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發簪
第75章 第 75 章 發簪。
周玉煙的呼吸瞬間凝滞, 大腦瘋了一樣地思考,然而卻始終無法找到快速逃脫的辦法,以至于她就像傻了一樣愣在原地。
冼梧見她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 索性擡起蒼白的手, 幹脆地扯下周玉煙的面紗,語氣篤定:“我果然沒看錯。”
面前這張精致婉約的臉,與記憶中的如出一轍。
直到面紗被扯下的那一刻, 周玉煙游離的思緒才回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冼梧手中拿着的面紗, 問道:“你想做什麽?”
是要幹脆地殺她?
還是像上次一樣把她折磨到半死再救活?
不管是哪一種做法, 周玉煙都不想接受, 她努力回想着上一次跟冼梧對戰時的細節。
論實力, 她根本比不上冼梧的一根毫毛, 所以跟他交手、找到他的破綻重創他然後逃跑這個方法, 完全不可行。
跟他對戰只會白白地浪費靈力, 萬一不小心激怒他, 說不定她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拍死了,所以,她還是把靈力全都用在逃跑上比較合适。
但她該怎麽逃跑呢。
周玉煙眼睛突然一亮,只要他像上次一樣将她打飛,她就能借這個機會逃跑了!
所以她現在唯一要做的, 就是等冼梧擡手。
周玉煙的注意力從來沒有這樣的專注過, 眼睛死死地粘在冼梧的手上, 打算只要他有動手的跡象,她就立馬将全部靈力都聚到腳下。
在她的注視中,冼梧的手動了, 他慢慢地朝她伸手,似乎對準了脖子的方向。
周玉煙的腦袋宕機,壞了,瞅他這手伸過來的意思,顯然不是要把她拍飛,而是打算掐住她的脖子,被掐住脖子,她可就動不了了,更別提逃跑。
要不還是先跑為上,等他追上來以後再想被追上的事兒?
周玉煙在心裏飛快盤算着最優解,好不容易打定主意準備跑路,卻發現冼梧的手并沒有落到她脆弱的脖子,而是在她的頭發上輕輕一碰。
然後,周玉煙就感到頭頂微微一重。
這是什麽新型的殺人手段,她沒見過啊......
難道是劇毒的蠱蟲?!
周玉煙一想到腦袋被大肉蟲鑽進去的場面,就覺得心中惡寒,她急忙擡手,忍住惡心,想要把頭頂的那只蠱蟲捉下。
然而當她真的碰到冼梧放到她頭上的東西時,卻發現那東西的觸感跟蟲子根本不一樣,冰冰涼涼的,觸手生寒。
出于好奇,周玉煙幹脆地把那東西拿下來看,是一根白到極致的雕花發簪。
花瓣被人削成圓薄的一片,尖端卻鋒利無比,閃着冷芒,似乎能輕而易舉地劃破人的肌膚。
說發簪确實是發簪,但說是殺人利器也不為過。
周玉煙把心裏話給念出來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簪子,”冼梧低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玉煙,見她面上毫無高興只是驚愕,聲線突然冷了幾分:“你不喜歡?”
在他心中,煙煙是女人,而江予秋說女人喜歡發簪,所以他給煙煙送發簪。
但煙煙沒有喜歡。
所以,江予秋在騙他。
想到這裏,冼梧眼中殺意迸現。
他一定要殺了那個放肆的女人。
周玉煙困惑之際,感受到冼梧毫不掩飾的殺意,心跳又再次加快。
這祖宗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又突然變成這樣,誰得罪他了?
她想,跟他說話的似乎只有自己,那說明她有哪句話沒說到這祖宗的心坎兒上。
到底是哪句?
周玉煙突然意識到什麽,慌不擇路地就說了句:“喜、喜歡。”
因為緊張,連短短的兩個字都說得結巴。
周玉煙本來對她亡羊補牢的做法沒抱什麽希望,但聽完她的話以後,冼梧卻意外的平靜下來,原本萦繞在他身邊的那股殺氣也淡去,他又恢複成冷淡的模樣。
冼梧哦了一聲。
周玉煙把簪子緊緊握在心口,其實她只是想把手放在心口,但因手裏還握着簪子,所以變成了這樣。
她摸不準冼梧冷淡的态度到底是對她的回答滿意還是不滿意,但他既然收斂了殺意,那她的回答應該沒錯。
周玉煙覺得事情又有點離譜起來,他找到她,攔住她,就只是為了送個簪子,然後聽她說一句喜歡?
這殺人手法可太新鮮了,她加起來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手法。
周玉煙小心翼翼地擡頭,繼續觀察着冼梧的表情。
但冼梧的表情很平淡,沒有笑也沒有皺眉,周玉煙看他,他也只是看回去,一句話不說。
周玉煙收回視線,在心裏打着小九九,他看着不像是要殺她的樣子,畢竟他殺人從來不墨跡,都是說殺就殺。
眼下他這麽平靜,那她是不是可以認為,他沒有要殺她的打算?
