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喝醉了酒以後的阿賽洛臉色通紅,早已将所謂的忍耐抛到了腦後,她大腦被酒精弄地迷迷糊糊,眼睛水潤潮濕,她看着阿波羅,用一種嗔怪的語氣道,“你管我那麽多幹嘛?”
阿賽洛天生就有着反叛和野心,她知道阿波羅是個非常慷慨大方的人,她也從他身上獲得了不少的好處,阿賽洛在頭腦清醒的前提下,不介意用一些甜言蜜語,和低成本的小玩意去讨得阿波羅的好感。
——可是,現在阿賽洛完全醉了,神智昏昏沉沉,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她的眼中甚至出現了兩個重影的阿波羅。
阿賽洛就這樣指着阿波羅的鼻子,單方面把阿波羅罵了一頓,她叉着腰,訴說着自己的委屈,“你不能總是以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我覺得我該和你是平等的,我和你相比,差了些什麽呢?是謀略還是野心?還只是沒有好的血脈?”
阿波羅沒有反駁,靜靜地看着阿賽洛發瘋,他心中也并沒有什麽其他的情緒,而是一種阿賽洛本該如此淡定。
他自然知道阿賽洛是個怎樣的人。
阿賽洛出生起就伴随着不幸,她是因為異樣就被輕易遺棄的存在,後來,她又因為國王惡意的念頭重新回到皇宮裏,承受着将來可能的犧牲。
在這樣詭谲的情境下成長起來的阿賽洛,又怎麽可能是一個簡單的存在呢?她就像是小雛菊,外表上幹幹淨淨,簡單無害,實際上卻擁有複雜的根系,能深深地紮入最深層的泥土中汲取水源。
阿波羅早就知道了。
只是現在阿賽洛主動捅破了那層窗戶紙——阿波羅想地沒錯,她就是這樣的人。
可是真到了這種境地,阿波羅卻驚訝地發現,他心中什麽起伏都沒有,只是希望她少喝些葡萄酒。
每次醉醺醺的可不是一件好事。
還有,他并不希望阿賽洛以這樣的面貌,出現在任何一個人身邊,哪怕是想到有這個可能性,阿波羅的心中就湧起陣陣酸澀,心髒疼痛地快要被撕裂。
“好好睡一覺,”阿波羅将放在桌子上,只剩下一半的面包拿走了,上面還有一個可愛的牙印,“阿賽洛,一夜好眠。”
阿波羅将那瓶酒扔進了垃圾堆中,酒液鮮紅,順着瓶口流出來,阿波羅還嫌棄不過瘾,又踩了兩腳,将瓶子踢出一個裂口,弄出很大的聲響。
聲音引來了巡視的人,阿波羅只好匆匆離開,他聽着巡視的人在一旁破口大罵,罵踢瓶子的人是神經病,深更半夜惹人恐慌。
阿波羅深吸一口氣,咽下滿腔的無奈。
和一個普通的人類糾纏不休,明知道她野心勃勃,滿心滿眼全是野心,對自己怕是也什麽什麽真正的信仰……不,她甚至不信仰任何一個神明,她信仰的只有自己。
臨走前,阿波羅還留給了她一條珍珠項鏈,品質很好,和阿賽洛冠冕上作為頂珠的那顆珍珠相比,絲毫不遜色,圓潤,顆顆都有指甲蓋那麽大,閃爍着動人的珠光。
阿波羅不知道阿賽洛會喜歡怎樣的東西,這是他特意向海神波塞冬那裏要了一串最好的珍珠,聽說孕育珍珠的貝殼在深海中生長了數十年,海水的溫度賦予了珍珠最好的光澤。
總之,阿波羅親手将那串珍珠挂在了阿賽洛的脖頸上,他親手觸碰到了阿賽洛脖子上跳動的脈搏,還有一小塊,沾着汗水的黏膩皮膚。
阿波羅就這樣急匆匆地離開了。
阿賽洛醒來後大腦還處在眩暈中,她喝得有些醉,卻還是能獨立行走,阿賽洛對自己過于自信了,甚至沒有讓其他人跟來,她下意識地推開了教堂的大門,就像是每個深夜裏,她踩着塵土,頂着月光,推開教堂沉重的大門。
然後呢?她借着酒意,和阿波羅發了好大一通的瘋,她還指着阿波羅的鼻子,讓他以後少管閑事?
