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阿賽洛外表人畜無害,可是在此刻,她的臉上卻籠罩着一層暗色的陰影,商人們看着她,背後都出了一身冷汗,衣衫牢牢地貼在皮膚上。
這份錢他們就算是再怎麽心不甘情不願,也得上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阿賽洛說的是對的,當他們打開那扇大門,選擇聽從了阿賽洛的話做事的時候,他們就被迫和那條顏色豔麗的毒蛇纏繞在一起,任憑傾注了毒液的尖牙放在自己脆弱的脖頸處。
商人們咬牙将那些錢湊了出來,交到了阿賽洛的手上,“我們按照你說的,花了超出一倍的價格去購買了小麥,至少現在我們的口袋裏都沒多少錢了,這是我們吃過的,最貴的面包和葡萄酒。”
阿賽洛聳聳肩,滿臉無辜道,“嗨,夥計,你知道你們在和誰一起用餐嗎?你們可是在和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女王一起用餐,你們吃的面包可是我親自烤的,喝的葡萄酒可是深深地埋在皇宮的酒窖中發酵的,而且我可一點沒吃,你們得相信你們這份錢花地夠值。”
阿賽洛掂量着手上的那些銀幣沉甸甸的分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商人們渾身一松,那條美麗的毒蛇,暫時性地收起了她的尖牙。
直到阿賽洛徹底離開,商人們才敢松懈下來,癱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和阿賽洛相處時候的一點一滴,他們骨子裏不由地冒出了一股寒意。
似乎是從一開始的時候,阿賽洛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蜷曲的頭發,一臉無害地看向他們的時候,就已經像一個上位者一樣,規定好了他們的用途。
他們不該打開那扇門的,也不該和阿賽洛有過多的接觸。
阿賽洛哼着不成調子的小曲往外走的時候,不經意往天上看了一眼,天色暗沉,太陽似乎一直藏在雲層中,投射出來的光裏籠罩着一層散不去的灰。
阿賽洛要做的事情堆成了小山。
于是,自然将這件不起眼的事情抛在了腦後。
阿波羅是太陽神,他最近的心情異常地糟糕,好幾次都忘了自己的職責,匆匆的駕駛着金子和象牙,還有各色寶石制成的戰車,頂着一頭淩亂的金色頭發出發,接近黃昏時分,他又失魂落魄的回來。
阿波羅魂長時間的魂不守舍,他的同胞姐妹看不下去了,阿爾忒彌斯頭戴着月桂花環,身材矯健,臉龐圓潤地像一顆瑩白的珍珠,她說,“哥哥,你最近是怎麽了?我上次見到你,向你行禮問好,你竟然看都沒看我,直接略過我走了。”
阿波羅似乎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僵硬了幾秒,道,“是這樣嗎?真是抱歉,可能是我沒看到。”
阿爾忒彌斯皺眉,不滿地說,“可是哥哥,我那個時候就站在你面前。”
阿爾忒彌斯知道阿波羅已經算是病入膏肓了,前兩天還差點和酒神狄俄倪索斯打起來,在阿爾忒彌斯看來,他們吵架的理由也很荒謬,根本無法讓人理解。
阿波羅竟然說狄俄倪索斯一杯接着一杯喝葡萄酒,雙頰酡紅的樣子過于浪蕩,還指責酒精是萬惡之源,多少人在酒精的催化下做了壞事,還說狄俄倪索斯根本不該發明葡萄酒這種害人的東西。
可是狄俄倪索斯是酒神啊!他所創造的葡萄酒也能讓人的靈魂短暫地感受到飄飄然的快樂。
阿爾忒彌斯也不明白,真正被酒精所麻醉的人應當四肢無力,癱軟到地上才對,根本不具備做任何事的條件。
總之,一切的發生都荒誕而可笑。
阿爾忒彌斯說,“哥哥,你到底為了什麽而痛苦?”
