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阿波羅仍舊試圖狡辯,“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初衷最開始只是為了守護你……我發現了你身邊很多不同尋常的事情。”
阿波羅開始将話題引導向赫菲斯托斯,他面不改色地說,“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并不是什麽好人,哪有什麽好人一睜眼就就纏着你的?聽我的,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我不在乎。”阿賽洛聳了聳肩膀,“他對我有用,所以,我可以允許他接近我,無論是怎樣的目的。”
阿波羅心口鈍痛,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各中感情在他的心底交織。
他以為赫菲斯托斯是被阿賽洛放在心上的存在,他們曾經一起觀賞了深夜的星空,阿賽洛會在看到赫菲斯托斯難過的時候,阿賽洛也會伸出安慰的手,阿波羅借着烏鴉的眼睛,看到了他們之間的脈脈溫情,還有赫菲斯托斯顫抖着手,為阿賽洛戴上花環的模樣。
赫菲斯托斯的眼神中流露出太多只有阿波羅才懂的東西,所以,就算是他的內心再怎麽嫉妒與憤怒,阿波羅都沒有任何的懷疑。
可是一切的一切,卻在阿賽洛的嘴巴裏輕飄飄的,變成了一句——他有用。
如果赫菲斯托斯沒用了呢?
他會不會被阿賽洛輕飄飄的扔在一邊?
這或許是一件好事,這至少證明了,阿賽洛的心中空無一人,阿波羅或許還有闖進去的機會。
只有他自己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空虛,他仿佛行走在懸崖峭壁上,稍有不慎,就會墜落至谷底。
阿賽洛對待她身邊的人似乎都是一視同仁的冷漠和無情。
阿波羅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受,不用急着去嘲笑赫菲斯托斯的愚蠢和天真,在某種程度上,自己也是被利用的一方。
阿波羅的心髒産生了一陣又一陣奇異的鈍痛,他甚至對這種奇異的感覺上了瘾,他一邊為自己大概率在阿賽洛的心中占據不到一席之地而感到痛苦,可一邊竟然還為她身上的那些冷血品質而感到由衷地渴求……
阿波羅嘲諷自己簡直是沒救了,一邊卻忍不住開口詢問,“那我呢?我應該并不是你所利用的對象吧!”
阿波羅看着阿賽洛的眼睛,語氣中甚至透露了幾分卑微,他希望阿賽洛去欺騙他,好讓他不那麽像一個笑話。
阿賽洛思索半晌,還是含糊不清地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你對我而言有什麽用處呢?我現在特別注重保護自己,我為自己做了貼身的輕薄的軟甲,就算是刀尖對準了我的心髒,我也照樣不會受傷,我穿的牛皮鞋裏也有一層質量非常輕的金屬,這些就足以保證我不會受傷了。”
自然,這些全是赫菲斯托斯的功勞。
阿賽洛再沒有見到過比他更好使的工具了,在發掘他身上竟然有這樣多奇妙的用處後,阿賽洛是當機立斷,放棄了阿波羅。
阿波羅的使用成本和維護成本實在是太高昂了,他是太陽神,光是這點就足以證明阿賽洛根本無法像使用工具一樣地使用他。
可是赫菲斯托斯則完全不同。
他心甘情願地接受阿賽洛的差遣,接受她在外人看來完全就是無法無天的想法,他的眼中只有她,他絕不會做傷害阿賽洛的事情,就算是做了,阿賽洛也絕不害怕——一個因為不知道什麽原因而漂流到海灘上的男人,處理起來自然非常容易。
赫菲斯托斯是阿賽洛撿來的一條狗,他的所屬權天生就屬于阿賽洛。
阿波羅非常平靜的說道,“原來已經是我沒有用了。”
在相處的那些歲月裏,阿波羅已經明白了阿賽洛的為人——從一開始,她披着一層柔弱的外衣,在晦暗的燈光下,一點一點試探性的吐露出自己的欲望。
那時候的阿波羅心中就已經有了警覺——阿賽洛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她有着像狼一般的野心,她神情堅定,看着自己身上的傷疤,想好了阿波羅的用處。
至少阿波羅一直不願意這樣輕易地相信。
他在心中替阿賽洛隐瞞。
阿波羅看着阿賽洛幾乎沒有什麽情緒起伏的眼睛,心中再次确定了一個事實——他愛她,他愛上了一個人類,這件事情的離譜程度,可以相當于一個人類愛上了在泥土中翻滾的螞蟻。
可是這樣離譜的事情,卻在阿波羅的身上發生了。
他甚至忘記了一開始就确定好的計劃,将禍水引向赫菲斯托斯。
阿波羅在一瞬間紅了眼眶,他聲音顫抖的問道,“就是因為我沒有用了,所以你才對我不管不顧是嗎?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呢?阿賽洛,我承認一開始的相遇是我不懷好心,可是後來,我也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幫助着你。”
可是阿賽洛卻非常冷淡地回應道,“別借這些虛無缥缈的問題來回避,我現在只想知道,烏鴉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筆?是不是在一開始你就已經想好了,要通過烏鴉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阿賽洛看着阿波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真是個非常惡心的人。”
“我惡心?”阿波羅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到了極點,便自然而然的笑了出來,“我要是惡心,你算什麽?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抱着不純的目的,你字字的甜言蜜語背後,都想着該怎樣将我的價值最大限度的利用,你送來那些便宜的小東西,就是為了能更好的安撫我,利用我是嗎?”
