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三殿下,你這是在幹什麽?”
時逸游到陶赤面前,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臂。肌肉緊繃,着實有力。
時逸察覺不妙,想用巧勁将對方的那條手臂拉上來,卻反被對方一掌隔斷。
時逸的肩頭重重的挨了一掌。
“三殿下,那是鄖國的王爺。”
時逸怒着眼,不再打算去考慮什麽兩國相交和睦相處,他擡起拳頭和對方交起手來,拳拳到肉,濺起一片片水花。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二人身上,就連圓壇上的老者,也停下經文看了過去。
陶苓礙于方才的事,一直故作有禮的和時苒交談着,半天沒看過去,直到鬧出這讓人意想不到的動靜。
“阿逸!”
時苒着急的想要往過道游去,忽然眼前晃過一個身影,直接跳進了對面的圓穴中。
那身影沖過去不是為了拉架,而是直接鑽進了水裏。
陶赤看清人影後,停住了手,時逸見狀,也收了力道。
“苓兒!赤兒,快去幫苓兒啊!”另一個池子裏,洛紗焦急道。
陶赤當下立刻蹲入水中,幫着陶苓一起将沈青翎扛上了過道上。
陶苓不會水性,因此嗆了幾口水。她一邊劇烈咳嗽,一邊伸手拍着沈青翎的臉頰,試圖将對方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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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醒醒,沈青翎,你快醒醒。”
陶苓擡手在沈青翎的腹部點了幾道穴,又在胸口拍了一掌,沈青翎當下吐了幾口水出來。
陶苓見狀立刻松了口氣,擡頭對國王王後道:“翎青王已無大礙了。”
陶苓明白,即便父王母後對沈青翎有些不滿,但他終歸是一國的王爺,兩國之誼萬不可随意撼動,沈青翎萬不可在紗羽國有任何閃失。
陶苓都能懂的道理,陶赤又何嘗不懂?他看着陶苓生氣的樣子,解釋道:“我不過就是小懲以戒,手上捏着分寸呢!”
當然,他也知道,他這樣的解釋陶苓一定不會接受。只是……
他看着沈青翎手臂上纏繞的衣袍,不禁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究竟是哪兒不對勁呢?
最終,他在衆人詫異中,在陶玱和陶辛那嫌棄的眼神中明白了過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衣袍被扯落在水中,而他就這麽光溜溜的站在了衆人面前。
實在是……太丢人了!
洞口外五十米的石墩上,陶赤獨自一人坐在那,背影顯得有幾分落寞。
不管怎麽說,經歷了方才那般羞恥難堪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怕是都難以和自己化解。
陶玱和陶辛站在不遠處,嘀咕了半天,才一前一後的往石墩處走去。
“我說三弟啊,不就是露個身子嘛!和你戰場上的英姿飒爽比起來,這完全就不值一提啊!”
陶玱見石墩上的人無動于衷,擡手拍了一下陶辛。
陶辛蹲下身子,有理有據道:“其實沒什麽好丢人的,關鍵部位剛好沒過水面,水又是呈赤紅狀,縱使透過水面去看,也是黑乎乎一團。況且在場的多為宮中內侍,其中有多少是為我們更衣洗浴過,你還能在意她們的看法不成?”
提到這個,陶赤更加氣惱:“那換你這麽來一遭,你可願意?”
陶辛扯着笑:“我這柔弱骨架就算了吧,實在沒什麽看頭。”
見陶赤不再搭理自己,他無奈退到一旁。
“怎麽辦?他這個樣子一會還怎麽按時返程?好好的一個粗人,怎麽還在意起這點事了?”
陶辛道:“這點事?把這事放你身上,你不在意?”
陶玱無所謂的搖着頭:“這有啥?就算被看光了,三弟這身板,多的是女人垂涎,我要是他,我成天敞着衣領招搖過市。”
陶辛白了他一眼:“你當三弟都跟你一樣,腦子裏成天想着女人。”
“三弟也是男人,你真當他這麽老實?反正我是不信。”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全然沒避開陶赤。換句話說,他們二人直接當着陶赤面前議論,全然不顧當事人的想法。
“你們能不能離我遠點?”
