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會回來的
第三章 會回來的
岐王快馬加鞭地從江月閣趕回上京城,并未回王府,而是直接進了皇宮去見皇帝,岐王剛踏上上書房的臺階,伺候在皇帝身邊的高士高公公便過來迎岐王,施禮奉承道:“王爺風塵仆仆地從江月閣怎的也不先回王府休息,小世子可還好?”
岐王邊走邊道:“犬子尚好,煩公公挂心了。不知陛下今日召見,所為何事?”
高士立刻皺眉嘆息道:“還不是因為屏南赈災一事給鬧的,太子爺和律王都想攬下這差事,這不今兒個就在朝堂上吵了起來,氣得陛下暈了過去,可吓死咱家了,太醫看過後陛下醒來得知您正在回來的路上,這才急着召見您。”
說完,二人已經走到上書房門前,高士向岐王伏身便說:“王爺在此稍等片刻,我進去向陛下通報。”說完便擡腳進去了。
岐王立在門前,看着“上書房”這三個大字,心中暗自哀嘆道皆是一丘之貉,屏南今年遭水災,靈河下游皆是災區,底下官員不辦事,中飽私囊,敷衍了事,誰要得了這差事,稍微敷衍一下,做做樣子,不僅能得皇帝賞識,還能将自己兜裏的荷包裝的鼓鼓囊囊,自作聰明。
片刻,高公公便出來,向岐王施禮後便說:“王爺,請吧。”說完就把岐王迎進書房。
岐王一進上書房就聞到了濃濃的藥薰味,皺了皺眉頭,卻也沒說話,跟着高士走進了上書房的內間,看到皇帝後便下跪行禮道:“臣弟耶律琰,叩見陛下。”
皇帝許是剛醒,氣力不足,便虛弱地說道:“阿琰,起來吧。”
岐王便起身恭敬說道:“謝陛下”
皇帝繼續道:“阿琰,聽說你去江月閣看兮兒了?他還好嗎?三年不見,朕還挺想他的。”
岐王恭敬回道:“勞陛下挂念,他倒是在江月閣逍遙自在。只是陛下日夜憂思國政,可要當心龍體。”
皇帝聽完這話,說:“你聽說了?哼!這兩個不孝忤逆的東西,朕上輩子就是欠他倆的,這輩子向朕來讨債了,你說說,當着朕和大臣們的面就吵起來,朕的顏面何在?皇家的體面何在?!咳咳咳,現如今,朕讓他倆都給朕回去面壁思過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別想出來。”
岐王立刻勸道:“陛下息怒,莫氣壞了身子。”
皇帝扶額嘆息道:“生了這兩個孽種,朕能不氣嗎?還是你好,蘭兮眼看就要二十二了,将來也要扛起他的責任,蘭德和蘭明兩兄弟讀書好,習武也不錯,有這三個小子在,你以後可就等着享福咯。”
岐王聽到這話,眼光中閃過一絲道不明的情緒,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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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完皇帝,剛出上書房就看到一個唯唯諾諾的少年在上書房的殿門外徘徊,岐王便朝那位少年走去,問道:“九皇子,為何不進去?”
九皇子耶律蘭俊便對岐王小聲道:“岐,岐王叔好,父皇沒有旨意讓我進去,但是我又擔心父皇,所以……”
岐王聽完便慈愛地摸摸他的頭,說道:“那想必你也知道了你父皇因何事而病倒的,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皇子俊慢吞吞地感覺毫無底氣地說:“我,我雖然年紀尚小,還沒到能封王替父皇和兩位哥哥分憂的時候。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日,我,我會以受災的百姓為重,其實,當我聽說屏南之事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場災難帶走了多少人的生命,又,又有多少小孩子失去了父母成為孤兒,每次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很難過,很痛心,但是我又不能為他們做什麽,就,就連現在,連見父皇一面,在他的床前侍奉都,都辦不到。”
越說皇子俊的頭越低,說話的聲音也越小,很自卑自責,岐王讓他擡起頭,摸摸他的臉道:“你是個好孩子。”
說罷便離開了皇宮。
皇帝在岐王走了之後,便一直在想岐王方才對他說的話,這會兒,他把高士叫了進來,用閑話家常的語氣說道:“高士,方才,阿琰對朕說了一些話,朕覺得頗有些道理,你也聽聽看。”
高士侍奉在皇帝身邊殷勤道:“喲,岐王爺可是我朝的棟梁之才啊,他說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
皇帝一聽他這奉承的話,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個老東西,就知道說些阿谀奉承的話,唉!罷了,阿琰剛才說,如今犬戎日漸式微,應該翻不起什麽大浪,大涼境內也是四海升平,再無戰事,但是北原王在邊境擁兵三十萬,三十萬的北原鐵騎對北原王忠誠不二,他的意思是北原的這條狗,要是不加鎖鏈的話,早晚有一日會變成吃人的狼,因此,他谏言讓朕找個理由,讓北原王的次子蕭彧入都,如此一來,就等于給北原上了道枷鎖。你說,他說得有沒有道理?嗯?”