阿賽洛也反唇相譏,“那你覺得你就是什麽好東西嗎?你生性高傲,從來不把普通人類的性命放在眼裏,或許像我們這樣的人,在你看來,甚至還不如地上那只螞蟻,你一開始,不也像施舍一只寵物那樣随手給了我一點小東西嗎?既然如此,我拿随手就有的東西來敷衍你又有什麽問題呢?”
兩人徹底放棄了所謂的顏面,挑着對方的軟肋下狠手,他們刀刀都往對方最柔軟的地方捅去,
祭司躲在櫃子裏,幾乎不敢呼吸了,櫃子中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她的肺部感受到了一陣灼燒,但是最讓她難受的并不是環境問題,而是她所聽到的那些內容。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吵架的兩人一個是阿賽洛,另一個則是阿波羅。
阿賽洛是誰祭司再清楚不過了,一個有着熊熊燃燒野心的女孩,卻善于用無害的表演去騙過周圍的人。
可是阿波羅又是誰呢?
祭司喝了一點酒,但是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時間,就立馬清醒過來,太陽神阿波羅,這個名字簡直如雷貫耳,祭司曾經在無數個禱告的人口中都聽到過這個名字。
所以,他到底是來幹什麽的?他和阿賽洛究竟是有怎樣的關系?
她大致聽懂了一些,他們兩個之前可能關系不錯,後面不知怎麽的翻臉了,現在正在互相咒罵對方。
祭司更加小心,就連呼吸也被放的非常平緩,她甚至有些後悔聽到這些秘密。
她一生都小心謹慎,力求不出任何差錯,甚至願意壓抑自己,一輩子困在教堂中,她年輕時候也遇到過願意帶着自己逃離教堂的人,可是祭司親手推開了他。
他是個普通人家出來的少年,身上永遠帶着陽光和麥穗的味道,他聲音清澈,祭司的眼睛瞎了,但是她還能憑借着自己的想象,猜測到那少年是什麽模樣——他一定有一雙清澈的眼睛。
他其實并不信什麽神明,可是他天天來,也從未向祭司傾吐過任何的不滿,他說,她只是想來看看她,他還說,祭司一定非常的痛苦,被拘束在這裏,只能無聊地看着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交談。
不得不說,祭司至少在那一瞬間裏,心腸有被輕輕觸碰了一下,他說到了祭司的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幾乎所有人都對祭司這樣說,她是個非常有福氣的姑娘。
出生于一個小地方,卻也能憑借着祭司的身份,最後住在教堂中,享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祭司今年來已經很少去想起那個少年了,一想起來,她的心髒就隐隐作痛,她想,如果當初她膽子再大一些,是不是她如今的結局也能好一些?
祭司看着教堂中發生的那一幕,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往事,簡直是一模一樣,在最後分開的時候,兩人吵了一架,也是在深夜,為了怕人發現,他們吵架的時候甚至還得壓着嗓子。
兩個人實在是太熟悉了,所以才清楚的知道對方的軟肋,才知道該怎樣說話對方才會難受,但是祭司回想起來并不恨他,他沒錯,他只是想要帶自己走。
也是這樣,愛意不知怎麽的,莫名其妙就成了恨,叫人抓心撓肝地疼。
阿賽洛現在也是一樣的。
祭司嘆了口氣,原本以為所謂的神明就該穿着一襲白衣,冷靜地看着底下發生的一切事物,沒想到,他們也會像個普通人一樣,為了那點愛恨情仇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