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異象橫空
第10章 異象橫空
鐘冠林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慢慢地整理思緒。
他是真沒想到這小六兒還能自行開啓秘藏,并且召喚的是丹爐——大多數丹師的伴生寶物其實都不是丹爐,只是他們的伴生寶物沒什麽攻擊性,或者跟丹道沾點邊,又或者家族淵源、本身對丹道更感興趣之類原因,他們才成為丹師。
真正能召喚出丹爐的修者是很少見的,他們的丹道天賦往往要比尋常的丹師強一些,沒意外的話,遲早能順利出丹。
這讓鐘冠林有些後悔。
小六兒的傳承足足有四級,稱得上是同類修者中很不俗的了,他卻為了幾個家族産業把板上釘釘的丹師嫁了出去,實在是讓他扼腕。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傳承裏的丹方不少——鐘冠林暗忖,傳承屬于隐私,小六兒是嫁出去的,旁邊還跟着邬少乾的死衛,自然不可能再告訴他細節,但肯告訴他數目就是給了他面子。再說了,只那續命丹,就足夠讓他跟小六兒繼續保持良好關系了。
更何況,這才沒嫁到邬家多久,小六兒已經給他帶來了一顆很是珍稀的三級丹,既孝順又有能力,他要更慈愛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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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冠林小心地收起虎豹胎息丹,朝鐘采露出一個笑容。
“小六兒,你既然得了這麽好的傳承,以後就要苦心鑽研才是。”他的語氣很溫和,“你近來在嘗試煉制補氣丹?為父沒什麽可幫你的,倒是能給你籌備些藥材來,讓你多練一練手。”
便宜不占白不占,鐘采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還馬上說道:“爹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就能煉制出丹藥來了,補氣丹最難的那個關卡,我已經攻克了一大半!有爹給我的藥材,我沾一沾爹的福氣,回頭煉制出來,我給爹送幾顆!”
鐘冠林頓時笑了,說道:“那為父就期待着了。”
接着,他吩咐自己的護衛去置辦兩萬份補氣丹的藥材,這方子倒是很多人都知道,也常年會有人搜集這類藥材,調配起來,不算困難。
鐘冠林又留鐘采在他這裏用一頓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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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也樂得在便宜爹面前多刷刷臉,回頭吃完好菜把嘴一抹,再收起一大堆的藥材,才在向霖的保護下離開了鐘家。
鐘冠林目送鐘采離開,視線在他腰間的藍色芥子袋上一掃,笑意更深了。
這是他以前沒見過的。
而鐘采在邁出大門後,拐了個彎。
“向霖,咱們去一趟寧泗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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琨雲城裏,街道衆多,寧泗街是比較繁華的一條大街,其中各類商鋪也是多種多樣。
鐘采過來是準備去買點食材。
這段時間他哥們兒已經不那麽難受了,不過境界跌落大半,身體有一個适應期,必定還是很虛的,得補充些營養才行。他哥們兒的家具衣服什麽的雖然都搬過來了,一些吃吃喝喝卻是每月初由仆婢們去取的,現在的待遇和以前當然不同,食材都很普通,在鐘采看來,不太行。
這麽想着,鐘采走進街頭的一家雜貨鋪。