高士是皇宮的大內管本就知道察言觀色,再加上他從小就陪在皇帝身邊,沒人比他更了解皇帝,因此他知道皇帝現在雖然嘴上說得搖擺不定,實際上他早就想這麽幹了,但是他自己為大內管,宦官不得幹政和議政這是祖制,所以,當即便說:“陛下覺得有道理,那就是有道理,陛下覺得沒有道理,那便是沒有道理。”
皇帝聽到自己想聽的,心滿意足地指了指高士笑道:“哈哈哈!你這個老滑頭,哈哈哈,還是你最懂朕。”
皇帝褪下笑意,嚴肅道:“讓中書令下旨,告訴北原王,就說太後年紀大了,許久不見子言了,甚是想念,今年太後壽宴,讓子言代蕭家進京賀壽,讓太後她老人家見見晚輩。”
岐王剛從皇宮中回來,一進門便看見兩個半大的少年在院中比試練劍,“哈!二哥,你輸了,願賭服輸,把上次父王送你的弓箭交出來吧。”一個和耶律蘭兮長得相似的臉的少年向倒地上那位眉眼中包含英氣酷似岐王的少年伸手讨要道。
只見後者抓着前者伸來的手起來時抱怨道:“三弟,你多大的人啦?要東西你就說嘛,比武場上耍賴犯規,算什麽英雄好漢?”說完便捂着自己的屁股揉了揉。
只見那位耍賴的少年得意道:“大哥以前在家的時候就說了‘兵者,詭道也’出其不意,一擊制勝,只要能贏,你管他什麽手段呢?二哥,你不是最愛讀兵書嗎?為何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呀?如何?服不服?”
那個酷似岐王的少年反駁道:“那是在戰場上,現在又不是戰場。”
前者一聽剛要回擊,就聽見岐王在一旁咳嗽了一聲,兩位少年才發現父親不知道從何時就已經站在一旁看他倆争執了好久,這才雙雙過來行禮道:“父王,您回來啦?大哥如何了?過得好不好?”
沒錯,這便是岐王的另外兩個兒子,次子蘭明,今年十九歲,幼子蘭德,今年虛歲十七。
岐王聽他倆剛才争執了半天都沒說話,現在便對蘭德嚴肅說道:“哼,你就和你大哥一樣,只知道偷奸耍滑抖機靈,半點都不踏實,我看,何時我也把你送去江月閣歷練歷練去。”
蘭德一聽這話,瞪大眼睛喊道:“我不!我不是大哥,我可弄不過老閣主,去了那兒就是被老閣主戲弄的,我才不去呢。”
岐王指者蘭德說:“我看你就該被整治整治,還有你!”
岐王訓完蘭德就轉頭去訓蘭明了,說:“練武場上不會活學活用,兵書讀了也白讀,以後到了戰場也是給我們岐王府丢臉!”
說完,蘭明便自愧地低下了頭恭敬道:“是了,兒子明白了,謝謝爹的教誨。”
岐王似乎還要說什麽,便聽見屋裏傳來一聲“行了,這裏是王府內院,不是朝廷!別一回來就訓人,他們是你兒子不是你下屬。”
只見出屋走向他們父子三人的是一個看上去才三十多歲的身着華服,同樣生着一雙媚眼的婦人,雖是婦人,但舉止灑脫絲毫不像無才無德的深宅婦人,說話也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她就是岐王妃,岐王的當家主母,三兄弟的母親也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女,柳月。
兩個兒子見救星來了,便笑着朝王妃施禮道:“母妃”。
岐王看見是自家夫人,所以便也收起了剛才嚴肅的臉色,溫柔道:“夫人,我回來了。”
柳月剛才在飯廳備菜就聽到岐王一回來就開始訓人,因此,現在對岐王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但是當着孩子的面也不好下了他這個當父王的面子,便瞟了眼岐王後,就對蘭明和蘭德道:“你們倆先去淨手,準備用膳。”
機靈的蘭德知道母妃這是有話要對父王說,于是便拉上了蘭明走了,兩個孩子走了之後,柳月才輕輕錘了一下岐王的胸口,撒嬌似的怨道:“你回京城不說一聲,也不先回家就直接先去了皇宮,害得我等了半日,怎麽着?你那皇兄就比我們娘四個重要?”
岐王把柳月抱在懷中安慰道:“對不住了夫人,實在是陛下密诏,不去不行,夫人,你就多擔待吧。”
柳月雖是深宅婦人,但經常在岐王身邊,因此,對于當前的朝局也有所了解,也知道岐王的不易,這才嘆道:“唉,算了,朝局的事情我不懂,你自己看着辦吧,不過,兮兒何時能回家呀?我都三年多沒見過他了。”
說到了自己痛心的事,柳月覺得鼻子酸,便用手輕揉了一下略微濕潤的眼角,想來也是,她一個王府的王妃不易出京,兒子遠在江月閣,三年不曾見面,她這個當娘的想念得緊吶。
岐王深知柳月的心情,他又何嘗不想讓蘭兮回來?可是如今這上京城就是龍潭虎穴,這裏面的水誰也不知道有多深,在沒弄清楚這水中魚蝦之前,他又怎麽敢讓他回來呢?但是這些苦衷,他不會和柳月說,只能輕拍着柳月的肩膀,望着前方,眼神中透着一絲道不明的東西,自言自語道:“會回來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