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敢動我嗎?
第32章 第 32 章 你敢動我嗎?
禁獄那道厚重而堅硬的鐵門, 終于在衆人情緒各異的視線下,被緩緩打開了。
段書回從裏頭走出來。
他仍舊是往日輕佻的模樣,手握折扇輕擺, 衣玦翩跹, 絲毫沒被這兒的煞氣吓到,陰森的禁獄反而因為他的出現少了點詭異。
周玉煙被弟子押着帶進門。
華舒想跟着進去,但段書回卻突然擡手, 橫出折扇将她攔下, 嘴裏憐惜道:“這地方華師姐可不能進,裏頭血腥氣兒重着呢, 要是您被吓出個好歹, 我可不忍心。”
他說着掩面輕笑, 不過眼裏的笑意淺淡至極。
華舒皺眉問:“那我非要進呢!”
“非要進?”段書回唰地将扇子展開, 露出開過鋒的扇骨, 狀似無意實則暗威脅地說:“那師弟只好對師姐不敬了哦。”
華舒伸手指着他:“你!”
“華舒, ”周玉煙說:“你就在門口等我吧。”
段書回不可能擅自主張攔人, 他在這裏, 只可能是逢人之命。既然華舒注定進不去,為了華舒的安全,還是別和他起沖突比較好。
華舒面露猶豫:“可是......”
周玉煙朝她微微一笑,“有什麽好擔心,難不成他們會當場殺了我?”
就算弟子犯了重罪, 也斷沒有當場斬殺的道理。
華舒這才不情不願道:“那好吧, 你......你一定要盡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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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周玉煙說完, 便朝着那條幽深昏暗的道路走。
在經過段書回身邊時,他難得用桃花眼多看她兩下,惋惜地嘆口氣, 道:“再見了,師姐。”
周玉煙皺眉回頭,可禁獄的門已轟然關上,華舒等人的臉瞬間被隔絕在外。
她只得收起心裏的疑慮,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第二次來禁獄,沒想到是以罪人的身份。
跟上次相比,這裏似乎沒有任何改變,視野依舊是昏暗模糊的,蠟燭流着一牆的血,跟要死一樣。
周玉煙走在最中間的小道上,朝最裏頭的房間走。
但這次沒有白白胖胖的咪咪和活潑的楊意情迎接她了,楊意情只是臉色蒼白,嘴唇烏紫地躺在軟塌上,而咪咪則不知所蹤。
明明不久前,她們還說過話,明明不久前,她們還約好了怎麽在秘境做伴,可轉眼間,那樣鮮活又開朗的人,就死氣沉沉地躺在這裏,連睜眼看她都做不到。
周玉煙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該用什麽詞去形容,悲傷、難過,還是說......憤怒?
她看着楊意情身邊,正失聲痛哭的樂桃。
她哭得多傷心啊,成串的眼淚連接成珠,很快就把胸前的衣襟沾濕,她兀自喊叫着毫無知覺的楊意情:“楊意情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哭得太過傷心,嗓音都變得沙啞粗粝。
周玉煙望着此情此景,臉上浮現出毫不避諱的譏諷神色,她無聲地笑了出來。
樂桃在為楊意情傷心?
可笑,多可笑啊。
明明她才是那個親手殺害楊意情的兇手,卻比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哭得情深意切。
周玉煙在來的路上想明白一切。
原來那天晚上樂桃找她說話,再故意逼她拔劍,就是為了在禁地大門上留下她的劍氣,好用于今日的誣陷。
她當時也曾擔心過,但內門弟子裏,比樂桃修為低的只有師塵光、華舒和盛清雲,後兩者常日待在煉藥居,根本不會赴樂桃的約。
而師塵光,知道她與樂桃不睦,也絕不會單獨去見樂桃。
但周玉煙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人心,她死死地盯着樂桃惺惺作态的模樣。
章衛捂着心口,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時候。
他只有楊意情一個徒弟,可以說,他是看着她長大,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但現在,那會笑着喊她師尊的好徒兒......
章衛怒從心來,大聲吼道:“周玉煙,你看看你做下的好事!!”
他說着手中便出現一把劍,眼看着就要劈向周玉煙。
樂聞年及時攔住他,臉上挂着擔憂的神情,溫聲地勸說道:“章兄,萬不可因一時氣憤,而失去理智啊!”
他說着要去奪章衛的劍。
李滿元與元淩離宗,于天水又是個只懂練武的夯貨,天辰宗內,如今只剩下樂聞年能與他議事。因而就算章衛瞧不上樂聞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
他斜睨一眼樂聞年,冷哼着收手,然後質問着跪在地上的周玉煙:“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狡辯!”
這場面,與上一次是何等相似,可章衛看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樂桃,他.......願意相信樂桃。
意情一向與她交好,她不會如此狠心的。
周玉煙彎唇,朝他微微一笑:“誰說我要狡辯了?”