還算寬敞的鋪面,左右兩邊都是鋪開的攤子,分出許多不同的格子,左邊格子裏都是不同種類的素菜,右邊則都是香果,散發着較為充沛的能量。
鋪子的牆壁上支出許多鈎子,鈎子上挂着出自不同蠻獸的鮮肉,按照不同的等級分區,彌漫着淡淡的血腥氣。
鐘采直接走到一級蠻獸那片,開始仔細地挑選——自打開始煉丹後,他也在學一門辨認能量的秘法,目前查看一級食材的情況還是沒問題的。
不多會兒,鐘采叫來掌櫃,對他說道:“雪花蠻豬的肋骨要三排精瘦的,金眼蠻牛的嫩肉和老肉各五十斤,閃電蠻蛇五尺長的要三條,錦雲蠻雞二十斤以上的要八只。”
掌櫃一聽,雖然都是一級蠻獸,但要的量還挺多,也和和氣氣地報賬道:“雪花蠻豬肋骨三十銀一根,三排一共四十二根;金眼蠻牛的嫩肉三十五銀一斤,老肉三十二銀一斤。五尺閃電蠻蛇八十銀一條。二十斤的錦雲蠻雞一百銀每只。總價五十六金五十銀。蠻蛇和蠻雞都是不算獸丹的,如果客人需要,價錢另算。”
鐘采擺擺手:“獸丹不要。”說完取出來六十金交給掌櫃,又說,“剩下三金五十銀,我要二金的青蕨草、九層香、連心藕……另外一金半要夠甜的香果。斤兩掌櫃的看着辦,将這些花光就是了。”
掌櫃笑容滿臉,很快為鐘采把所有點出的食材準備妥當,葷素分裝在兩個竹簍裏。
鐘采把竹簍都收起來,笑道:“多謝了,告辭。”
掌櫃客氣地道別,主動把人送出去後,又招來旁邊一個機靈的夥計,叮囑道:“這位客人的相貌你趕緊記下來,日後他要是再來,要多殷勤些。”
夥計爽快地答應,說道:“您放心吧,這位可是個大主顧。”
——對于雜貨鋪而言,一次過來就能花上好幾十金的鐘采,可不就是大主顧嗎?一些大戶人家采購倒是能花上個幾十幾百倍的錢,但大戶人家可不會在雜貨鋪裏采購。他們小本生意,對大方的散戶是要好好維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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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離開雜貨鋪,又帶着向霖繼續往前走,一擡眼間,先看到了藥鋪。
家裏的藥材是足夠的,不過……
鐘采決定進去看看情況。
藥鋪分為正堂和側間。
正堂相當敞亮寬闊,售賣的是各種各樣的藥材,被分攤着擺出來,由得客人們觀看品相。
珍藥也是有的,都藏在幾個靠牆大藥櫃中的小抽屜裏,貼上藥材名稱的标簽。如果有客人想要,就有夥計按壓抽屜手柄,讓屜子變成透明的,能輕易看見裏面的實物。
側間要相對窄小很多,是幾個同樣靠牆的大置物架,每個格子裏都擺放着大小藥瓶、葫蘆、長短頸的瓶子、各種小匣子等。
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走過來,詢問道:“小友有什麽所需?”
鐘采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小聲地打聽:“請問,這裏的一級丹藥都是什麽價位?”
清瘦中年撫了撫短須,雖覺得這客人未必會買,也依舊回答道:“但凡常用的丹藥,适合小友這個境界的,下品的大體上都在一百銀左右,中品一百一,上品一百二。”
鐘采各處瞧一瞧,又問:“不知掌櫃可有推薦?要藥效最好的,罕見的。”
清瘦中年便想着許是看岔眼了,這位大概是個不差錢還愛争強好勝的公子哥,他再一看緊跟在後面的肅容護衛,态度真誠幾分,笑着介紹:“小友這個境界應該是即将淬煉頭骨,常人護顱大多是用珍藥,只有少數可以用丹藥的,且這些丹藥都算是罕見。小店還算有幾分底蘊,因此有三種适合護顱的丹藥,分別是守安丹、固項丹、護首丹。”
鐘采稍微思索,這幾種丹方他都有。
清瘦中年徐徐道來:“其中最難得的要屬護首丹,最難煉制,藥效也是最好的。三種丹藥都不便宜,且只有下品丹。守安丹和固項丹,小店每月能得個三五顆,每一顆是五金。護首丹小店每月有時能得一二顆,有時一顆也無,每一顆是八金。小友運道好,小店剛到了幾顆,若是再晚一日過來,恐怕就售罄了。”
鐘采暗暗點頭,頓了頓後,壓低聲音問:“就沒有中品?”