阿賽洛嘆氣,覺得頭頂的天都快要塌陷下來,整個人還沉浸在宿醉的眩暈當中。
阿賽洛是個很小心謹慎,慣于隐忍的人,在清醒地狀态下,她可以用那半瓶酒,和半塊面包将阿波羅哄地開開心心,可是她喝醉了,她喪失理智,全憑本能去對待阿波羅。
阿賽洛努力回想着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越想越沮喪。
阿波羅對她而言是個極為趁手的工具,廉價且有用,阿賽洛也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只需要幾句甜言蜜語,阿波羅就會因此心軟低頭。
正當她沉思着該如何挽回這段關系的時候,阿賽洛猛然發覺自己的脖頸間有個冰涼的物體,她摘下後才發覺,這是一串非常美麗的珍珠項鏈,各個都有小拇指那麽大,皮殼光潔,觸手冰涼。
珍珠只會出現在深海中,并且大多數奇形怪狀,大小不一,就算是阿賽洛讓全國的人都下海捕撈能孕育珍珠的貝殼,也沒有辦法湊出這樣品質好,大小均一的一串,還得被指着鼻子罵作是昏君。
阿賽洛将那串珍珠項鏈放在手上盤玩,她手指也很漂亮,細膩修長,指甲蓋泛着健康的紅色,珍珠項鏈在阿賽洛的手指間像是活了一樣,蛇一般游走。
她的心開始緩緩沉寂下來,身體深處傳來的眩暈感也逐漸消失,阿賽洛可以靜下心來想這條珍珠項鏈意味着什麽了。
毋庸置疑,這條項鏈是阿波羅送的,也只有他,能将這樣慷慨地将美麗的珍珠項鏈贈予一個人類。
阿賽洛嘴角勾起,她撫摸着珍珠,那麽可以接着往下推測,阿波羅沒有生氣,不然他也不會将這串珍珠項鏈送給她,這就代表着阿波羅對阿賽洛而言,還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一只需要一點不值錢的東西,就會朝她搖動尾巴的狗。
阿賽洛隐約有一種隐秘的竊喜,她謀劃的事情正按照她想要的方向發展,她對此勝券在握。
阿賽洛整理好自己的服飾,将那條項鏈纏了三圈,當作手鏈纏在手腕上,她匆匆喝了一杯加了很多蜂蜜的水,等酒醒地差不多了,就剛好迎來了滿載而歸的馬車。
阿賽洛聞到了小麥被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還有水果清甜的香氣,阿賽洛将馬車裏的東西都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确認無礙後,才和那些商人們笑道,“各位辛苦了,不然我們先找個地方好好慶祝一下?”
阿賽洛心情不錯,她已經能夠預料到,未來金幣會像潮水一般進賬,填滿她貧瘠的小金庫。
可是商人們只是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忙不疊地找理由拒絕。
阿賽洛是個瘋狂的賭徒,是個手段極其高明的野心家,她竟然能想得出這種馊主意,還大着膽子同他們聯絡。
商人們甘願冒着巨大的風險賺取利益并不假,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他們會在可能被剝削的情況下,還待在危險來源旁邊。
——面對這種情況,他們只會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阿賽洛臉色一沉,“你們能不能再敷衍一點,什麽上有老下有小,趕着去看孩子的,據我所知,你們很多人在小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并且一直漂泊,這樣的情況下怎麽找另一半?編也不編個好一點的借口。”
商人們注定了四處漂泊,随時随刻都要冒着巨大的風險,他們指不定就會心血來潮,去一個戰亂的國度賺取金幣,随時就會死某個人的手中,連屍體都被尖刀挑地血肉模糊。
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被花在了路途中,因此,商人們很少在固定的地方建造房子,甚至連娶妻生子都是奢望。
阿賽洛面露不滿,“就當是給我個面子。”
阿賽洛将他們引到一間破舊的屋子內,裏面只擺放了幾個面包,還有葡萄酒,幾個玻璃制成的被子。
阿賽洛看着商人們吃下。
平心而論,不好吃,但不難吃,葡萄酒的味道還算不錯,釀造地也算是到位,剛好的酒精味,但是從順滑的液體中,也能嘗到水果的清甜。
阿賽洛看着他們将桌上的東西掃蕩一空,拖着腮問道,“好吃嗎?”
其實一般,商人們走南闖北,吃的好東西多了去了,面包只能算一般,酒還算是有些味道,但也不至于太過出彩,那些商人們出于禮貌吹捧阿賽洛,“挺好吃的。”
阿賽洛滿意地點點頭,報出了一連串的數字,“這是你們這一餐的費用,你們想辦法交一下?”
這個數字設置地實在是太過巧妙,剛好可以在商人們接受的範圍內,但是如果僅僅只是為了那些面包和葡萄酒付費,那些商人們都會覺得自己是冤大頭。
阿賽洛頂着一張無辜的臉說着威脅人的話,“你們當然可以不接受我的要求,但是你們想想啊,你們收購了鄰國那麽多的糧食,鄰國肯定是要來追責的,他們現在沒有了糧食,該怎麽生存下去?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又該怎麽辦?你們還能安安穩穩地經商嗎?”
“我想,至少在這一刻,我們是站在一起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