“你......”章衛一愣,然後便說,“好,既然如此,來人吶,廢除她的修為,把她趕出宗去!”
樂聞年于此時悠聲開口道:“章兄,且慢。”
“你難道是想要護住她不成?”章衛知道樂聞年不是這種人。
“不,”樂聞年俯身,貼近他耳邊道:“章兄難道忍心就這樣放過周玉煙嗎,她只不過是被廢除修為,但您的弟子,可是......”
剩下的話他不必再說,因為他看到章衛向來鐵面無私的臉上,出現了名為掙紮的神情。
樂聞年繼續“無意”地開口:“現在這裏只有咱們幾個人,章兄就算想做什麽,也無人知曉啊。”
他知道只靠話術,并不足以推動章衛,還需要再下一劑猛藥,于是他便含笑朝周玉煙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手中随之出現一根長鞭,那是與樂桃的軟鞭截然不同的東西。
全鞭都是由堅硬無比的玄鐵制成,其上還樹立着無數尖銳的倒刺,哪怕未加靈力,這鞭子落到人身上,都會打得人皮開肉綻。
周玉煙興致闌珊地看他演戲。
樂聞年見她不僅不怕,反而脊背挺得筆直,不由問道:“你怎麽不躲?”
“躲?”周玉煙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眼淚都滲出來。
她如此異常的反應,令樂聞年面露凝重。
難道,是有哪處細節被他忽略了,所以她才這麽有恃無恐?
不、不可能,這個計劃天衣無縫,絕不會有問題。
他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鞭子,正欲打周玉煙,誰料她卻猛然站起,一把握住他的鞭子。
鐵刺入手,自然是痛的,可周玉煙卻不想皺眉示弱,尤其是在樂聞年和樂桃面前。
樂聞年見她如此放肆,怒道:“你意欲何為?!”
他說着轉身朝章衛道:“章兄,她事到臨頭,還不知悔改,該罪加一等才是!”
“罪加一等?”周玉煙挑眉,“如今的罪責,就已經要廢除我的修為再趕出宗門了,再加一層......豈不是要我的命啊?”
她朝樂聞年眯了眯眼,“樂長老不會真這麽想吧?”
樂聞年見心事被戳穿,倒是也不慌張,只平靜地轉移話題道:“周玉煙,你以為謀害宗門弟子還能全身而退嗎,我告訴你,今日就算元淩在場,他也斷然護不住你。”
“哦?是嗎?”周玉煙摸摸下巴,很輕松地道:“那我就全身而退給你看看。”
樂聞年皺眉:“你什麽意思?”
周玉煙對上他探究的眼神,毫不避諱地道:“我說,楊意情就是我殺的沒錯。”
樂聞年根本沒料到她會這樣直接承認罪責,疑惑之後,面上的假笑也多了幾分真,他朝章衛說:“章兄!如今她自己都承認了,你還猶豫什麽?”
他特地挑元淩不在的日子抓周玉煙,就是為了快刀斬亂麻,打元淩個措手不及。眼下周玉煙主動擔下罪責,正好省去他一番功夫。
樂聞年嘴角勾出一抹陰狠的笑,但他很快就壓下去,重新用擔憂着急的眼神看着章衛,試圖讓他動手。
周玉煙自然是要除掉的,但只能是因“失徒心切”的章衛動手,這樣就算到時候元淩問起責來,也與他樂聞年沒有半分關系。
既能除掉周玉煙,又能除掉章衛,這樣一石二鳥的計劃風險十足,必須從速。
所以樂聞年催促道:“章兄,你還要猶豫嗎!難道你忍心看着意情就這麽離開嗎?!”
“夠了!”章衛捏着拳,他目眦欲裂,卻還是強撐着壓下憤怒:“不要再說了!”
樂聞年知道他這是要按宗規處置的意思,心裏暗罵老匹夫。
但再不動手就遲了,所以樂聞年握着鞭子打算再次動手。
可周玉煙卻雙手環胸,老神在在的模樣。
樂聞年問道:“你為什麽如此淡然?”
“淡然?啊......我當然淡然了,”周玉煙嚣張地笑道:因為你動不了我的,哪怕你知道我是殺楊意情的兇手,你也絕對、絕對動不了我一根汗毛。”
樂聞年皺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玉煙理理衣擺,攏好袖口,然後咳嗽一聲,清清嗓子道:“重新向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周玉煙。”
她臉上盡是得意的笑,“玄、靈、周、家的周。”
此言一出,饒是在一旁忙着哭泣的樂桃,也不由得擡頭望過來。
周玉煙氣勢十足地站着,根本不像犯了錯被抓的犯人。
樂聞年抿唇,沉聲發問:“你是周家的人?”
“玄靈山莊的莊主是我父親,離緣谷少谷主是我未婚夫,你敢動我,就是同時與兩家過不去。”
周玉煙迎着樂聞年防備的視線,慢慢靠過去,朝他露出一個明豔至極的笑。
“你、敢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