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危險又迷人
第30章 危險又迷人
秋夜的露水濕漉漉的粘在林中的樹葉上,蕭璋風一樣的略過,肩膀上就染了微微的潮濕,懷中的人他倒是護得嚴實,沒讓曲成溪被樹枝露水沾上半點。
月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曲成溪的臉上,他美豔得過分的面容此時蒼白如雪,就連嘴唇的顏色都淡了下來,一動不動地靠在蕭璋懷裏,就像個極其精致的玩偶,美得不似真人。
蕭璋的呼吸都放輕了下來,他這輩子沒這麽抱過誰,摟着曲成溪清瘦的肩膀,只覺得他的身子軟得像是水一樣,體溫都是微涼的。蕭璋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松手,生怕用力些觸碰他就會碎了似的,這樣脆弱的曲成溪,讓蕭璋忍不住連聲音都柔和了下來:“你看看你,最後不還是需要我。”
曲成溪虛弱地掀起睫毛看他。
“早些時候跟我好好說,讓我一起陪你去秦淮樓多好。你看看,被人用火球砸了吧。你就是太獨,有個朋友沒壞處的,尤其是我這樣靠譜的朋友。”蕭璋大言不慚。
曲成溪把頭重新埋在了他懷裏:“鐵板鴨……”
“嗯?”蕭璋默認了這個稱呼,心道阿漾給他起的愛稱還挺有特色,估計不會重名。
曲成溪咕哝道:“你胸口好硬……”
蕭璋失笑,用自己的錦袍把曲成溪一裹,擋住了呼嘯的冷風:“有人抱着還嫌這嫌那,你怎麽這麽嬌氣?不過別擔心,一會兒就給你躺豪華大床。”
他剛才在來的路上截了一輛馬車,因為早就預料到曲成溪之後腹痛加劇可能難以行走,所以提早就讓馬車在城郊等着,此時應該已經快到了。
曲成溪不說話了,像個小貓似的在他懷裏蜷縮起來,雙臂環繞在肚子上。
蕭璋臉上的笑意微微淡去,剛才一路追過來,路上散落着好多蛇屍,還有一些花月教教衆七扭八歪的屍體,不是被靈力穿心就是被直接扭斷了脖子。
屈漾殺人的方式太過幹淨利落,一看就是習慣殺人的老手。
這樣一個危險妩媚的美人,隐瞞着身份,身上中着不時發作的劇毒,出現在江南,一來就碰上了罕見的星河血梅,還引來了天下第一大□□花月教。
直覺告訴自己應該離他越遠越好,自己現在已經是天境三層,放眼天下都幾乎無敵,應該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做等升仙或者靜靜養老,而不是攪到這一汪渾水中,給自己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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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自己今晚不出手,屈漾會是什麽下場呢,落到花月教手裏,掉層皮都是輕的。
其實就算是當時屈漾沒有向自己服軟,自己也會把他救走,安置到一個無人的僻靜處,只不過之後不會再陪着他罷了。
百轉千回,終究是自己選的路。
“阿漾啊,”蕭璋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也就是我這種人帥心善的,會從花月教手中救你,你是不是該以身相許一下?”
曲成溪虛弱地呼吸着,長長的睫毛低垂下來,額頭上又溢出了冷汗,雙臂在肚子上微微下壓了進去。
蕭璋一驚:“又難受了?”
曲成溪忽的溢出了一聲壓抑的低吟,眉頭緊蹙弓起身子,雙手緊緊攥住腹部的衣物壓了下去。
腹中又開始躁動得厲害,藥物的副作用逐漸再次加強,一點點接近了頂峰,靈力的安撫已經不管用了。
馬車就停在城邊的竹林外,馬車夫正在昏昏欲睡,忽然車上一沉,男人抱着另一人迅速躍進車中,急急敲了兩下車廂:“師傅,出城。”
***
江南東部,緞帶河在晨曦的薄霧中平靜的流淌着,舉目越過河往遠處看,便能看見一座偉岸的仙山,在雲霧缭繞中靜靜地伫立着。
平瀾派三面傍水,凡人每每遠遠眺望過去,都要感嘆一句美若仙境。
此時,平瀾派內堂裏,熏香環繞,一身淡藍海水江崖紋的女人雙手合十站在神龛前,眉目柔和淡然,正虔誠地低聲閉目念誦着:“神明在上,願保佑萬民安康,江河富饒。願保佑我平瀾派平安順遂,不惹繁雜。”
她睜開眼,點燃三炷香低頭祭拜,正将香插-進香爐裏,忽然聽到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
“阿娘!”池清從外面渾身灰土地沖了進來,一頭撞進了她懷裏,抱住了她的腰。
池盈驚訝了一下,少年時期的孩子都不喜與父母再親近,池清也早已過了黏着她撒嬌的年紀。
“這是怎麽了?”池盈的眼底溢滿了溫柔,摸了摸懷中池清的頭,“怎麽弄得一身汗。”
秦淮樓的一日驚魂在母親的安撫下徹底從心頭消散了,聽到那溫柔的聲音池清鼻子竟然都有點酸,終于有了些自己已經安全了的真實感。
“阿娘,”池清擡起頭看向池盈,“你絕對不會相信我今天都經歷了什麽。”
池盈笑着拉着他在一旁的茶座上坐下:“那你跟阿娘好好說說,來,先喝口茶。”她提壺倒出一杯遞給池清,醇香的茶在壺裏蒸騰的水中打着旋。
池清顧不上接,迫不及待的把錦囊的開口打開,往池盈面前一遞:“阿娘你看,我拿到了一片星河血梅花瓣。”
啪!
