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嘔!”
站在最前面的柳傑聞到這味立刻沖到一旁幹嘔了起來,其餘的小弟子們也都被熏得後退了一步。
這和逢年過節的殺豬宰羊的血腥味不同,這是人血,前不久還屬于一個活生生的人。
畢竟都是剛入門派的孩子,誰見過這麽駭人的事情,這第一次就這麽有沖擊力,着實是有點吃不消,有幾個人臉上立刻露出了打退堂鼓的神色。
“哎呀,這是什麽味啊,惡心死了!”人群後的曲成溪忽然捂着鼻子一副要不行的樣子,“香包!屋子裏有沒有香包!我要趕緊吸兩口!”
他說罷竟然直接推開衆人沖進了王武的小院,在屋裏一通翻找起來。
新橋縣确實家家戶戶都有在屋裏放香包的習俗,大多是為了驅趕蚊蟲,香包裏都放着清新的草料。
誰也沒想到曲成溪竟然直接沖了進去,這下他們也沒了辦法,有一個人進去,其他人總不能一直在門口站着。
“這個奚音,就會添亂……”有人小聲嘟囔嗎,“果然是走後門進來的,矯情死了。”
“別愣着了,”池清打斷他的話,側身讓出門口,“進去吧。”
大家沒了辦法,只得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兩旁的門柱上的鮮血呈潑灑狀,整個院子的土都是暗紅色的,就像是被鮮血整個浸泡過一樣似的,即便是屍體已經被衙役運走,依舊能想象出當時可怕的場景。
柳傑臉色發白:“一個人怎麽能流這麽多血……”
“而且噴得滿院子都是。”他身旁叫趙遠的孩子喉結滾動了一下,“之前的報告說被害人沒有頭,而且斷口處粗糙。難道說,被害人的頭是直接從脖子上被扯下來的,所以血才會到處噴?”
衆人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直接扯下去,這得多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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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沒有打鬥痕跡,”另一個孩子蹲在地上檢查着四周的痕跡,“說明王武是在對方發出攻擊之後一下子就斃命的。”
“可是聽池掌門說,王武原本是修士,雖然退出了門派,但是身上多多少少還有些功夫。如果能讓他毫無反抗的餘地,這襲擊人的妖物只怕靈力很強。”
院子裏空空蕩蕩,只有殺戮之後的血腥氣依舊彌漫在空中久久不散,幾個孩子在院子裏檢查了幾圈,除了滿地的鮮血以外,似乎并沒有其他線索。
沒有人往房間裏走,因為知道奚音在那裏找香包,本來命案就是在院落門口發生的,屋裏估計沒有線索,現在大家更是不想進去,生怕沾染了奚音身上的纨绔之氣。
“什麽破地方,連個香包都沒有!”房裏傳來纨绔的聲音。
衆人:“……”
而此時此刻,屋子裏的曲成溪已經溜達着把房間整個檢查了一圈,掀開床上的鋪蓋,又打開床頭的櫃子,取出裏面的一沓紙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眼底閃過一抹深意。
“但是一般的妖物襲擊人不都是沖着吸□□氣和靈力去的,為什麽扯掉人的頭?”幾個孩子懶得搭理奚音,圍在院落裏讨論。
“是啊,我記得之前的調查顯示王武的靈氣和精氣并沒有損失……”
池清松了口氣,見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起來,知道他們都找回了狀态。這其實也是他第一次帶隊出任務,如果剛才真的大家都打退堂鼓,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王武房間,只見那個叫奚音的纨绔正從房間裏溜達了出來,空着手溜溜噠噠地站到了人群的邊緣,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起來,滿臉都寫着“怎麽還不走”。
“……”池清心裏直犯愁,有這麽一個纨绔在隊伍裏可怎麽辦,如果真遇到危險,估計這家夥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邊跑都得邊擔心自己衣服上的金絲料子染沒染灰……
然而正這麽想着,忽然,奚音就像是背後長眼了一樣回頭,沖他抛了個媚眼。
池清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莫名其妙又慌張地移開了視線。
“如果這殺人妖物不要精氣,那它要的是什麽呢……”剛才一直在找線索的商唯也加入了讨論,說着說着忽然眼睛一亮,“哎!你們說會不會是襲擊王武的妖怪怕他掙紮,所以幹脆直接扯掉他的腦袋,再取走想要的部分。我查過文獻,記得這片地方之前出現過挖人眼睛吃的鳥怪,或許妖怪不要王武精氣的原因,就是因為想要他頭部的其他物件。”
商唯長得眉清目秀,說話的語氣也向來柔和順耳,他一說話大家都給面子的點了點頭:“有可能。”
柳傑:“我覺得有點牽強,不過現在也确實沒有更好的解釋。我也聽說過一種怪物叫食髓獸,專門以吸食人的腦髓為生,也有可能是這種怪物扯掉了王武的腦袋,總之,有類似捕食習慣不需要用精氣補充靈力的妖物都有可能。”
柳傑不允許任何人出風頭賽過他,所以無論別人說什麽他都要補充一下,不過這次他說的确實有些道理。
“那咱們怎麽确定?”有人問。
柳傑站起身來:“院子看得差不多了,我提議我們分頭去新橋縣四處尋找線索,然後在天黑之前在東巷回合。”
池清眉頭一皺,這些孩子雖然是這屆最優秀的門生,但是到底還太稚嫩,在明知新橋縣有妖物的情況下還要分頭行動,會不會不太明智,要是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
然而池清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他想起母親告訴自己要最大程度激發孩子們的潛力,不要過多參與他們的破案行為,那現在應該是攔還是不攔?