清瘦中年微微搖頭:“沒有。”
倒也不是真的沒有,只是更加難得,凡有煉出,都是藥鋪背後的勢力內部消化了的。哪怕是流出幾顆,也都是私底下的交易,不會擺到明面上。
鐘采能想到其中的貓膩,就沒多問,爽快地把這三種丹藥各買一顆,迅速交了錢。
買完丹藥後,鐘采又不着痕跡地打聽了一些關于其他熱賣的丹藥的種類、藥鋪是否收購丹藥、如何收購丹藥之類的問題。在看到幾種眼熟的丹藥時,他也會各購買一顆,所以清瘦中年倒沒有懷疑什麽。
鐘采大致知道了行情,心裏有數,帶着這些丹藥走出藥鋪。
接下來去找個成衣鋪,反正一時半會的不會出院子,也不用每天都那麽整整齊齊的,他哥們兒壓根沒這根筋,剛好芥子袋裏有一捆質地不錯的布料,該去找個好裁縫,也讓那家夥養病時能更舒服點……
一邊想着,鐘采一邊尋找成衣鋪。
突然間,天色突然變得暗沉,空中黑雲滾滾,電閃雷鳴,仿佛要暴雨傾盆。
鐘采心裏陡然一驚,不由自主地朝着後方看去。
同一時刻,向霖也看向那裏。
就在邬家所在的方向,有一束紫色光柱沖天而起,一杆玄色的單刃長戟懸浮在光芒之中,吞吐着璀璨的光華。
鐘采瞳孔一縮。
有人開啓了神魂秘藏,召喚出了地品伴生寶物!
而且那紫光極其濃郁,這杆長戟的品相,應當已經達到了八級極品!
也就是,地品頂尖資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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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鐘采和向霖注意到那邊的情景,大街上的人群也都注意到了,都是駐足眺望,議論紛紛。
“那是……好像是邬家?”
“地品頂尖!是我琨雲城中最好的資質了!”
“少乾公子才是最好的資質,只是可惜……”
“已經廢了的就不必再提了,如今資質最好的就是這位,也不知是誰?”
“還能是誰?把邬家三歲以下的小娃兒都查一查,自然就知道了。”
“邬家剛廢了一位天品頂尖,這就來了個地品頂尖,固然後者比不上前者,可也不至于像前者那般被人忌憚。”
“這邬家,當真是好運氣!”
鐘采聽了滿耳朵,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暗罵一聲,立刻發出指令:“向霖,趕緊的用最快的法子帶我回去!”
他哥們兒前腳被廢,邬家後腳出來個取代他的族人,這他媽不是紮他哥們兒的心嗎?!
向霖聽從指令,直接召喚出自己的伴生寶物——七階四段的珍獸元魂赤風豹。
赤風豹的身體介乎于半虛半實之間,向霖朝它的身體中注入玄力,赤風豹就凝實起來。
鐘采縱身一躍,騎在了赤風豹的後背。
赤風豹瞬間朝着武陽大街奔去,向霖也運起身法,緊緊跟在赤風豹的身側。
猶如風馳電掣,兩人一獸疾沖而行。
不多時,就已經抵達了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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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府府邸很巍峨,有正門、兩個側門和許多小門。
因為人口多,每日進進出出的人多,自然也不可能都湧入正門裏。
通常正門是長輩們、來客們出入的;側門是年輕的小輩們常常出入的;那些小門則是開辟在院牆的某些角落、後方等不起眼的地方,大多是仆役們進出,或者一些住在邬府深處的某些族人就近走。
鐘采不打算引人注意,出來的時候就是走的偏僻小門,現在也同樣是繞到邬府的後面去。
向霖收起赤風豹,跟鐘采一起避着其他邬家人,從幾個耳門穿過,進入他們居住的小院裏。
二門是關着的,鐘采深吸一口氣,把門推開,偷偷把頭探了進去。
內院中,極英俊的青年仰着頭,正仔細地看着那天空中彌久不散的秘藏異象。
鐘采沒去理會那異象,只悄悄地觀察邬少乾的臉色。
他這哥們兒……面無表情的,是難受呢,還是難受啊?
邬少乾到底也是曾經修煉到開光境的修者,在鐘采推門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他回來了。只是當時他專注地看着空中異象,心中腦中都是一片空白,所以沒有立刻跟他打招呼罷了。
然而鐘采後續的舉動,把他的那些悵惘瞬間打散。
這鬼鬼祟祟的樣子……
邬少乾無奈地轉過頭,正好跟鐘采四目相對。
鐘采明顯被吓了一跳,縮了縮脖子。
邬少乾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鐘采見他笑了,先是放心,然後就是瞪眼——這個王八蛋,他擔心才那樣的,結果他居然嘲笑他??
