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象天天撒謊怎麽辦

第56章 串聯起來

串聯起來

面對男友看似平和實際暗藏玄機的問題，秦牧遠思考片刻後委婉回答：“……籠養不利于妖怪生長的，我們還是比較提倡野蠻生長的。”

這時候又進入動物保護頻道了，照這麽說，平時變成人形又哪裏符合野蠻生長的概念？白适南輕哼一聲，随手捏了捏小魚的魚鳍：“行吧，那能不能跟我具體說說這家店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哦，你問這個，能說，”小魚在手心游曳，由于會間歇性忘記自己現在不是人類的狀态，是以還時不時舉起自己的翅膀，“這個事情的源頭發生在鹿城，簡單地說就是前陣子我去出差，說鹿城那邊有妖怪出現暴動的情況，讓我幫忙處理。”

“暴動的妖怪群體的天性不是喜歡外出的，所以在簡單抓起來審了幾個後我們發現，他們出現反常行為之前，都曾喝過附近一條小河的水——那段時間他們族群在那附近搞聯誼來着。”

根據以上線索，妖管委着手調查起那條河流，順藤摸瓜地在上游處發現了一座工廠。它選址在廢棄的荒地，周遭沒什麽人，那群朱獳在河流附近搞聯誼也是圖清淨，想着可以更加自由地變為原身。

“工廠的排水管道就和那條小河接通，我們的人檢測過幾回，發現它平時排水沒什麽問題，混進車間也沒什麽不對，就普通賣蜂蜜的。本來想着是不是方向搞錯了，原定最後一次去的時候都要撤了，有個同事覺得要不還是進去再看一眼。”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前兩次暗訪的正常車間裏充滿了奇異的味道，成千上萬的試管堆在架子上，撒發出綠瑩瑩的亮光。就像鄧靈允對出岔子的蘑菇的描述，帶着迷蒙香味，聞多了卻又讓妖怪們覺得暈暈乎乎的。

見此情形，負責調查的同事當即意識到不對，趕緊上報。

“差點就給糊弄過去了。”秦牧遠有些後怕地說。

“如果之前幾次抽查都沒有問題，唯獨最後一次臨時起意地暗訪露了馬腳……”白适南擰起眉，怎麽琢磨怎麽覺得有問題，“該不會不是巧合吧？”

“Bingo！對了，白哥你猜的沒錯，是鹿城分委會內部出了問題。”秦牧遠甩甩尾巴，水對于鲲來說就是不會說話的親人，驅使起來駕輕就熟，他在魚尾處用水霧變出朵小小的煙花，“不過我主要負責前期行動，後期的審問我沒全部參與。”

經過調查，妖管委發現，該工廠一直在偷偷生産違禁藥品——其中占大頭的是早就被市場抛棄的一種成長藥劑，服用後能使妖怪快速度過成長期，但該藥品副作用極大，服用過量基本就會造成反噬、縮短壽命。

“我也沒想到他們膽子這麽大，那個孟極，也就是那個內奸被揪出來後還說他不是第一個這麽做的，”秦牧遠抖抖身子，顯然心有餘悸，“他們的整條生産鏈乃至銷售鏈都很成熟，說是馮叔的臉色當時黑得和鍋底一樣。”

“副作用很大的違禁藥品，肯定不能通過合法渠道宣傳，買的人……妖怪會很多嗎？”白适南不解地問，他打量起面前的小魚，“你們妖族度過那個什麽……成長期，都要吃藥的？”

“其實也分妖怪，成長藥劑有點像人類世界的保健品？真真假假的，五花八門，到處都是，”要和對一無所知的人類解釋妖怪世界的常識不是件簡單的事，秦牧遠努力替換成白适南能理解的話語。

“妖族在成長期基本上是不穩定的狀态。每個妖怪在成長期出現的情況不一樣，比如說有的人長高時骨頭會發痛。有的妖怪會出現靈力暴走或者其它不舒服的情況，外加成長期結束意味着妖怪進入了成年體，體格和妖力都會上一個臺階。”

“雖然妖管委明令禁止，但有些人就是喜歡動歪心思。這兩年多多少少都有抓到那種豢養小妖打架賣票賺錢的，有點像人類歷史裏古羅馬的鬥獸場？純屬腦子進水，小時候上課不認真聽什麽都敢幹。”

主導生産這些藥劑的黑心廠商現在都沒被抓到，外加此人實在狡猾，是以妖管委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因此秦牧遠只得稱之為“最大頭目”。

“那個工廠應該不是總部，那些藥劑流傳的地方也遠不止鹿城，”青年頓了頓又說：“我們估計一是他以次充好騙不懂的，二是壓低價格使勁忽悠，最後一點也是最令我們頭痛的，這些藥劑會讓妖怪上瘾。”

上瘾。

這個詞出現在此處，和“積極向上”可謂差了十萬八千裏，白适南心裏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對于每一個中國公民來說都應堅守的底線。他的神色也越發嚴肅起來：“這種妖怪絕對不能留的，你們那兒有死刑嗎？”

“有的有的，我們這方面跟你們學，這些年還是完善了很多的，”秦牧遠拍了拍男朋友的手，表達寬慰時語氣肯定，“你放心，抓到幕後大boss，讓人交代清楚後馮叔估計連報告條都懶得打，直接先把他整灰飛煙滅了。”