想到這兒,周玉煙小小地松一口氣,既然他不打算殺她,那她就趕緊跑吧,不然他要是臨時改變主意,她上哪兒去說理去。
周玉煙想跑,但她步子邁了沒兩步,冼梧就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用的力氣比上回的大得多。
周玉煙暗道不妙,壞了,這祖宗還真改主意了。
但冼梧并未像周玉煙預料中那樣對她下殺手,他只是注視着他握住她的手,沉默半晌,才說:“待在我的身邊。”
周玉煙:“?”
她幻聽了,一定是幻聽了。
冼梧見她沒有反應,出現了跟往日截然不同的好脾氣,重複了他的話語:“我說,待在我身邊。”
這次周玉煙聽清了,她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但她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麽?”
如果是旁人,他們在質疑冼梧決定的那一刻,一定已經死相凄慘,但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是周玉煙。
冼梧很清楚,她是他的天敵,殺掉她,他也會難受,所以他必須對她抱有絕對的耐心。
但有耐心,并不代表他必須事事都向她解釋,尤其是暴露她是他天敵的事實,這一點,可能會給以後的他帶來致命的一擊。
所以冼梧沒有說為什麽,只是稍稍用力,把她拖得離自己更近,用行動作為回答。
周玉煙猝不及防被冼梧一拉,真就朝他那邊靠過去,幸好她及時反應過來,停下步子,不然以冼梧的力度,她恐怕會直接跌到他懷裏。
這實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冼梧依舊強硬地拉着周玉煙,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但他還是能從她輕蹙的眉頭,勉強窺探到她的內心:“你不願意嗎?”
周玉煙只是下意識地把內心的真實想法暴露在臉上,沒想到冼梧會這麽敏銳,她很怕對方一個不高興,就又要動手,所以正準備說出違心的兩個字。
但冼梧卻在她開口之前先一步松手,他皺眉陷入沉思,似乎在想着什麽,想了一會兒,他再次開口,說:“那你走吧。”
說完,他直接就把周玉煙給扔下,定定地朝某個方向去。
周玉煙在原地微微淩亂,她果然沒辦法理解瘋子,冼梧剛剛還死活不讓她走,但她只是皺了下眉,他就大發慈悲地直接走了。
真就這麽走了???
周玉煙心裏一萬個困惑,很怕他再殺個回馬槍,但到底是不是回馬槍,顯然沒人能告訴她。
她只能選擇将這件事暫且擱置到一旁,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阿瑩的娘救出來,至于那個瘋子在想什麽,她管不着,也管不了。
祭廟外,宋涯靜靜地等着,他斜倚着粗壯的樹幹,光潔的側臉顯在和暖日光下,墨色長發随風輕擺,比外頭的景色還要迷人眼。
周玉煙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宋涯,事實上他這樣顯眼,也很難讓人注意不到。
她直直地朝對方走去。
雖然華舒信上只說要見周玉煙,但周玉煙這次來的時候,還是特地喊上了宋涯,因為她得知子母蠱失效,生怕華舒出意外,帶着宋涯,就是想着到時候就算真出了什麽事兒,也能多個幫手。
她的靠近讓宋涯回神,問:“如何?”
周玉煙把去見華舒之後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但關于冼梧的那一部分,卻被隐瞞了下來。
前路本就未知,要是再突然多出來個不可撼動的強敵,很難不影響人的志氣,雖然她知道宋涯不是那樣會輕易喪失前進意志的人,但師塵光可不一樣。
周玉煙左思右想,還是選擇了不說,因為她發現就算想說,也實在沒法說。
她能說冼梧突然出現,就是為了給她送個簪子,然後說些什麽要她待在他身邊的話嗎?
這件事要不是剛剛才親身經歷,她自己也很難相信,又怎麽去跟別人說呢。
不過周玉煙不想說,并不代表宋涯不會發覺,他的視線落到她手上,眼尖地發現了那一支發簪,語氣很随意地問道:“這發簪從前沒見你戴過。”
周玉煙一個激靈,後知後覺地低頭,她剛剛只顧着往外跑,忘記把手裏的簪子收進納戒了。
眼下堂而皇之地拿在手上,被宋涯發現,她就跟被當場抓住的賊一樣心虛。
周玉煙咽咽口水,想擺出故作輕松的姿态,說:“哦,這、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發簪,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發簪與普通兩個字實在不沾邊,但宋涯沒直接拆穿周玉煙的謊言,只是又看了兩眼,說:“骨頭雕出來的發簪,确實很普通。”
宋涯不說,周玉煙還真不知道手裏的發簪是用骨頭雕的,等他說了拿起來看,才發現發簪的質地跟手感确實跟普通的玉石不一樣,要粗糙很多。
意識到她手裏拿着什麽後,周玉煙的表情更加不好。
宋涯只是随口一問,但周玉煙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慌張,這很難不讓他起疑。
他眯了眯眼,問道:“誰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