采也能迅速消化,別看他在邬少乾面前這麽活潑,實際上情緒相當穩定。
鐘采是很滿足自己活蹦亂跳的現狀的,能修煉都屬于錦上添花了,多活一年賺一年,倒不盼着非得把自己當個太陽似的挂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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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看向向霖,示意道:“你繼續說。”
向霖就繼續禀報,言簡意赅的:“我把他打回去了。”
鐘采頓時樂了。
邬少乾點頭道:“即使我現在失勢,有人來窺探,打回去也是應當的。”
向霖行禮,退出門外,顯然沒有後續要說了。
鐘采則對邬少乾說道:“老邬,以後抽牌再得了什麽,咱倆好好培養向霖吧。他的實力提高了,咱倆出去的時候,安全也更有保障。”
邬少乾同意道:“現在先培養他,鐘大那邊也可以找點資源,讓他早日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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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鐘家和邬家這樣傳承多年的家族而言,為了族中子孫的安全,是有很多手段的。不過各家規矩不同,手段也各有不同,但大體上都會給子孫們安排一個實力相對高強的保護者,由他們自己來供養。
保護者們在族中子孫弱小時負責守護,等子孫們實力提升,他們就會成為對方的左膀右臂。
邬家不論嫡系旁支,等子孫們開啓神魂秘藏後,就會在合适的時間擁有一個死衛,如果一直沒能開啓秘藏,那麽在子孫們年滿二十的時候也會擁有一個死衛。
死衛的資質、實力則都是根據邬家子孫的資質來分配的。
比如邬少乾雖然出生就是天品頂尖資質,但還需要長輩照顧,所以在他三歲、開始修煉時,死衛向霖才被安排過來。
同時,向霖是那一批死衛中資質最好的,為玄品頂尖資質,實力是辟宮境一重——經由十五年的修煉後,如今已經是辟宮境四重。
鐘家分派的護衛則只給嫡系的子孫,旁系沒有。
因為只有嫡系出生後,固魂妙木才會同時生長出固魂果,加上鐘家底蘊不足以給每個子孫都培養護衛,便給了嫡系這特殊的待遇。
無論是死衛還是護衛,又或者是其他家族、勢力給後輩的保護者,都幾乎是被絕對信任的,而其中的原因,正是他們都早早與那後輩簽訂了死契。
這死契可不是鐘采帶來仆從的賣身契,而是要以心血起誓、特殊符咒約束的,從此他們的性命就完全系在主子的身上,一旦主子死去,他們也會死——并且,死契無法解除。
所以哪怕鐘采嫁了,邬少乾廢了,鐘大和向霖也還是得跟随在兩人身邊。
現在邬少乾能動用的實力不多,也沒有進步的餘地。鐘采更是不僅境界低微,還得煉丹修煉一起來,突破的速度肯定還會放慢。安全問題就只能寄托在兩個人的心腹身上。
鐘大資質平庸,僅僅黃品中等,性子也木讷,悟性平平,哪怕給足了資源,辟宮所花費的時間也不短,鐘采對他的要求就是聽話即可。
倒是向霖,資質已經很高了,大力培養是不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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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受了內傷的夏江回到了湖心居,跪下請罪道:“屬下無能,被向霖發現蹤跡了。”
邬少鞍擰緊眉頭:“你們實力差不多,怎麽會被他發現?”
夏江垂頭,并不敢解釋——還能是什麽緣由?因為邬少乾這些年收獲無數,又不會虧待心腹,給了向霖不少資源,此外還時常帶着向霖前往密林深處磨煉,并對其多有指點。所以他們兩個死衛境界相同,但實力有差別,向霖從戰鬥經驗到對功法的領悟,都比他夏江強太多了。
然而這些大實話,邬少鞍是不會想聽的。
夏江直接認錯道:“屬下辦事不利。”
邬少鞍從不關心夏江,也沒理會他現在面如金紙、顯然傷勢頗重的狀況,只強硬地吩咐:“再找機會仔細查探,探出後立即回禀。”
夏江領命,再次離開。
邬少鞍則是滿臉的不痛快,對邬少乾也越發厭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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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東嘯的資質勉強安慰了邬家失去天品驕子的憋悶,但地品頂尖比天品頂尖差遠了,因此老祖們雖說稍感欣慰,卻不會親自過來探望。
可對于邬明钊和楊境菲來說,這樣反而更好——天品頂尖比他們預料中的更刺眼,才會讓他們的心血白費,地品頂尖卻不同,固然也算風光,卻不至于被人忌憚到非要毀掉的程度。
夫妻倆商量過後,幹脆把邬東嘯帶回了他們的院子裏教養。
邬少山和妻子李茹兒更是樂得父母看顧小兒子,畢竟這樣才能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好處不是?