雖然感到欣慰但也莫名覺得好笑的白适南：聽上去真是合乎章程又随性草率啊，不管怎麽說，是非分明就行，可能他們妖族就是這樣？

“然後南哥你記不記得你前陣子出事的那次，就那次車禍，”提起這件事，青年話語裏的不悅幾乎要溢出來，“那次車禍因為涉及到人類和妖怪兩邊，所以我當時也沒第一時間拿到消息，是後面才知道死的不是人，是妖怪。”

“嗯？”沒想到這件事也能串聯到一起，白适南仔細回憶了下，“哦，這個，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去應城找你的時候你和我說過。我記得當時你跟我說是……是有人在複仇？”

“死掉的那個司機是個貍力，他在整個走私藥品的團夥裏，應該是屬于S市的代理商之一。之所以說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因為人類那邊查監控的時候發現了兩件事，首先是那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秒數被動過手腳，二是屍檢報告。”

“因為不能把妖族的存在和人類透露，外加上這個走私藥品的事目前在妖族整體處于非公開狀态，所以對外都說是那個司機疲勞駕駛。但馮叔跟我說，調查出來證明那個貍力應該是被下了幻術，而且他體內也有那種成長藥劑的成分。”

“差點把最重要的搞忘了，”秦牧遠同志最近這陣子忙于對自己岌岌可危愛情生活力挽狂瀾，連帶着對工作的在意程度直線下滑，一時竟差點漏了重要信息，“還在他的手機和電腦裏發現他和他上司疑似鬧翻的聊天記錄。”

抽絲剝繭，環環相扣，白适南沉默一瞬，忍不住感嘆道：“我為我的偏見感到慚愧，原本我以為你們妖怪純屬誰打架厲害誰說話，沒想打動起腦子也是這麽彎彎繞繞的。”

秦牧遠轉了轉眼睛，明智地沒有問“南哥你這認為妖怪都不太愛動腦子的刻板印象究竟源于誰”，總覺得知道了答案他不一定會開心。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死亡的貍力和走私違禁藥品這件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由鹿城裏朱獳群體反常活動牽扯出來的蝴蝶扇動翅膀，終是在妖管委總部的眼皮子底下也掀起風暴，結果竟然來了出燈下黑，馮啓成的心情可想而知。

按照金亦鳴的說法，那真是和太歲頭上動土有什麽區別——總不能因為馮叔當上妖管委主任後嚴于律己，講究法治，就以為他老人家真不會打架吧？人年輕的時候教訓起鳥類大家族裏小輩時，那是拔下根尾羽當陀螺抽的啊。

“這個也不是你叔叔想的，有時候有些人就是喜歡铤而走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白适南寬慰半句，又忍不住就着題外話問，“我感覺你馮叔跟你很熟，所以你小時候被他打過嗎？”

秦牧遠：？？？

秦牧遠：你怎麽好像是一臉期待的表情，這麽希望自己男朋友被打的嗎？

“沒有，”秦牧遠老老實實地開口，交出了聽上去沒有好到哪裏去的答案，“一般我爸先揍了，有時候我爸揍太狠了，馮叔還會幫忙勸兩句。”

白适南豎了個大拇指：“原來是秦叔叔先下手為強。”

秦牧遠：“……”

“就拔蘿蔔帶出泥，除開發現這個貍力和他上司都是賣違禁藥品的，妖管委還發現他的上司在打大荒弱水的主意。”

“大荒的話，你可以理解為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裏面還有個特別德高望重的前輩，回頭我帶你去看望他老人家。” 青年講到這裏頓了頓，“弱水的話，每個妖族的幼崽都要在那裏完成個儀式，重要程度就和人類出生必須剪臍帶一樣。”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對弱水做什麽，但妖管委和人類部門聯手定位他那個上司的ip地址的時候，發現人已經跑到國外去了。說是我爸才把人抓回來吧——就你上次來應城找我那回，也不知道審得怎麽樣了，回頭我問問。”

“上次誤會你去應城是想逃避敷衍，确實是我的問題，”白适南舉了下手，表示自己的腦袋有些暈乎，“不過我感覺這個世界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世界了，光怪陸離的事情太多了，聽得我感覺我腦子都不轉了。”

“沒事，”生怕男朋友從此對這些完全失去興趣，秦牧遠絞盡腦汁地試圖讓內容往白适南可能會感興趣的方向靠，“回頭我帶你去都看一遍就行了，大荒很大，我小時候在那裏待過好久，可以變成原身帶你到處飛，咱們挑假期去。”

陷入愛情的人，總是希望和對方的距離再近一些。

“唉，看來你确實不适合當老師，也可能是我講得不清楚？”白适南攤了下手，狀似無奈地把小魚放到桌上，自己轉身倒了杯水回來，他也不喝，只遞到小魚跟前，“我的意思是，你們妖怪有沒有什麽百科全書？”

挑假期去——語言最容易反映人的潛意識，他輕易地發現了小男友賣乖的方式。

“知識太多了，你這一次性都講了，我也不知道能記住多少，”他彈了彈小魚的腦袋，低低地笑，“下次你再提的時候我要記不住，那不是顯得我記性不好？不過真有百科全書可能也不夠，還是得辛苦咱們秦老師幫忙講講。”

“什麽時候去不是那麽重要，你帶路就行，我很高興能看到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原來不是不想了解的意思，秦牧遠先是一怔，随即利落地應下：“當然可以。”

知雨說得對，白适南想，自己先前可能确實做得不太對吧，不然之前怎麽沒有發現，某人雖然面上裝得成熟可靠，內裏卻是有許多和“穩重”沒那麽沾邊的地方。

哦，可能秦牧遠自己都沒發現，他心情好的時候，魚尾處會炸開淺淺水花。