見陶赤發怒,二人不再久留,決定換個人來安慰。
“我不去。”
陶苓怄着氣,這個時候讓她去勸陶赤?開什麽玩笑。
陶玱好言道:“陶赤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急就按着自己的想法來,但是他的出發點可都是向着你的,這一點你否認不了。”
想到當時陶赤對上自己視線時一閃而過的慌張,陶苓知道,三個哥哥中,只有陶赤是最在意自己的。
當年她被沈青翎吓得掉入湖中,陶赤是最氣憤的,揚言要去揍沈青翎,結果反被父王攔下教訓了一番。後來,她當着百官在殿上指名要嫁給沈青翎,陶赤因此和她生了近一個月的悶氣。
陶赤說她沒有良心,得了甜果就忘了傷痛,卻還是背地裏時常為她尋遍紗羽國的名醫,只想着能治好她的眼疾,讓她日後的生活沒有後顧之憂。
即便是今日鬧出這樣的局面,陶苓清楚他是在為自己報當年的落水之仇,即使陶苓早已不在意了,但他一直記在心中。
陶苓态度軟了下來:“你都說他性子急躁,我也勸不了。”
“他會聽你的。”陶辛看了眼石臺上躺着的人,“只要你別再計較沈青翎的事就行。”
陶苓也看向石臺的方向,沈青翎躺在那一動不動,胸口沉穩的起伏讓她定了心。
“他的事我可管不着。”
陶苓每年靜沐時,靜師都會替她藥針疏絡,緩解眼疾的發作次數。
事實上,對于這時不時發作的眼疾,陶苓大抵上已經接受和習慣了。但她礙于母後的心意,她不想讓母後傷心。
“靜師,那位翎青王,大概多久會醒過來?”
陶苓頭頂着數根細針,眼前被一個小香爐熏的眼淚橫生。
“他喝了不少圓穴裏的藥水,如今需心脈自我調和,等吸收了藥效後自然會醒過來。”
“那這藥效需要多久能夠吸收掉?”
“估摸着需要兩日。”
陶苓一想到好好一個人得昏睡兩日,不免有些埋怨:“早就跟您說了少放點藥粉,您固執己見,這下好了,鬧出事了。”
靜師愣了愣:“每年不都是這點量嗎?也沒見有人出事啊?”
他擺弄着陶苓頭上的針:“他是個例外,和我這藥沒啥關系。”
“怎麽沒關系?你都說他是藥效吸多了。靜師,他可是鄖國的王爺,要是醒來追究起來,看你怎麽辦!”
靜師抖了抖袖袍,竟在一旁深思了起來。洛紗捧着一套幹淨衣衫過來,忍不住瞥了一眼陶苓,解圍道:“翎青王為人親和講理,哪能同你這般欺負老人。苓兒呈嘴皮之快,靜師莫要計較。”
靜師行過見禮後,也跟着打趣道:“老者才不會跟公主置氣,老者剛剛只是在想,這位翎青王究竟有何不同之處,竟能讓公主替他打抱不平了。”
陶苓就像是被人發現了藏匿很久的尾巴,既激動又透着幾分尴尬:“不是,我剛剛不是替他說話,我只是……只是擔心影響兩國交好而已。”
她看着母後意味不明的神情,又看向靜師那一臉看透的笑意,只想着落荒而逃了。
“母後,我去看看三哥。”
“等一下。”洛紗喊住她:“換件衣裳再去。”
陶苓接過衣裳,在靜師一臉笑意下跑走了。
“這苓兒,都十九的芳齡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孩童。”
靜師搖搖頭:“老者瞧着,她已然到了絢爛盛開的時候了,是王後該放手了。”
……
陶苓出了洞口,正瞅見陶赤黑着一張臉往馬車的方向走來。
她故作不想搭理,想着等陶赤主動找她說話,結果眼睜睜的看着他從自己眼前走過去,一刻的停留都沒有。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她率先打破僵局。
陶赤聞言轉過頭:“說什麽?”
他一副心情極差的樣子,陶苓見狀語調軟了下來:“其實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不過以前的事我都不計較了,你也不要計較了。”
陶赤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你在說什麽?”
陶苓覺得自己好心給他臺階下,但對方貌似根本不領情。她也沒了耐心:“你那樣對待沈青翎不是為了我嗎?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為我好,但是我現在已經不讨厭他了,你也不要針對他了。”
“誰說我是為了你的。”
“嗯?”
“我純粹是自己看不慣他,你莫要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陶苓聽着,實在是不痛快。
她見陶赤沖着一位車夫喊道:“找幾個人将後面那輛板車上的行禮搬下來,挪到這輛馬車上。”
陶苓見他指着的馬車正是沈青翎乘坐的馬車,不免氣道:“三哥,這是沈青翎的馬車,你給裏面塞滿行禮,沈青翎坐哪?”
陶赤指了指後面:“他躺那就行了。”
陶苓順着看去,更加氣道:“那是裝行禮的板車,怎麽能拉人呢?你都把人打成那樣了,現在還這樣對他,你缺不缺德?”
陶赤突然轉過臉瞪着她,将她吓了一跳。
“你若是再這麽沒有分寸同我說話,我連你也揍。”
陶苓被這麽一瞪,氣勢掉了一半,她轉過身,沖着方才的車夫道:“不許搬,本公主說了,誰都不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