阿波羅不敢說,他輕輕嘆了口氣,以一個極為拙劣的謊言掩飾了過去,他甚至不敢擡頭去看阿爾忒彌斯的眼睛,生怕阿爾忒彌斯一針見血地指出自己在撒謊。
阿波羅當然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什麽失神落魄,他想到了那天晚上,阿賽洛雙頰通紅,眼神水潤迷離,頭發散開,歪着臉趴在木桌上的模樣,阿波羅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了阿賽洛的臉頰,是溫熱的花瓣一般的觸感,阿賽洛還下意識地蹭了蹭。
當然,阿波羅也不會忘記她叉着腰,頂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罵他時候的模樣。
阿波羅的心髒狠狠跳動,傳來一陣甜蜜的痛感。
在明天中午,太陽高挂天空的時候,阿波羅打算借此機會去看看阿賽洛,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阿賽洛面前,這難免會讓她越來越沒規矩,覺得挑釁一個神明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阿波羅收拾好自己,等太陽升至最高點的時候,在一群小小的,如同螞蟻一般的人群中精準找到了阿賽洛。
她打扮地很漂亮,層層蕾絲堆疊在一起,将裙擺撐得像是一個甜蜜的小蛋糕,阿賽洛的腰身被恰地很細,臉上也化妝過,嘴唇被唇蜜染地嬌嫩粉紅,脖子上纏繞着一串水晶項鏈。
阿波羅還在疑惑為什麽阿賽洛會打扮地如此莊重,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阿賽洛身旁的男人。
阿波羅明白了阿賽洛為什麽會如此花枝招展地出現在了海灘上。
阿賽洛在相親。
這無疑是一場極為無聊的活動,時間偏偏選得也不讨喜,是最炎熱的中午,身上還裹着厚重的布料,阿賽洛的胸腔部分被混合着鐵絲的布料緊緊包裹并收緊,就連呼吸也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阿賽洛看着身邊的男人,大概也就比她大了兩三歲,可是身形卻足足有她兩個那麽大,甜美的糖果和豐碩的油脂将他養地滿身肥肉,阿賽洛用手中的羽毛扇子輕輕遮住口鼻,防止吸入他身上污濁的氣息。
阿賽洛甚至看到他的大拇指還沾着晶瑩的砂糖顆粒和膩人油光。
阿賽洛恨不得當場逃離這裏,她得竭力才能讓自己的臉上露出笑容,言行舉止不倉惶失态。
“您好,我叫理查德,我父親喊我來和你見一面。”
理查德還試圖同阿賽洛握手。
阿賽洛假裝沒看到,“您父親應該是個公爵吧,聽說您的父親立下了赫赫戰功,我的國家有你們,是我的榮幸。”
“嘿嘿,”理查德笑了幾聲,“是的,我父親也是這麽說的,他說,上次戰敗後,是他英勇的站了出來,代表國家和敵國談判,保住了我們又一年的平安。”
阿賽洛接着羽毛扇子擋住自己已經陰沉下來的臉色。
理查德其實真的要算起來的話,也算是阿賽洛的一個遠房表親,為了不得罪人,阿賽洛說的都是一些表面的客套話,可是理查德卻是真這樣認為的。
理查德身上的肥肉,起碼有一半,得是他父親左右逢源,當了兩國之間的掮客賺來的。
理查德的父親以外交員的名義,和敵國談成了一樁生意,敵國獅子大開口,而理查德的父親則努力說服上一屆的國王同意,他作為其中的出力者,雙方自然都少不了他的好處。
阿賽洛深知這是一只肥碩的蛀蟲,必須小心處理,一旦惹起了他的警覺,她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她甚至不得不和理查德這個民間傳聞小時候因為缺氧,而傷了腦袋的人相親。
理查德看着似乎高興極了,像個公雞一樣高昂着頭顱,“是啊,我父親說,将來我也能成為這樣的人,畢竟他就我一個孩子。”
阿賽洛脖子僵硬地點頭,“嗯。”
理查德的頭顱擡得更高了,“我以後,一定會帶着我們的國家走向繁榮昌盛,這是我最大的心願。”
作為這個國家真正的女王,阿賽洛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和一個傻子置氣,“嗯。”
總而言之,阿賽洛過了一個極為痛苦的下午,她被迫裹進厚厚的布料中,聽了一下午理查德的雄心壯志,空氣灼熱難耐,幾乎快要把阿賽洛的肺給燙傷,最要命的是,阿賽洛還不得不聞着理查德身上的肥油氣息。
這場相親結束地也很有鬧劇性,理查德吵着說自己肚子餓了,得快點離開吃點食物,阿賽洛松了口氣,微笑點頭。
臨走前,理查德還笑眯眯地看着阿賽洛道,“你真好,只有你會認真把我的話聽完,還不斷鼓勵我,我覺得我可能對你有好感。”
阿賽洛大腦片刻放空,身體的慣性讓她說了一句,“嗯。”
理查德就像是被鼓舞到了一般,活蹦亂跳地跑了,而阿賽洛趁着四下無人,小心解開束胸,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鮮的空氣。
對阿賽洛來說,這是一段相當痛苦的經歷,她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了,她渾身就像是浸泡在黏膩的汗水裏,連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
阿賽洛當然知道理查德的父親如此認真地撺掇着兩人結為伴侶的原因,因為他需要一種更加名正言順的方式,以及溫和的手段來侵吞這個國家巨額的財富。
而他的傻子兒子,自然也成為了這條利益鏈中最重要的一環。
阿賽洛正沉浸在思考中,腳下傳來了強烈的震動和搖晃,她身形不穩,搖晃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