“我覺得可以。”羅明早就看柳傑不順眼,聽他這提議立刻躍躍欲試道,“我們分頭驗證各自的猜想,這樣誰找到什麽線索都是自己的,誰也別搶誰的功勞,咱們到時候再彙總。”
“還耽誤什麽,快去吧大家。”柳傑看了他一眼,眼底的不甘示弱幾乎藏不住,帶頭就要往外走。
池清伸手攔在了門口:“哎等等。”
“怎麽了池清哥。”
“你們這樣分散着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我一個人又不能□□,到時候救都來不及救。”池清皺眉,“而且你們現在的猜測全憑想象,根本沒有證據,這樣亂找能到什麽線索?”
前不久池清自己還是個孩子,而現在他卻得負責整個隊伍的安全,可在暗戳戳的競争氛圍中,孩子們各個心猿意馬,根本顧不上他說什麽,都恨不得自己成為第一個找到有用線索的人。
“哎呀我們肯定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只是去查線索而已,池清哥不用擔心。”
衆人安撫池清幾句,又叽叽喳喳的就要往外走,曲成溪混在隊伍裏,百無聊賴地看着房檐上的鳥,忽的一伸腳。
“哎呦!”經過他身邊的柳傑啪唧一聲摔在了地上,臉砸進了血泥地裏。
這可不是普通的泥地,而是混合着鮮血的血泥,黏黏糊糊的觸感讓柳傑整個人都要瘋了:“誰絆我!”
曲成溪一攤手:“自己走路不看腳下還怪我。”
柳傑氣的想要竄起來打他:“你找事是不是!”
商唯趕緊一個箭步沖過來擋在二人中間,彎腰把柳傑扶起來:“你沒事吧……咦?”
他忽然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音,伸手在柳傑臉上抹了一把。
商唯原本就長得好看又溫柔,驕傲自大的柳傑被他輕輕一抹忽然臉就紅了,對曲成溪的氣憤一下子消了,拍開他的手結巴道:“你……你幹什麽!”
商唯:“這血不對勁。”
“怎麽不對?”他這麽一說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沒有人看見,角落裏的曲成溪贊許的勾了一下嘴角。
商唯擡起粘血的手指:“顏色太淺,正常人的血是鮮紅又濃稠的,而泥土裏的血卻特別稀。”他環顧四周,“之前我就覺得奇怪,正常人就算是把血流幹也不會把整個院落的每一個角落的土都染紅。”
已經隐隐有人明白了過來,羅明問池清:“池清哥,前幾天新橋縣下過雨嗎?”
只有摻雜了水的血才會這麽稀!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池清調出這幾日的氣象報告,搖頭:“沒有。”
“怎麽可能沒下過雨,地上那裏哪裏來的水呢。”曲成溪嫌棄的擡起腳,“啧啧啧,我新買的靴子都濕了!十兩銀子一雙呢!”
衆人:“……”
曲成溪:“看什麽看,嫉妒啊!”
商唯顧不上這些,他腦子裏忽的像是過電一樣,激動地抓住一旁的柳傑:“新橋縣修建于小河水畔,村中沒有井,水源來源只有河!那襲擊王武的妖物或許是住在河裏的!”
與此同時,寧王府花園。
正午的陽光傾瀉下來,花園裏花香濃郁,氣味芬芳,平靜的氣息讓正在服侍王爺的小厮有些困倦,剛倒完茶擡起來的手臂微微一晃,長袖掃落了桌上的物什。
嘩啦!
那圍棋盤對面擺着的、白玉做的小鹿頓時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厮猛然驚醒,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驚恐道:“王爺恕罪!!”
商未離緩緩擡眼,他濃黑的睫毛就像兩道屏扇,将濃黑的眼底攏上了一層深不見底的冷色,夾着白色棋子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然後放了下去。
小厮渾身劇顫,他打碎的那可是寶貝,是四皇子商唯前不久剛剛送給王爺的,說是以後他去了平瀾派不能常在皇叔左右,就由這小鹿陪皇叔一起下棋。
商未離下棋不需要陪伴,他一個人就給可以持黑白雙子,自己和自己對弈,可貴的是商唯留給他的這份念想,打壞了這東西他十條命都賠不起!
“王爺……王爺饒命啊!”小厮涕泗橫流,整個人顫抖成了篩子,“奴才不是故意的!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吧……”
商未離輕輕呼出一口氣,棋盤上縱橫交錯,黑白兩方纏繞在一起,白子已然有了頹勢,距離氣絕只有不到十步的距離。
視線順着棋盤向下看,地上的白玉鹿從脖頸處折斷,尖銳的碎片尖端閃着陽光的微亮。
看來,是命數将盡了。
商未離的呼吸輕微地抖動了一下,然而那只是一瞬,他垂下眸子,将手裏的棋子丢回棋簍裏,道:“我累了,送我回去。”
小厮惶恐又狂喜,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推着商未離的輪椅回到廂房,小心翼翼地将他從輪椅上抱起,輕輕放到床上,恭恭敬敬地蓋上了被子。
“王爺,那奴才先告退了。”小厮躬身離開,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卻在邁出房門的一瞬間,見寒光一閃,脖頸上多出了一條紅色的細線,然後鮮血噴湧而出。
影衛無聲地從他身後閃出,抱住他墜落的屍體,然後轉頭沖屋中道:“王爺。”
“明日換個心細的。”商未離清弱的聲音從屋中傳來,“阿唯留給我的東西,不能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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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以防大家忘了商未離,提醒一下皇叔是商唯的暗戀對象,雙腿殘疾,之前出現在商唯在秦淮樓遇到的蜘蛛制造的幻境裏,商唯是不受寵的皇子,和皇叔一起住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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