邬少乾被他一瞪,連忙收斂神色,只是眼裏的笑意還有點沒褪幹淨。
鐘采見狀,翻了個白眼,大步地走進來。
邬少乾趕緊迎過去,心裏是徹底一點煩悶也沒有了。
鐘采嘟囔道:“這還差不多。”
邬少乾也眉眼溫和。
旁邊,暗暗擔憂的向霖見到這一幕,松了口氣。
不愧是采公子。
其他的仆婢們都沒敢冒頭,除了鐘大是真木讷以外,其他幾人都很明白怎麽自保,為了避免被遷怒,他們是半點也不會有好奇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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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少乾拉着鐘采坐到桌前,一起欣賞這長戟橫空的美景。
鐘采揚聲吩咐道:“周林,去弄幾個好菜來!董金去幫忙。”
周林和董金立即應命,急匆匆地從外院進來,迅速行禮後,就都躲進了庖屋裏。
鐘采輕哼一聲,只覺得他們看低了老邬。
邬少乾倒沒介意,而是對鐘采說道:“也算是一件好事,看那方向,還是落在了九房。”他稍作思索,“九房人口衆多,沒滿三歲的孩童也不少,只不知是出自嫡支庶支,是我侄輩還是侄孫輩了。”
鐘采想了想,對向霖說道:“你悄悄去打聽一下。”
向霖應命而去,沒過多久就返身回來,禀報道:“是少山公子最小的嫡子,東嘯小公子。”
鐘采回想了一下之前看過的九房家譜,恍然道:“你小侄子。”
邬少乾點頭,又微微一笑:“看來,父親和母親又會高興起來了。”
鐘采撇了撇嘴。
邬少乾知道好友又在為自己打抱不平,眼裏微微帶上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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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象持續了許久,鐘采和邬少乾一邊吃飯,一邊欣賞,都沒怎麽在意。
飯後,鐘采叫來周林,把之前買的那些食材交給他,又吩咐了他在什麽時候做,一天幾頓地給邬少乾安排。
吩咐完畢,鐘采伸了個懶腰,拉着邬少乾一起去修煉室。
門關上後,他取出一大箱子培氣果,取出三大袋青靈草,再取出一大袋白茅荊……
邬少乾有些忍俊不禁,說道:“今兒個你回鐘家進貨去了?”
鐘采随口說道:“我給了便宜爹一顆三級丹呢,他給我兩萬份藥材而已,這不是應該的嗎?你算算賬,藥材看着多,其實就是收攏過來花費點時間,合起來才值四百金,那三級丹可得十幾萬金才能買到的。”說話間,他快速把去鐘家忽悠鐘冠林的事兒複述,“……現在基本上是籠絡住了,咱倆以後能用上他的時候,甭客氣地用。”
邬少乾笑道:“你一天頂多能開爐二十次,這些藥材可夠你用的。”他有點促狹地說,“等過上個把月你就‘煉成’了,拿幾顆丹藥再回鐘家一趟,還能忽悠更多……是吧?”
鐘采得意地挑挑眉:“老邬,就知道你最了解我。”
一邊跟邬少乾互相玩笑,鐘采手裏的動作可也不慢。
先把丹爐擺好,然後把主爐腔子重新清理一遍,再往爐膛裏填青火木……依舊是煉制補氣丹。
邬少乾含笑看着,走到另一側,幫着鐘采分裝藥材。
這一時半會的不可能煉完這麽多,暫時用不上的還是先收回芥子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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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嘭!”
“嘭!哎呀手感不好。”
“這次成功了!兩顆下品兩顆中品!”
“又成功了!三顆下品一顆中品!”
“嘭!”
“四顆下品一顆中品……”
邬少乾依舊任勞任怨,每次在鐘采煉完丹藥後,負責清理丹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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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家內部,各房中人都在擡頭看天。
邬家,又出天之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