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見家長
見家長
随着個人戲份殺青日子的接近,窦科這幾天的心情有些緊張。白适南得知後有些驚訝,忍不住從副駕駛扭頭往回看:“剛開拍的那幾天你都沒這樣,怎麽臨門一腳反而緊張起來?我記得牛導最近批評你的次數直線下降了來着。”
這話不假,牛導那“十句話裏挑最難聽的一句說”的行事作風在劇組上下傳了個遍,加上時不時為女兒疑似被“老牛吃嫩草”的家事煩心,更是不假辭色起來。不過演員如果有進步,他也會直接點出。
因此整個劇組都圍觀着窦科同志的待遇:簡單說從原先的每三場戲裏平均一場起碼吃一個ng,時不時把牛導氣得從監視器後面探頭。到現在的三場裏也能選出一條過,偶爾還能得句“不錯”。
而且接下來的戲份安排,也不算特別需要爆發力的啊,白适南低頭翻了下手中的文檔,如是想着。但關心藝人心理狀況是經紀人的工作之一,于是他又問:“是碰上什麽難點了?”
“不知道,”窦科也說不清楚自己的緊張感從何而來,撓撓頭回答,“可能是我反射弧太長了?之前每天拍戲總覺得離自己殺青還有好久,現在跟我一說快了,我反而有點記不住這段時間怎麽做的了。”
“不過白哥你別擔心,我每天都有寫日記總結的,”年輕人拍拍放在自己膝蓋上的筆記本,這還是他在确認入行後去隔壁文具店買的,“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等會兒再看兩遍。”
“許竹當年最開始要是有你一半老實,我也不至于還要大半夜去他那兒突擊,看他有沒有背着我熬夜打游戲了。”白适南萬分感慨,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平常心就行,反正牛導不也讓你寫的人物小傳過了?怎麽理解怎麽演就是。”
鄧靈允也很感慨,做工作人員的,自然是希望遇上比較配合的藝人。
“窦科,我懂你,”在駕駛座開車的秦牧遠忽而冷不丁開口,手搭在方向盤上幽幽地說,“就是那種你知道它遲早會來,之前也一直覺得自己早好準備了,臨到的時候才覺得特別大事不妙。”
正覺得筆記本上的字怎麽都不進腦的窦科一拍膝蓋, “就是這樣!秦哥,還是你懂我!” 他頓覺知音難覓,“怎麽說的這麽準,太厲害了!”
秦牧遠淡淡地收回視線,心想,自己為什麽會知道?當然是因為他自己現在就處于這個狀态。
擱這兒打什麽啞謎呢,白适南若有所思地在兩人的臉上來回打量一圈,眯了眯眼睛後輕輕颔首:“行吧,那我大概能理解一點了,不管什麽事,我的建議依舊不變,平常心對待。”
窦科和鄧靈允無知無覺,只在後排商量這幾天的安排。開車的和副駕駛座上的人倒是有話要說,但礙于車上不止兩人,也就暫且作罷。及至鄧靈允陪着窦科進了化妝室,白适南才勉強找着空當。
“怎麽不進去,是不是有東西掉在車上了?我去找?”雖然是明知故問,秦牧遠還是開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男朋友。
“這不上班期間摸個五分鐘的魚,安慰下某條光長個不長膽的,”白适南沒好氣地回怼半句,頓了頓又道,“我高中的時候就和家裏出了櫃,之前也在家人群裏發過咱倆的合照,這次回去也提前和他們說了。怎麽,覺得你自己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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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科的個人戲份快要殺青,什麽時候拍哪場是跟着劇組安排來。好巧不巧的是,接下來的幾天裏首先是劇組因天氣集體歇一天半,再者是史道宇在醫院待了兩天,窦科也受此影響提前趕拍了一天,是以後者便有了短暫的兩天半假期。
白适南的工作目前主要是圍繞窦科的行程安排的,後者目前在行業裏無甚姓名,連帶着前者的行程和前幾年比清閑太多太多。敘城和春城隔得近,他便挑了後天到大後天的空當帶秦牧遠回敘城小住一天。
“你心裏怎麽想的直接和我說就行,我現在不喜歡開那個眼睛,”經歷過這段時間的波瀾起伏,他對于“外挂天眼”的使用度下降太多,“嗯?”
“其實真沒想太多,就和窦科一樣,感覺之前就有想過,但臨到頭就是特別緊張,有點難克服,”因為不溝通吃過太多虧,秦牧遠再不敢懈怠,垂眼看他時忍不住主動暴露最大隐憂,“要是叔叔阿姨不喜歡我怎麽辦?”
“圈子裏哪個不誇我眼光好,挑人準的,我爸媽之前看了你照片也誇小夥子長得俊、有精氣神,只要你別在我家客廳大變妖怪,什麽問題都不會有。”主要自家父母也不是能輕易受刺激的年紀了,這事兒還是徐徐圖之。
白适南挑了下眉,勾了下手道:“好吧,如果你真這麽擔心,我友情給你指條明路,怎麽樣?”
秦牧遠:“什麽明路?”