池盈手中的茶杯瞬間從指間滑落,碎了一地。
池清吓了一跳,趕緊扶住他母親:“我知道這是不詳之花,但是咱家和明家是江南最有實力的修仙門派了,我把它帶回來就是為了嚴嚴實實藏好,不是為了別的。”
池盈忽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都有誰知道!”
池清心頭一顫,他印象中母親向來溫婉賢和得幾乎有些柔弱,這般震驚緊張到失态的模樣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池清吞咽了一下:“明禪……”
池盈緊張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追問:“只有明家阿禪嗎?”
池清如實道:“還有兩個散休大能。”
池盈的臉色瞬間又要變白,池清趕緊道:“阿娘你別急!”他把在秦淮樓遇到蜘蛛的事情原原本本和池盈說了一遍,說到屈漾和蕭無矜時特意描述了一下二人的厲害和對他們幾個小輩有多照顧。
可池盈聽完後只是微微平靜下來,卻并沒有半分放松,反倒神情更加凝重了幾分。
“阿娘,屈前輩和蕭前輩他們都是好人,你放心吧。”池清扯了扯他母親的袖子,“再者,這花再不詳也不過是一朵花而已,以咱們平瀾派的實力難道還怕拿着燙手嗎?”
池盈看着自己初入人世的孩子,心情複雜至極,搖頭道:“阿清,你可知朝雲派現在是何人掌門?”
池清不知道母親為什麽忽然把話題轉到了這上面,答道:“石驚雲。”
“沒錯。”池盈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但是你可知,百年前朝雲派的掌門一直是蕭家。”
“蕭家?”
“當年蕭跡以風雲功享譽修仙界,蕭家更幾乎是六大門派中最鼎盛的門派。可後來蕭跡不知從何處得到了一瓣星河血梅,他不屑用這種方法提升功力,便把花藏在了門派之中,但正是這一朵花給他引來了殺身之禍。魔教右護法沈為霖為了奪花殺了蕭跡和他妻子,朝雲派大亂,石驚雲自此上位,而沈為霖用了那朵花提升功力,最後成為了新任花月教教主。”
池清頭一次聽這故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星河血梅是天下至寶,雖然極其邪性,但修仙之人無不趨之若鹜,也只有你們這些孩子還不在意。”池盈嘆息一聲,小心翼翼的把錦囊的扣收緊,繼而又嚴肅道:“總之我會将這花深藏在地窖中,此事不可再對任何一人提起,就算是平瀾派中人也不可,無論是孩子們還是你的叔叔舅舅阿姨姑姑,都不要說,知道了嗎。”
平瀾派的核心是由一個大家族構成的,處于重要位置的人都或多或少是親戚,幾十號人其樂融融,平時有芝麻大的事情立刻會傳開,大家一起想辦法,互相之間信任又熱絡,幾乎沒有秘密。
這是池盈第一次囑咐池清對家人有所隐瞞,既是如此,足以見得此事有多麽重要。
“我知道了。”池清鄭重的點了點頭,“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池盈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撫摸上池清的臉:“池家和明家互相扶持千年,祖上還是同族兄弟,我相信明禪那孩子的人品也相信明家,只是你說的那兩位大能……”
池清連忙道:“娘親,他們真的不是壞人!”
池盈微微笑了一下,柔和的眼底像是湖泊一樣沉靜:“我知道,娘只是想當面感謝他們救了你,如果可以的話,你幫娘把他們找到吧。”
***
馬車轱辘滾過泥土,碾過樹葉,駛入城外大山,不知拐了多少個彎終于停了下來。
月色當頭,一座一進小院靜靜地伫立在山窪中。
蕭璋抱着曲成溪跳下馬車直奔最裏面的正房,曲成溪已經痛的汗如雨下,渾身酥軟,捂着肚子動都動不了一下。
若是在以前,曲成溪絕對不會在自己身體如此虛弱的時候,任由一個不熟的人将他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江湖險惡,人心莫測,這是他這麽多年摸爬滾打中記的最深的道理。
但是現在沒轍,這人是他自己選的,自己抓着人家衣服求人家救自己的。
姓蕭的真把自己拐了做小媳婦兒他也沒辦法,總比做沈欽的媳婦兒好。
哐!
蕭璋一腳踢開門,把曲成溪輕輕放到了一張小榻上。
曲成溪用僅剩的力氣看了一眼四周,只見這大山裏的屋子看上去竟然還很幹淨整潔,并不像許久沒有人住的樣子,只是深秋凜凜,屋子裏冷得一張口就能哈出一口白氣。
曲成溪成功的被凍得抖了一下。
“我去生火,等我一下。”蕭璋見狀立刻起身,從牆角拽出炭火盆點上,動作輕車熟路,像是對這裏很熟悉,完事又快步回到床邊,給曲成溪蓋上了被子,“就知道你細皮嫩肉受不得凍,怎麽樣,現在好點沒有?”
——你才細皮嫩肉。
曲成溪痛的意識飄散。——老子小時候寒冬臘月在北方的茅草房裏都睡過,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很疼嗎?”蕭璋彎下腰去,從他這裏看過去,曲成溪就是在床上一聲不吭地安靜側卧着,大冷天的,他的身上卻全是虛汗,淋漓的水光布滿了修長的脖頸,雙手環抱着腹部,烏黑的長發如瀑散落,有幾縷被汗水沾濕在白皙的頰側,那虛弱的美感簡直讓人心驚肉跳。
蕭璋的喉嚨有些發緊,坐到床邊輕輕按住他的肩膀:“阿漾,給我看看你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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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