邬東嘯沒讓家主夫妻倆失望,伴生寶物黑蛟戟帶給他的是近乎天品的傳承,他只要随便修煉,都能進境飛快。
同時,邬家之外有無數人紛湧而來打聽情況,幾乎踏破了邬家的門檻。
邬家把這件喜事昭告天下,再次引來各方勢力的嫉妒——以往琨雲城裏除了邬少乾這個特例以外,資質最好的也不過是地品上等而已,邬東嘯竟還超過一個小層次,着實非常難得。
從此,因邬少乾而被打擊的邬家,又因為邬東嘯而找回了不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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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一個多月過去。
期間鐘采和邬少乾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修煉室裏煉丹。
因為邬少乾不能修煉,就一直陪着鐘采,從一開始的只能幫他清理丹爐,到漸漸能幫他處理藥材,省去了他很多不必要的重複勞動。
所以鐘采從一開始的大半個時辰才能煉制出一爐丹藥,到逐漸半個時辰一爐,再到兩刻至三刻之間一爐,基本也就到極限了。
大致算一算,鐘采開爐八百次,從最初的成功率在三成左右,到後面将成功率穩定在七成,合計一共成功煉制出四百爐補氣丹。而每次成丹的數目,在熬過前期的不順暢後,也最終穩定在超凡丹師的最高線——每爐八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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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這天難得沒進修煉室,而是盤膝坐在地上,用玉筷在匣子裏扒拉着。
在他面前,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大中小三個匣子,全都放着他煉成的補氣丹。
邬少乾盤膝坐在鐘采對面,前方也有一個大匣子,裏面卻是空的。
鐘采夾起大匣子裏的一顆丹藥,丢進邬少乾那邊的匣子裏,嘴裏念叨道:“一顆。”再夾起、丢過去、夾起、丢過去,“兩顆、三顆……”
邬少乾好笑地看着鐘采清點丹藥數目,自己也在心裏跟着計數。
漸漸地,鐘采速度越來越快,筷子都要使出殘影來,花費了足足快兩刻的時間,才如釋重負地說:“下品補氣丹,一千六百二十二顆。”
邬少乾點點頭,把這些補氣丹又倒回鐘采的大匣子裏。
鐘采又開始把中型匣子裏的丹藥一顆顆地往邬少乾那邊放,同樣跟着數。
最後,他篤定地說:“九百六十六顆。”
邬少乾笑道:“對。”同樣把數過的丹藥倒回中型匣子裏。
鐘采再慎重地拿起最小的匣子,這個不用那麽麻煩地數,一眼就看出來了,一共十二顆,正是他經由這麽長時間苦練後,總算得出的上品補氣丹。
邬少乾有些驚嘆于鐘采的天賦,沒想到他練熟了手以後,居然可以在短短不到兩個月,将煉制補氣丹的技藝提升到如此地步——哪怕他從此再無寸進,但是僅憑這一種丹藥,就足以讓他立足世間了。
鐘采謹慎地把小匣子蓋上,遞給了邬少乾,叮囑道:“這個你收着,如果以後你必須動用實力,就拿它撐一撐。但別立刻吃,留着備用,以後我要是還能煉制出更好的,再給你換換。”
邬少乾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十二顆上品丹都是近兩天煉制出來的,而鐘采直到得了這些後才終于肯停下來休息,其中緣由,他自然明白……從前他得到過很多更高等級的寶物,可沒有一次,能比這次更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