“還能有什麽明路,當然是讓我滿意啊,你跟我談戀愛,第一要務當然是讨我喜歡,”白适南收回手,理直氣壯地說,“不努力點,小心我在我爸媽跟前不僅不幫你美言,還要說幾句壞話。”
他的語氣輕快,眼底藏着狡黠。秦牧遠先是一愣,接着又反應過來,忍不住跟着彎起眼睛。
“好了,不用擔心。都說了平常心對待,不要顯得我爸媽想吃人的老虎好不好,”而且你變成原身後體型那麽大,怎麽還擱這兒走小白花的路子?說話的人幽幽地補充,“至少不會跑到你們公司,說你特別會照顧他親戚的孩子。”
雖然某位秦總最後還是向他表示了到家中做客的邀約,但鑒于對方當時到訪星航娛樂後三人交談得不算太愉快,白适南還是沒忍住在背地裏蛐蛐了半句。
秦牧遠忽然格外上道,輕輕地推着白适南的肩膀往屋裏走,笑着說:“白哥不用擔心,第一要務你在我這兒屬于超額滿足,我勢必先替你拿下秦任龍同志。”
“行,那算你思想覺悟還不錯。”白适南聳了下肩,眼見青年的情緒好了不少,便配合地邁開步子,“走吧,再摸魚可就太明顯了。”
……
一問道理全明白,一到實戰全傻眼。
秦牧遠坐在沙發上,和自己男朋友的父親隔了約莫兩個人的位置,深刻明白了什麽叫如坐針氈。原先中間還有個白适南的,但他剛剛接到許竹的電話去陽臺了——真令人頭暈啊,開個演唱會究竟有多少事要安排,不都半退圈了嗎?
可惡的許竹,下次見面非得想個法子讓對方的頭發全變沒不可!
至于白适南的母親方女士,在得知心心念念的兒婿就要登門拜訪後,她在百忙之中表示自己要露一手,目前正在外面買菜。
心裏面的想法吵得能養活一個電視劇頻道,但面上仍是強自淡定的。青年正襟危坐,琢磨着讓客廳裏冷場會不會顯得尴尬,于是主動開口:“……聽南哥說,叔叔您平時工作很忙,實在辛苦,還是要多多休息……”
世界上怎麽有自己這麽不會說話的人,話音剛落秦牧遠就像逆轉時光掐自己脖子,好一句看似有理實則普通的關心。出發前看的注意事項怎麽說的來着?青年腦子狂轉,首先要有禮貌……
白博輕咳一聲,不由自主地瞥了眼陽臺上的人:“哦,這工作忙……也确實沒辦法,領導安排,最近更是有……人不老實非要犯事。你們年輕人才是,在外打拼要多注意,小南有兩年忙得春節都沒回家,勸他多注意身體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兒子那電話究竟要打多久,怎麽就留自己和兒婿在客廳啊?見面之前還發微信說讓自己記得自然一點,不用太緊張。開玩笑,自己平時是容易緊張的人嗎?什麽電話要打這麽久?
秦牧遠趕緊接過話頭,認真地說:“我知道,您放心,我會好好監督南哥的,一日三餐,定期鍛煉和體檢都不會落下的。”
白博不住點頭:“好,好,好……”
屋子裏又陷入沉默,正當客廳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裏兩眼一黑時,肩負着“救星”責任的白适南舉着手機走回來:“就這樣,不跟你說了,我這兒有事……我帶牧遠回家看我爸媽呢,能接就不錯了。”
手機那頭的人先是一驚,旋即意識到自己這通電話打得實在不合時宜,連忙告饒道:“我錯了南哥,順便替我跟牧遠陪個罪,下次你倆回S市,我請吃飯。你趕緊去吧。”
總算挂電話了,沙發上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
“你倆擱這兒大眼瞪小眼呢,怎麽一句話都不說?”感受着客廳裏的寂靜,白适南覺得甚至能聽到呼吸的聲音,他瞥了眼沙發上的男朋友和父親,“秦牧遠,你坐這麽板正幹什麽,又不是上刑;還有,爸,你拖鞋是不是穿反了。”
“……”
這下秦牧遠和白博是真的要兩眼一黑了。
一人調整坐姿,一人低頭忙不疊把拖鞋歸位。站着的白适南沒忍住笑出聲來,引來兩個人齊刷刷擡頭,他輕輕挑眉:“行了,知道你倆都緊張。”
白博踩了下拖鞋,語氣裏頗有些忿忿:“還不是你說要我自然一點……我平時不一直是慈父形象?你媽媽又不在,你還去打電話,我這不是怕小秦不自在。”
秦牧遠連忙擺手,努力攬責:“沒,是我嘴巴笨。叔叔還說讓你在外面工作多注意照顧自己……”
“沒說你不是慈父啊,意思是讓你不要緊張。喏,難道我說錯了?你沒緊張?”白适南把手機揣回兜裏,又調轉視線看向青年,“哦,那真是問到你擅長的方向了,每次我一出差都要問我三餐吃的什麽,風雨無阻打卡機。”
“這麽一說,我爸身為敘城第一和善大法官,最大的缺點居然是不吃香菜,”白适南裝模作樣地搖搖頭,“唉,秦牧遠這一點可不能跟人學啊,因為我很喜歡吃香菜。”
白博忍不住皺眉,什麽“要塑造一個和藹、穩重的家長形象”全部抛諸腦後:“香菜就是不好吃。就沖你這句話,破産回來給我當助理,一天只能管一頓飯。”
白适南并不在意:“好吧,那還是投靠秦牧遠或者方女士吧。”
圍觀整場一唱一和的秦牧遠:叔叔對香菜真是愛憎分明啊。
叮咚——
門鈴響起,人一進來白适南就開始控訴:“媽,現在這裏有三個人吃香菜,一個人不吃。”
秦牧遠站在旁邊,拘謹地欠身點頭打招呼:“阿姨好,我是秦牧遠。”
“小秦,念叨了這麽久,小南總算把你帶回來了,”方煙梓彎起眼睛,語氣溫和,“好吧,那只能把白法官掃地出門,咱們三個吃。”
在白法官的“我覺得這不公平”的控訴中,屋子裏的氛圍徹底松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